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在三国 作者:roushuwu3
“攸,你在里面吗?”门外传来稚嫩的童声。
荀攸随手取过镇纸压住那一叠信纸,赶紧起身去开门。
“叔父,早安!”荀攸打开门,笑着说道。
荀彧微微偏着头,背着光的脸上露出困扰之色:“攸,你比我年长。我不是四哥,不会强迫你叫我叔父的。说过很多次了,我们以名相称,日后取了字再改,你怎么老是不听呢。”
荀攸笑着拉他进屋:“礼不可废。”
荀彧看了眼门外,无奈地抬头看他:“四哥今日不在家中,你别装了。”
被看穿的荀攸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就是要气他!每次都要叫我一声‘贤侄’,他好意思!成天对我说着,辈分,长幼有序,做的事却无半点长者之风!”
荀彧清秀的脸上露出“我服了你们两个”的表情。他的四哥荀谌与荀攸简直就是一对死敌。学识上比试,两人平分秋色,就开始比其他方面,连辈分也要拿出来比一番。四哥老是喜欢叫攸“贤侄”,攸听见一次气一次。这次回来,攸就变了方针,只要四哥和自己一起出现,攸就只叫自己叔父,对四哥理也不理。把四哥气得直瞪眼,于是,“贤侄”叫得更频繁了,连出门在外也叫。他们之间的意气之争,已经形成恶性循环了!
“嗯?这是什么?”荀彧坐在桌边,随手拿起镇纸下压的信,“这字……谁写的?”也太难看了吧?
正在沏茶的荀攸闻言,脸色一僵,手不受控制地抖了抖。不是荀彧挑剔,唐贺的字就连族中刚启蒙的孩子都写得比她好。像荀彧这样的,更是不用说了。他自己刚拿到信的时候,也是满头黑线。好在那些字,都还能看出写的是什么。
“唔……这是份……礼单账目?”荀彧看着后边几张纸,两眼一亮,回头问道。
荀攸端着茶走过来,放在桌上,跪坐在荀彧边上,点头答道:“应该是。我觉得这账目……”
“此人字不怎样,算学方面倒是有才。账目出入做成这副模样,简单明了,一看就懂。”荀彧没有细看内容,仅就唐贺画得表格,填上物品、数量、价目的账单做出评价。
荀攸伸手拿过细看。他之前只顾着吃惊那个数额巨大,忽略了自己一下就得出总数的原因。这个是她自己写的吗?
“攸,你的这个朋友可以介绍我认识吗?”荀彧很高兴,两眼闪闪发亮地望着他。
荀攸侧首回视荀彧,然后,抬眼看向上方。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和荀彧说唐贺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荀谌到底算是荀彧的兄长还是弟弟,似乎没有定论。本文暂且就当做是荀彧的哥哥好了。
党锢之祸
“……这可能吗?”荀彧握拳抵着下巴,“你看,这样的数目……”
荀攸也疑惑了。是啊,你说人傻吧,傻到把自己家底漏给外人知晓?而且还是会祸及全族的重要罪证给个萍水相逢的人?这可能吗?可是,傻瓜能制作出这样一份表格来表示账目出入的数据,还是个七岁的小女孩?这……
“有点像陷阱的样子。”荀彧点着上头的数字,拉过一张字,开始计算。
蓦地,荀攸倒抽了口冷气,惊出一身冷汗。不管这数字是真是假,都不是什么好事。
“危矣!”
正在算数的荀彧手被他拉得一抖,墨汁横扫过纸张,瞬间染黑唐贺信纸上的几个数字,连带着荀彧洁净的衣袖上也浮现点点黑渍。
荀攸傻了眼,带着歉意看着他。
荀彧平静地擦干墨汁,重新取了一张纸,凭着过人的记忆力,将方才看过的数字在白纸上复原。
写毕,他轻轻吹了吹纸张,放下笔,站起身:“走吧,这不是我们俩能够决断的事情。”
荀攸抓着衣袖,沉默了一会儿,倾身向前,扶桌起立,望着已经走到门边的荀彧,第一次从心里感觉到自己与他之间的差距。从荀彧的话可以看出,自己刚刚觉察的问题,他也想到了。这是何等敏锐的洞察力?感觉两人之间,六岁的年龄差距所代表的六年时间,并没有使自己拥有更胜于他的机敏。而且自己想到这事的可能后果之时是惊慌,荀彧却是平静安然得一如往常。
“攸,可是在忧心此寄信之人的性命?”荀彧站在门边,阳光照着他带着稚气的脸,脸色平静,带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定之感。
荀攸略带忧愁地走向他,冷淡地说道:“萍水相逢之人,算不得朋友。”
荀彧偏头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将自己誊写的账目表放入宽袖之中,转身先行。
荀攸跟在他身后,迁就着荀彧人小,步伐小,走得慢些。心绪一时间有些纷乱,说不清什么感觉。如果与唐贺的相遇是一场早就安排好的计谋,荀家危矣!留在洛阳的叔父危矣!若不是,那么,他们现在所能做的是把这祸事对荀家的威胁降到最低,至于其他的……荀攸咬着唇,回忆起多年之前祖父的话。
“攸,你可知世家何以长盛?”
