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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嫡高一筹第19部分阅读

    重生之嫡高一筹 作者:haitangshuwu

    人在前副总兵被定罪落案之后,结伴去了一个小镇,于公于私,他都要将他们缉拿归案。而结果无疑是达到了目的。

    也是从这件事真正了结之后,他在龙城的岁月才悠闲许多。

    卫昔昭见他还没回去的意思,自己却真觉得疲惫,婉言道:“虽然来的仓促,茶叶倒是每样都带来了一些,侯爷回去喝盏茶吧。”

    “我是听说你这两日都闷在房里,觉得不妥。每日不妨四处转转。”季青城这样说着,转身往回走。

    卫昔昭笑道:“慢慢来吧。”

    回到别院,就见一辆马车停在院门口。走进去才知道,许乐芊过来了。

    来找他的。卫昔昭看了季青城一眼,不知许乐芊怎么会跟到了这里。她不知道这两日季青城都没回卫府,引得许乐芊还以为他另觅了住处,每日提心吊胆。许乐芊能想到的地方,自然只有卫府别院,今日实在是心焦的厉害,就追过来了。

    许乐芊见季青城果然在这里,就现出了分外哀怨的神色。

    卫昔昭细细打量许乐芊两眼,心里有点别扭——许乐芊今日穿的,也是一袭淡雅的湖蓝色,脸上妆容精致。她下意识的扯了扯因为终日躺着而皱巴巴的衣袖,觉得自己灰头土脸的,才意识到实在是不宜见客。

    季青城的语气不冷不热的,“你来此处做什么?”

    许乐芊给出的理由算是冠冕堂皇:“我过来探病。”随后问卫昔昭,“身子可好些了?”

    她巴不得自己今日就死在这儿呢,卫昔昭怎么会不明白这一点,道:“还是那样,不见好。”

    许乐芊其实很怀疑卫昔昭别有用心,强忍着没将狐疑显现在脸上。

    进了厅堂,沉星上茶。

    许乐芊又对季青城道:“眼看着就是中秋佳节,夫人想按着侯爷的意思操办,今日乐芊过来之前还提了此事。”

    季青城不说话。

    许乐芊很尴尬。

    卫昔昭看着茶碗里的茶。

    此时的卫昔晽,坐在玲珑阁的秋千上,记挂着卫昔昭的病好了没有,还有没有气自己,还有一件发愁的事,不知该怎么解决。

    裴孤鸿施施然走进来,到了卫昔晽面前,见她只是愣愣地看着地面,便用折扇轻轻打了她一下。

    卫昔晽忽地一下抬起头,随后抱怨,“是世子啊,把我吓了一跳。”

    裴孤鸿报以一笑,“又烦什么呢?”

    “是大姐房里那些家当,我怕我住在这儿也看不住——每日有半日我得去萧先生那里,我不在的时候,那些没心肝的过来把东西拿走可怎么好?”毕竟,她不是玲珑阁的正主儿,不知道房里具体有哪些东西,真有人偷走些什么,她都不知道。

    “你信得过我的话,就把玲珑阁这些东西全部送到我那儿去。”裴孤鸿道,“我那边看护院子的人都有点功夫,别说是丫鬟婆子,就算是强盗,他们也能对付。”

    什么事情到了裴孤鸿那里,就都容易解决了。卫昔晽先是一喜,随后又是迟疑,“那你走了不还是一样么?”她是怕他说不准哪天就走了。

    裴孤鸿笑,“卫大人回来之前,我是不能走的;卫大人回来之时,大小姐不也就回来了么?”觉得她笨笨的,却很可爱。不似卫昔昭——那女孩子,不给人出难题就不容易了,向他求助的时候,似乎没有过。

    “那就多谢世子了!”卫昔晽展颜笑起来,随后就催他,“你快去找人来啊,把东西搬走吧!”末了,又底气不足地补了一句,“你可千万别监守自盗啊!”

    裴孤鸿被她引得哈哈大笑。

    卫昔晽也是真正轻松起来——家算是给大姐看住了,日后也就敢溜出府去别院看望了。

    下人们来来回回奔走于玲珑阁和紫薇苑之间,许氏听说了。

    许氏对此并不反感,甚至是如释重负一般。她是一直觉得卫昔昭走得有些奇怪,不定什么时候就又回来了。玲珑阁里的东西价值不菲,她却是真没动过什么念头——想把那些东西据为己有,只能是在卫昔昭真真切切的死了之后,否则,保不齐就是拿她一粒芝麻还她一个西瓜的结果。那个小丫头,她恨得牙根痒痒,却也真的是不敢轻举妄动。

    放下这件事,继续翻看这小半年来的账目,清清楚楚的,府中打理得井井有条。管家和几位管事虽然功不可没,可卫昔昭的能力也是不容小觑。

    看到卫昔晧每个月读书的补给竟有十两纹银之多,她皱了皱眉,唤来了一位管事妈妈:“这是怎么回事?先前不是只有五两么?给他这么多做什么?是不是你们记错了?”

