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帝女长安 作者:haitangshuwu
这才想起了昨日他们曾说起的“良驹”一计,当时慕言殊就曾提起过云遥,说要请他吹苗笛给她听,今日他又对云止提起这神秘的苗疆男子,想必此人在接下来的破计之中,是起着至关重要作用的。
“昨日传书来时,说是已经到了离城,我想大概今天上午便能抵达军中。”云止低声说道,目光微微一偏,这才发现了长安的存在,于是问,“王爷,这位是?”
慕言殊也看了长安一眼,说道:
“这是我的军师云七,你认识的。”
云止原本从未听过云七这个名字,听慕言殊说自己认识他,连忙上下打量了起来。眼前这白衣少年身形不高,面容生得颇为眼熟,云止想了许久,才终于认出了她。
原来她是长安。
“殿下……”说着便要行礼。
“快免了免了。”长安连忙向他摆了摆手,“我这次是偷偷从宫里跑出来的,你快别叫我殿下了,叫我云七就好。”
“云止不敢。”
“说了不用拘礼。”长安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嘿嘿……云二。”
云止原本还想着要对长安恭敬一些,听到她这声“云二”,脸色立马黑了几分。不禁将目光落在自家王爷身上,眼神之中,带着几分怨念。
哪有为了逗女孩子开心出卖自己人的啊王爷!
音杀,击破(1)
云遥果然在晌午之前赶到了军营。
他来时,长安正随着慕言殊巡视军中的情况,忽的听见一声战马嘶鸣,转过头去,只看见一个身骑白马、着碧色锦袍的男子正勒了缰绳,翻身下马。
这男子便是慕言殊最为亲信的云遥。
他牵着马徐徐走过来,待他走近,长安才看清他的面容。
苗疆的男子,生得果然与中原人不同,这云遥虽然也是身形高大,面容却比有着十足的南国风情。长眉直插入鬓,狭长的丹凤眼中,满是意气风发,他的长发只是松松的束在脑后,全然比不得中原人一丝不苟的发式,却显得十分不羁。
长安从未见过这样潇洒的男子。
在上京时,她所认识的人之中,最为洒脱的便是小晏的大哥晏轻寒,可晏轻寒的性子中,洒脱之处在于他的风流落拓,在于他出身学士府,有着快意人生的资本。
云遥却是不同的,长安只看他一眼,便仿佛能从他身上看见南疆的十万大山。
以及十万大山之中,不可胜数的自由灵魂。
“王爷,路上有事耽搁,云遥来迟了。”
云遥说着,态度不卑不亢,话音低沉好听,宛若上古洪钟。
慕言殊却并不在意他的迟来,只是问他:“事情可都处理好了?”
云遥点了点头,接着也发现了慕言殊身边的长安,他却是一下子就认出了她。
“殿下。”
长安与云遥原本就不熟悉,刚才和云止还能说笑几句,把身份的事情糊弄过去,这下子却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
倒是一旁的慕言殊开口替她解围:
“这是我新请的军师,叫她云七就好。”
云遥听了便向长安笑道:
“上次王爷对战奴兰布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大寻常,果然是背后有高人指点。”
长安听他这样说,连忙摆手:“哪里哪里。”
上次她只不过是在书信中短短说了奴兰布惯用的伎俩,镇北军能大胜犬戎,并将奴兰布俘虏,是慕言殊的本事。
这时,便听一旁的慕言殊忽然说道:
“云遥,来我的军帐中,我有事要交代给你。”
接着又吩咐云止:“带小七去军中转转。”
云止点了点头,便和长安一起目送着慕言殊离去,云遥跟在后面,两人皆姿若天人,连背影都甚是好看。
“殿下,请随云止走吧。”
长安哪里听得他这样客套,连忙说:“云止,你叫我云七就是了。”
“殿下身份尊贵,云止不敢。”
云止向来是慕言殊身边最严谨之人,此时改不了口,倒也情有可原。
长安却又心生一计,笑眯眯的对他说道:“殿下我此番微服出巡,若是被你泄露了身份,让犬戎内j将我抓了去,你付的了责任么?”
