地飘过去,心头顿时一凛,她见到了在这场回忆里最害怕见到的人——大约十六七岁的邢墨。
这是叶莲灯三天来第一次见到熟悉的面孔,却是在他人的回忆中。此时的他眼神纯净得像清泉一般,肃静冷清,难怪那日夜宴上宁绝没有认出他来,因为当时他的气质完全变了。
她沉默地飘在他的面前,没有也无法做出任何言语动作,心底却忽然涌出一些难以言喻的悲伤。
看来,邢墨劫走自己果然和澜炽有关。
年轻的老鸨自然也瞧见了邢墨,眼前一亮,立刻上前问:“这位小公子好生俊俏,是要来寻姑娘吗?小公子想要哪个价位的呀?”老鸨惯会做生意,先旁敲侧击问的是钱,但手却不自觉地抚上了他的面颊,被邢墨含蓄礼貌地避开。
“姐姐误会了。”他温文尔雅地开口,声音清澈悦耳,依旧是会让叶莲灯心动的声音。
叶莲灯回头一看,澜炽则倒了一杯酒,放在唇边悠悠品了起来。
“那小公子可是要寻哪位好友,小公子你尽管告诉奴家,奴家领你过去。”
“邢墨冒昧前来,是想请问姐姐你这里缺人手吗?我能在这里找些活干吗?”
“哟,以小公子你这样的姿容,就是咱们醉香楼最好的淸倌儿也比不了呀。”年轻的老鸨笑意溢满涂满脂粉的面颊,伸手就要掐他嫩白的脸蛋调戏一番。这时候的邢墨看起来太白净秀气了,别说鸨母,就连叶莲灯也想掐。真没想到孤傲清高的曾经也有被人这么调戏的时候。
但邢墨照样避开,脸上是叶莲灯见惯了的处变不惊,他的语气平淡如水,却像是隔开了所有的嘈杂,叶莲灯只能听见他一个人的声音:“姐姐又误会了,我自认琴技尚可,是想来卖艺弹琴的,只求工钱足够温饱便可。”
“那可不行,”鸨母挑眉,“你这样的脸蛋儿不卖艺可惜了,我瞧见了觉着暴殄天物,你还是走吧。”
“唉,”邢墨微微叹气,表情却是平淡恭敬的,一点也不为她话语中的轻佻所动怒,“那我再去别家吧,打扰姐姐了。”
“等等!”一个冷清高昂的声音打破嘈杂的喧嚣,澜炽双手撑在围栏上看着下方。
“臭丫头,你又哪根筋不对?”听语气,鸨母和澜炽显然是熟识。
“花姐姐,他要弹琴,你何不给他个机会让他弹。”
“怎么,看上人家了?”花姐当着邢墨的面,毫不忌讳地说道。
澜炽俏皮地歪歪头:“是呀,花姐姐你可不要坏我好事呀。”
邢墨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有些抽,叶莲灯发现他的步伐在微微地后退,似乎在犹豫要不要离开这是非之地。
“那行,”花姐满脸笑意打量了一眼邢墨,随后冲楼阁上的澜炽吼道:“你出五十两替他租一把琴吧,反正你也不差这点钱。”
“不,我出五百两,替他买一把!”澜炽又对邢墨扬眉一笑,“野小子,去挑一把好一点的琴吧,本姑娘期待着你的琴艺。”
邢墨压下眼底的怔然,淡淡回应澜炽的视线,道了句:“多谢姑娘。”
片刻后,邢墨换了一袭白衣回来了。
花姐带他下去挑了一把上好的七弦琴,琴身漆黑,墨如鸦羽,并不是他现在随身不离的朱红魔琴华灯。
花姐也已成功调动了氛围,所有客人都对这个自荐来青楼弹琴的毛头小子有了兴趣。
身着白衣不染纤尘的邢墨就在众人的注视之下,从容地缓步走上舞台,傲气静静敛在眼底,落落大方的席地而坐,他随手拨了一个琴音,青楼的浊气顿然消散无踪。叶莲灯遥遥看着,不禁觉得些周遭的夜景变得癫狂了起来。
邢墨开始了,他低眸勾弦,全身心地投入到瑶琴中。琴音婉转,在他的指尖迅速变幻数十种指法,曲音流畅,拨弦犹如抛撒清水,动作丝毫不间断,时而如雀鸟高飞,飞入苍穹化作鸿鹄凤凰,时而又如沉鱼入海,化作巨鲨吞云吐雾、青龙怒海寻涛……
邢墨浅笑,周围的客人们也不自觉地投入到琴韵中去,面上流露出享受的笑容,闭上眼品味这琴音后舒适宜人却不失深沉隽永的意境。
整个醉香楼都沉浸在琴音中,澜炽则一直勾唇注视着邢墨,邢墨似乎感觉到她的目光,抬头正好瞧见她对自己举起酒杯,露出一个粲然撩人的绝美笑容。
邢墨满不在意地低头继续抚琴,叶莲灯却在恍惚间听出,他慌了——弹错了一个音。
一曲罢,所有人仍旧沉浸在绕梁的余音中,醉香楼寂静无声。
澜炽第一个鼓掌,随后众人也跟着一同鼓掌,掌声如雷鸣般响彻醉香楼,称赞声亦不绝于耳畔。
因此,花姐也就把他留下了。
邢墨则温言浅笑,看也不看阁楼上的澜炽。
过了一会儿,花姐和他谈妥了工钱后,将他叫到阁楼上:“人家喜欢你,你就算要拒绝,也先道个谢吧。不过,她是本店最大的东家,你要是把她气走了,我这儿自然也留不住你了。”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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