    管事妈妈讪讪地笑道:“是大小姐的意思。大少爷进京求学之后,他那份贴补就空了下来,大小姐就把这项划给二少爷了。”

    卫昔昭是故意的吧?安的什么心?

    管事妈妈又道:“想来大小姐是看着二少爷读书用功……”

    许氏摆摆手,“一切按原来的规矩办。”

    管事妈妈脸色一僵,之后却也没说什么,心里却冷笑道:什么规矩!那五两的规矩不还是你定下的么?你们许府也许是嫡庶划分得太明显,可卫府却没这样的规矩。两位少爷自读书起,就没特别定过要给多少贴补,从来是和府里说一声就能领银子。之后又忍不住笑自己,为这些生什么气?何时和二姨娘说道说道,让局中人心里有数才是要紧的。

    二姨娘此时正在卫昔晴房里,母女相对着做针线活。

    卫昔晴道:“大姐的病,我看着不是装出来的。过两日,我和二哥过去探望探望吧?”

    “你们去探望他,不就是明摆着和正房唱对台戏么?”二姨娘想了想,“你们想给她送些什么表示心意,就送到三小姐房里去吧——三小姐少不得过去的。”

    卫昔晴虽然没反对,却嘀咕道:“我们唱不唱对台戏,在我看来都是一样。”

    “数你聪明,这么说你总满意了吧?”二姨娘有些生气地瞪了卫昔晴一眼,“你是真不像我生出来的孩子。平日里有个什么事,还得我求着你才肯做。”

    “您让我做的那都是些什么事啊?”卫昔晴觉得那话太刺耳,反驳道,“就说上次让我帮着揭发三姐的事情吧,何苦呢?您又不像三姨娘那样,背后有娘家做靠山。”她的笑多了几分无奈和讽刺,“那次之后,又落了个什么结果?三姐不理我了,三姨娘不理您了,大姐心里怎么想我看不出,只知道她肯定不觉得您做得对。”

    “行了行了!你闭嘴吧!在人前跟个哑巴似的,独独跟我牙尖嘴利的。”二姨娘和卫昔晴说话,常常都是这样,没气也能说出气来。

    卫昔晴委屈地反驳,“那不也是您千叮咛万叮嘱的么?旁人都说我和二哥像是傻子,这些您知道么?”

    二姨娘被噎得很难受,正琢磨着训斥的话的时候,一名管事妈妈来找她了。

    二姨娘出门去,和管事妈妈说了会儿话,再进门的时候,脸色很难看,对卫昔晴道:“明日你就去正房,和夫人说你要去别院看望大小姐!”

    卫昔晴毫不犹豫,道:“不去!打死我都不去!”又想把她当枪使?她才不干!就算是原本有心去做的事也不去了。自己是庶女,正房不把自己当人看也就算了,偏偏自己的生身母亲也是如此,交代下来的事就没一件不得罪人的。凭什么?小的时候没办法,现在懂事了,她想按自己的想法活着。

    二姨娘手里的鸡毛掸子落下来的时候,卫昔晴闪身躲开,跑了出去。

    ——

    别院厅堂里的三个人,无语相对,坐了约摸一刻钟,季青城终于说话了,“你还有事?”是问许乐芊。

    许乐芊愈发尴尬,想了想,回道:“还有几句体己话,要和昔昭说说。”

    “我走了。”季青城打心底服气了。

    卫昔昭看着他的背影,莫名地想笑。

    许乐芊喝了两口茶,立刻没了先前的温和,道:“侯爷这两日都在你这里?”

    “茶可以乱喝,话可不能乱说。”卫昔昭故意刺激她,“我说的话你也不信,怎么不问侯爷呢?”

    “狐媚子!”许乐芊恨声骂道。

    “比不得你。”卫昔昭一点都不生气,“你见过我这么安分的狐媚子么?哪个狐媚子不是追着男子四处跑?”

    一来一回,那话就成了骂自己的话。许乐芊只好换了个话题:“你给我小心些!在这里,你死了也是病死的。”

    “先去问问你许家的人,再说这种没见识的话吧。”卫昔昭丝毫不为所动,“我若是在府里出了事,就是我无能,谁害了我,也能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去。可我若在别院出了事,那就是夫人对我这个生病的女儿不上心。堂堂卫府嫡女,死在自家别院——出了这种事的话,你也不怕你姑姑被别人笑话死。别我我是嫡女,就算是个庶女,也得慢慢地惩戒吧?”