云止看着她明媚的笑容,一时觉得有些晃眼,思忖了片刻,才终于改口:
“云七。”
长安满足的笑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又道:
“这样才对嘛,嘿嘿……云二。”
于是,长安如愿的看到平常几乎没有任何表情的云止,又一次黑了脸。
入夜后,才回到了慕言殊的帐中,与他一同用了晚膳。
帐内灯火并不明亮,在昏黄的光晕之下,长安低着头静静扒饭,慕言殊则看着军报,默不出声。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僵,
良久,慕言殊才向长安递了个帖子过来。
长安伸手接过,展开来看,原来是巫书纳的战帖,相约与镇北大军三日后交战。
“这是何时送来的?”长安好奇的问道。
慕言殊看着她,说:“昨日。”
“那两军交战的日子,岂不就是两日之后了?”
“嗯。”慕言殊点了点头。
“那你可想到办法牵制犬戎的骑兵了?”
慕言殊并未说话,只是高深莫测的笑了,见他这样的表情,长安莫名觉得后背发冷,还好他此刻算计的是别人,而不是自己。
用过晚膳之后,两人便梳洗睡下了。
慕言殊依旧霸道的将长安圈入怀中,长安本想挣扎,可又怕被冻成冰块,只得顺服的倚着枕着他的手臂,不满的哼唧了几声。
昨夜昏昏沉沉被他拉入怀中时,长安早已是疲乏到了不行,于是才被他抱住,便立刻睡了过去。今夜却不同,慕言殊温热的呼吸落在她的耳后,让她竟然毫无睡意。
这个夜晚极其安静,静得仿佛只能听见他们两个人的心跳。
忽的,慕言殊低声唤她的名:
“长安?”
这下不是“小七”,而是“长安”,长安察觉出微妙的不同,却不知差在哪里。
“嗯?”
“奴兰布、巫书纳……”慕言殊轻轻念着这两个名字,若有深意,“这些将领的名字,连镇守离城的陆允将军都从未听过,你是如何得知的?”
语罢,慕言殊感觉到怀中的人身形微微一僵。
长安哪里知道该如何回答?告诉他,自己曾与犬戎周旋五年,不仅知道犬戎众位将领,更连西北战场的地形,都知道的丝毫不差?他怎么可能会相信,只当她疯了吧。
“我能不能……不说?”长安闷闷的说道,“你就当我不是长安,而是别人,是军师云七,好不好?”
慕言殊沉默了片刻。
才道:“好,我只当你是小七便是了。”
听他允诺,长安悬着的心放下了几分,忽的听他唤自己“小七”,有一个埋藏许久的问题,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慕言殊,你可认识我母妃?”
身后之人却丝毫没有犹豫:“你母妃,我自然是认识的。”
当年长安的母妃林萦荣宠冠绝后宫,慕言殊居于宫城之内,又怎会不认识?况且在林萦还未嫁给先皇司徒和靖之时,慕言殊便已经与她相识。
“那……你觉得她是个怎样的人?”
长安斟酌着词句,既不问得太过直白,又想要探听慕言殊的心思。
他与母妃,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她很好,可惜,红颜薄命。”
思绪至此,两人都不禁感叹。林萦生下长宁便死于难产,那样明艳的佳人,竟没活过三十岁,怎能不让人扼腕?
长安本想问个究竟,顺便再问问情诗的事,可慕言殊的一句“她很好”,竟然让她一下子什么都问不出口了。
仿佛这三个字是有魔力的,让长安再没了询问的心情。
只觉得心中有些空荡荡,又有些低落。
“怎么忽然问起你母妃的事了?”
“没什么。”长安言辞闪烁,“只是突然想起来,母妃走时我不过十岁,如今记忆已有些模糊了,便想问问你,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她的性子很恬淡,随遇而安。深宫之中有那么多的女人,你父皇却只宠她一人,大概也是因为,她的身上,有些东西,是宫墙之外才有的。”
长安听他说着,总觉得他话中带着极深的隐喻,便问:
“那你呢?你是喜欢皇宫,还是喜欢市井?”
慕言殊轻若未闻的笑了一声。
“若你也在南疆守上十年,便会发现,宫城之中的那些不自由,根本算不得苦。”
他的话说得云淡风轻,却听得长安心惊肉跳。
慕言殊是通过这样一番话,向她暗示着自己的野心吗?
“所以……”长安极其谨慎的顺着他的话问道,“你觉得比起宫城来,南疆是更苦的?你喜欢宫城之中的生活?”
