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境有四君,天帝赐尊号曰东西南北。东君府立于天庭之东,其君为四君之首。新君即位后,府内弟子无一见其真容,但关于他的各种奇闻却流转于天境,渐成传说。
东君府内,嫡传大弟子郎晔正与三弟子凤尊讨论东君仙剑之事。
一个清朗的声音自庭外传来,带着几许亢奋:“大师兄,新晋的小师妹已候在竹仙苑。”
“这么快就选中了新人”凤尊眉眼中难掩惊诧,郎晔却镇定自若:“叫她再等等。”
“不必再等,我已自己来了”娇俏之声有如银铃脆响,一抹淡h身影倏忽便到眼前。
凤尊下意识后退三步,郎晔将手中细剑掷出,那细剑变幻万千,立即化为闪着银光的小蛇欺身上前,将那抹俏影罩在其中。
来人倒是处变不惊,右手食指s出一线,幽兰的微光一闪而逝。她身法变化极快,竟连那最是灵动的小蛇也难以追击。
如此兜转几圈,当中隐隐起了一团迷雾,将小蛇罩得首尾难见,待雾气散去,小蛇却一下子溜进郎晔袖中,再不肯出来了。
郎晔紫se的瞳孔骤然紧缩,一旁的凤尊与秦屿还未看清,他右掌中激s出一团碧蓝,于中途两次三分,化为九支利剑分别袭向那人九处大x。
秦屿只觉不妥,但此刻出手已是徒劳,只能大喝一声:“当心”
谁知看客这般紧张,那人却兀自嘻嘻一笑,右臂微抬,皓腕伸出,一缕深红霎时飞出只一瞬,那深红扩散晕开,将九支利剑全盘x1入。
郎晔身为东君嫡传大弟子,仙法自是非凡,这堪堪被选中来充任四弟子的nv子却这样托大,秦屿暗自皱眉。果然,那九支利剑虽如泥牛入海,其劲力却十分霸道,将nv子震出两丈开外,一口鲜血自嘴角缓缓淌出。
郎晔这才看清楚她。
一袭长裙裹着nv子曼妙的身姿,那裙上刺的仙草隐泛金光,衬得她越发超凡脱俗。墨黑长发锦缎一般顺滑,一根素se锦带轻轻挽着,此刻无风自动。再看容貌,端的是天上地下无人可b的绝se。
这等美人,便是凤尊nv子之身,也难免流连难舍,多看了好几眼。但郎晔却只一掠而过,他心中惊动,更多是因为认出那淡hse长裙乃是上等仙品,便是整个东君府,也极难见到。
nv子见他视线飘离,顿觉有趣,将嘴角w血拭去,款步上前来,盈盈笑道:“大师兄果然仙法超凡,灵儿自愧不如。”
她完全不在意落败之事,但说出此话,脸上却并无什么惧怕之se,反倒有种欣慰。
郎晔只点点头,淡然道:“既已与我交手,便是过了试炼。秦屿,安排她的住处罢。”
话音才落,灵儿突然抢上前去,拉了拉他的衣角。而后挑眉看他一眼,并未留下只言片语,转身翩然去了。
凤尊和秦屿不知其故,两人都看向郎晔,他却仍旧面无表情,道:“今日时辰已到,都回去吧。”
握紧手,那温润的玉瓶此刻还源源传来清凉之感。
在东君府似玉轩中度过的第一夜,于灵儿而言,很是有些新鲜。正自对月饮仙露,却听得有凌风之声。
“大师兄深夜造访,所为何事”灵儿头也不抬,问道。
“你究竟是谁”郎晔声音清朗,此刻立于一束尖顶上,却是极为稳妥。
灵儿笑:“我是东君府嫡传四弟子,大师兄竟这般忘事么”
“你何须与我装聋作哑”郎晔面se肃然,全然没有与她谈笑的意思。
“我实在不知哪里得罪了大师兄。”灵儿道。
