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还好,他已经恢复正常了。不过,他怎么从后面过来?初妍记得,正房后面是仆妇居住的后罩房,他跑那儿去做什么?
她疑惑地打量他。
宋炽素来一丝不苟的乌发有些凌乱,身上依旧是那身鸦青色的袍服,却皱巴巴的,沾上了许多尘土,难得的狼狈。
可即使是这样的狼狈,他却依旧气度高华,神情平静,仿佛先前屈辱的一幕从未发生过。他依旧是那个众口赞誉,清风朗月般的宋家玉郎。
初妍有些失望。他这么平静,似乎她先前的所作所为对他全然没有影响般,不免生起几许挫败。
都这样了,他还能继续维持他假惺惺的面具?
宋炽瞥了她一眼,忽然开口:“白天的事,我很抱歉。”
初妍讶然看向他,心中生起警惕:他居然向她道歉?道歉又有什么用。若再有下一次,他还会来找她。
何况,宋炽的脾性,表面光风霁月,实则睚眦必报,容不得人违逆欺辱,她这么对他,解气是解气,她就不信他会这么大度,轻轻放过她。
他在打什么鬼主意?
初妍抿了抿淡粉的樱唇,戒备地道:“道歉就不必了。只望阿兄修心养性,心境平和,休要情绪激动。”三天两头就来个反噬,谁受得了?
宋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放心,我会想办法解决。”
虚伪!他功法反噬了这么多年,要是有本事解决,早就解决了。当她小孩子哄呢。现在她只求他好好稳定心境,少发作几次。
她懒得和他多纠缠,随口应下,对宋炽道:“我要睡了,阿兄还是趁夜离开这里吧。”
宋炽哪能看不出她在虚应故事,见她打着呵欠要合上窗,他抬手抵住:“还有一事要请教妍妍。”
初妍真困了,脑袋一时有些混沌:他居然要“请教”她?请教什么?
正疑惑间,宋炽平静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听说我身患怪病,于子嗣有碍?”
初妍一下子呛了风,又怕咳嗽惊动他人,憋得脸都红了:他怎么会知道?他当时不是昏迷着吗?
宋炽慢条斯理地抬起手,动作自然地帮她顺着背,悠悠开口:“妍妍坏我名声,是不是该给我个交代?”
这件事她确实理亏,初妍心虚,连他的动作都没感觉到,讪笑道:“我,我也是为了阿兄。”
他神色不动:“哦?”
初妍道:“阿兄在世人心中,一直如芝兰玉树,高洁无瑕,忽然如宵小般倒在我屋中,着实有损你的形象。我,我这么说,也是想方妈妈心生恻隐,不至于胡乱猜疑。”要完,这理由一听就是胡诌,连她自己都骗不过去!
宋炽微微一笑:“是吗?”
“是。”初妍硬着头皮点头,桃花眼儿扑闪扑闪,努力做出万分诚恳的模样。
宋炽轻哂:“妍妍是嫌弃我,不想嫁我吧?”
“是。”初妍话说出口,才发现自己一紧张,把真话说出来了。说就说了吧,反正想瞒过宋炽本来就几乎不可能。
宋炽再次听到她的拒绝,纵早有准备,气血又是一阵翻腾。他不动声色地将波动的情绪压下去,心平气和地问道:“为什么?”
月光倒映在他幽深的目中,泛起柔和的光影。他问得温和,不复咄咄逼人之态,她却越发紧张,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他惯会装模作样骗人,越是温和越是可怕。
为什么?因为前世你的无情,也因为……初妍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捡了个能说的答案:“我一直将你视作兄长,无法接受你会成为我的丈夫。”
又是这个理由?宋炽深思地看向她:“妍妍,你一开始就知道我不是你的兄长。”
可前世,他做了她一世的兄长,直到她被红蓼叫人生生勒死都不知道真相。
想到当初求生无路的绝望,白绫绕脖的痛苦,初妍刚刚怯了几分的心又硬了起来,生硬地道:“可我把你当成了兄长般看待。”
宋炽声音低了下去:“妍妍亲我的时候,帮我纾解的时候,是把我当作兄长看待的吗?”
初妍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他居然敢提!
宋炽道:“妍妍,我毁了你的清白,总要对你负责。”
初妍道:“我说过,我不需你负责。”
宋炽默了默,开口道:“那妍妍染指了我的清白,是不是该对我负责?”
初妍:“……”不敢置信地瞪向他。宋大人,你的脸呢,还要不要了?谁家男子会向女儿家讨要清白啊?她几乎气急败坏了:“你胡说什么?我……”
宋炽气定神闲:“是不是胡说,妍妍心里清楚。”他向她身后看了一眼,忽然染上了几分笑意,敛了眉目,缓缓靠近她,附到她耳边轻轻说了句话。
“轰”一下,如有热浪卷过,初妍整个人仿佛被雷劈中,一动都动不了。霜雪般的肌肤一点点染上绯红,红得几乎要冒烟了。
他怎么能以这么平淡的语气,这么若无其事的表情,对她说这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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