“请祖父示下。”
“你勿要忘记我今日之言。我荀家子弟,入学启蒙的第一课,具是此言。荀家多你一人不多,少你一人不少,但没有荀家便没有你……”
抬头望天,明晃晃的太阳有些刺眼,荀攸更担心的是自己身在洛阳的叔父。他怕这个疼爱自己如亲子般的叔父如同多年以前的族叔一般,死于“党人之乱”。
一只手抓住他因为恐惧而略显冰冷的手,荀攸回过神,低头看向跟前的人。
荀彧仰起头,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荀攸闭了下眼,睁开来,牵起荀彧的手握紧:“我没事。”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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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来想去,唐衡觉得不能只是把这件事轻轻掀过。因此,在自己家里大肆整治下人的同时,对朝中有可能危及到他的一切官员进行大规模的排查。为了控制住事情的发展,将自己贪赃枉法的事情掩盖过去,唐衡还特意与其他几个中常侍接头通气,将朝中近来不太安分的人事给他们说了说。
家中下人惶惶不安的模样,让唐贺觉得头疼。窝在账房的角落里,对着新的账目,她只觉得凉气从脚底一直升到头顶。有人看懂了她写的阿拉伯数字版账册,所以唐衡那天才会突然问她最近在做什么……咬着指甲,将账册放回原处,她青着一张脸离开。
没有发现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廊柱后站着管家王坚。
当晚,唐衡回到府里,就叫来了唐贺。
唐衡没有说什么,只是丢给她两本厚厚的账册,冰冷地说道:“你不是想要看吗?帐房里的不过是小小的一部分而已,这才是全部。看吧!好好看!”
唐贺手脚冰凉,有些站不稳,看了眼盛怒中的唐衡,强制保持镇定地说道:“我想知道国库的年收入。”
唐衡冷哼一声:“明日你就可见到。”说罢,拂袖而去。
唐衡一离开,她双脚一软,跪倒在地。这几日看到的账册数额越来越大,令她觉得不真实,但她有隐隐感觉到,这些都是真的。想要知道真正的数据,想要证实自己的猜测。她没有想到唐衡竟然会承认得那么大方。这么说来,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这些账册是假账,唐衡并不介意给人看,另一种就是这些全是真的,而他毫不惧怕,甚至有恃无恐。
唐衡走出房间的时候,眼底闪过浓郁的杀意,踱步走向后院的私牢。
私牢里关着两个人。他们正是唐府的两个账房先生简平、李明。
“唐衡你私吞国库不得好死!”
“你得意不了多久了!不出五日,只要我等毫无音讯,久不归家,你的那些见不得人的账目就会被公之于众!”
唐衡看了眼行刑的下人,抬手挥了挥,立时,绑在刑架上的两人就遭了狠狠的几鞭子。
“啊……你……目无法纪……唐衡,你……”
“……”
凄厉的惨叫声回响在室内,但没有传出室外,没有外人能听见他们的求救。
不一会儿,两人就没了声响。一个是扛不住痛晕过去的,另一个是强忍着痛苦,咬牙死命地忍着不吭一声。
唐衡冷眼看了一会儿,吩咐道:“别弄死了。明天,我要给女儿看场好戏,你好好准备。”
“是,老爷!”
