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高门嫡女 番外全 作者:rourouwu
硬着头皮说完,屋子里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李氏胸前急剧起伏,深深吸了口气,强压下愤怒的情绪,道:“够了!王大夫不必多说了,谢谢您为我们家尽心尽力,日后定当重谢!来人,送王大夫出去!”
这是要清理门户了……欧阳暖冷眼看着,像是在看人世间最大的闹剧,表情自始至终很平静很安宁。欧阳可却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几乎咬出鲜血,说不出一句话。
“老太太,刚才这些东西是——”欧阳治也被这些阴毒的法子惊骇的一句话说不出来。
“哼,这都是为周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准备的!”李氏冷冷哼了一声。
欧阳治脸色大变,先是惊喜周姨娘怀孕后是勃然大怒,谁这么胆大妄为竟然敢害他的孩子……
林氏没等欧阳治说话,先发制人,抢先道:“李姨娘,你还有什么话好说!亏得老太太这么信任你,你居然敢暗害老爷的亲生骨肉!”
李姨娘吃了一惊,花容失色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老太太、老爷明鉴!”
李氏猛地一拍桌子,眼神狠厉地看向林氏:“都住口!去把崔妈妈弄醒!”
张妈妈使了个眼色,自然有妈妈们上前七手八脚把崔妈妈弄醒了,她一醒过来老脸就吓得发白,哆哆嗦嗦跪下了:“老太太饶命啊!”
“你老实说,到底是谁让你把这些东西给周姨娘用的?若有一句不实的话,我揭了你的皮!”李氏恶狠狠地道。
崔氏看了林氏一眼,咬紧了牙关一句话也不敢说。欧阳治上去就是一脚,狠狠揣在崔妈妈心口:“该死的老奴才,再不说就连你全家一起发卖了!”
崔妈妈被一脚踹的一个踉跄仰面倒在地上,哇的一声吐了一口血出来,却只能硬撑着一口气爬起来跪好,这时候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当真是两难,李氏却一声冷笑道:“你不说我也知道,这府里你是老妈妈了,李姨娘刚进门没一个月,管事不过几天,能劳的动你吗?”说完,她的目光像是毒箭一样射向林氏,道,“你如今还有什么可说的?这些东西可都是你派人送去周姨娘那里的,你还敢赖在李姨娘头上,好个没脸没皮的东西!”
欧阳暖这时候淡淡看了李姨娘一眼,李姨娘本就机灵,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怎么做,马上爬起来跪倒在欧阳治的脚底下,脸色煞白一片,惊慌失措地道:“老爷!不是我做的……我进门前虽然也是书香门第,到底是小门小户,这些腌臜东西简直是闻所未闻!要不是王大夫说起,我连听都没听过!老太太说的是啊,我才管事几天,崔妈妈怎么可能听我的指派!老爷,你要为我做主啊!”她跪在地上反复不停地叫着冤枉,泪水涟涟,比梨花带雨还要惹人怜爱。
欧阳治一看心都碎了,李姨娘脸上慢慢都是不知所措和委屈,想来也是,她只是小门小户的女儿,那种阴狠的法子绝不是她能想得出来的,何况她才接手没几天,怎么可能在短短时间内安排这么精细复杂的害人法子!他想了想,先扶起了李姨娘:“不用哭了,我相信你是清白的,起来站到一边去吧。”
地上只剩下一个林氏,欧阳治死死盯着她,却怎么都无法将她这样柔美的女人和心肠歹毒的妇人联系在一起。
“这几年你要怎么整治治儿院子里的姨娘丫头,我都随你,眼不见为净就算了,总想着这些不过是争风吃醋的小事,谁家主母没些个厉害的手段也坐不住这个位置,可是这次却不同,关系到治儿的子嗣,关系到我们欧阳家的血脉!我再三跟你说过,若这些姨娘没有身孕随便你如何处置,可若是有身孕便要千万当心,你倒好,周姨娘怀了身孕你瞒着不说就罢了,还百般折磨整治她,你可有把我的话放在心里,你可有把我和你丈夫放在眼里!”
034 生不出儿子是大错
林氏心里惊骇不已,本以为天衣无缝的事情怎么会被察觉到,真是该死!
欧阳暖看着她,目露冷色,欧阳治正值盛年,欧阳家却子嗣单薄,对于李氏来说简直是锥心之痛,但这样只有对林氏最有利,所以欧阳暖一直在猜想林氏必然在后院动了某些手脚,她本想利用李姨娘当家的机会将这件事暗地里调查一番,没想到压根就用不着,周姨娘自己送上门来,如此天赐良机,当然不能放过!
