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是养心殿的人起驾了。抹了一把沾染在胡须上雪,拍了拍贺临的肩道:“七哥给你说的话,都是掏心窝子的,如今在四川的是多布托,四川你就不要想在回去,也别那人面前去白求,七哥撒掉这层老面子,现在都不知道能不能把你保在京城。就怕那人出了先帝爷大殡回来,把你无实权地丢回到四川军中,到那时候,多部托就是牢头,而你就真的与囚徒无异了。”
“他多布托敢!他可是我的部下。”
“老十一啊。你是忘了他原就是镶黄旗的人,是你当年要和人称兄道弟,讲什么糊涂义气,把人抬举到现在的位置上,如今要改元了,皇帝对你的态度如此戒备,谁还敢买你的面子,你听七哥的话,出殡前,哪里都不要去,好好在乾清宫守着,连张孝儒那一堆人也不要见,他们不要脑袋,还想着能借你这脾气,去替从前的废太子说话,你可不要去当那什么棒槌。”
贺临不出声了。恭亲王叹了口气。
“你为咱们额娘想想,一旦随着太后迁宫,她在宫里是个什么处境,你不是不知道啊。你要再胡闹下去,额娘,哥哥我,还有整个富察家,都得跟着你完蛋。”
“你不要说了!我已经听进去了!”
这一声喝得很大,说得恭亲王扫了脸面。
不肯再多言,摇了摇头,转身往江山亭后饶走了。
王疏月看着恭王的背影渐入雪幕,走得远时,又停下脚步,仰头往远处景山上的焚烟处看去。那种疲倦地认命之态,像极了前明皇帝自尽的消息传来时,人们迟钝地停下手里的活计,往皇帝吊死煤山处遥望的姿态。
“王疏月你过来。”
哪怕迎着雪风,他的声音还是中气十足,几乎下了她一跳。
王疏月扫了一眼乾清宫门方向,见原本匆忙来往的人,都避道了道旁。
“王爷,要迎驾了,有什么……”
“让你把这个给我解开,王疏月,你是不是想勒死我。”
说着,他竟已自觉地屈了一半的膝。
系得是金刚结,其实也不算是死结,只是解起来耗时间。
王疏月刚挑开一个锁结,谁知手背上竟突然落下一滴滚烫的水。她怔了怔,额头接着扑面而来一口潮热的浊气。
她只是稍微曲了曲手指,却并没有抬头,沉默地续着手上动作。
面前的男人抬起手,狠狠地抹了一把的眼睛。
“快点,手脚笨成这样。”
听得出来声音在发嗡。
王疏月并不知道恭亲王同贺临究竟说了些什么,但她却感受到了贺临强压在心底的某种绝望。
成王败寇,前途尽毁。
此话不一定杀得死老人,但一定能杀死少年郎。王疏月将头埋得很低,心里竟有些悲悯。
“解开了。”
“嗯。”
他随手一搅缠,自己胡乱打了一个结,跨步往前面走去。
“王爷。”
贺临顿住脚步,回过头来。
“干什么。”
“娘娘心里不安,奴才这几日又不在贵妃娘娘身边,王爷多宽慰她。”
“你不在?你要去做什么。”
王疏月偏头冲他笑了。
“代人受罪呀。”
她眼中若有春流,话声也温柔:“别的不求,只求那人……别灰心。”
说完,又蹲了个福。“王爷,迎驾去吧。”
***
大殓过后就算诀别了。
皇帝也截了发辫。皇子百官不得剃头,蓬头垢面在宫中守灵,个顶个的都跟坐牢一般。很多上了年纪的先帝嫔妃也都跟着快熬不住了。大殓后第三日,先帝的皇贵妃富察氏,在翊坤宫里咽了气,当日小殓,与大行皇帝梓宫同停于乾清宫。
移灵那日是黄昏时分。琉璃照壁的影子正被渐隐于山的夕阳投在王疏月脚边。皇帝与太后皆不在,视礼的是那日在太后身边的福晋。她在灵前奠酒叩拜,临尾才看了一眼跪在的长明灯前的王疏月。终究不发一言,像一尊偶像一般站起身,而后被众人供着,沉默地行出去了。
王疏月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月台上。不由在想,贺庞究竟是一个什么人呢。能把这位不过二十来岁的女人塑成这般苦朽的模样。
灯影晃了一下。油浅了。
王疏月收回目光,撑着身子站起来,正想绕到后殿去取灯油。谁知自从那日在雪地里跪了一宿,就像落了病根子似的,一直没有好全,这会让又起得急,一个不稳,身子竟往前栽去。
这可是乾清宫的大殿,大理石的砖儿照着面上去,那是得痛死的。王疏月闭上眼睛,心里已经有了破罐子破摔的打算。然而,突然有一只手,在她的手臂上猛地撑了一把。
可是,那只手的主人显然低估了王疏月这副瘦弱身子的重量。
王疏月没有等来自己的脸和大理石地面磕撞,却听到十分清晰的一声腰骨搓擦得声音,闭着眼也知道,她恐怕是连累那人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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