慕言殊却并未给她一个直截了当的答案,只是说:
“深宫之中的人,觉得生活乏味是苦,难道付出一生,镇守南疆的将士就不苦了吗?难道市井百姓,就没有他们的辛苦吗?长安,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苦乐,不与他人比较,才能学会知足。”
“知足……”
长安细细回味着慕言殊的话。
可他若是知足,上一世,又为何会心怀叵测、处心积虑,隐忍十年最终还是起兵造反?他说得这样洒脱,可真换了自己,哪里能学会乐天安命。
长安静静地沉默着。
慕言殊越来越让她捉摸不透,起初她虽然斗不过他,却笃信他是个有狼子野心之人,对他百般提防戒备。
如今慕言殊面临大敌,再没功夫来算计她,她却开始疑惑了。
前生的那些旧事,这一世,还算数吗?
那个害得她国破家亡的慕言殊,真的是此刻正拥着她,给她温暖怀抱的男人吗?
音杀,击破(2)
音杀,击破(2)
两日之后。
不过是清晨时分,离城才刚冒着炊烟,城外就已开始了马蚤动。
北境军与犬戎军交战的战场,是离城外约莫二百里的一处平坦开阔的地带。风卷着军旗,吹得黄沙漫天,一时之间,显出几分萧索。
长安骑在马上,眺望远方的犬戎大军。虽然只看得一个模糊的影子,却不难看出为首的方阵,皆是骁勇的骑兵。
“今日大战,巫书纳果然派骑兵做了先锋。”
长安细细琢磨着巫书纳的用意,《扶苏兵法》的三个计策,他已使出了第一计“良驹”,想必是认为时机已经成熟,可以与镇北军一战。
身侧的慕言殊微微睨着双眸,眼神之中的光芒十分冷,只听他说道:
“既然敢他派出骑兵,我就让他尝尝,有去无回是什么滋味。”
闻言,长安不禁侧过头去看慕言殊。
今日他身穿战甲,玄色的铁甲泛着冰冷的光泽,看起来宛若喋血战神,长安莫名的想起慕言殊进京那天,当时他也是穿着这身战甲,一下子便将她全部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战神风骨,应是如此。
还需多言其他?
“你到底想出的是什么计策?”长安不禁问道。
慕言殊却仍不与她说明白,只是目光越发的高深莫测起来。
两方正对峙着,只见有个身穿战甲、姿容不凡的男子骑着马向慕言殊走过来,说道:
“王爷,一切已经布置妥当。”
这男子是云字辈老四,云焕,在军中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这云焕不仅擅长治军,更难得的,是为人十分亲和。作为慕言殊的亲信,云止、云遥等人身上都难免有几分疏离的傲气,比起他们,云焕的随和性子,实在是很难得。
慕言殊听云焕报告己方备战状况,目光却投向了渺茫的远方。
所及之处,只见一独臂男子骑在马上,正是犬戎最为神秘的军师巫书纳。此刻他也将目光投过来。
两人的视线仿佛在黄沙漫天之中交汇于一点。
霎那间,地崩山摧。
长安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慕言殊抑或巫书纳,在她看来,都是这世间绝顶的男子,而如今两强相争,究竟会是个怎样的结局呢?
只听慕言殊冷冷的发号施令:
“击鼓。”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大军擂起了战鼓。
击鼓的将士一下下落得极重,带着十足的力道,振奋人心。战士们的情绪激昂,只是一瞬间,就已全情投入备战。
长安也曾上过战场,可她从未见识过这样的场面。
这样的,热血沸腾。
远方的犬戎军队,则传来了西域的战歌。
剽悍的民族用最原始的方式鼓舞着士气,与中原大军的战鼓之声遥相呼应。
“云焕,派探子去看看,犬戎今日有多少骑兵。”
在两军交战,如此激昂的时刻,慕言殊仍是冷静之极。
“是。”云焕轻轻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长安微微眯着双眼,想将远方的战况看得更清楚些,只听慕言殊忽然问道:
“小七,你猜巫书纳今日究竟带了多少兵力?”
他的语气举重若轻,泰然自若。
忽的被他这样一问,长安思忖了片刻,才回答:“五千?”
慕言殊轻笑了一声,目光又邈远了起来,长安只听他的声音随着风飘散,又淡淡的传到她的耳畔:
“我猜,三千。”
长安听着他用这样轻松的语气,打赌一般的与自己讨论军事问题,心中不禁有些发凉,慕言殊啊慕言殊,究竟是要强大到什么地步,才能在这样的境况下,还如此云淡风轻?