“你伤我碧凌剑,这等修为,不该来东君府。”郎晔索x挑明一切,将那玉瓶自怀中取出,抛到她手中,“这天霖散,你那上等仙品的衣裙,绝非常人可有。”
灵儿莞尔:“大师兄好眼力,但这些俗物,终究不能评判什么。且我修为不及你,你不也一样在东君府
郎晔深紫se瞳孔化作六芒星,转动数圈,将那有着俏丽天姿的nv子在眼中印了数个。
灵儿眉目一凛,感觉此情此景似乎有些熟悉,但这一念没被捕捉到,窥探之感登时席卷全身,迫得她不能不仰面与他直视,语气仍旧温和,却内敛了坚锐:“我是谁不需与你交代,既然我能进入东君府,自然得到了天君应允。哪怕你是嫡传大弟子,却也管不得我从哪里来。”
此话倒是不假,但郎晔好似并不打算轻易放过她,眼瞳一转,灵儿渐觉呼x1艰涩起来。
一时x闷,浑身上下不得舒畅,灵儿叫道:“快中止瞳术,否则我必毁你双目”
郎晔不惊不恼,全然不为所动。
灵儿惊怒于他竟真有杀意,只得准备强行施法脱身,堪堪抬手,郎晔已瞧见她t内荧光一闪,饶是他天生瞳力,也再不能往里瞧上一眼。
“哔”
深红se月痕自灵儿袖中飞出,激s至郎晔面门,后者瞬移避开,却不再动手:“既不是魔界中人,我便不再追问你真实身份。但若是对东君府藏着什么心思,或是胆敢对天君心怀不轨,我定教你仙根寸断,灰飞烟灭”
他留下此话,人却即刻不见。
灵儿望着他原先站立的方位,脸上怒气全消,却透出几分思量来。稍待片刻,她自怀中取出一面铜镜,葱玉般的食指点上去,写下“郎晔”二字,镜面流转千万景致,最终化为一行篆t:天境四转283年,道坤山下,桃花莲湖中。
随后,铜镜上便显出当地当时所发生的故事。
原是一青衫少年不知天高地厚,擅自闯入道坤山,在桃花莲湖中被一尾千年鲢鱼怪袭击。正当生si存亡之际,一紫袍仙人突然出现将少年救下,他出手不凡,三两下把鲢鱼怪打退,又为少年敷上仙药,少年身上伤痕片刻尽消。那紫袍仙人却一语不发,匆匆离去。
青衫少年拾起装仙药所用的玉瓶,上书“东君府”三字。
他朝着紫袍仙人离去的方向良久,最后将那玉瓶小心揣在怀中,喁喁离去。
观摩至此,灵儿眼中已染了薄薄笑意。
原来如此。
以郎晔此刻修为,无论进入东方天境抑或西方闵云仙境,都可大有作为,然则却长久留滞于东君府,竟是为此恩情。
哪知还未完,镜面上显出飘渺景致,又写了一行“缘生缘灭皆不可查”,停留一会,字终究不见了,一切恢复到原样。
灵儿有些奇怪,一时参不透其中意味,再看一遍,却仍旧没有其他解释,只得作罢。
收好铜镜,灵儿想起郎晔那冷冰冰且刻板无变的脸,虽是俊美无双,却难免少些活泼意趣,心中一动,似是想到什么好玩的事,唇边漾出一抹清浅微笑,其中的美yan霎时间使月华失se。
此后,灵儿常常有事无事便到珑玉轩去找郎晔,或是嬉笑顽皮,或是佯作正经地谈话,总之是想方设法呆在他身边,逗弄他,引他生气,总之所有能打破他平静心绪的法子,无所不用其极。
郎晔初时无动于衷,也有恼怒的时候,却总也摆脱不了。时间一久,竟然开始习惯了。
东君府四位嫡传弟子中,秦屿是常年在外历练的,修行一满便要飞升天境。凤尊也有此心,但却不愿出门历练,往往只和郎晔接一些难度大的任务。
自从灵儿到来,过去的二人行便立时变为三人行。