    句句说到点子上了。许乐芊还能说什么,末了也只能冷笑一声:“原来你是被吓破了胆,跑出来避祸的。”

    “府里心思歹毒的人太多,外人也太多,我自然要敬而远之。”卫昔昭唤沉星,“送客。”

    沉星冷着脸,送走许乐芊之后,在别院附近转了转,打起了附近那些庄稼的主意,取了些散碎的银两,让一个婆子出去一趟。

    婆子回来的时候,带回了半袋子新掰下来的嫩嫩的玉米,还有一筐花生。

    晚间,别院众人吃的自然是煮熟的玉米和花生。卫昔昭鲜少吃到这些,视为美味,连声夸奖沉星的点子好。

    第二日,卫昔昭的精气神又回来了。在别院里转来转去,没意思得很。

    如果不利用这段难得清闲的时日到外面多走走,实在是亏了自己。念及此,命人备车,带着沉星和两名侍卫出门,去了龙城城内闲逛。在路上,她忍不住好笑地想着,许氏若是知道自己的日子这么惬意,不知会有多生气,而卫昔晽,不知该有多羡慕。

    到了一个繁华的路口,马车停了下来。车夫说前面很多人围着,车过不去。

    “奴婢下去看看是怎么回事。”沉星说着,下车挤进了人群,过了一会儿,回来禀道,“是一名女子,要卖身葬父,说谁给她二百两银子,厚葬父亲,她一生就为奴为婢誓死效忠。”

    卫昔昭问道:“没有人肯出钱么?”

    沉星叹息一声,“容貌平平,只有一身拳脚功夫。那些个人,有善心的没那么多银子;有银子的又觉得二百两买个奴才太不划算。”

    卫昔昭问沉星:“带了银票没有?”二百两之于她,不过是少买些衣料、字画,而对于那女子,却是最后一点能付出的孝心。这样的闲事,既然遇到了,就没有不管的道理。

    “带了带了。”沉星的语气明显地转为喜悦,“奴婢想着您可能会买些字画玉器,如今又不是住在府里,就多带了些银两出门。”

    “那你还不快去?”卫昔昭说完又唤住沉星,“多给她一点傍身的银两,总不能办完丧事还是无以为继。”

    “奴婢晓得!”

    卫昔昭等在车里,先是想女子的父亲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致使女儿决意厚葬,又想着女子会拳脚功夫,日后应该不难找到安身之处。

    沉星把银票和额外的十两银子交给女子,说了几句话就回到了车上,道:“她问了您是哪家小姐,我也没瞒她——日后她若有心到咱们府上找个差事,也不是坏事。”

    “也对。”

    随后,有看热闹的人道:“到底是大户人家的闺秀,心善啊。”

    “正是,正是。”很明显,是听到沉星与那女子的对话了。

    女子离开后,人群自然也就散了,马车继续前行。卫昔昭能想出来的去处,也不过是逛逛卖字画、玉器的店铺。流连到下午,也就回了别院。

    中秋节前一日,卫昔昭让沉星去了趟李府,送去了礼品。沉星自然把卫昔昭住在别院的事告诉了李夫人,李夫人这才明白卫昔昭这几日为何没再过来,自是絮絮叮咛了沉星多时。

    中秋节当天,别院的下人都很高兴,先是得了卫昔昭的赏钱,随后,卫昔昭又亲自下厨,给众人做了丰盛的饭菜。酒也命人去别院的酒窖里去取了两坛出来。在这里的一切,都需要这些人尽心尽力,卫昔昭自然不能亏待她们。

    饭菜刚做好,季青城带着小九过来了。小九捧着一堆大大小小的锦盒,都是过节的礼品。

    沉星等人在厅堂摆好饭菜,又和卫昔昭讨了个人情,都去了别院的小花园赏月喝酒。

    “你一来,我的话就成耳旁风了。”卫昔昭带着怨念,帮季青城摆好碗筷,倒酒之前,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喝了酒过来的?”

    “嗯,和龙渄喝了几杯。”

    他所谓的几杯,也不知具体是多少。随后又问:“今日卫府一定很热闹,你怎么反倒来了这里?”

    “卫府的饭菜,不如你做的可口。”

    卫昔昭笑着落座,拿起自己亲手做的糖饼,咬了一口,笑容带着满足。糖饼是用红糖和碾碎的芝麻、花生和白面做的,因为她不喜欢吃月饼,从前几年开始,每到中秋,都是用糖饼代替月饼。

    这是沉星家乡常见的食品,无意做了两次,很得卫昔昭喜欢。她平时吃饭菜,喜欢辛辣的风味,甜食最喜这一种。

    季青城给她倒了一杯酒,笑着看她,她吃东西的样子很可爱。等她吃完,才将酒杯递给她,“同饮此杯?”