听到唐衡的话,还未晕过去的简平抬起头,黑暗中两眼泛着寒光,望着唐衡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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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
唐贺抱着枕头,低头站在陈氏的床头,小声叫道。
陈氏醒过来,见是她,叹了口气,掀开被子:“上来吧。”
唐贺钻进被窝,靠近热源,抱住陈氏,冰冷的身体颤抖着。
陈氏轻轻拍打着她的背:“做恶梦了吗?”
“……嗯,娘……我怕。”她在唐衡离开房间之后,真的看了那两本账册,越看越觉得恐怖。如果她没有日常生活用品的物价作对比,如果她没有那么好的计算水平,是不是就不会算出那么可怕的数据来了呢?还有荀攸,荀攸一直没有回信,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些数字……所以……所以……她不敢往下想。
“阿贺,别怕。不会有事的,有娘在。”搂着女儿,陈氏柔声安慰道。
陈氏的话并不能给她任何安慰,可是除了陈氏,她找不到人来缓解她的慌乱。
不知道过了多久,唐贺在恐惧中睡去,一张脸痛苦地皱着,睡也不安宁。
陈氏摸着她的脸轻声叹气。到底是小孩子,这就怕了。府里发生的事,没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就连两个账房被查出是j细一事,她也知道。唐贺在账房偷看所有账目出入的事情,她也清楚。唐衡的反应在她意料之中,只是……
看了看女儿,陈氏想起来洛阳之前,唐贺为了她的名节,被族里的其他孩子打得头破血流,差点掉了性命。无奈地再度轻叹,伸手抚摸着女儿的脸:这个孩子……怎么不笨一点呢?娘怎么会不知道唐衡是什么样的人,又怎么会不知道他想对你做什么呢?
陈氏悄悄地起身下床,掖了掖被角,随手拿起放在边上的外衣披上,离开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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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唐衡丢了一卷厚厚的布帛给唐贺,还把她带到私牢里,关了起来。
私牢里,点着火把,却因为只有一扇小窗,房间依然显得昏暗无光。
唐贺抱着布帛缩在角落,脸色惨白,咬着牙,直颤抖,却怎么也驱散不了寒意,心里的恐惧蔓延开去。
她被迫观看了一场现实版的鞭刑,两个证实是卧底的账房先生在她眼前被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横飞,基本上已经看不出人形。
唐衡则是没人事般地告诉她,如果他因那些账目入罪下狱的话,可能会被执行腰斩之刑。作为他的女儿,哪怕不是亲生的,唐贺也会受到株连,没有活的可能,只不过可能死法不同而已。
“如果你想要报复我强逼你娘再嫁以及曾经谋害你的事,我也不拦你。东西全都给你了,记得出首要去找监察御史,别找错人!”
唐衡说完这话,就带着下人离去,留下被打得半死不活,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两个账房先生以及被吓得毫无人色的唐贺,关上门。
唐贺哆哆嗦嗦地将布帛展开,借着微弱的火光,凝神看了许久才意识到,这卷布帛就是去年国库总收入的总单。意识到这点时,她惊得咬破了唇。唐衡的贪污受贿的数额之巨,堪比清朝深受乾隆喜爱的大贪官和珅。因为时代不同,汉代惩治贪官污吏的刑罚,就算比满清十大酷刑要好些,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有可能真的像唐衡说的那样,会判车裂、腰斩一类的死刑。
简平强忍着痛楚,硬撑起一口气:“小姐。”
唐贺颤抖地抬起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处,瑟缩了下,没有回应。
“小姐……”
“我救不了你。”唐贺立即打断他,声音发颤。