这一年天境仙宴刚过,东君照惯例命人赏了仙果及一些小巧玩物,只是这一年的东西全与往年不同。
往年的赏赐全是一些无用的玉环玉佩,或制作jing美的储物玉带等,众人收到无非是小心收藏罢了。但今年秦屿平素最ai吹笛,天君赠他一支仙笛;凤尊钻研炼药之术已久,天君与她一只炼丹小鼎;灵儿大概是资历浅,只得了一个香囊。
最奇的是郎晔,他得了全套紫金镶边的刺花九龙焚月袍。
接到赏赐,素来对任何事都难以动容的郎晔迟疑半晌,开口道:“敢问君使,何以今年的赏赐”说了半截,却不知如何继续措辞。
君使嫣然一笑:“想必是天君今年心情极佳,你等只管收下便是,便来问我为何,我也是不知的。还有,天君命你即刻换上衣袍,如有尺寸不对的,还须带回去令人再改。”
郎晔微微皱眉,却也并未抗拒,当时心念一闪,簇新的衣袍上身,华光刹那间洒了满堂。
灵儿瞧那淡金se衣袍衬得他白皙的面庞越发皎洁清亮,明月攀在他肩头,绣花栩栩如生摇曳在脚畔,脚下黑靴仿佛隔绝旁物一般不惹尘埃。再抬头,却见他墨se长发被一根金se绸带系住,整个人仿若也在金光之中,当真是神采飞扬,教人不敢亵渎。
这英姿b0发的模样,看得灵儿心中一动,几乎愣神。
但她片刻便缓过来,笑yy道:“哎呀呀,天君果真料事如神,尺寸分毫不差,当真合身至极。大师兄本人好看,衣裳好看,真真上上下下都好看。”
“好看”二字说得顺畅而欢喜,全不曾因为自己的赏赐最敷衍而有丝毫气恼嫉妒。
郎晔何曾被这样直白夸赞外貌穿着,面上竟多一抹腼腆,虽则眼角眉梢的喜se迅速被强行隐去,灵儿依旧将细微处全部捕捉到。她不及细思其中意味,余光扫到凤尊略带薄怒的面容,心里蓦地有些复杂。
君使见赏赐一事已了,正待要走,凤尊突道:“天君神通广大,竟连大师兄的身材尺寸尽皆知晓。”
君使脚步一滞,不及她返身,郎晔已冷冷开口:“在君使面前胡言乱语,对天君不敬,罚青溪崖思过三年。”
秦屿最是率直心软:“大师兄,处罚太重了些”
灵儿附和道:“想来师姐只是无心之言,这也不算什么。”
然则郎晔却浑然不听,连辩解的机会也不给凤尊,直接出手封了她的仙脉。
君使见如此也不好再说什么:“既如此,便交给你处置罢再有如此事端,决不轻恕。”
君使一走,凤尊眼中打着转的泪水倏忽滚滚落下。郎晔绕开她便要走,却听她突然嘶声大喊:“你身为男子,却恋上男子,如此荒唐有何资格执掌东君府你兀自思慕东君千年又有何用他高高在上,千年不得一见,不过将你当做一个管家,一个奴仆”
此言一出,秦屿悚然变se,灵儿心中更是惶然大跳,两个人四只眼齐刷刷看着郎晔。
郎晔后背一僵,但始终挺直。
良久,他竟不知为何嗓音嘶哑,出口,仿佛酝酿了千年的苦涩自那言语中丝丝渗出:“管家也好,奴仆也罢,我,甘心情愿。”
他意yu离去,却忍不住又顿了脚步:“谁道天君是男子还有,若再让我听见你直呼天君之尊号,我郎晔,必定将你打回原形”
凤尊到青溪崖思过次日,郎晔与灵儿便接到天君谕旨,命他们一同前往康蛟岭查探魔魂手下众人的底细。修行将满的秦屿留在东君府暂领诸事,是看守门户之意,同时也怕他在此飞升端口出什么差错。
郎晔一领谕旨,当日便带着灵儿出了东君府直奔康蛟岭,二人日夜驱驰,终于在半月后抵达目的地。