欧阳治这两年没少往房里收人,然而被宠幸过的女人不是死了就是被发卖出去,留下来的也多年未曾生下孩子。林氏百般算计,自然不会让别人先于她之前生下子嗣,费劲了心思对付这后院里的女人,送过去的每一样物品表面看不出任何端倪,实际上都包藏玄机。如此看来,这次周姨娘恐怕真是费了不少心思才怀孕。欧阳暖想明白这些前因后果之后,倒是真心地为林氏鼓了几下掌,如此心机手段当真是厉害!这样更好,也让欧阳治睁大眼睛看看他的妻子是多么的贤惠呢!
此时屋子里的气氛简直凝重的吓人。
欧阳治眼神冰冷,声音如同利剑般射向林氏,低声道:“婉如,我再问你一句,老太太刚才说的,你认或不认?”
林氏脸色白的吓人,摇摇欲坠的几乎晕倒,抬头看见素来对自己和颜悦色的丈夫正凶恶的瞪着自己,她立刻跪着爬到欧阳治膝盖前,拉扯着他袍服下摆,凄切的哭诉:“老爷,我知道老太太素来不喜我生不出儿子,可这都十年了,我兢兢业业、费心费力地伺候老太太,无一刻敢有不经心的,我便有一千一万个不是,老爷和老太太也不该怀疑我心肠如此恶毒啊!老爷,我真的没有做,这一切都是有心人在冤枉我,您可要替我做主呀!”一边说,一边连珠串的泪水顺着清丽的面庞流下来!
欧阳治忍不住愣了一愣,李氏只气的浑身发抖,晃着手指抖个不停:“你,你——你竟敢这般不要脸,还死活不承认,这府里谁没事会来陷害你,又哪里陷害的了?!”
林氏一脸的委屈哀怨,哽咽道:“老太太您行行好,瞧在老爷的面上,我有一点不如您意,要打要骂都成,就是别说这种诛我心的话,我再恶毒也不会绝了老爷的子嗣啊,那孩子生出来不也要叫我一声娘吗?求您别再说了,我这里给您磕头了!”说着,便砰砰的磕起头来,磕的额头青了一片,欧阳治神色松动,欧阳可也一下子扑过去,拉住亲娘哀哀凄凄哭个不停,当真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
欧阳暖倒是第一次看到林氏当着众人的面哀泣哭诉,心里忍不住暗暗赞叹,难怪祖母和爹爹被她糊弄了这么多年,端的是有本事有智谋,明明白白的一件事也能叫她颠倒黑白,被她这么一辩白,竟反过来,变成是别人的陷害。想到这里,欧阳暖走过去,过去轻轻抚住李氏的后背,柔声道:“祖母,您千万别听别人的陷害,我也相信娘是无辜的,你想想看,这么多年来,她是如何对待我和爵儿的,不说一丝不苟,那也是无一遗漏的……”
李氏顿时变了脸色,是啊,这个女人背地里曾经害过自己的亲孙子,做得了一件怎么就做不得第二件!现在还三言两语就把儿子的心给挑拨的松动了,果真不是好东西!她气得面色发白,一口气上不来,险些背过气去。张妈妈在一旁看了,立刻取了一杯水来给老太太压火,道:“大小姐,烦劳您先照顾着老太太。”
张妈妈说完了这话,敛容上前几步,轻声道:“老爷,可否准许奴婢说几句。”欧阳治静了一会,缓缓点头。
张妈妈道:“夫人,奴婢是下人,有件事尚不明白,不知您可否释疑一二?”
林氏擦了眼泪,抬起头来看着她,张妈妈道:“照夫人这么说,这府里是有心人在陷害您?那这陷害的人是谁?是周姨娘还是李姨娘?您可有证据?崔妈妈虽然现在不说,但若是老爷真的叫人痛打她一顿,您还能保证她守口如瓶吗?就算她再刚强,她儿子女儿也抵不住一顿打的,到最后还是会把幕后的人招出来。”
此言一出,欧阳治顿时一震,林氏当场变了脸色。
张妈妈果然跟了李氏多年,深知道老太太心思,退一万步说,哪怕崔妈妈死都不肯说,那些证物也都有迹可循,当初是谁采买、是谁送进府,是谁分配给周姨娘,一针一线一盒胭脂一根朱钗这都是可以找出蛛丝马迹的,欧阳暖心中暗暗冷笑,就听到张妈妈缓声道:“老爷,寻常人家总有个三妻四妾的,天长日久,总有个摩擦争执,夫人整治姨娘们本来不过是争风吃醋的小事,说出去也上不得台面的,但老爷向来子嗣单薄,欧阳家人丁不旺,夫人若是真心为老爷着想,就该在周姨娘诊出喜脉的时候回禀老爷或者老太太,却为什么隐忍不说?今日若有个万一,老爷的孩子可就——”
欧阳治怒气渐消后,头脑反倒明白了,看向林氏的眼光一片失望,林氏何等机警,又想开口,张妈妈却道:“夫人,这件事情本容不得我这个奴婢来说,但奴婢在老太太身边呆了多年,妻妾争斗的事情看得多听的也多,从没有谁家夫人因此受到过多责怪的,可这回奴婢却也不能替你说话了,一是你过分残害老爷子嗣,二是你说有心人污蔑你,可是说的老太太?如此忤逆不孝,你可对得起一直对你这么信任的老太太和老爷?”张妈妈言语简单,但却句句点到要害,林氏凄声道:“张妈妈,我何曾得罪过你,为什么要这样构陷我?难不成你也认为生不出儿子是大错,非要将我一棍子打死才甘心?”
