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入夜了。
遥远的星辰璀璨,好似万千流萤,星河如洗,绵延天阙。
夜凉如水,山谷的轮廓如巨大的兽口,垂下幽深的影娑,将山谷内的万物都吞食入腹。
夜风拂动花海沙沙作响,似是白天开得太过恣意,夜里的花香好似带了倦意,有种冷了几分温度的阑珊。
他一动不动地仰躺在花丛中,血红的眼眸望着夜空,连那些心里翻滚着那些意难平的不甘郁忿情绪最终都平静蛰伏了下来。
甚至他都感觉不到多少从身体传来的痛感。是好事情,也是坏事情,或许意味着大限即至。
这样也好,从母亲被那一群该死的族人逼迫以灵魂献祭梧桐木之后,他便只为毁掉凤族,抢回梧桐木心这一执念而活。
他漫长的生命都在挥戈伐戮,一万两千六百四十四年,一万两千六百四十四岁花开又花落,他一直都在厮杀弑伐,征战四方。
一个人。仿佛没有终点的孤独,孤寂,受伤,流血一地,然后再驻剑站起来,再厮杀。
他在滔天的尸山血海中杀进杀出,满目都是刺眼的绯红,也妖娆如眼前这一山谷绵延的虞美人花。
他突然不懂这种辛苦究竟有什么意思。他要守护,要捍卫的人,物,似乎早就都遗失在了漫漫岁月里,唯一的执念,现在也业已圆满。
所以,可以心满意足地埋骨于这万花丛中,如此的收场,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结局。
让自己这万余载血孽重重的生命,最终地在这繁花盛放的夜里落下帷幕,也能算是一种善终,没有什么不好。
就是没有酒了。
他感觉自己骨里的血液在渐渐冷却,失血过多的视野逐渐模糊,那双从来森冷冰寒的双目渐渐涣散,终是宁静地阖上,安静地等待最后黑沉隽永的安宁到来。
星辰。有一颗金色的星辰坠落,在万籁俱静的夜空中划过了一道亮丽优美的金色弧线。
手。一双温和的手轻轻地扶过他伤重的身躯,他结满黑红血痂伤痕重重的翎羽。
你是只凤凰吧?
他听见有声音在耳边这么问道,这声音很好听,如春日里鸟语花香,草长莺飞。
九对冰冷嗜血的眼眸蓦然睁开,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
是个小姑娘。
是个很漂亮的小姑娘。十二三岁的样子,眉宇间还带着几分未长成的稚气,却已经有了美人的样子。凤眸柳眉,唇若榴花,眉间一朱红的花钿,一身素白的衣裳系了根五彩的宫绦做腰带,显得体态窈窕腰身纤细,乌发以一根玉钗挽起,垂下额间几缕顽皮的发丝被夜风撩动着飘飞。
凡人的小姑娘?
她似是完全没察觉到他眼中凶狠的杀气,温暖的指尖笼罩着曼妙的纯金光弧,掠过他的身体,带起一阵似是水流而过微凉。
这是……清洁的术法?
她想干吗?
他原本的绚烂美丽的覆羽已经七零八落,破破烂烂的遍布血污,看起来实在很狼狈,和平日里高贵不可同日而语。
啊……他也从来没有过高贵的时候,因为他的兽身有九个头,所以人人都觉得他是异端,面目狰狞可憎。
所以,这个小姑娘怎么没和其他人一样见到他就尖叫,吓得跑得远远的,反倒……额,这是在,给他清洗伤口?
她手间利落的连施清洁术,清理着他残血污浊的兽身,然后在他其中一只脑袋上轻柔地抚了一把。
凤凰儿,你伤得好重哎。
等到洗尽了所有的污血,她才看清楚了他伤痕累累的身躯,不禁惊呼出声。
有被刀剑砍出来的伤口深入白骨,有被火焰灼伤内脏泛着焦黑的痕迹,还有断裂的翼骨横在血肉间,脖颈的翎羽下卡了一片密密麻麻的带阴险倒钩的骨刺,还有一支白羽箭穿过了一颗头颅的脖颈从下颚穿出,差一点点就穿太阳穴而过。他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儿好肉,看着惨不忍睹。
他只轻蔑地哼了一声。
毕竟弑了两个神君又将天地间正道的那群人屠了一半,他们当然也不会让他好过。尤其是太真老儿的无相火和伏天的戮神之剑,后者可是差一点就直接捅进了他的心脏里。
这个伤可不太好办。要是尧初大人在就好啦。他肯定伸手就治好了。
女孩子似是有点苦恼,对着他遍体鳞伤有种无处下手的茫然无措。他可以感觉到她轻轻浅浅的吐息,吹在他的伤口处。
凤凰儿,痛不痛啊?
她最终决定从翼骨开始入手,控制自己的水灵力将细碎的骨片从伤口一点点冲洗而出,她的动作细致得小心翼翼似是生怕伤了他。
他垂着在她附近,刚才被她抚摸过的那颗头颅扫了她一眼,眼神有些轻蔑不以为然。
这个愚昧的凡人小姑娘待如何?不会是信了那些愚蠢的话本子,以为救了他就能让他认自己为主吧?
先不说他快死了,她一届凡人,即使有点仙力懂点回复术,但他这一身伤都是仙君神君打出来的,又哪是她能够医治的。然后退一万步来说,她即便真的能治,他也不可能认一个凡人丫头片子为主的。虽然他现在也做不了什么,但自爆妖丹还是做得到的。
可她簌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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