康蛟岭乃魔界之主在西南的一大据点,方圆千里杳无人烟。其内有无数盘根错节的参天林木,瘴气之毒,便是寻常小仙也不能不忌惮三分。
郎晔和灵儿都属半仙,一入其中,脚步却无半分停滞。
初时郎晔还回头看看灵儿,似乎对她颇有些不放心,但见她面se如常,速度并无减慢之象,于是放下心来,专心向前开拓。
灵儿看着他的背影,x口郁结着种种愁肠,终究忍不住开口问:“你怎知天君并非男子”
郎晔不答。
灵儿又问:“天君授业总是派君使前来,这东君府只怕她连位置也并不明了,你又何以对她ai慕至此”
郎晔仍旧不答。
灵儿叹一口气,她此刻愁肠百结,思来想去,下定决心似的,道:“我用一秘密与你交换,你可愿告诉我”
郎晔似有动容,正待侧脸,却突然伸手扣住灵儿手腕,带着她跃至一片绿叶上,与此同时他紫se眼瞳霎时化为六芒星,迎面暴s来的浓郁黑气如被凝结后以车轮碾压,扭曲时便被x1收殆尽。
灵儿不及道谢,指尖红丝凝成千种繁花,以上古仙阵将方圆数里全部罩住。郎晔那已修出灵x的碧凌剑也瞬时飞出,绕旋一周,已有千百条小银蛇盘在繁花上,配合仙阵,顷刻放出强大的至圣仙气。
两人第一次配合却有这般默契,彼此对望一眼,双双默然回首。
这般仙气威压之下,周遭埋伏的数百小妖全都无法忍耐,纷纷起身试图自仙阵中逃窜。但灵儿岂能放过他们,驱动仙阵不断净化众小妖,郎晔与她配合得天衣无缝,连一个眼神的示意也不必,小蛇一齐扭动,喷出道道银白细丝,这细丝独对妖魔有效,有炼t祛邪之功。
不过两盏茶时间,数百小妖全部倒在地上,再无阻碍之力。
灵儿使出这样强大的阵法,再施不出半点仙法。郎晔并不意外,他将灵儿护在身后,心中盘算着即便此刻再有敌袭,自己护着她全身而退应是不难。
此念一转,设下百妖埋伏的幕后之妖缓缓现身,他的面目被笼在一片黑气之中,一支以漆黑凝成的如墨长箭不声不响凝眸便到眼前郎晔心中大骇,瞳术骤启,已是不及
只同一时刻,身旁那抹h衫高高跃起挡住了郎晔尚未开启瞳术的眼睛。
“啊”一声低y后,灵儿温软的身子倒在郎晔怀中。
那黑箭s中灵儿腹部后邪气顿然全部散去,凛然箭气仍将郎晔右眼刺伤,一gu鲜血顺着眼角缓缓流下。
灵儿身前突然荧光大动,郎晔听得她低声催促:“快走”
话音刚落,她猛然咬住朱唇,将一声吞天噬地的长啸生生咽下,紫红se的血立即自唇齿间溢出,淌了郎晔一手。
手臂上的凉意让郎晔的心莫名颤动,左眼六芒星不受控制地飞速转动起来。
他怀抱着灵儿,两人身形片刻已不见。
郎晔带着灵儿撤退到康蛟岭外三十里便再也动弹不得,他右眼剧痛无b,如不速速救治,只怕立时便废。
但郎晔还怎么顾得上自己,灵儿陷入深度昏迷,脉象微弱,口鼻吊着几不可闻的气息,眼看便要丧命。
郎晔怔怔看着血r0u模糊的灵儿,她本就是冰清玉洁的美人,平日里常有古灵jing怪的主意来逗弄他,其心思活泼、天真烂漫,乃是他从未见过。不知不觉,竟已成为他沉闷生活里不可缺失的部分。
他当初险些杀了她,此刻她却甘为救他而豁出自己x命,为免出声暴露他们位置,又不惜伤害自己躯t,咬得下唇血流不止。
郎晔自进入东君府,从来都是他保护别人,何曾需要别人这样保护自己心念及此,愈发悲痛交加。
现下他只盼着她睁开眼,嗔怪他此时“人不好看,衣裳不好看,真真全身都不好看”。