张妈妈道:“夫人说的什么话?子嗣天注定,能给欧阳家带来子嗣的都是有缘人,这缘分是前世修来的,眼红不得!”
这一句话可真是刻毒,点到了林氏的死|岤!欧阳暖眼底轻笑,生不出儿子来也是你活该!
035 谁也别想全身而退
林氏的话全被堵在喉咙里,脸上不再复那楚楚之色,一双美目露出凶光,哑声道:“张妈妈说的是,只是我对此等事情确实不知,每次分发份例我也只是吩咐下面的人去发送罢了,那些东西我都没有亲自过目,以致出了这等大错。这都是我的过错!”
李氏终于缓过气来,冷笑道:“难道下面的妈妈们都是吃干饭的吗,如果事事都要你这个主母亲自过问,那岂不是天大的笑话!要是没你的示意,他们敢这么做吗?”
林氏心知这种答案无法让李氏和欧阳治都满意,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找一个替罪羊,而最佳人选就是眼前的李姨娘了,她必须咬死了她不松口:“老太太,我生病后,许多事情都不曾亲自过问,只是让下边的妈妈们按例行事,但之前也一直不曾出现过差错。自前些日子将事情交给李姨娘,我就一直闭门休养,实在是一无所知啊!”
居然还死咬着自己不放!李姨娘恨恨地看着林氏,张了张嘴想要分辩两句,最终不甘地闭上嘴沉默起来,只是眼底的怒火却是越发高涨,对林氏恨入了骨髓!
李氏冷喝:“住口!林婉如,你是家里的主母,后院里出了这等事情自然要问你,难不成还是我故意冤枉你了不成?或者你根本就是对我让李姨娘代管后院有所不满?”
林氏脸上还是一副悲切的样子:“老太太,天可怜见,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若是你一口咬定是儿媳所为,我情愿一头撞死在这里,以证清白!”说完,她就从地上爬起来,作势往旁边的墙上撞,场面顿时混乱起来,丫头婆子们上前去拉,挤得屋子里乱哄哄的,越吵越厉害,
李氏突然拿起茶盏就往地上一掷,清脆的破裂声让所有人猛地一惊,屋子里一下子静下来,连林氏都呆了片刻。
欧阳暖见李氏连杯子都砸了,连忙上前轻拍她的后背,轻声安抚道:“祖母息怒,保重身体才是。”然后她看了欧阳治一眼,柔声劝慰道:“爹爹,既如此就不必查了吧,何必闹得家宅不宁呢?横竖周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无事,便各退一步吧。”
这话看起来像是为林氏说话,听在李氏耳朵里却是火上浇油,她才是家中长辈,林氏居然敢逼自己让步!白日做梦!她冷冷道:“暖儿你这话却错了,今日之事乃是祸延家族之事,一个处理不好,会遗祸欧阳家后世子孙!查!非查不可!”
张妈妈见状,恭敬道:“夫人平日里知书达理,今天怎么会如此言行无状,这寿安堂是什么地方,怎么可以在这里胡闹!你出身侯府,难道要老太太去回了宁老太君这件事不成?你伤害老爷的子嗣,便是情有可原,也理不能恕,两位姑娘都大了,你这般作为叫她们看见了有样学样,嫁出去将来在婆家也不好,唉——老太太总是内宅之主,不论对错,一切由她评判,岂有你这么胡闹的份儿?若是下人们再嘴松些,把事儿传到外头去,岂非误了老爷的清誉?”
欧阳暖低声道:“爹爹,容女儿多言,这事千万不能闹到老太君那里去,若侯府知道了,只怕娘以死相逼威胁祖母的事情在这京都就要传遍了,还有最要紧的——您也知道,最忌的就是这忤逆不孝呀!”
