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死也要保持着祖宗的规矩,断头不断发,永不降满清朝廷。
春环的死和他们不一样,却又有某种本质相似的关联。
王疏月一面想,不知不觉已跨进了南书房。
那会儿未时刚过,正是换值的时候。曾尚平原在皇帝身旁研墨,见王疏月过来,便放下手中的墨锭子到她身旁,轻声道:“万岁爷今儿身子不大爽快,姑娘可千万别多话,做事慎些,啊。”
说完,又看了一眼皇帝脚边的那只黄铜香炉。
“里面香快完了。记着添上。”
叮嘱过这一句后。人才退出去。
王疏月走到皇帝的书案上去取香。
皇帝正趴在书案上歇神。双手握了个拳头压着一叠折子。额头抵在拳头上,半睁着眼睛,任凭脑子放空。王疏月走路没声音,皇帝却闻到了她身上的味道。
“朕昨儿写的那几个字,你收哪里去了。”
☆、第20章 摸鱼儿(四)
“在那边的卷筒里,奴才把香添了,去给主子取去。”
她站起身,便有淡淡的女香散入皇帝的鼻中。
皇帝抬起额头看着她窈窕的背影。她不和自己犟的时候,还算得上一个好看的女人。
然而,这一丝美感只在皇帝心头生息一瞬,垂眼之间的便散了。
其实男人和女人的世界是不相通的,此时的王疏月还在为春环的惨死心有余悸,皇帝却全然没有在意伺候的奴才突然少了那么一个。他心里很不平静。丰台大营爆出了天花的疫症,恭亲王连上了几本折子,叩请求皇帝将贺临从丰台大营迁挪出去,以躲避痘症。
而张孝儒也借着这个风,又上折子请皇帝赦免被圈禁的废太子。
太后在等他的态度,裕太贵妃也在等他的意思。
这些折子压在他的手底下。
怎么复,皇帝还没有想好。
他想写几个字,安安静静地琢磨琢磨。
怪的是,今日站在他身边的女人看起来也心神不定。皇帝蘸了墨,一扫眼又看到了那只为他研墨的手。比寻常时候都要笨,一个滞顿,竟在他月白色的袖口上染了一个墨点。
皇帝握着笔,想发作,又忍了下去。
他现在还管不了女人在想什么,但也不想平白拿她出气。他想着,等自己把这些事议过去,再来骂她。
人声皆消。
皇帝既然在写字,当日在南书房当值的程英也就没了声音。低头做自己的事情。王疏月站在书架后面,听着两方书案上沙沙的写字声。这么一晃就到了掌灯时。
其间寿康宫的人来传过几次话。
王疏月看着皇帝紧皱地眉头,权衡过后,当下并没有传进来。
天有些闷。
程英已经发困了。
皇帝突然起心提了另一件事:“程英,直隶的学政叫孙什么来着……”
“回皇上的话,孙德明。”
“嗯,召他进京,朕要见见这个人。”
程英知道皇帝在拟春闱主考人选的事,孙德明是程英荐上来的。还有一个人是张孝儒推上去的杜有明。这个人是个快六十的老翰林,也前明的老状元,在翰林院混了一辈子,才名倒是不输王授文。
但翰林院本身没有油水,他又耿直,从来不肯借户部的钱,听说前几年,他家里竟然饿死了一房外室,这事闹得很大,先帝爷知道后命人狠狠申斥了杜和明,但后来还是给他放了一个陕西学政。
这两个人皇帝都不是很满意,因此在手上捏了很久也没给个定话。
今儿算把这事亮出来,给了个态度。
程英不免感慨,当真该谢张孝儒,在这个关口,还要死认自己的旧主,白白把新帝即位后的第一场春闱主考丢了。
“是。臣这就拟旨。”
“不急。”
皇帝摁了摁额头,竟有些发热:“明日拟。朕像听谁说过,孙德明从前也是长洲学派的人吧。这样,你今儿先出去,明日朕还想再听听王授文的怎么说。”
“是,那臣告退。”
“去。”
程英退出南书房。
皇帝松开身,仰靠在椅背上,抬手用手背遮着眼睛,长时地沉默。他今日很不舒服,喉咙发烫,身上也在发热。这会儿字也不想写了,只想睡会儿。
勤政短命,倒是句实话。但他已然习惯了。就像脸板久了松不下来。
这也是他为什么惯喝浓茶的原因,虽然多年饮浓茶,深伤了脾胃,但他不打算戒掉。
贺临有沙场刀剑之伤,皇帝有多年沉郁之结。
沙场政坛,看起来不一样,实则都能要命。
总之,杀伐都是序幕之启,山海下潮平,他更想做个好皇帝。
王疏月听着他在咳,怕他就这么睡着,便从书架后面走出来,取过一件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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