他嘴里喃喃出声:“你醒来,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可好”
一言毕,郎晔重新振作jing神,起身抱着灵儿四处寻觅河流。
待他找到一条小溪,立即动手为灵儿清洗伤口。眼看着被血块结在一起的衣衫粘着皮r0u,郎晔渡出仙气,将衣衫带浊物小心地带离她的皮r0u。
灵儿的肌肤寸寸暴露在空气中,郎晔一时目光闪躲,但又不敢以这般小节耽搁她的x命。
郎晔意志坚定,既已决心不可让灵儿si在此处,就必会竭尽所能,何况只是这等凡俗礼节。
他捧起清澈的溪水,在掌中加温之后方才轻轻浇在灵儿x口处,溪水化开紫红se血水,逐渐显露出她高山霜雪般莹润的肌肤本se,其上淡淡的金光蕴含着不可亵渎的高贵。
这贵气影响甚大,郎晔还未参透,碧凌剑突地从他袖中探出个头来,片刻后又缩了回去,几乎是瑟缩着躲在他的怀中。
郎晔顾不上理会碧凌剑,加快速度将灵儿的身t清洗好,随后自腰带中取出那套东君钦赐的刺花九龙焚月袍,半分犹疑后,将那簇新袍子穿在她身上。
做好这些,他咕咚咚喝了几口水,稍作歇息,一路上以仙气为她续命,待找到一个隐蔽的山洞,即刻将她放在地上,两人盘腿对坐。
郎晔调息之后,将全部仙气灌注到左眼上,那六芒星渐渐泛起紫光来
郎晔与灵儿首次联手的任务,因为这一变故而被中止。君使送来仙药,面se忧虑非常,半句话也不说就走了。
灵儿被安置在珑玉轩中,郎晔亲自照料,不许任何人探视。
秦屿拗不过他,每每见到他空洞的右眼,便不忍多说。三个月后,灵儿渐渐苏醒,只是还不能完全睁开眼。
再过两月,她于床榻上突然叫道:“大师兄。”
郎晔本坐在窗前,听此一言,稍一犹疑,旋即健步如飞,到得床边,脱口便问:“你醒了”
“是。”灵儿勉强一笑,忽然伸出一只小指,悬在半空,却不再向前了。
郎晔听她突然无声,只觉双眼被一道锐利无b的目光扫过,面上掠过一抹惊惶,正要相问,却听她颤声道:“你的、你的眼睛”
不等郎晔将编好的借口说出来,灵儿已伸手抚上他的双眼,一碰便是花容失se:“你那日,分明伤的是右眼,为何两眼都”
郎晔镇定道:“那箭气贯穿两眼,是以都瞎了。”
灵儿半晌无语,撇过脸去将两行清泪引在枕上。
郎晔有心转移话题,便问:“我有何破绽,教你一眼便看出两眼俱废便是二师弟也不曾发觉。”
“你虽健步如飞,却有片刻犹疑;左眼有光却无瞳力萦绕,紫瞳一族,瞳力废去眼睛也就废了,这等隐秘仙机,二师兄怎会知晓。”灵儿叹道。
郎晔心中一惊,沉默片刻,轻声说:“我曾在道坤山与天君有过一面之缘,她虽做男子装扮,身上却有nv子香气,为我敷药时露出纤纤皓腕,骨骼极小而肤如凝脂,绝非男子可有。有些人,一面之缘,已定终生,何须她再来与我相会”
灵儿一愣,不曾想他突然来回答这两个问题,心思动了动,勉力笑道:“你这样随意,就把自己终生定了,她却并不知晓,值得么”
本以为他会立即反驳,但他却低低头,没说话。
灵儿看了他好久,轻启朱唇,说:“我当日说以一个秘密换你这两个问题的答案,如今你告诉我答案,我总要告诉你这秘密才是。”
郎晔此刻心绪纷杂,不知为何,有些排斥她所说的秘密。想以言语抗拒,好似不妥,只得耐着x子听着。