简平已经很虚弱了,他张了张嘴,想要说,我不是要你救我。努力地想要和她道歉,是他连累了这个孩子。他发现这个小姐很聪明地用一种符号代替复杂的文字记录账目,并且偷看过她制作的账目表格清晰简单明了,学了下来。若不是这样,他也不会这么快就发现唐衡的罪证。虽然这么做有些对不住她,但……简平在心底苦笑了下,若能扳倒这群把持朝政的小人,就算牺牲一两个无辜的人,也……只是,只是眼前这个是个尚在总角之龄的孩子。他心中有愧。他更没想到,唐衡竟然连自己的女儿也怀疑,还把她丢到这里看他们行刑,如此对待一个孩子……可惜他再气愤,也已是自身难保。
他努力瞪大一双眼,望着唐贺,道歉的话终究没能说出口,便气绝身亡。
唐贺眼睁睁地看着简平瞪眼咽气,再也压制不住心底的恐惧,昏厥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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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颍川荀家的人立即做出反应,一面迅速派人赶赴洛阳,调查洛阳卖出或买进过一些高价物品的商户,确认账务的真假,一面发出命令要求在京的荀氏族人或请求外派,或辞去官职。
在京任职的荀爽接到家族传来要求他辞官的命令时,犹豫了几天。待下人来报,出售那些贵重高价物品的商户都在几日前因为不明原因关门或是突然消失时,就知道己方迟了一步。联系到混入唐府的简平、李明两人已经多日无任何音讯,当即着手撤回自己安排在几个职权较大的宦官府内的暗棋。同时,将手上掌握的关于曹节、张让、唐衡等人的罪证焚烧殆尽。接着,就开始装病,闭门谢客,上呈了辞官的奏折。
其他的官员都还没有觉察到这底下的暗涌,还认为他们的行动进行地很顺利,这次定能顺利地“清君侧”,实现他们的理想。唯有卫尉杨彪敏锐地觉察到了一丝不对劲的苗头,在荀爽装病的第二天,也“害了风寒”,无法上朝。
不久之后,一群以曹节、张让、段珪等人为首的宦官们再次开始了大范围抓捕“意图谋反的党人”行动。
这次,党锢之祸,轰轰烈烈地搞了三年之久,死亡文人士子无数。宦官们的权势借由此次再上一层楼,元气大伤的朝臣们不是无力反抗潜伏待机,就是已经投向宦官。
唐贺的心病
自从亲眼目睹了简平死在她面前的事,唐贺就病了。
她一闭眼,就仿佛看见简平死不瞑目的双眼在瞪着她,夜夜无法安眠,即便是白天睡觉,也会很快因为做恶梦而惊醒过来。可是,她不管是睡是醒,脸上都没了表情,变得呆愣,偶尔惊恐的神色出现,还是在唐衡来看她的时候。
陈氏急得到处找名医给她治病,大夫总是说,唐贺是心病,开的方子都是安神用的,治标不治本,必须唐贺自己神智清醒过来才行。陈氏心疼得吃不好睡不好,人也瘦了一大圈。
唐衡也有些后悔。小孩子不懂事,也许被人教唆蛊惑了也不一定,又不是从小活在深宫大院之中,时刻经历着阴谋算计的生活,哪里就有那么多心思。原想着给她下一剂猛药,让她弄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与处境,谁想到用药过猛,效力过头了。如果这女儿真的疯掉了,他上哪里去再过继个来?莫说没人愿意,就是有愿意的,若是听说唐贺是给他逼疯的,也绝对不敢过继给他了。为此,他甚至入宫请求太后派了太医来看诊。太医给的说法也和之前请来的大夫说的差不多,目前最重要的就是要让她休息好,有了精神才能再谈其它。偏偏最重要的是,唐贺几乎日夜不眠。
曹操那边听说她病了,一开始没放在心上。可是,病了一个多月,还在病中,让夏侯惇与曹洪两个做人家义兄的家伙憋不住了。于是,曹操向父亲打过招呼之后,带这两人去唐府探病。
陈氏精神不振地接待了他们,就让人带他们去看女儿。
夏侯惇与曹洪这才知道唐贺是女孩子,两人都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孟德大哥,阿贺是女孩子,我们……我们去她房间看她不好吧。”这是曹洪。
“看不出她那么能折腾,居然是女的。这一病还病得这么久,女孩子果然都很娇弱。”这是夏侯惇。
曹操却一脸的无所谓。自从认了这个学生,唐贺是男是女已经不重要了。再说了,谁会对个小孩子有想法。对这事,他已经完全处于放任自流的状态了。
随意挥挥手,曹操说道:“是你们说要来探病的。难不成你们还要病人从床上爬起来迎接你们?”
夏侯惇挠挠头,傻笑了下:“是……是啊。要是能起床,她一定会来上课的。阿贺不是个偷懒的人。”
曹洪一脸别扭,到了唐贺的房间门口,还在扭捏中,一张脸涨得通红,对曹操和夏侯惇说:“你……你们进去好了。我,我在这等。”
夏侯惇一手扯过曹洪,箍着他的脖子:“子廉,都到门口了,你说不进去,那你来干嘛?”