欧阳治心头一震,这话等于是要他的命!是啊,当今圣上最恨的就是这种不孝顺的行径!他想起朝中那位父亲去世故意隐瞒不肯回家丁忧而被皇帝摘爵夺位的权贵,还有在太皇太后孝期因不守清规戒律被活活杖毙的大员,手心竟也湿了。
李氏叹了口气,道:“罢了,我老了,本不该管这等事,但是今儿这事实在是太严重了,别的事我可以不计较,若是威胁到欧阳家的子嗣,我决不能姑息!”
李姨娘拿帕子捂着脸,轻轻哭道:“老太太,你一再托我好好照看这院子,如今出了这种事,我真是有负你的嘱托!”
众人纷纷云说,欧阳治已经不想再听了,家里一切的祸源都在一处,他思虑极快,沉吟片刻,最后宣判道:“周姨娘一事谁都不许再提,林氏身为儿媳却忤逆婆婆,毫无端方娴熟之德,从今日起,禁足于院中一月,好生修生养性,不得我的允许不许出来!”
林氏和欧阳可大惊失色,欧阳可立刻尖叫着哀求,欧阳治横眼瞪去,厉声道:“我意已决,不用赘言!再多说一句,我连你一起关起来!”
说完,他威严的目光扫视一遍众人,又对林氏冷冷道:“从今以后,你少与孩子们见面!别让好好的孩子也叫你教唆坏了!”说的声色俱厉,林氏掩面而哭,本想拉扯他的袍服,他一把摔开,理也不理她。
林氏心头如坠冰窖般,几乎背过气去。李氏冷眼瞧着,一字一句道:“李姨娘,从今天起,你要好好清理下府里的丫鬟婆子,该发卖的发卖,该打罚的打罚,如今这院子里还不知道有多少这种害人的东西,你要好好地查检一番,尤其是你那里更要仔细,毕竟都是老爷经常呆的地方,若真有这种东西,怕是连他都要受害的!”
李姨娘十分高兴,脸上却还要拼命忍住笑容,欧阳暖却依旧神色不变,低声宽慰道:“祖母别往心里去,整个京都里头,哪家都有些烦心事。不过一些小事,李姨娘肯定能处理好的,到时候内宅总当安宁才是。”
出了寿安堂,欧阳暖嘴角的弧度才愉悦地微微上扬,林氏大概从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吧?她今天这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用的不错,可惜啊,不论是谁,只要威胁到欧阳家的声誉和欧阳治的官位权势,欧阳治都会将对方看成敌人!
回到屋子里,连方嬷嬷都喜形于色,禁不住内心欢喜地对欧阳暖说道:“大小姐果然料得不错,老爷今天只不过碍于侯府的面子和不想家丑外扬的心思才不曾对夫人过分严苛,但看他的态度就知道,她如今已经彻底失去了他的欢心,只怕从今往后想要沾上恩宠可比登天还难了!”
红玉脚步轻快地端茶过来,欧阳暖端起来喝了一口,才慢地道:“嬷嬷不要高兴地太早了,林氏可不是纸老虎,今日不过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我料定她必有反击,到时她和周姨娘手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方嬷嬷皱眉,有些怀疑道:“这怎么可能呢,老爷今天发了这么大的火,哪儿有可能被夫人两三句话就哄回来?大小姐你也太高看她了!”
“嬷嬷若是不信,就等着看吧。”欧阳暖微微一笑,不再开口了。不论林氏如何反击,她只要等着看戏便是,横竖这把火已经点起来了,谁也别想全身而退!
036 风姿绝世无人能及
欧阳暖斜倚在暖炕上,窗外的阳光映着她低低垂着的的眉眼,沉静温柔得动人心魄,纵使红玉日日看着,也不免心中暗叹,她们家这大小姐,这般气质,这般品貌,再大些,不知更要引来多少男儿心碎。
欧阳爵一路进了听暖阁,双眼放光,眉眼飞扬,脚步轻快,鸦青色的斗篷都跟着飘了起来。宝娟追在后面喊:“大少爷,您不要跑,小心摔着!”
欧阳爵一路冲进屋子,兴奋极了的样子,一直跑到欧阳暖跟前才停下,气喘吁吁地道:“姐姐,我找到你要的广陵集叙啦!”欧阳暖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用力扯住她的袖子:“姐姐,快起来,我领你去!”
“大少爷,您别慌,有什么好书买回来就是了!大小姐轻易是不出门的,您忘了?”方嬷嬷在一旁提醒道。
寻常人家的千金小姐出门敬香、赴宴,买些胭脂水粉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只欧阳暖却并不喜欢出门,这一点他们都是知道的,然而这一次欧阳暖却微微一笑,直起身子,道:“嬷嬷,他若是能将书买回来早就这么做了,这等珍贵古籍,只怕是人家轻易不肯卖,红玉,替我更衣吧。
欧阳家的马车并不奢华,里面却十分宽敞舒服。座位上都垫着厚厚的棉垫,欧阳暖倚着软绵绵的靠枕,红玉则低着头,拨弄着马车中间那一个小小的炭盆,让里面的炭火烧得更旺。欧阳爵很高兴,特意将车窗处厚棉的帘子支起,露出一角蝉翼纱窗,看了看外头的景色,又回头对欧阳暖道:“姐姐,你今天心情不错?”