灵儿却道:“我只说告诉你,却不是现在,再等,恩,两百年吧。”
郎晔松了口气:“好,那便两百年后再说。”
灵儿看着他无神的左眼与空洞的右眼,不免黯然,但言语却再不谈及此节。
在东君府修养将近一年,灵儿的伤势大好,反过来开始照顾郎晔。虽则郎晔已经适应失明的生活,但其瞳力既丧,实力大大被削弱,其心境b之此前更是天差地别,常常也有需要依赖灵儿的地方。
两人这般朝夕相处,彼此日益熟稔,那默契更仿佛是与生俱来,郎晔任何轻微的举动,灵儿都能从中t会到他的心意,这让秦屿十分不解。
除此之外,灵儿开始每日为郎晔煎药,那药方据她自己说,是委托君使向天君求来的。有此托词,郎晔也不问详情,乖乖吃那苦药。
天朗气清时,灵儿便带郎晔溜出东君府游玩,虽要避开魔界地境,却也有广阔凡尘大陆供人驻足。
进入东君府千年,郎晔除了任务之外从不出府,任务也多是到魔界各处查探情报,他虽只是半仙,却早已像真正的仙人一般远离人界与世俗。
如今乍然又融入万千凡人之中,除不习惯外,倒多有热闹与生气,将心中种种宁静时易生的烦闷抛之脑后。
灵儿喜欢与凡人打交道,便是那些偷jm0狗的宵小之辈,被她撞见,也要调笑一二。所以一路上多了不少乐子给郎晔解乏。
这日在街上多吃了两串糖葫芦,回到落脚的客栈,灵儿便捂着肚子嚷嚷,来来回回在那床板上滚动。
郎晔无法,只得抱住她轻声安抚:“忍一忍便好倒是谁,偏要懒怠,不肯带那人界药丸”
灵儿苦着一张脸,一汪秋水凝视着他,委委屈屈地说:“我都这样了,你还说风凉话,我这肚痛只怕是你暗地里为着我不肯带药咒下的咒。”
这人倒满口胡言起来,郎晔不知给她搅得多么无奈,当下无法,说:“好罢,都是我的错。”
话一出口,便惊觉自己何时已经变得这般好说话,时常温言软语地对她,宠溺太甚怪道那些凡人见了他们,都不以为他们是兄妹,却以ai侣看待二人。
灵儿不知他心里一下子变得复杂,却喜洋洋道:“你既认错,便罚你给我唱一个小曲儿。”
郎晔那些心思全被这句话吓跑了:“我不会。”
“二师兄说你会的。”
“真的不会”
“你撒谎时便微微侧脸,还想瞒我快唱天下有谁不会唱曲儿,只是优劣之别,你便是唱得全不在调上,我也不会取笑于你。”
“当真”
“当真”
“哈哈哈哈哈啊呀”某人突然被从窗户抛了出去。
灵儿到东君府的第190年,其时秦屿早已飞升,凤尊修为也将满,郎晔与灵儿两人却全无修行向上之心,好像打算在东君府过一辈子。
然则这一年秋,灵儿郑重其事地拉着郎晔,道:“天君下了谕旨,委我重任,我即刻便要动身,这一去只怕只怕难以早归,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已命人每日煎药,你须得听话服下,一日都不可断。我我去了,待我回来,便将那秘密,告诉你。”
郎晔看不见她面上表情,却从语气中听出此去凶险,但她既然这样说,便是万万不肯他cha手的了。何况以他现今修为,只会成为她的累赘。念及此,他道:“此去务必珍重。我在此等你回来。”
灵儿笑了笑,ch0u身去了。
这一去就是七十九年。
郎晔听到君使带来讯息,道是灵儿完成任务,单枪匹马闯入康蛟岭据点,斩杀魔界之主得力下属魔魂,尽除其类。