她才正想着,云焕就已回来了。
“王爷,探子来报,敌军骑兵约莫有三千兵力。”
长安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如此精准的判断力,慕言殊,不愧为战神。
“传令下去,左右两翼按兵不动,先锋军出击,点到即止。”
慕言殊一字一句说得明晰,云焕却显然有些不解。
“点到即止?王爷,这要将士们如何把握?”
长安的心中也不甚理解,两军交战,又是如此剑拔弩张的架势,哪有点到即止这一说的?巫书纳所率骑兵骁勇无匹,中原军全力一拼都未必能够战胜,点到即止,不是送死么?
慕言殊却不甚在意,只是望向不远处的一块高地,目光蓦地飘渺了起来:
“照我说的做吧,剩下的,交给你大哥即可。”
长安与云焕随着慕言殊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那块高地之上,模糊地勉强能看出有个人。
那人一袭碧色长衫,发辫松松的束在脑后,潇洒之极。
竟然是长安昨日见过的云遥。
一抹身影几乎淡的融入了黄沙漫天。
“我军听令,左右翼按兵不动,先锋军听鼓声号令。”
云焕高声呼号,大军蓄势待发。
击鼓。
长安只听耳畔隆隆的鼓声越发的急促,她转过头去看击鼓的将士,面色皆是涨得通红,先锋军早已准别就绪,身下的战马也开始发出嘶鸣。
蓦地,只听战鼓重重一响。
杀
先锋骑兵瞬间便冲出了五里之外,浩浩荡荡的阵势,让人血脉沸腾。
远方的犬戎大军见中原军主动出击,也顷刻发动了攻势。约莫三千人的骑兵方阵,一瞬之间就倾巢出动。
两方阵营相距甚远。
鞑鞑马蹄声不绝于耳,烈烈狂风呼啸而过,卷着狂沙刮过面庞,这一瞬间,视觉、听觉都是混乱的、交织着的,只能全力投入、奋斗,为身后的家国血战到底。
击鼓
扬鞭
狂杀
眼看着两军的骑兵军团越来越近,交战不过是顷刻之间的事,长安屏着呼吸,不敢相信这样激战的场面,慕言殊的交代,竟然只是“点到为止”。
如此激烈,如何点到即止?
想到这里,长安不禁侧过头去看身旁的慕言殊。这深不可测的男人此刻微微眯着双眸,目光之中的意味,怎样也无法猜透。
只见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蓦地,战场上响起了悠扬的乐声。
苗笛。
慕言殊轻勾唇角,长安心中一紧,抬起头便向笛声的源头看去,果然,乐音是从先前长安曾注意过的那块高地传来的。
是云遥。
此刻的云遥碧衫烈烈,黑发舒卷,横笛唇畔,婉转乐音倾泻而出,长安先前从未听过苗笛,乍然听来,只觉得宛若一泓清泉,直直注入内心。
喧嚣的战场瞬间便静了下来。
哪怕是最剽悍的犬戎之师,也一下子被云遥的笛声带入了南疆的十万大山之中。西北的战士,何曾见识过层峦叠嶂,云雾缭绕的万千山林?
一时之间,不禁都默然噤声。
笛声悠扬,绵延千里而不绝。
云遥长身玉立于高地之上,十指翻飞,神情凛然。
只见他忽一个轻捻。
原本悠扬的乐曲,瞬间转调,诡谲了起来。
战鼓停了,战歌歇了,两方军队即将交战的瞬间,中原先锋勒紧缰绳,停下马来。
“吁”
犬戎的先锋军眼见两军相距不过几十里,中原军忽的停在原地,心下十分诧异,不知该先发制人,还是按兵不动。
就在他们迟疑之时,身下的楚骓马忽然一阵抽搐,接连颤抖之间,竟将所有的战士都翻下了马。
无数骑术绝佳的骑兵,却被原本早已驯化的战马震翻在地,这是何等的耻辱!
长安惊诧了片刻,便反映了过来,转过脸去问慕言殊:
“云遥他,是不是会……驯兽之术?”