“哦?怎么看出来的?”欧阳暖笑着放下书,望向他。
欧阳爵扬起英气的眉头,黑漆漆的眼睛晶亮有神:“那当然,我是你的弟弟,你是真开心还是装开心,肯定瞒不过我。”
欧阳暖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道:“算你机灵!还是说说你去书斋的情形吧。”如若必要,她不想让他参与到内宅的争斗中去,那些事情肮脏而惹人心烦,她的弟弟,一直高高兴兴、干干净净的就好,那些事情有她一力承担就够了。
“你不知道,天一阁的老板死活都不肯卖,非说书被人订走了,我出重金让他转卖给我,也都不肯!我不死心,这几日天天都去,那店里的伙计收了我的银子,告诉我根本没有什么订书人来取,我猜他肯定是舍不得这本稀罕的古籍,故意不卖给我!”
“有这种事?”欧阳暖点点头,若是普通的书,买不到也没什么,只是这本书对她却十分重要……既然如此,去看看倒也无妨
正在这时,马车却在街角停下了,欧阳爵探头出去,问道:“干什么呢?怎么停了?”
车夫赶紧回答道:“大少爷,前面好像有个人晕倒了……”
欧阳爵朝他指着的地方望过去,果然见到有个小乞丐浑身脏兮兮地躺在路中间,不偏不倚挡在了马车的前面。欧阳爵皱起了眉头,后面跟着的护院赶紧上来道:“大少爷您放心,奴才马上把他赶走!”
那护院三两步走到那倒地的小乞儿面前,一只手一提溜,没费什么劲,就拎着脖子把人整个提了起来。看着这般情景,周围看热闹的人群纷纷侧目,心道这马车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看这男人的架势,那小乞儿估计要吃大苦头了。也有人好心想要求情,可是看着那马车上的莲花标记,却谁都不敢上前帮忙,只有达官贵人的马车上才会被准许刻有族徽……
“住手!”那马车又有了动静,从里面伸出一只手来。
那是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没有精心修饰的长指甲,没有涂得鲜红的蔻丹,手指上没有佩戴金银宝石的戒指,腕上也没有名贵的玉镯珠链,只牵露出一截天青色的衣袖,上面竟也没有一般贵族小姐袖口惯有的繁复花纹,不知为何,覆在那只手上,立时也变得惹人遐思起来。
众人不约而同脑海中出现了浮想联翩的美人样貌,但不过是一瞬间,那只掀开帘子的手却又收了回去,一道轻柔的嗓音同时响起,道:“放了他。”
小乞丐这时也被那护院的大力气给弄醒了,正在用力挣扎,一听这话那护院立刻松了手,低头道:“是,大小姐。”
小乞丐连滚带爬地跑到一边,他刚才不过是饿晕了而已,否则也不会不小心挡住了达官贵人的马车,还以为要像以往一般被毒打呢!刚松了口气,却见到刚回到马车里的欧阳爵竟然又跳了下来,小乞丐吓得赶紧往后躲!
欧阳爵走过去,一边大声斥责他、装作要打他耳刮子的样子,一边趁别人不注意将一个银锭子交给他,道:“这是我姐姐给你的,别给人看见抢去了!”
小乞丐瞠目结舌地望着这个眉清目秀的贵族小少爷,却见他笑着大声道:“算了,这次就放过你!以后再叫小爷瞧见,一定打死你!”说完,转身上了马车。
看完了热闹,众人纷纷散去,唯有小乞丐一直站在路边,攥紧了手心的银子,呆呆看着马车离去。
这一幕,一点不落全看进茶楼二楼雅阁中一个年轻男子的眼中。
“郡王……”一旁站着的男子恭敬地低声道,“您在看什么?”