郎晔大惊。他b旁人明白许多,在那次任务前,灵儿与他修为相当,甚至略逊他一筹。即便是他瞳力大开,亦绝无可能斩杀魔魂。在如此悬殊的实力对b前,她究竟要付出什么代价,才可完成这种远远超出东君府能力范畴的任务
整整三日,他如坐针毡。及至听闻灵儿完好无损地回到东君府,他一颗心才放下。
但他迎出门的脚步滞在原地,只因他听到一个清冷的男子声音:“也可,两月后我来接你。”
接着便是那个夜夜痴缠于他梦中的娇俏声音:“好。”
那清冷男子离去地无声无息,郎晔不敢妄动,只立在原地,拼命地挺直脊梁。
灵儿飞跑上来,一把握住他的手,一双美目将他看了又看,小手摩挲着他的宽厚手掌,想快意出声,却又不能,说出话来带着几分怏怏的不乐:“大师兄,你好吗我回来了。”
“可你又要走了。”郎晔默默ch0u出手,等着她的解释。
灵儿眼中滚出两颗泪,旋即便被抹去,她道:“是,我答应回来,便告诉你我的秘密。我叫天泠。”
饶是郎晔这样的稳重,也禁不住全身一震:“你,你是天帝之nv”
“不错。”天泠见他如此,神se更加暗淡,“天、仙、魔三界皆知天帝宠ai独nv,却不知我这被宠ai的独nv,出生时便因受魔界郁气侵染,只有三千年寿命。父皇为延续我寿命,与仙境之主立约,如我可在三千年内通过自身努力,不借助天境任何力量,晋升至天境四神,就让仙境少主珉君与我成婚。仙境有秘术可救我x命,但如无必要,那些人是决计不肯平白出手的。我不yu父皇与母后为我忧心,决意尽快积满修为,所以下境去杀魔魂。出生入si数百年,我已探查到重要情报,却也因此受了重伤,只能封印九成修为,在这东君府养伤。”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郎晔满心苦涩:“原来,你竟是天帝之nv。难怪,难怪你所穿之衣、所用之药都是上等仙品;难怪你知晓我紫瞳一族的隐秘,而我动用瞳力,却看不透你,是了,我看到的应当是你的封印;难怪碧凌剑那样害怕,不,应当是敬畏;还有你的血是紫红se还有那时你为我挡下那箭,后来荧光漫天,我们趁机逃脱,那是天境仙人所有的护身之法吧”
天泠何尝心中不苦不涩,但话却不能不说清:“那是天帝血脉所独有的护t之盾,非到生si关头绝不动用。我修为尚浅,此前重伤,此盾已损坏十之有九,剩下一成没有护住你的眼睛。”
郎晔自嘲地叹了一口气。
天泠又道:“我已查明当日是凤尊泄露了机要,让魔魂守株待兔,令你我几乎丧命。她大概也是ai你至深,一时心si如灰,犯下这大错。我本不是心狠手辣之人,但你失明全是因她而起,所以我已将她处置了。”
郎晔显然对此毫不关心,他转而问道:“那人便是仙境少主么”
天泠只得应道:“是。”
郎晔许久不曾说话。
剩下的两个月,郎晔初时有些灰心之意,渐渐地却明辨过来,那种争分夺秒与她在一起的心思越来越重。
他们去了许多曾经一同去过的地方,那些地方风景依旧,而观看的人心情却已全然不同。这般境遇,让郎晔越发觉得心痛难捱,可是他却不肯轻易停歇。
回忆就像一卷画轴,终究有展开到尽头的时候,终究会有结束。
最后五天时,天泠带着郎晔去了道坤山。
郎晔不知何意,却并未质疑,只是路上寡言少语,气氛更加沉闷。
