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叹气,喃喃自语,“原来我……恨他啊。”
绿盈生怕薛嘉禾再病一场,来回动作极快,拿热水仔细地给出了冷汗的薛嘉禾将身上擦拭干净换了新衣,便和哄小孩似的将她哄到床上去躺着了,晚饭更只是吃了两块清凉糕垫肚子。
萧御医踏着夕阳余晖而来,面色不太爽快地给薛嘉禾把了脉,又沉着脸对绿盈指桑骂槐说教许久,才气呼呼地留下药方离开了。
绿盈拿着药方去送萧御医,有些担忧,“眼看着夏天都要过去了,殿下怎么突然……今日午后,殿下的胃口突然也不好了,而后一睡便是一个多时辰,不知梦见什么出了一身冷汗,我听她在梦里一会儿喊‘阿娘’,一会儿说‘容决’,总不会是心病又犯,要再大病一场?”
“脉象看着还成,不算太坏,这几日仔细着点,让她在屋内多走动走动,但日落后就不要太常出去了。”萧御医顿了顿,压低声音道,“是不是又和摄政王有什么不快了?”
绿盈犹豫片刻,还是将陈礼的事情告诉了萧御医,又说了容决中午来解释的事情,萧御医听得火冒三丈,“这个陈礼,怎么就是记不住祸从口出!先帝已经发配过他一次,陛下刚对他有点好颜色,他又是狗嘴不吐象牙!”
“可我看殿下似乎……不太在意。”绿盈道,“殿下回了西棠院后,还开开心心想吃烤鸡来着,等摄政王走后,却一口也没吃下。萧大人,还记得我曾经在围场和您提过的事吗?”
萧御医当然记得,他也分外关心此事。
需知,薛嘉禾当下尴尬的境地,万一真的怀上容决的孩子,对双方来说都未必是件好事。
更何况,薛嘉禾早先就选择了隐瞒容决两人的夫妻之实,一个谎言,是得用无数谎言去圆的。
“我方才仔细探了,”老御医紧皱着眉,“殿下刚回宫时,就连脉搏都弱都几乎摸不出来,如今郁结在心,更是难以诊断。喜脉本就是极为难判的微弱脉象,要过了两月余才好摸出,殿下还太早了些。”
两人没出西棠院,就在薛嘉禾的外屋里小声交流,生怕说的话给别人听了去。
眼下知道这秘密的,全天下可就三个人。
“可若是殿下真的……”绿盈咬唇往内屋方向看了眼,“殿下该怎么办?”
萧御医也头疼不已。
虽说汴京城里别的像薛嘉禾一样年龄的姑娘或许都已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了,可体弱多病的薛嘉禾却与她们都不同。
普通人要个孩子已经是在刀锋上走了,薛嘉禾更是要将命抵押在阎王殿里。
即便在容决回来后,萧御医已经尽可能地在药方中添加了许多固本培元的药材给薛嘉禾持续将养身体,可那也挡不住一个孩子对母体的汲取依附。
无论走哪条路,前景都十分不乐观。
萧御医敲敲自己的额头,道,“咱们再等一段时间,再个把月,应该就能知道了。”
“好。”绿盈无法,只得咬着嘴唇点头,“若是殿下有什么异常,我也立刻让人去太医院通知萧大人。”
萧御医匆匆点头,他指着药方道,“现在这药方里的东西即便叫摄政王府的人见到也不要紧,没有什么可疑的药材,你尽管放心地去取。”
可若是薛嘉禾真有了孩子,那药方便也得备上两份了。
萧御医想到此后种种需要隐瞒的事情便觉得头痛不已,他拒绝了绿盈的相送,提着药箱快步离开西棠院,那背影矫健得根本不像六十岁的人。
绿盈则是将药方交给另一名宫女去取药材,自己转身回了内屋里,轻手轻脚地给薛嘉禾续了杯热的参茶,“殿下,还觉得不舒服吗?”
“睡一觉大约就好了,”薛嘉禾捧着茶盏慢吞吞道,“瞧你和萧大人急的,我一年一度病歪歪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可殿下已经许久不做噩梦了。”绿盈担忧道,“您也有许久没有在梦里喊‘阿娘’了。”
薛嘉禾的动作一僵。
“阿娘”是她幼时的叫法,也是乡间的叫法,等回到汴京城后,便在教导下改称“母亲”了。
但她的僵硬只是一瞬,抿了口茶掩饰后,便道,“我做的就是小时候的梦,还见到了那时的母亲,便开口喊了阿娘。”
绿盈没再说话,她立在薛嘉禾身旁,动作轻柔地替她掖好了薄毯。
容决一回府,便听管家说薛嘉禾又病了,不由得皱眉,“怎么又病了?”
他嘴上说着,脚步却掉了个方向往西棠院走去,剑眉紧紧蹙在一道。
薛嘉禾惯来体弱他倒是知道的,刚回汴京城时,太医院的人一搭上她的脉便出了一身冷汗,据说那气若游丝的脉象和将死之人相差无几,偏生这脉象的主人还就好生生地坐在面前,将那院判吓得回去后自己也病了一场。
可薛嘉禾一年一度的大病,明明已经过去了。
管家一路追在容决身后,小跑才能跟得上,禀报道,“萧御医已经来过,留了新的药方,将近一个时辰前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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