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凉,过来。 ”
“做什么?”
做什么,她就是喜欢问东为西的,非得逼着他说:“朕要抱着你。”吗?
皇帝决定不跟她废话那么多,一把将她拽了回来,搂入怀中。
“给朕挡风。”
“好……挡风,挡风。”
她不跟他争,松了力气,靠入他的怀中。
夏裳轻薄,自从生产以后,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有这样的肌肤之亲。
庭中,冰室的宫人正在给大阿哥的侧殿送冰。
皇帝忽然说了一句:“还好,成妃把恒卓交给了你。”
☆、第116章 木兰花(四)
王疏月安然地靠在皇帝怀中。
“我不想他和您从一样不开心。恒宁有您的疼爱, 我就想更多对恒卓好些,要他们都一样, 好好地在咱们身边长大。”
皇帝回头朝驻云堂里看了一眼, 大阿哥一仍规规矩矩地坐在书案后面写字。
二十多年前,皇帝自己也是这副模样, 在长春宫与太子一道习字,那个时候,他不敢写得过好, 也不敢写得过差,写得过好,好过了太子,皇后便目光不悦,写得过差, 又会皇帝被喝斥无用。在皇后身边的日子, 他过得一直都不自在, 直到开府后,才得以放开手脚。
父母之于皇帝,慢慢地, 就成了一个空荡荡的名分。
皇帝少年时,从没被父母真心实意地疼爱过, 所以, 好像也就不知道怎么去疼爱自己的下一代。
后来成妃诞育大阿哥,顺嫔产下大公主,婉贵人诞育三阿哥。皇帝最初也肯去看看抱抱, 但手笨,孩子们又没道理的总是哭。他这个人想惯了复杂的事,习惯了君臣之间的相处,反而看不得自己放下身段,去哄他那些听不明白他说话的孩子。
满清的皇室重尊卑。
即便是父子,也是主子与奴才。
皇帝不肯谈父子亲情,嫔妃也好,子嗣也好,也就都不敢跟皇帝论父子亲情。以至于大阿哥从前在皇帝面前,总是小心地守着规矩礼数,大多时候,连头都不敢轻易抬起来。
所以大阿哥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敢让自己吃瘪的呢。
皇不自觉地笑笑,脑子里到真认真地回忆起来。
这么一回忆,关于怀中这个女人和自己长子的生活琐碎——共同握笔的手,茯苓糕,剪掉的灯花,打散了又重新辫起来的辫子,剃头的银刀……细枝末节,尽皆复苏于眼前。
纵然皇帝从不避涉漫长浩瀚匆忙的时代河流,觉时不我待。
始终夙兴夜寐,勤政爱民。
但这那于国于民的大功绩,并不能打破他自己的铠甲,让他袒露脆弱的肉身,自如地做一个人。这世上真正治愈他,让他温暖的起来的东西,是翊坤宫日复一日,不断变换的阴和晴,是有王疏月在的岁月和生活。
所谓“不避涉历史长河,也斟酌一日阴晴。”
她给了皇帝一个向内而观的口子。
让皇帝逐渐明白,自己或许不是个冷情冷心的阎王爷。
有的时候,至少在王疏月面前的时候,皇帝觉得自己偶尔还是可以很温柔的。
“疏月。”
“什么。”
“朕在想,今年是太匆忙了,等明年等汛期过了,带你去南方看看。”
“南方……”
“嗯,王授文也一道。陆成定去年领了黄河河都督的职衔,但王授文和马多济都不大认可这个人治河之效。朕看了他上来的陈情折子,很多地方,朕还是认可的。这个人是朕挑的,朕要给他时间,不会时间给够了,朕也要亲自去他给朕修的堤岸上走一走。顺便,带你回一次长洲,去看看你们王家花去朕半个王府的卧云精舍。”
“回长洲?”
怀中的人回过身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当真吗?”
皇帝看了一眼他抠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她又赶忙松开了。
皇帝不由哂了一声。她这个人很有意思,在宫里,她把每一样规矩都守得很好,不让他因为她为难。但是皇帝一直很想念在热河和木兰,那个和他坐在星暮下吃烤糊的肉,坦荡地谈论汉人女子的缠足之习的王疏月。
“君无戏言,许诺了你,就不是空的。只要你的身子受得住,朕还能带着你去茂山看看,朕好像记得你说,你们王家在那儿有一处杏花园子。”
说起身子,王疏月却垂了眼。
风一时竟有些凉意,她声音也渐渐放得很轻。
“也不知道,明年汛期过了,能不能……养得好。”
皇帝低头平声道:“朕在,你放心。”
王疏月没有抬头,风吹得她额前的碎发扫痒了眼睛。她忙用手去挽,却怎么也挽不干净。
皇帝抬手握住她的手腕。
“好了,朕站的凉快了。走,进去看看恒卓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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