慕言殊泰然自若,点了点头。
长安勒着缰绳的手指微微抽紧,目光不自觉的投向远方云遥所在之处。那抹碧色的身影映在她的眼中,这样一个身负驯兽绝技的男子,这样潇洒不羁的灵魂,竟然能够任凭慕言殊驱使,做他的亲信……
她越来越不明白,慕言殊,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就在长安出神之时,一旁的慕言殊忽然道:
“小七,专心看。”
他的话将长安的心神一下子拉回了波诡云谲的战场之中。
这才发现,那些只剩下空荡荡马鞍的楚骓马,全部都着了魔一般、以投奔的姿态,向中原军的方向奔驰而来。
长安饶有深意的看着慕言殊,说道:
“你早料到巫书纳会派出骑兵,云遥的驯兽之术,不仅让你轻易破了‘良驹’一计,更使你收获三千楚骓马,王爷您这招,云七实在佩服。”
说着,她端起架势向慕言殊拱手,模样刻意之际。
慕言殊却微微攒起眉来,只说:“这就是你所分析的战况?你了解的巫书纳,会如此轻易的将三千良驹拱手让给我?”
长安心中微微一滞。
就在这时,战场上果然又起了风云。
只见那原本朝中原军奔来的战马,纷纷中了身后射来的箭,瞬间倒在了前行的路上。战场之上,一时只闻马匹的嘶鸣之声,哀惨凄凉,不绝于耳。
须臾之后,三千战马竟然尽数倒下,无一生还。
长安这才看清了究竟是何人放箭,竟然,是蛰伏在前锋骑兵之后的数千弓箭手。
三千战马,横尸遍野,血流成河的场面,看起来十分悲壮,透过这层层血雾,长安觉得自己隐约能看见对方阵中的巫书纳。
巫书纳还是前世所见过的模样,身着素色长衫,缺了一臂,空荡着一支袖管。他的长发散着,面容因距离太远而模糊不清,唯独一双狭长的眼眸,闪烁着猎鹰一样的光芒。
原来在“良驹”一计之后,还埋伏着《扶苏兵法》的第二计。
飞矢。
长安在心中暗暗叹道。
能够狠心屠杀己方的三千宝马,巫书纳,果然是足以与慕言殊一战之人。
引诱,纠缠(1)
引诱,纠缠(1)
筹备多时的一场大战,最终以犬戎军败北落下帷幕,慕言殊未消耗一兵一卒,仅凭云遥的笛声就使巫书纳折损三千骑兵,实在使人震惊不已。
当夜,镇北将军陆允设盛宴为慕言殊庆功。
慕言殊欣然答应,携亲信回到离城,并下令犒赏大军,今夜所有战士皆可卸甲狂欢,此刻巫书纳才折损了先锋,是断然不可能在夜里突袭的。
宴会设在离城的将军府上,大殿之内,进行了精心的布置,陆允原本就十分崇敬慕言殊,今日有机会为他庆功,怎能不用些心思?
长安随慕言殊以及其他几位云字辈走进来的时候,心中十分吃惊,她没想到西北边陲竟然是如此的富有,能够以这样豪华的阵仗来迎接客人,可转念想起,自己曾住过的客栈明月楼也是十分豪华的,想来是离城位于北方边境,众多中原商人与胡人来往熙攘,带来了无限商机的缘故。
慕言殊与陆允坐了上座,两侧分别列着慕言殊的亲信,与陆允手下的几位副将。算上长安,云字辈的七人目前在西北的共有四人,按辈分依次列位,云遥坐在慕言殊的左侧,往下依次是云止、云焕与“云七”长安。
长安与身边的云焕接触也不是很多,印象中只觉得他是个亲和力极强的人,相比成熟冷静的云遥和云止,他更像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此刻这个少年正一脸好奇的打量着长安,一边念念有词:
“云七?怎么会凭空冒出个云七来?”
长安看着云焕的脸越贴越近,不禁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几分,眼前这个瞪圆了眼睛打量自己的少年,竟然是唯一一个没有认出她是长安的人!
“嘿嘿。”既然没被认出来,长安便轻松多了,“就是凭空冒出来的,你奈我何?”
云焕的神情中带着迷茫与不解,仍是低声说道:
“我肯定见过你,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长安忍俊不禁,眼前这个云四公子,明明也是身形高大的成年男子,为何举止之中,总带着一股孩子气呢?真不晓得这样的人物,是如何也能被慕言殊收服的。
想到这里,又思及今日在战场上所见的奇观,长安不禁长叹一声。
听她叹气,云焕问道:
“打了胜仗,怎么还叹气呢?”
长安撑着下巴,问他:“你那个大哥云遥,驯兽的功夫这样厉害,怎么会这些年都一直追随慕……王爷呢?”