    “只这一杯。”鉴于上次喝了三杯就醉了的前提,卫昔昭没胆子在他面前多喝。

    “随你。”季青城也不是为着喝酒来的,当然没有异议。

    席间,两个人散漫地说着话。

    卫昔昭从他口中得知,卫府今日又请了很多人上门,排场与上次的赏荷宴相仿,只是要众人在家中用完团圆饭之后再去,权当一个过节的消遣。

    他跑出来了,那么今日被佳人围绕的,就只有裴孤鸿了。卫昔昭想想就觉得有趣。

    裴孤鸿却是不胜烦扰,被连番敬了几杯酒之后,找了个空子溜掉了。找了一圈,没看到卫昔晽,不知她跑去哪里了。

    漫步至湖边,席地而坐,想着季青城一定是去了别院陪卫昔昭过节了。自己倒是一百二十个愿意去,却怕被卫昔昭拒之门外,实在拉不下脸来。这个佳节,前所未有的无趣,无趣的让他都想逛逛此地的青楼了。如果不是以上差的身份到来,他真会这么做的。

    远远看到许乐芊和许乐莹走过来,裴孤鸿只觉烦闷不已。这几日,许氏每日都命人去请他到正房用饭,陪坐在一旁的必是许乐莹。做的这么明显,傻子也能明白是怎么回事。

    想起上次帮季青城解围的事,他心里忍不住骂季青城:说的倒是好听!自己如今每日都需要他解围,他却连回府的时候都少了!骗子!

    “世子爷。”许乐芊扶着许乐莹走过来。

    爷什么爷!他心里恨恨的。叫法不同于卫昔昭等人,虽然更显恭敬,却让他分外反感。

    许乐芊笑道:“乐莹她贪杯多喝了酒,一直闹着要找您,我拗不过,便将她带来了。”之后推了推许乐莹,“妹妹,世子爷就在你眼前。”

    “我累了。”裴孤鸿气得站起来,甩手就走。

    “哎呀!乐莹你倒是站稳了啊!”许乐芊一面叫着,一面施力把许乐莹推向裴孤鸿。

    许乐莹即使不愿意,在这情形下,也只得顺着许乐芊施力的方向倒去。

    裴孤鸿没有片刻犹豫,步子加快,躲了过去。

    许乐莹结结实实摔在了地上。

    裴孤鸿听到声音,连头也没回,反倒加快了步子,逃跑的意思昭然若揭。

    许乐芊先是一惊,随后又是想笑又是抱歉,趋步到许乐莹近前,“摔得不重吧?”

    许乐莹握了握拳,恨得不得了,“听你的就没个好结果!”

    ——

    用过饭,卫昔昭觉得闷在房里实在是别扭,就提议去外面走走。

    今日的季青城很好说话,随着她漫步到一条水流清澈的小河边。

    卫昔昭弯腰看着水流,“你说这河里有没有鱼儿?”

    “你下去看看?”季青城伸手推她一下。

    卫昔昭的身形向河里栽去,吓得低呼一声,声音未落,身形已被他稳稳带回原处。指责的话,心里一箩筐,嘴上却是一个字也不敢说,怕他继续恶作剧。缓了缓神,坐在河边的草地上,以肘撑膝,手托着脸,望着空中圆月,半晌沉默。

    季青城在她身边坐了一会儿,慵懒地倒在草地上,伸手拽了拽她衣袖,“生气了?”

    卫昔昭摇头。

    季青城扣住她肩头,轻轻一带,使得她倒在自己身侧。

    “怎么没完没了了?”卫昔昭气呼呼的,要起来。

    季青城则按住她,另一臂让她枕着,眼睛却只望着明月,“你不是没生气么?”

    没生气才怪,迟早会被他气死!

    “昔昭。”季青城语声低了、柔了,撑肘,俯身看着她。

    卫昔昭立刻觉得自己变成了大灰狼爪下弱小无力的小白兔,满腹不平的想,父亲的官职如果比他高该多好,那样的话,自己就不用时时刻刻对他恭敬、迁就了。如果能对这样一个人颐指气使,感觉应该特别不错。

    季青城问她:“这么久了,想过我说的话没有?”

    “没有。”卫昔昭摇头,“等家父回来,让他做主就好。”

    “那你呢?你不在意这件事?”