男子回过头来,那是双又细又长的凤眼,高贵而华丽,漆黑的眼瞳里仿佛容纳着无尽的星空与最尊荣的深沉。原本正仰视着他的男子不由自主弯下腰去,只觉得这位少年郡王冷淡起来的时候,几乎没人能与之对视,就是他的亲生父亲,朝中人一向极端敬畏的燕王也不曾有过这样气势。
世人皆谓明郡王风姿绝世无人能及,更是经常有名门闺秀看痴了眼大庭广众失态摔跤的故事发生,可只有亲近他的人才知道这是一位寻常人很难接近的郡王,当下他不敢再想,只低声道:“郡王,上次属下为您寻找的书已经找到了……”
037 邂逅皇族中人
欧阳爵没有猜错,王掌柜是不想卖,因为这本书是他耗费多年心血才找到,怎么肯轻易让给别人。
这几天,得到消息的人络绎不绝来求书,他非常后悔一时嘴快把话说出去了,只能对所有人推说书已经被人订走,可是还有不死心的人来纠缠,眼前这位吏部侍郎家的小公子就是最难缠的人之一。
“欧阳少爷,我的书的确是卖给了别人,您别再来了,就算再来也没有用!说没有就是真的没有!”王掌柜坚持地说,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你又骗人——王掌柜,我是真心想要这本书,你开个价格我们可以慢慢商量啊!”欧阳爵不死心地说。王掌柜正打算抵死不承认,却听到一道极为轻柔的声音,“王掌柜,京都有不下数十间书斋,您这一间却是与众不同。”欧阳暖慢慢说道,王掌柜眼睛睁得老大,“大小姐这话是何意?”
欧阳暖指着一边放着层层书的木架,笑道:“别家都用芸草、肉桂、香油、麝香为书驱虫,天一阁却别出心裁,若我没有看错——”她轻轻取出一本书,怜爱地翻开书页,道:“这一卷敦煌经卷是用染制过的硬黄纸抄写,与一般的存放方法相比,至少还能多存上十年,只是这种染纸的法子太过繁琐,价格又过于高昂,一般商家乃是趋利而为,谁肯花费如此心思在这些书上呢?由此可见,王掌柜是真正的爱书之人啊!”
王掌柜眉头一挑,惊讶地望着眼前这位看似娇柔的名门千金,他开书斋已经有三十年,别人从来都是挑了书就走,从来没人发现过他独具匠心的储书之方,竟然被这个小姑娘一眼看出来了!他惊讶之余不免有几分自得,道:“大小姐,不瞒你说,敢用这个法子来储书的,整个京都也只有我这一家书斋了!当初用这法子抄好第一本书,我喜欢极了,你且看这一本!”他丢下欧阳爵,快步走到书架前,抽出另一本兰亭集,道:“大小姐可知道这一本是用了什么法子?”
欧阳暖接过书,细细看了看,微笑道:“这是用靛蓝作染汁的碧纸,我寻常不出门的,倒是幼时在外祖父的书房见过,也曾听他说过一些。”
“小人愚昧,不知小姐的外祖是——”
“我外祖父是先任镇国侯,你连这个都不知道!”这一回轮到欧阳爵睁大亮晶晶的眼睛,露出很吃惊的样子。
王掌柜一愣,脸上浮现出一些醒悟之色,轻声道:“原来是老侯爷的外孙女,饶是小人孤陋寡闻,却也知道老侯爷是当世书法名家,难怪……难怪了……”他喃喃自语道。
老侯爷在欧阳暖很小的时候便去世了,记忆之中那是一位清癯正直到几乎有些古板的老人,她眼中不由自主浮现起一丝怀念,却转瞬就不见了,随之抽出另一本书,道:“王掌柜,却不知道这一本书用的是何种法子?”
“啊!那是椒纸,是一种用辣椒的汁液渗透纸中的防蠹纸,可以毒死蛀虫,效果比碧纸更好。”王掌柜高兴地解释道,说完了,他兴致极高地带着欧阳暖参观起整个书斋,把书斋里所有的摆设、书籍一件一件向欧阳暖作了详细的介绍,从储藏之法谈到古书,又说到当初这些古籍是他如何千辛万苦得到的,整整一个时辰王掌柜都说个不停,欧阳暖则微笑着聆听,眼睛里没有半点不耐烦的神色,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
欧阳暖言谈亲切、颇有见地,半点没有寻常贵族女子那种趾高气扬、颐指气使的神情。王掌柜说的兴起处,大有遇到知音之感,一直说到近黄昏时分,欧阳爵两盏茶都喝完了,才看到王掌柜高兴地将一本书双手送到欧阳暖手中,还乐呵呵地道:“小姐是知音人,这本书就送给您,希望您以后经常来这里。”
欧阳暖微笑着受了,对王掌柜说:“承蒙您盛情,欧阳暖却之不恭,我那里有您刚才所说的遍寻不着的兴盛辅集,明天就着人送来给您。”
王掌柜笑的眉眼都开花了,一路开开心心地将欧阳暖送到门口才回去,欧阳爵瞠目结舌地望着欧阳暖手中的广陵集叙,道:“他……他……我说了那么多话,费了那么多心思,他都不买账,竟然这么轻易就把书送你了?为什么啊!”
