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地待着呢。
今天上地理课时,大郎听老师讲美洲大陆上的种种奇观,心神向往非常,他那对隐形的翅膀,已经飞了太平洋,将要降落到对面的大陆上。
晚上,於单在院子里乘凉,监督着大郎在一旁打拳练功。半个时辰后,他拿着帕子亲自给孙儿擦汗,试探性地问:“大郎啊,你长大之后想干什么呀?想不想去北方的草原上看看?”
小脸红扑扑的大郎眨了眨眼,认真地想了半晌,一脸憧憬地说:“大父(爷爷),我想去美洲,去看看那些神奇的蔬果作物。听说那儿的马铃薯特别好吃,能烤能炸,能煮能炖。放些肥肥的五花肉进去啊,撒上大料,小火慢炖,十分绵软入味。还有那西红柿,做成果酱,特别开胃呢……”
於单:“……”
他选择放弃治疗,指望着小孙子光复匈奴,还不如指望自己在下辈子重新投胎回草原吧。
五年后
七十三岁的於单,终于病倒了,再也站不起来。
他本就比阿娇年长了近二十岁,尽管他一直锻炼运动,以保养自身,但日渐年迈的他终是敌不过病魔的侵蚀,被一场普通的风寒击倒了。细菌蔓延到他的肺部,引发重度肺炎,他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
他没有关注床前围着的一群子孙,而是伸出骨瘦如柴的手指,指了指阿娇。
不再年轻的阿娇哭得眼睛都肿了,以往乌黑浓密的头发白了大半,但她的五官依旧姣好,可见年轻时候的动人之姿。身后的雨生把她扶着,生怕亲娘因悲伤过度而倒下。
阿娇看着床上的丈夫,眼泪把衣襟都湿透了,她万分悲痛地哭喊着:“大叔,你别走啊,你走了,我也不要活啊。”
於单吃力地把手举高了些,阿娇会意,把脸蹭到了丈夫的手中。於单抹干阿娇眼角的泪珠,断断续续地说:“别哭,我喜欢你笑着,要活着。”
阿娇强忍着泪,痛苦地点点头,笑得比哭还难看。
於单知道自己要走了,他紧紧地拉着阿娇的手,浑浊的双眼死死地盯住阿娇的脸,想要把妻子的模样刻在心中。听说在黄泉路上要喝一碗汤,喝过之后,就会把前尘尽数忘却。
可他不想忘记,他想记住阿娇,他想要让阿娇做他的阏氏(皇后)。
半刻钟后,於单感觉身体好像松快了很多,视线中阿娇的眉眼变得十分清晰。他看着阿娇,笑了,用子孙们都听不懂的匈奴语轻轻地说:
“阿娇,如果有下辈子,我要让你当皇后啊。”
於单安静地阖上眼,在那一刹那,他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漆黑的世界。他走啊走啊,走了半天,终于看到前方有一处光亮。
他走到这处光亮附近,察觉有一股很强的力量把他往里面扯。他停下来,谨慎地站着观察。不料一阵飓风把他卷进去光亮的中心,他整个人都感到一阵剧烈的刺痛。
“太子,太子你醒啦?身上还好点没有?”有一个说匈奴语的女人,察觉到於单的眼皮在动,惊喜地大喊。
啊?说匈奴语的?他这是回到草原上了!
於单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女奴们端来清水给他洗漱,於单透过水面的波光,看清楚了自己的样子。这是一张他自己的脸,年轻的面孔中还带着不可一世的骄傲。这个年轻人没有感受过战争的失败,眉宇间意气风发,地位尊贵。
“啊!”
於单捂着脑袋,那种在白光中经历过的刺痛又向他袭来,硬是让他疼晕过去。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这一辈子,匈奴还是匈奴,但让他臣服的大秦却换成了大汉。父汗军臣单于还在,匈奴的一切都好着呢。前几日匈奴贵族们讨论给太子娶亲,让青年娶汉朝的和亲公主。青年不乐意,就赌气独自外出。
这个二十几岁的青年,没想到他在草原上会遇到了一群野狼。他勇敢地战胜了群狼,但自己也身受重伤,晕过去了。
再然后,他就来了。
於单把玩着手上的熊牙手链,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他望着往南边飞去大雁,喃喃地说:“阿娇,阿娇你在南边吗?我不想娶汉朝的公主,我想娶你啊。”
对于娶和亲公主这件事,於单保持了沉默。但他以相看公主的名义,跟着匈奴使臣往长安去了。长安是大汉的国都,不知道他能不能打听到阿娇的消息。
来到长安后,於单很失望。
这儿不像大秦的咸阳那样繁华,没有美味的豆记酒楼,没有小贩们热情的叫卖声。长安的孩子们不喝牛奶,也不练秦人皇帝推行的神功,他们很瘦,不像咸阳儿童那样强壮。於单还尝了据说是长安最有名的酱肉,感觉还不如前世邻居陈婶子做的饭菜好吃。
大汉皇帝的宫宴,吃得於单味如嚼蜡,这和秦人皇帝的寿宴根本没法比。他爱吃的酸菜鱼、脆皮烤鸭、蘑菇炖鸡通通没有,更别提精美的奶油小蛋糕和牛乳流心蛋挞。
哦,为了照顾匈奴使臣团队,烤羊肉倒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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