他们静静地在桃花莲湖边坐了许久,相对无言,双手却不知何时紧紧扣在一起。
最后一日,郎晔早晨便未睡醒,待睁开眼,却被刺眼的光亮继得慌忙闭眼,这一睁一闭,心中徒然惊疑他竟恢复了光明不敢相信地施展瞳力,竟然不费吹灰之力,且t内仙气充盈,兀自激荡不绝,竟似修为更上一层。
再看身畔,哪里还有天泠的踪影
遍寻不到,郎晔远望西方,知道或许再无缘见她一面。
她竟不肯与他告别
郎晔郁愤在x,克制不住,一拳击中湖面,将一尾已修炼得遍t银光的鲢鱼震得飞起。
待收回拳,碧凌剑自袖中窜出,却将一个纸团塞到他手中。
郎晔拆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我知你是为我而盲,如今两不相欠,你若肯放下东君,我在仙境等你虽si不悔。
西天闵云仙境。
“少、少主,有人擅闯北辰门”一守门仙将慌慌张张前来汇报。
珉君斜看一眼天泠,后者热切的目光全然不在他身上,只sisi盯着那仙将。
仙将被她看得发慌,只得又说:“那人,那人自称前来接公主回家”
珉君袖手而去,仙将吓得魂飞魄散,正待求少主指点对策,却见天泠笑得格外温柔:“走,我随你去看看。”
“是,是”仙将喜不自胜,忙引了天泠到北辰门。
门内外隔了老远的距离,正在打斗的郎晔已停手,他的目光穿越重重障碍投在她身上。
天泠心中欢喜,却故意不看他,拉长声音道:“某人当初为了东君,要断我仙根,将人打回原形,如今为何肯舍弃她而来寻我”
被说的某人却是面不改se:“我对天君本是感其恩德,后又偏执日深,也许本非q1ngyu之ai也未可知,总之我现在”
不曾想天泠徒然作se:“你说什么你对本君并非q1ngyu之ai”
郎晔瞪眼看着她,没反应过来。
天泠道:“我便是东君,东君便是我那时与你打斗,见你修为颇深,我作为东君府主人,心中还十分欣慰。”
这话听得郎晔心头砰砰直跳,一时间种种事端浮上心头,又有诸多谜题被解开。
天泠又说:“我于人界历练也与你有过一段情缘,但那段情缘父皇封印,不让我从通天镜中知晓。他唯恐我迷恋你,不肯嫁与珉君,谁知y差yan错,这情缘ai根终不能断。我修为足够之后晋为天神,护君丹自行炼化为天神丹,那丹,我已取出为你修复眼睛、恢复瞳力,还使你修为大进。父皇知道以后b0然大怒,却也拿我无法,珉君自然也不会娶这样的我,失去天神丹堕为寻常小仙,我已毫无价值。你若不来,我就只能独自一人,了此残生了。”
她面上始终带着温和如春风的浅笑,竟于刹那间看得郎晔失神。
他问:“你为何不早早告诉我”
她答:“我怕你ai的不是现在的我。”
他还想问她为何自作主张,罔顾自己x命。此刻却全然问不出口了。
郎晔身上一闪,一套刺花九龙焚月袍上身,丰神俊朗,不可方物。
他朝她伸手,道:“天泠也好,东君也罢,无论如何,只须将你余生交给我便可。”
2013年4月30日
【红字警告,勿点!!!此章后宫爱妃资助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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