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贱,受不了皇帝的大恩,才落了这个病。
在后宫里,出身奴籍无家族之荫蔽,无才学傍身。她不过是有一副好皮囊收着转瞬即逝的青春年华的女人,一但失了干净的身子,不能在床榻上让皇帝酣畅淋漓,对皇帝而言,就连皮囊都不是了。皇帝厌恶她,觉得她那个不堪出口的病和她那个人一样低贱,甚至连带着不喜欢她给自己生的这个儿子,当面斥他是“贱奴之子”。至此种下了当世不可解的“父子之仇”。
吴宣把皇帝生母的人生和吴灵的人生一并想来,不觉五脏俱痛。
又接连想起前几日周明来请脉时,对王疏月说的话——娘娘体质本弱,又曾在数九天受大寒侵体。加之前一年,在慎行司受过刑。如今虽得诞下皇嗣,但恐有后疾类……娘娘之母啊。”
是时,金翘被王疏月支出去了,梁安也不在跟前。
西暖阁里除了吴宣和周明外,就只有大阿哥,静静地坐在驻云堂里写字。王疏月听周明说完这一句话,握着青花瓷茶盏,怔怔的一直没有说话。
周明收了腕枕,又宽她道:“贵主儿有皇上洪福罩着,微臣和其他的太医也会尽力为贵主儿调养,贵主儿放宽心,皇嗣要紧。”
吴宣道:“此事,你们可回了皇上。”
周明望着王疏月道:“虽脉象如此,但结果也是因人而异的,所以,微臣也不敢拿未定之事回禀,但贵主儿是明白人,微臣将此症言明,也是请贵主儿有些准备,生产前后,万不可再受寒了。生产时也要让接生姥姥们格外细致。至于日后的调理,过程或许缓慢,贵主儿不能心急。”
王疏月抠着杯盏的手忽然一滑,烧蓝护甲与瓷面儿猛地一刮擦,刺耳的声音逼得吴宣闭了眼。王疏月放下茶盏,往驻云堂里看去,见大阿哥也朝她看来,握着笔,面带关切之色。
“来,到和娘娘这边来。”
大阿哥放下笔,理好袖子走到王疏月身边。“和娘娘您没事吧。”
王疏月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来,伸手将大阿哥搂入怀中,温暖虽然是从他人那里借来的,但也得暂时抵御她心里悲凉。
“没事,大阿哥在,和娘娘什么都好。手上沾了这么多墨,伸出来,和娘娘给你擦擦。”
说完,她捏住了大阿哥的手,慢慢地将隐在骨骼里的颤抖压平。而后的又沉默了半晌,方抬头对周明道:“我还是那句话,孩子们比我重要,你不回皇上是对的。周大人,我做你的病人也做了这么些年了,希望大人,能与我有一份默契。”
周明听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忙道:“奴才不敢。”
“我知道,你做不了主,我也没有逼你一定要在皇帝那里舍我保子,我只是想让知道,生产时,不要怕因为伤了我,而损到孩子。我的身子已经是这样了,你今日对我言明,我也就有了准备,不怕的。”
周明被他这一句话说得背脊上寒津津的。不忍再多留,行礼退了出去。
梁安端来水来,王疏月替大阿哥擦过手,含笑打发他下去歇息了。
西暖阁里影静人寂。
吴宣忍了的大半日的眼泪,这时终夺眶而出,渐渐的,竟哭得泣不成声。
“奴才真不明白,娘娘…的母亲受了那样的罪,为什么……连娘娘也……”
王疏月摇了摇头。
“姨母,您是不是想到先帝的云答应了。”
“奴才……奴才不敢。”
“您别难过,也不是一定会像母亲那样,就算是,也……”
也……
她没有说下去。
后半句,她原本想说,就算是,也不一定会像皇帝的生母一样。
可话到口中,她又犹豫了。
***
二月二十八日。
王疏月临盆。周明和四五个守喜的太医并接生姥姥,内务府,宫殿司的人,从子时起便忙乱起来。金翘守在里面,孙淼照看着里里外外,进出人的调度。
皇后子时便到了翊坤宫。
翊坤宫点燃了所有宫灯,哪怕是在深夜之中,也将那一丛丛盛发的杏照得雪白耀眼。然而,无论花香多么清幽,也盖不住风里浓厚的血腥味。
不出周明所料。
王疏月生产异常艰难。从发动至今已经折腾了两个时辰。仍不见生产的迹象。周明深知王疏月体弱,拖得越久越危险,正五内俱焚。忽见吴宣撞出来道:“周太医,娘娘疼的昏过去一回。这可怎么是好啊……”
太医院院正道:“咱们议的催产的方子,这会儿是不是该下了,贵主儿是头胎,体质本就弱,你照顾贵主儿母子久,该知道,这样拖着,反而凶险。”
周明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那方子虽能助生,可毕竟药性烈,恐贵主儿的身子受不住啊……”
院正不解道:“周明,你我行医这么多年,伺候了宫多少位主儿,该知道,生子本就是闯鬼门关。我们是要保母子平安,至于是否伤身,大可留在产后调理时详议。再说,之前那方子,咱们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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