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嘉禾哆哆嗦嗦地将手往外抽,但力气哪里比得过容决,男人只要半蹲在那里纹丝不动便能抵抗她微不足道的全部力气了。
“别动。”容决轻斥,“你需要取暖。”
薛嘉禾扯了扯嘴角,脸上看不出喜怒,“摄政王殿下若是觉得冷,难道会一头将自己投入火堆里吗?”
这比方打得容决不悦地皱起了眉,但看在薛嘉禾刚刚吐了血的份上,他自觉十分耐心地不予计较,沉默地将她冰凉的手焐在掌心里,一点点将热度传了过去。
薛嘉禾被熨得昏昏欲睡,等萧御医匆匆赶来时已经真的睡了过去,萧御医轻手轻脚地检查了一番,眉头越皱越紧,连连叹息后,在床边反复踱步苦思冥想,似乎陷入了难题。
容决握着薛嘉禾的手冷眼旁观,在萧御医一次转向他的时候倏地开口,“她得的病,我至今还不曾听说过叫什么。你留下的药方,也多像是补养身体,而非治愈疾病。”
萧御医从沉思中停下脚步,抬头看了容决一眼,老者沉重的眼神几乎像是一种无言的指责,叫容决恍惚都觉得薛嘉禾的旧疾仿佛是该怪到他身上的了。
可薛嘉禾的病已跟了她许多年,而容决第一次见薛嘉禾,也不过是两年之前,她刚回宫的时候。
那时的薛嘉禾又瘦又黑,手臂细得容决觉得他一碰就能断,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像她母亲的。
……直到现在,薛嘉禾也只有一张脸是随了她母亲的,其余什么也不像,性格简直是南辕北辙的两个人。
“长公主殿下并没有得病。”萧御医慢慢地说道,“她得的是心病。”
容决握着薛嘉禾的手猛然一紧。
☆、第 12 章
薛嘉禾又做了个熟悉的梦境。
她梦见自己又落入了水中,极寒的河水中像是有一只手紧紧拽着她的脚踝往下拉扯,她使劲地挥舞着手臂也无法挣脱那股吸力,胸腔中的空气逐渐告罄,她的意识也在冰冷的河流里渐渐模糊。
自从落水那年开始,她每到病时就会梦见这些过去的事情。
高热时冷得打寒战的感觉实在是同落入冬日湍急河流当中太像了,每每都像将薛嘉禾带回了落水的那一年。
那时,一直和薛嘉禾隐居在乡间的母亲突然说有急事要办,语焉不详地将薛嘉禾留下后匆匆离开村庄,那之后便再没有回来。
薛嘉禾是靠村里的好心人接济才能长大的,她不知道母亲将她抛下是为了什么,也不知道母亲为何在那之后没有再回来。
她成了村庄里唯一的孤儿,本就容易被人指指点点、没有男人的一家子只剩下了薛嘉禾一个人,自然会引起更多的非议。
村里的成年人也罢了,最多说些难听的话;可那些从未去过学堂、也疏于管教的孩子就不一样了。他们会将大人所说的话当作事实,理所当然地凭借流言蜚语去伤害他人。
薛嘉禾就是被那些孩子硬生生推进了水里的。
如果不是命大,村里正好有人路过,不会水的薛嘉禾早就将命丢在了那年冬天冰冷的河水里。
自那以后薛嘉禾便十分怕水,唯独一次靠近河边,还是为了将浑身是血、生死未卜的小将军从河里捞出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落水之后落了什么毛病,薛嘉禾几年后就开始规律地每年一场大病,毫无预兆,无药可救,过个把月熬过去便消失不见。
可这个梦,薛嘉禾做了太多次,熟悉到她甚至都不觉得恐惧、不想反抗,到后来只静静地任由自己往为止的黑暗深处沉陷下去,好像这样就什么都不用再理会了。
有时,她沉着沉着,半路就会突然醒过来了;有时,这个梦境就像是没有尽头似的,直到薛嘉禾失去意识为止。
而这次的梦却两者都不是。
薛嘉禾看见有人从河面上方向她游了过来,而后伸手毫不犹豫抓住她,掉头带她往上游去。
她在他手里轻得就像是一根羽毛,两人轻而易举便浮出水面,见到了阳光。
薛嘉禾从铺天盖地的水花里瞥见救起她的人眉上一道明显的伤痕,下意识开口喊道,“是你——”
手上传来一股明显的拖拽力道,薛嘉禾倏地惊醒过来,睁开眼睛见到的便是容决的脸。
“是谁?”容决盯着她问。
薛嘉禾抿唇抽手,“不是你。”
她还当容决这一次也会和她较劲,没想到容决稍一迟疑居然就放开了手,叫薛嘉禾诧异地多看了他一眼,“摄政王殿下,我母亲是你的嫂嫂,但我跟你和没有任何亲戚关系,不必照顾我这么多。”
如果一切真如容决所说,先帝夺人所爱、还间接害死薛嘉禾的母亲,那容决对先帝的恨就完全说得过去了。
而曾经不明白为什么母亲要匆匆离开的薛嘉禾,此刻也想起了被她忽略的往事。
母亲匆匆离开的前一天,村里路过了徒步行商的小贩,他们说京城里发生了一件大事,薛嘉禾母亲听完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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