    “我在意与否,无足轻重吧?”卫昔昭说的是心里话。

    “你在意与否,才是最重要的。”季青城目光深锁她的明眸,“我不会勉强你。”

    “那我……我日后想想。”

    “现在想。”季青城说着,轻轻吹开附在她脸颊上的一丝发,目光微凝。

    卫昔昭预感很不好,忙抬手推他,“我、我这就回去想。”

    晚了。

    季青城握住她的手,被她枕在头下的手臂轻收,手控制住她的头,慢慢趋近,吻她。

    卫昔昭双腿扑腾两下,被他一条腿轻易就压制住了。

    这是什么地方啊?这是什么事啊?卫昔昭要崩溃了。空闲的一只手胡乱地死死掐住他腰部,借以宣泄气愤。

    季青城不为所动,双唇温柔地滑过她眼睑、眉梢、脸颊,最终准确无误地落在她唇上,辗转吮吸。

    亲吻,亲吻她,是他至今以来觉得最美好最乐在其中的事,她让人如此着迷、贪恋。

    就算只有一次,也足以让他一生铭记。个中美妙,足以让他愿意一生享有。

    迷恋这在他怀里挣扎颤抖的可人儿。

    每一日夜,皆如是。见与不见,皆想念。

    化解她的僵硬慌乱,直到她化作柔水,只有呼吸汹涌灼热。

    卫昔昭情绪经过几个起落,到坐起来的时候,险些就哭了,“你这不是欺负我么?”随即不等他答话,站起身就走,“我想出结果之前,不许再来别院!”

    真恼了。

    季青城追上去,笑着帮她理了理头发,“依你就是,别生气。”

    当夜,卫昔昭直到后半夜才入睡。心里一直后悔一件事——把那卖身葬父的女子留在自己身边就好了,起码,有个听自己话的人会时时跟在自己身边,甚至于,能和他较量一番。想到眼前的三名大丫鬟,又是气苦,一个个的,看到季青城就恨不得躲八丈远。当小姐的,对身边的下人,真就该端着架子,现在倒好,某些方面,她说话是一点分量也没有了。

    这晚她觉得不好过,没想到,第二日一早,意料之外的喜事就来了。

    那名卖身葬父的女子竟找到了这里,见到卫昔昭,二话不说,先磕了三个响头,之后又说要兑现诺言,终身留在卫昔昭身边为奴。

    卫昔昭看她心意已决,再加上昨夜就曾想到过她的事,也就没有说那些虚假的场面话,当即将她留在了身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飞雨。”

    “那好,日后就跟在我左右。”卫昔昭一面说,一面细细打量她。

    飞雨容貌不出奇,皮肤有些粗糙,一双眼却盈着精光。这些日子,卫昔昭见过的身怀武艺的人已不少,知道她应该是伸手很不错的人。

    接下来,卫昔昭又细问了几句飞雨的身世。

    飞雨是外乡人。十五岁嫁人,没过三年,夫君就病故了,公公婆婆看着她碍眼,说她克夫,把她打发回了娘家。娘家那时只剩了父亲一个人。父亲也算是文武双全之人,中过秀才,当过一个小官,后来被人诬蔑获罪,在牢狱里蹲了几年,之后沉冤昭雪被放出来,身体却垮了。飞雨倾尽所有,也没能治好父亲的病。

    近几年,飞雨带着父亲走南闯北,打把势卖艺,最终,父亲客死他乡。

    飞雨只是觉得父亲这一生太过艰辛,想在他死后让他风光体面一点。如果能遇到好心人如了愿,她自然不会食言;而如果不能,也已准备在父亲草席裹身入土之后随父亲去了。

    这一年,飞雨十九岁。

    一番叙述,说的卫昔昭目露伤感,说的沉星等人红了眼眶。而飞雨脸上却是无动于衷的平静。

    是一个被这人世伤得太深、心死的人。

    卫昔昭想好好待她,在允许的情况下,给她一点温暖。

    给飞雨找出几身日常替换的衣物之后,卫昔昭就拉她和自己说话,尽量找些轻松的话题。问她可知此地有什么好玩的去处,早市上有没有新奇的东西。

    飞雨没想到,自己要终身服侍的人的性子这般随和,也是不愿把哀伤写在脸上的人,认真地想了想,道:“如今奴婢只晓得一个茶楼很热闹——那儿有一个下棋的高手,每日与人下棋,别人赢了他,他付十两银子,反之就是给他十两银子。”

    “还有这种人?”卫昔昭问道,“那他棋艺怎么样?”

    飞雨道:“有一个月了吧,他至今还没输过。”

    “真的么?”沉星接话道,“不知和咱们小姐比着怎么样?”之后兴致勃勃地建议,“小姐如今格外地懒散,平日里什么也不做,倒不如出去会会那个人?权当消磨时间了,若是每日赢几十两回来,我们的日子不就更好过了?”

    “好啊。”卫昔昭扯了扯飞雨的衣袖,“你带我去好不好?”