王掌柜这种人,用权势威逼,用银钱收买都是行不通的,想要这本书,只能另辟蹊径,欧阳暖笑着摇摇头,道:“天色已近黄昏,先回去吧。”红玉正要扶着欧阳暖上马车,却突然听到一个人大声道:“前面那位小姐请留步!”
一个形容清俊、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快步走过来,欧阳爵警觉地挡在欧阳暖身前,冷叱道:“你干什么?”
那男子远远站定,没有靠近,低头恭敬地向两人行礼道:“小姐手中的书乃是我家主人寻觅已久的,可否请小姐割爱,不论多少银子……”
“这本书是我姐姐先买下的,你家主子有本事就再去买一本,姐,不用理他!咱们走吧!”欧阳爵皱起眉头,对这人十分唐突的行为很是反感,平日里一本书也没什么,只是这本书是姐姐一直想要得到的,凭什么要白白让给别人!
“爵儿,不得无礼。”欧阳暖低声道,看了一眼天一阁前不远处停着的那辆轻便马车,且不说拉车的两匹马如何神骏,光车头不显山不露水的两盏赤金琉璃宝灯就价值不菲了,然而让欧阳暖侧目的,却是车身上的一道金色标记。虽然天色渐暗,欧阳暖却看得很清楚,那标记外廓呈圆形,图案分内外两层,镂空雕刻而成,内层为十二条弧形齿状芒饰,芒饰按顺时针方向旋转,外层的四只飞鸟均是展翅飞翔,形容矫健,飞行的方向与内层图案的旋转方向恰恰相反,十分独特,令人见之难忘。
欧阳暖看了一眼便将目光收了回来,她将手中的书递给欧阳爵,道:“你去送给那位先生。”
“姐姐!你为什么要让给他!”欧阳爵不满,还要说话,欧阳暖皱起眉头,道:“爵儿,听话。”
每次姐姐这样说,就意味着没有任何回转余地了,欧阳爵嘟着嘴巴,恨恨将书丢给那个年轻男子,道:“给你!”
回到马车上,欧阳爵还是很生气,别扭地坐在一边不说话,红玉也面带疑惑道:“大小姐,好不容易才拿到书,你为什么……”
欧阳暖看了一眼窗外,淡淡的道:“刚才那辆马车带着太阳神鸟标记,那是大历皇族的族徽,为了一本书得罪皇族中人,你们觉得值得吗?”
这话一说出来,红玉脸色都白了,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欧阳爵则立刻忘了生气,将头伸出马车向后望去,只见那辆马车还停在天一阁门口,夕阳的余晖落在马车上发出绚烂夺目的光芒,带了一丝神秘的气息……
姐姐不会看错的,她说是太阳神鸟标记就肯定没错,自己真是不小心,刚才还对那人这般无礼……欧阳爵喃喃地道:“姐姐,要不是你提醒,我差点闯了大祸……”
038 来而不往非礼也
黄昏时分,欧阳府门前的侍卫突然听得蹄声如雷,睁大眼睛就看到十余骑骏马疾风般奔过来,骑手清一色的黑色薄毡大氅,里面玄色锦衣,每一匹马都是矫健雄壮、通体黑色,奔到近处,侍卫们只觉得眼前一亮,金光闪闪,却见每匹马的蹄铁竟然是黄金打就。骑兵奔到近处,突然分至两边,最后一骑从中驰出,马上的少年面容清俊,目光冷锐,他对守门人朗声说道:“奉明郡王的命令,求见欧阳家大小姐。”
这话一说出口,守门的侍卫吓了一大跳,匆匆忙忙进去回禀了。
片刻后,欧阳治亲自走出门去,满面笑容地请他们进府,但所有人都只肯笔直地站在府外,再不肯往前走,只有领头的少年手中捧着一只精致的玉匣,跟着欧阳治进入府中。
欧阳治早已派人去请欧阳暖来,欧阳爵正好在听暖阁,听说有这样奇怪的事情,便也一起跟着来了。欧阳治脸上的笑容出人意料的亲切,他对着微微讶异的欧阳暖说道:“暖儿,这位贵客是明郡王派来的,他是特意来求见你的。”
明郡王是京都炙手可热的人物,暖儿是怎么认识他的,欧阳治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攀附不上的贵人竟然派人来了,这让他出乎意料、大为惊喜。
欧阳暖向着那少年低头行礼,轻声道:“不知贵客有什么要指教呢?”
那少年见到欧阳暖似乎也吃了一大惊,眼前的女孩子年纪很小……一眼望去只觉得她眉如远山,唇若红菱,一身家常的云雁纹锦滚宽黛青领口对襟常服,素白洁净,不染纤尘,此刻面含淡笑,眉目生辉地望着自己,竟似一朵意外撞入眼帘的怒放青梅,鲜香馥郁,妩媚生姿。
饶是这些年见惯了环肥燕瘦的各色美人,他的心都不由猛地一跳,赶紧低下头去,恭敬道:“请问您是欧阳家大小姐吗?”