云焕想了想,才说道:
“云遥原本是苗疆举足轻重的人物,可你也知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他喜欢的姑娘生了重病,需要一种极其难得的药引,是王爷替他寻来的,王爷对他有恩,他自然要誓死追随。”
长安听了,沉默片刻,才问:
“药引?王爷又不是医生,如何能为云遥寻来药引?”
她才不信,慕言殊真的无所不能。
“云七,你认识王爷多久了?”
“嗯?”长安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想了一下,才回答,“大概半年的时间吧。”
她与慕言殊初次相见时,父皇才刚驾崩,粗略算来,也就是半年光景。
长安不禁又在心中感叹,半年之前,自己为了掣肘慕言殊而假传遗诏之时,是如何也想不到,如今的她和慕言殊竟然会扯出如此不清不楚的关系,甚至,有了肌肤之亲。
想到这里,长安的脸颊又暗暗热了起来。
“才半年啊……”云焕却完全没注意长安面色的变化,只是自顾自的叹了起来,“我们六人,都已经追随王爷许多年了,就连辈分最小的云禅,也有七年了。”
“嗯?”长安不明白云焕为何要比较这些。
“云七,你还不了解王爷。这世上的事,只有他想或不想,从来都没有能或不能。”
云焕的语气蓦地飘渺了起来。
只有想或不想,没有……能或不能?
这世间,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人呢?
长安的目光不禁投向了不远处高位之上的慕言殊。
此刻的慕言殊身着紫色锦袍,银龙绣样栩栩如生,衬得他华贵不凡。在通明的灯火之下,慕言殊的面容此刻分外好看,俊美如同神祗的五官,让人几乎无法移开视线。
正在她凝视之时,慕言殊忽然转过头来,将目光也锁定在了长安身上。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之中交汇。
慕言殊不经意的勾起一个浅笑,倾倒众生。
长安脸上又热了几分,连忙移开视线,转过头去与云焕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宴酣之时,坐在主座上的镇北将军陆允忽然高声说道:
“王爷,今日您这一战实在漂亮,我特意为您准备了一个惊喜。”
“哦?”
慕言殊喝了许多酒,眼神却仍是清明。
陆允看他对自己的“惊喜”很有兴趣,连忙高举双手,击掌三声。
大殿之内,忽然响起了乐声,这乐曲与长安平日里听的十分不同,一听便知不是中原的曲子,而是带着西域风情的胡月。
乐声之中,有一个红衣的女子一步一步的走上殿来,伴随着乐曲的节奏,翩翩起舞。
长安握着酒杯的手不禁一僵。
这女子以面纱遮着脸,看不清面容,只一双眼眸露在外面,瞳仁深处,微微泛起水一样的碧色,顾盼生姿,看得人十分。她穿着西域女子的服饰,纱裙的材质十分轻薄,几乎可以窥见衣衫之下的□,她赤着足,纤细白皙的脚踝之上,系着两只铃铛。
显然,她是一个胡族舞姬。
乐曲的旋律愈发激烈,女子随之起舞,妖娆的身段看得在场众人血脉喷张。
这舞姬的目光却只集中在一人身上,那便是高高在上的慕言殊。
被这样热烈的目光注视着,慕言殊却仍是泰然自若的模样,只是微微睨着双眸,喜怒不形于色。
“王爷,这是离城最美的舞姬,名曰霓裳,您看她如何?”
陆允这话一说出口,全场众人内心皆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分明是要将这美艳的胡族舞姬进献给慕言殊。
慕言殊却仍沉默着,没有接受,也并未拒绝。
就在此时,那名叫霓裳的舞姬一步步的踏着台阶走上来,直直走向了慕言殊。乐声越发的缠绵,她腰肢拼命的摆动着,接着向慕言殊伸出了手。
全场哗然。
这妖娆的霓裳,竟然抓起慕言殊的手,就向自己胸口放去。接着,她一手按在胸口,指引着慕言殊抚弄自己的丰满,另一手贴上了慕言殊的身体,轻轻拂开他的衣衫。
在场稍微年轻些的男子,都不禁红了脸,他们何曾见过这样风情万种的舞姬?