    “好。”飞雨怎么会违背卫昔昭的意愿,只是动身出门之前,看着卫昔昭一身女儿装苦笑,“小姐,茶楼那种地方,鱼龙混杂,您能否换件衣服,或是寻常的,或是男儿装,都可以。”

    沉星想了想,“这样的话,小姐就明日再去,今日我们几个给您和飞雨做赶出两套男子的衣饰来。”

    正好,卫昔晽过来了。卫昔昭忙着招呼卫昔晽,就暂缓了此事。

    卫昔晽带了很多东西来,有府里做得十分精致的点心,有一些上好的补品,还有几条帕子、一套衫裙,这是卫昔晴做的。

    卫昔晽解释道:“昔晴说,虽然针线活不如大姐做的好,可她也实在送不出别的。这是这些日子赶出来的。”

    卫昔昭笑道:“做得很好啊,我很喜欢。”

    卫昔晽又拿出一沓宣纸,“这个是昔昤写的字、画的画,说你看了就知道她这些日子有没有偷懒。”

    卫昔昭的笑意又加深了几分。小家伙,人小鬼大,很是了解她。之后又叮嘱卫昔晽:“平日记得告诉杨妈妈,别让那些下人又短了她的吃穿用度。实在是没法子,你就给她些银两,或者来我这儿取。”

    “放心吧,她如今的日子好着呢。”卫昔晽说完,忽然明白卫昔昤为什么会在紧要关头偏向她的大姐了。她的关心疼爱,是在明面上,今日给些好吃的,明日给些好玩的。而卫昔昭则只从最根本的地方下手,一直照顾着、保证着卫昔昤的生活。

    姐妹二人说了说府里杂七杂八的事,对于彼此的私事却是一句未提。即使有心和好,可又该怎么说呢?对于这种事,两个人都是一点经验也没有。想要做到以前的无话不谈,还得慢慢来。卫昔昭需要真正释怀,而卫昔晽需要的是成长。

    卫昔晽逗留了半个时辰,便告辞回府。卫昔昭怕她是私自跑出来的,也就没留她。

    第二日,卫昔昭和飞雨换上书生的长袍出门。

    坐马车到了茶楼,走进去的时候,卫昔昭尽量将步子迈的大一些、重一些,勉强做出个书生样子来。平时大家闺秀那般的走法是断断要不得,明眼人一眼就会看出问题。

    在茶楼长期设棋局的人大约二十来岁的样子,英俊,举止分流。卫昔昭若不是事先听说他以棋局赚钱,怎么也不能把他和铜臭气联系到一处。

    飞雨过去说了两句话,回来请卫昔昭过去落座。

    卫昔昭刚坐下拿起棋子,衣领就被人捏住了,随后整个人悬空。她被吓得不轻,勉强转头,看到连眼中都透着寒意的季青城。

    片刻后,她被拎出茶楼,塞回到马车上。

    ☆、第七十二章 心思

    “你做什么啊?”卫昔昭气急败坏地瞪着季青城。

    季青城冷脸看着她,“除了府里的人,你在龙城,似乎只有李夫人待你不错?”

    “啊?”卫昔昭不懂他在说什么。

    “知道里面的人是谁么?”

    “总不会是、不会是李家的公子吧?”卫昔昭说完也意识到了不可能。

    “是李家长子的莫逆之交。”说到这里,季青城笑了。

    卫昔昭看得心里发毛。李家长子,正是把李夫人气得病倒的那位。

    “知道他是什么货色么?你和这种人对弈,被他识破的话,会是什么结果?李夫人得知后,又会怎么看你?”

    他这种语气,这么个问法,里面的人自然不是什么好人。可是,现在她有飞雨了,飞雨能帮她抵挡坏人——卫昔昭看看左右,发现飞雨没跟在自己左右——自己找的保护神呢?怎么不见了?

    季青城也在同时意识到,随自己前来的小九不见了。转身去了茶楼,惊见小九和跟随在卫昔昭左右的人酣战在了一处。他出声喝止之后,小九一溜烟跑到马车前,问卫昔昭:“大小姐,您这是从哪里找来的高手?”

    总算听到了一句悦耳的话。卫昔昭心情缓和了几分。等飞雨出来,忙给她引荐了季青城和小九。飞雨得知不是外人,敛起厉色,恭敬施礼。

    季青城上了车,吩咐车夫回别院。

    “为什么回去?小九不也说了么,飞雨功夫很好,能保护我。”卫昔昭仍是不甘地挣扎道,“我只是在别院无事可做,便出来消磨时间。”

    “闭嘴。”季青城喝斥完,侧目打量,又加一句,“难看。”

    “又不是给你看的。”卫昔昭回瞪他。

    “无事可做便回府去。”

    “不回!”

    季青城忽然笑了起来,“回我的宅子?”