欧阳暖点点头,道:“是我。”
少年低头又行了一礼,并将白玉匣子双手奉上,道:“这是明郡王殿下送给您的礼物,请您收下。”
礼物?明郡王?欧阳暖无比吃惊地望着对方,明郡王是当今燕王殿下爱子,京都名门闺秀为之神魂颠倒的高贵公子,她什么时候认识了这样的人自己却不知道?思索片刻,她示意欧阳爵走上前去取过玉匣,欧阳爵将玉匣取过来打开一看,却是一对||乳|白色的狼尾。
欧阳暖看了一眼,更添几分惊异,只是这时候她却想起了下午发生的事情,难道说与之有关?为了确定心中的想法,她郑重地将玉匣接在手中,还礼道:“可否请贵客告知,明郡王因何赠送这样贵重的礼物给我呢?”
少年扬声道:“郡王说,下午小姐肯割爱将那本珍贵的古籍出让,自当以同样贵重的礼物相赠。”他没说的是,这对雪白的狼尾是明郡王第一次出猎射杀白狼王所得到的,平日里旁人想要一观都不可得,将它挂在书房里已经有六年,却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突发奇想要将这样贵重的礼物送给一位年轻的贵族小姐,简直是匪夷所思。
欧阳治听的糊涂,低声询问一边的欧阳爵,欧阳爵便将下午的事情解释了一遍,说的欧阳治心中十分后悔,暗叹他怎么不在,若是他在,说不定还能与那明郡王见上一面!
欧阳暖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替我谢过你家郡王。”
她的笑容皎洁似皓月初明,令人心中不由自主升起倾慕,少年点点头,道:“自会转达,那便告辞了。”
欧阳治忙说道:“请留步!”少年停住,看着他,他脸上露出笑容道:“明郡王的美意我们收到了,自然要送一样礼物作为回赠,请使者转交郡王!”
少年听了,脸上的神色却更加冷淡,朗声道:“侍郎大人不必了,明郡王早有吩咐,不可接受任何回赠,只要大小姐收下他的礼物就可以了。”说完,他再不看欧阳治一眼,大步地走出门去。
欧阳治赶紧追着送了出去,花厅内,只剩下一对姐弟。“姐姐,原来那辆马车里面坐的是明郡王啊!你说他——”正说着,欧阳暖却已经向内院走去,欧阳爵急的大叫,“姐姐,你怎么不听我说完就走了?”
“皇族中人岂是那般好亲近的,你若不怕待会儿爹爹回来问长问短,就继续留着吧。”欧阳暖轻声道,露出一个顽皮的笑容。是啊,若是让爹爹缠着问长问短岂不是要烦死了,欧阳爵一下子明白过来,赶紧跺着脚跟上去。
回到听暖阁,红玉拿着玉匣,想要在屋子里找一个显眼的地方摆放起来,欧阳暖看了一眼那玉匣,淡淡地吩咐红玉道:“收起来吧。”
“为什么呀小姐,明郡王送给你的礼物,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呢!”
“你们说是好事,我却觉得未必,我和这位明郡王素昧平生,连面都没有见过,他却送了这样东西来,岂不是平白给我招惹麻烦?”欧阳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冷色,别人或许觉得与皇族中人结交可以平步青云,对她来说却是未必。今上已经年迈,太子体弱多病,秦王虎视眈眈,情况本就已经十分复杂,太子府却还有一个英明睿智的皇长孙,天下最后落入谁的手中还未可知。前一世直到她含冤死去,朝中仍是风起云涌、争斗不休,这一世要等到尘埃落定,不知又是何等局面了,在这种时候欧阳治迫不及待地巴结皇族中人,要是不小心搀和到储位之争中去,那才真叫愚蠢至极!
福瑞院,灯火阑珊,被禁足的林氏并没有得到明郡王派人前来的消息,欧阳可则被白天寿安堂中发生的事情吓到了,犹自哭泣,林氏坐在一边,怒极之后是平静,可怕的平静。她看了一眼欧阳可,过去搂着女儿,轻声道:“都是娘不好,若不是娘算漏了这个周姨娘,也不会落到如今的地步,把你都给连累了。”
欧阳可惨白着小脸,不安道:“爹爹说以后都不让我见娘了,这该如何是好?”
王妈妈拿来干净的帕子替欧阳可擦干了眼泪,带着笑容劝慰道:“二小姐别着急,老爷不过是一时气得很了,夫人这些年
重生之高门嫡女 番外全第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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