霓裳的挑逗却并不止于此,只见她又向前走了一步,竟跨坐在了慕言殊的腿上,前前后后厮磨起来,这样□裸的勾引,实在让观者都脸红心跳了起来。
红衣的霓裳摆动腰肢,不安分的手不断向下探寻,虽然没有探入慕言殊的衣衫,却已是十分的热烈。她的肌肤泛起微微的红晕,看来宛若桃花绽放,其美不可胜言。
“王爷……”
就在众人屏息之际,霓裳忽然开口唤了慕言殊一声。她的话音带着胡人的腔调,并不标准,却柔媚入骨。
慕言殊却只是任凭霓裳抚摸、挑逗,身上的女子将热烈的目光投在他身上,他的视线,却是看着远方的。
没人知道,他视线正落在全场唯一一个没有对他投来艳羡目光的“男子”身上。
那“男子”身着白衣,身段玲珑,面色如玉,原本是兰芝玉树一般的人物,此刻面色却并不好看,手中握着一只琉璃酒杯,几乎要被他捏碎。
“他”正是慕言殊的军师云七。
亦可说,是当朝皇女,司徒长安。
将长安此刻的表情尽数捕捉,慕言殊唇畔的笑意又加深几分。
蓦地,他抽回被霓裳按着的手,用那只手勾住了霓裳的后颈,压低她的面容,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
他的话音极低,只有霓裳能够听得见,两人暧昧的低语,在别人看来,就像是在缠绵的亲吻一样。
所有人都不禁羡慕起摄政王慕言殊来。
如此盛大的场面是为他,歌舞奏乐是为他,绝世舞姬的缠绵也是为他。
实在是艳福不浅啊。
“云七,你的手怎么流血了?”
云焕惊呼,他的声音并不高,并未引起众人的注意。
长安这才发现,一只琉璃酒杯,就这样被自己捏碎在了掌心之中,鲜红的血顺着从指缝之间落了下来,滴在桌案上,宛若盛开的花。
感觉到掌心的刺痛,显然长安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会做出这样的事,她迷茫着双眼,转过头去看了云焕一眼。
“你还愣着干嘛?快出去包扎一下啊!”
云焕见长安此时还在出神,不禁推了她一下。
长安如梦初醒,连忙踉跄着走出了大殿。
她……这是在做什么?
引诱,纠缠(2)
引诱,纠缠(2)
从大殿走了出来,长安并不知道该去哪里,便在陆允的府中随意走走。
晚风徐徐吹来,入了夜的离城,仍是十分冷的。她一路走走停停,不知不觉之中,便来到了陆府的花园。
陆允虽然是武将,却是个很懂得风雅之人。这花园的规模颇为宏大,不仅种植着各类花草,还在花园的中间挖出一个池塘,池塘边上,又建起了一个凉亭。
如此的景色,让长安恍惚觉得自己回到了云澜殿。
在云澜殿中,也有这样一个花园,还要比这里再大些,无论四季,都有鲜花盛开,夜晚时会传来阵阵幽香,花园中也有一处池塘,是先皇御赐的。
思绪至此,长安又不禁想起了慕言殊,还记得自己与他都中了迷香那夜,他曾将她推下了水,接着又不得不跳下水来救她。
“司徒长安,你都在想些什么啊。”
长安不禁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为何此刻还在想着那个男人呢?他的身边已经有了西北最美艳的女子相伴,自己在这里胡思乱想,又有什么用?
何况她从来都是戒备他、巴不得离他越远越好的,此刻他被其他女子缠上,她难道不应该暗自庆幸么?
长安撇了撇嘴,走到池塘边上坐下。
“哎呦!”
坐下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右手,这才想起手上的伤来。
对着月光,长安摊开手掌,小小的琉璃杯已经在她的掌心断成了好几截,划开深深浅浅的伤口,有些已经结痂,有些仍淌着血。
这伤口看来十分可怕,长安皱了皱眉,便想伸出另一只手,清理一下掌心的碎片。
就在这时,忽然有一个强大的力量拽住了她受伤的右手。
长安吓了一跳,转过头去,来人竟然是慕言殊。
是原本应在大殿之上与霓裳缠绵的慕言殊!
本能的,长安想将手收回来,慕言殊的力道却很重,让她无法得逞。
“疼……”
长安轻轻呼了一声痛。
慕言殊这才在她身旁坐下,面色并不好看。
“你也知道疼?”
他的语气之中满是责备,却还是用另一只手,帮她从伤口中挑出破碎的琉璃片,动作十分轻柔,尽量不去触碰长安的伤口。
“啧”
长安仍是痛的倒吸一口冷气。
“多大的人了,还和一个小小的酒杯过不去?”