    卫昔昭立刻不说话了,过半晌才小声嘀咕:“我一生大概也就这些时日能够在外面走走,又有人能够保护我,你又何必百般阻拦呢?”

    “你出门之前,该知会我一声。”季青城蹙眉,看着她是真生气。不让他去别院了,之后转头就往外跑,还要和纨绔子弟下棋,果真是龙城一朵奇葩。让他说她什么好呢?

    卫昔昭忽然来了脾气,“我生在此地长在此地,去哪里为何要知会你?你走了之后呢?我是不是什么事也要先遣人送信到京城给你?”

    “那自然最好。”季青城说得一脸无辜。

    卫昔昭很想让他自行掌嘴。

    “我只是为你好,确保你周全,你哪里来的这些说辞?旁人帮你倒帮出错了?”季青城实在是弄不懂她了。

    卫昔昭语声忽然轻了,缓慢了,“有所图的帮就不是帮。”

    季青城闻言一滞,眸光转冷,又转黯,半晌,缓缓的轻轻的颔首,忽然吩咐道:“停车!”

    马车停下,他下车去。

    马车继续前行,卫昔昭只能听到急促的远去的马蹄声。

    即使他已离去,他的怒意仍然萦绕在车内,不能消散。

    卫昔昭隐隐觉得不安。

    话说得重了,且很没道理可讲。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说出了那么一句话。

    说他有所图,图什么呢?提亲娶她算有所图么?无条件的帮自己算有所图么?

    其实只是害怕吧。怕习惯了他的帮助照顾之后,哪日忽然失去,失去一份寄托的同时,也失去了自己经营生涯的能力。

    带着这些纷乱的思绪,卫昔昭回了别院,闷闷不乐地换下衣服,坐在院中的葡萄架下发呆。

    小九没随着季青城走,跟了过来,为的只是替自己侯爷解释。

    在茶楼设棋局的人,生性风流,一生精通的只有棋道。近来在收了第八房妾室之后,手里不怎么富裕了,不能再出入青楼,便想出了用棋局赚银两的法子。

    今日倒不是有人给季青城通风报信,而是他一早出门,恰好看到了卫昔昭的马车,这才把她拎出了茶楼。

    小九道:“我家侯爷不是想阻止您去哪儿散心,实在是不齿那厮的为人,觉得和他坐在一处便是自降身价。大小姐要是怪我家侯爷多管闲事,可就真冤枉好人了。”

    之后,垂头丧气的走了。也不知大小姐说了什么,他看得出,侯爷今日是真生气了。

    飞雨上前来一味认错:“都怪奴婢,奴婢不多嘴的话,大小姐也不至于出这一档子事。”

    “不关你的事。”卫昔昭揉了揉脸,“我最近大抵是印堂发黑,霉运还没过。”

    ——

    许氏要被气疯了。

    这两日,管家、管事甚至到府中寻常的下人,都在议论她治家无方,和大小姐相差甚远。说她既然身怀有孕,就该好生安胎,听凭老爷的安排,不该接管府中事宜。

    而始作俑者,是二姨娘。

    二姨娘大有和府中这些下人联手把她赶下台的意思,而追根揭底,只是为了二少爷每月少得了那五两的贴补。

    一个妾室,敢这样造次,不是要翻天了么?

    可是没办法,二姨娘赶得这时机好。管家和冯喜是卫玄默留下来帮忙操持杂事的人手,他们本就对卫昔昭离府去别院心生怨怼,怕卫玄默回来之后不好交代,又因为二姨娘把许多事放出风去,自然由心底替卫昔昭鸣不平。他们如此,府里别的丫鬟婆子自然更是如此,有什么差事都是拖拖拉拉地不用心去办。

    许氏想换掉卫昔昭的心腹,例如杨妈妈这种管事,管家和冯喜听说之后,立刻站出来反对,用卫玄默的话来压她。她若强行如此,两个人大有带着府里下人全部去别院找卫昔昭的意思。

    许氏不怕处理掉一两个人,怕的是他们人多嘴杂,对外人一味说她这主母的不是。

    许氏越想越是生气,看到二姨娘,恨不得立刻让她从眼前消失。可二姨娘背地里挑唆,在明面上却是一点差错也找不出,而想下手编排她,更是无从成事。

    心里正烦着,许乐芊愁眉苦脸的走进来,一味埋怨偷鸡不成蚀把米,说先前怎么也没想到,卫昔昭走了的代价,是再也见不到季青城。

    反复斟酌半晌,许氏有了主意,“卫昔昭走了,既然得不偿失,那就让她回来。”

    “她怎么肯呢?”许乐芊对此很怀疑。

    许氏阴沉一笑,“放心,我自有办法。”

    ——

    下午,小九去而复返,神色很是紧张,“大小姐快回府去看看吧,五小姐病了。”随后疾步出门,“我再去找找侯爷。”