他一边帮长安清理伤口,一边问道。他低着头,教长安看不清他的模样,却能想象出他此刻脸上的认真神情,心中正要微微一动之际,才想起刚才在大殿之内他与霓裳活色生香的表演。
想到这里,不禁冷哼一声。
慕言殊抬起头来,目光熠熠,像是要将她看穿,此刻长安的模样前所未见,让他想要好好欣赏。
“怎么?生气了?”
言语之间,已然带了几丝调笑的意味。
“我嫉妒你艳福不浅,有那样美丽的姑娘在你身上起舞,不、行、吗?”
长安问得一字一顿。
慕言殊眼眸之中的笑意更深了,只听他饶有深意的说道:
“哦原来你是吃醋了。”
他这话说得极其暧昧,让长安的脸颊“腾”的一下烧红了。
“谁为你吃醋了?”
她侧过脸去,死不承认。
“明明是你自己说的。”慕言殊压抑着笑意,“刚才你还说过,嫉妒我艳福不浅,原来,你是在为我吃醋?”
又一次被他算计,长安恼羞成怒,没受伤的那只手伸了出来,用力将推了慕言殊一下。
慕言殊正集中精神看着她手上的伤,哪里想到她会突然偷袭,于是,英明神武的战神慕言殊,就这样被手无缚鸡之力的长安推入了池塘之中。
“哼!”
长安看着那素来高高在上的男人,被自己推到了水里,心中不禁有些暗喜。
也算报了当时云澜殿中,自己被他扔到水里的仇。
就在长安正得意之际,水中突然伸出一只手来,拉着她的脚踝,就把她也拉进了水里。
那只手,当然是慕言殊的。
长安素来不会水,猝然被他拉入水中,冰冷的池水灌入口鼻,惹得她又挣扎了起来,几番摸索,才终于抓住了慕言殊的手臂,就像是抓着浮木一样,攀在了他的身上。
“你明知道我不会水,还拉我下来?”
她美目瞪着,满是怒意。
慕言殊却不说话,只是用力抱紧了她,让她与自己贴的更近。两人此刻肌肤相亲,就像是回到了被迷香催|情的那夜。
长安正尴尬的不知该说些什么时,忽然感觉到慕言殊的身下有些异样。
“哼,被霓裳姑娘随便挑逗一下,就有反应了,真是下流。”
她侧过脸去,冷哼一声。
慕言殊向前走了几步,让长安的背脊贴上了池塘的边缘,他霸道的抵着她,轻轻笑了起来,接着在她耳畔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这反应是为了她,而不是……为了你?”
他的话音极其灼热,字字落在长安的耳畔,几乎要将她瞬间点燃。
“慕言殊,你……”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在他的怀中胡乱挣扎起来,他们此刻明明都是清醒的,为何这种热烈的感觉,宛若回到了迷乱的那一夜呢?
“别乱动。”慕言殊的话音仍带着笑,“再掉到水里,可没人去捞你。”
闻言,长安果然收回了挣扎的手脚。
看着她这副模样,慕言殊又轻轻笑了一声。
接着,他低下头来,两人的面容越贴越近,长安此刻退无可退,不知该如何是好。
慕言殊的话音低低落下:
“乖”
长安心头一紧。
还来不及反应,他的唇便欺了上来。
长安哪里想得到他会突然亲吻自己,正想伸出手去推开他,却被他轻易捉住了双手。
她的唇很凉,他却火热,一步一步撬开她的唇齿,攻城略地,步步深入,与她极尽缠绵,长安原本是极其清醒的,却被他吻得头昏脑胀,只觉得天旋地转。
慕言殊深深吮吻着她,像是在品尝着她的滋味。
身下的池水是这样的凉,他的吻是这样火热。
长安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被他点燃,就算不回应他,也已经在他的攻势之下浑身无力,几乎被他融化在怀中。
良久,慕言殊在她的耳畔喘息,声音低哑动人,唤她的名:
“长安……”
“嗯?”
“其实这个池塘的水很浅,根本……淹不死你。”
长安被他这样一说,才发现自己被他亲吻着,早已双脚踏在池塘底的淤泥之上,此刻她站直了身子,池水也不过才到她的肩膀。
一时如梦初醒。
连忙想将他推开,无奈力气敌不过他,只得被他闷在怀里。
慕言殊的下巴枕在她的肩头,终于笑不可支。
在长安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之后,慕言殊将她捞上了岸。
站在岸边,长安一
重生之帝女长安第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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