    卫昔昭一听就慌了,片刻也没耽搁,立刻回了卫府。

    走进卫昔昤住的小院儿,院中立着很多下人,而室内,站着许氏等人。

    卫昔昤的小身子躺在临窗的大炕上,小脸儿红彤彤的,眉间紧蹙,手捂着腹部,非常难受的样子。

    卫昔昤的||乳|娘看到卫昔昭,立刻跪在地上,泣道:“大小姐!您快帮忙看看,五小姐方才吐了好一阵子,现下腹痛得厉害,也不知是怎么了。”

    卫昔昭摸摸卫昔昤的头,柔声唤道:“昔昤?”

    卫昔昤很吃力地慢慢睁开眼睛,小手抬起来,“大、姐,疼,肚子疼。”

    卫昔昭忙握住她的小手,“不怕,不怕,大姐来了,没事了。”随后,又问||乳|娘,“五小姐什么时候闹起来的?去请郎中了没有?”

    ||乳|娘没说话。

    卫昔昭极缓慢地转过头去,视线在身后众人脸上游走一周,“你们都是死人么?”声音不高,却是任谁都能听出她已怒极,是暴风雨之前的被压抑的平静。

    飞雨和沉星同时道:“奴婢这就去!”

    许氏忙给茗烟使了个眼色,之后连声道:“去请了,去请了。昔昭,你别急。”心里也是暗中着急,之前已打发人去了,这半晌也没回来。

    卫昔昭再次低声道:“滚!都给我滚!”怎么也没想到,最无害的五妹竟会突然病成这个样子。说她草木皆兵也可以,只要是在这府中发生的事,她没办法不认为这又是谁的阴谋诡计。

    许氏看着卫昔昭那像是随时都要杀人的目光,心里真的怕了。手不自主地落在腹部,带着人鱼贯而出。

    卫昔昭深深吸进一口气,转过脸去,柔声询问卫昔昤:“昔昤,哪里难受,怎么个难受,跟大姐说说。”

    卫昔昤的回应却是用小手捂住了嘴,随后翻身趴到炕沿,干呕了起来。呕了半晌,吐不出,她难受的低声地哭了起来。

    卫昔昭眼中凝聚起泪光,自己却是不知,只是一味担心。她的五妹,究竟是怎么了?

    卫昔昤蜷缩起身体,双手捂着腹部,疼得很厉害的样子,额头的虚汗更多了,脸色也慢慢变得苍白。

    卫昔昭除了心疼,除了焦灼,什么都不能做。

    “大姐,”卫昔昤很难过地看着卫昔昭,“我没事,会没事的,大姐不哭。”

    卫昔昭听了这一句话,被泪水模糊了视线,无助地把卫昔昤抱在怀里,“没事,没事,等郎中过来就没事了。”她后悔,自己应该把卫昔昤也带在身边的,甚至,自己也许根本就不应该离开。若不离开,卫昔昤是不是就不用受这些罪了?

    听到门外有人唤“侯爷”的同时,季青城走进门来。

    季青城神色沉郁,走到姐妹二人近前,变得温和几分,先是询问卫昔昤的症状,随后又柔声问卫昔昤:“自何时开始觉得不适的?”

    卫昔昤费力地想了一阵子,“大概是午间用过饭之后。”

    “和谁一起用的饭?”

    “在正房用的饭。”

    “好好想想,前前后后吃过那些东西?”

    卫昔昤慢慢回答的同时,卫昔昭目光微闪,在听到蟹黄、石榴的时候,确定卫昔昤是中毒了——蟹黄与石榴是相克的。

    季青城自听说症状的时候便已有此猜测,此时自然也有了定论,转身出门,吩咐人去熬一味汤来,之后回来,已经有了笑意,对卫昔昤道:“在等片刻,喝一碗汤你就无大碍了,放心。等郎中过来再给你开个方子,明日你便无恙。”

    卫昔昤虽然依旧难受,眼里却没了恐惧,甚而勉强地挤出一个笑脸,帮卫昔昭拭去脸上的泪痕。

    季青城坐在椅子上,看着卫昔昭,神色微妙,却未说话。

    一阵忙乱之后,卫昔昤先喝了一碗汤,又服过汤药,腹痛渐渐得到缓解,在卫昔昭臂弯之中沉沉睡去。

    等卫昔昤睡得安稳之后,季青城走到卫昔昭近前,抱过卫昔昤,把她安置在大炕上,细心地盖上被子。随后,笑容无奈,抬手碰了碰卫昔昭的脸,“平日里的聪慧哪里去了?”这就是关心则乱吧?

    就算是聪慧,在方才,也早已变成了呆头鹅,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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