曹操看着他俩,摇了摇头,他想错了。对他而言,阿贺是小孩子,但是曹洪比他和元让要小几岁,所以子廉看起来不大能接受这事的样子。
“行了,你们俩都在这里等吧。我进去看看。可以的话,病人还是出来在院子里晒晒太阳。”
“呃……孟德大哥……”曹洪不知道该说什么,“你一人进去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的!要我说,咱们都进去。不是兄弟嘛!避什么嫌!”夏侯惇一拳砸向曹洪的脑袋,“再说阿贺还小得很,就你小子自己胡思乱想了!”
“我……我才没有。”曹洪红着脸,没什么说服力。
唐贺在里边听到他们的声音,呆呆的表情有一瞬间迷惑,歪了歪脑袋,继续抱着枕头,脑袋靠在窗沿,眼神木然地看着外边。
外边曹操不等那两人争出结果,自己先进来了。一进门就看到唐贺蜷缩着抱着枕头,靠在床边边,呆呆地望着上方。
曹操走近了,才发现她脸色苍白,没有血色。
“阿贺。”
唐贺眼珠子动了下,没反应。
伸手摸摸她的头,曹操蹲下身:“要出去走走吗?”
唐贺眨了眨眼,转向他,视线却没有焦点。
曹操把她的沉默当成是应允,先把枕头从她怀里抽出来,丢到一旁,将她抱出房间。
还在门口争执的两人看到曹操怀里的唐贺,具是一愣。什么病能把一个挺好动的孩子变成这副德行?!
“阿贺,你没事吧?”
唐贺闷声不响地转过脑袋,将脸埋在曹操胸前。
曹洪尴尬地搔搔脸颊,看向一旁的夏侯惇。夏侯惇则看向曹操。
曹操对站在边上的下人说道:“你去和你家夫人说一声,我带阿贺出去转转,也许她的病会有起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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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大门,曹操就将唐贺放下,手牵着她走。唐贺也不反抗,任由他牵着逛街。
夏侯惇和曹洪很不适应地跟在两人身后,相互看了眼,都看出了对方眼底的无力:如果唐贺是男孩子,那就好办多了。男人之间解决问题,最简单、最直接的的办法,就是打一架,有什么情绪发泄出来就好了。可是,在他们已经知道唐贺是女孩子的情况下,动手就不大可能了。
街头人来人往,唐贺看着这满眼的陌生,全是宽宽大大的汉服,没有t恤牛仔;全是规规矩矩的束冠结发,没有染得五颜六色头发,没有各式潮流发型或长或短……
她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痛楚,眼睛泛酸,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这里东汉,是一千多年之前的汉朝,不是她的世界,不是二十一世纪!这里没有她熟悉的爸爸妈妈,没有从小玩到大的死党,没有一起玩闹过的朋友,大家谁也不在,她是一个人,这里只有她一个人而已……只有她一个人……
夏侯惇和曹洪见她哭了,慌了手脚,想要哄她,却因为不知道她为什么哭,无法安慰。
曹操站着不动,牵着她的手始终没有放开,任由唐贺站在他身旁哭泣。
想要抬手擦掉模糊了双眼的泪水,才发觉自己的左手被一只宽厚温暖的手牵着,她抬起头用另一只手的手背蹭掉泪水,想看清牵着自己的人。自己变小了,那么,牵着自己的手的人是不是爸爸?【作者:曹某人乃杯具了,被人当爹鸟~~】
曹操低头看着哭到开始喘气的唐贺,总算有了动作。因为没有随身携带帕子的习惯,他只好用自己的衣袖给人擦脸,好在他还注意了下衣袖的正反面,用触感不会太粗糙的那一面给她擦眼泪。
擦干了眼泪,唐贺看清眼前的人不是前世的父亲,泪水再度涌出眼眶。做梦也好,她却连入梦也见不到前世的亲人了。
“阿贺。”曹操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哇……”她不是唐贺,不是……她叫程宸啊!可是,这个世界没有程宸,只有唐贺。
曹□线地看着眼前的小女孩拽着他的衣袖越哭越大声,觉察到路人盯着他的视线都带着谴责的意味,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同样的,另外两人也收到不少“鄙视”的目光,那是谴责他们助纣为虐的眼神。
夏侯惇捅捅曹洪:“子廉,怎么办?路人都以为我们欺负阿贺了。”
曹洪额角突突地跳着。这都是什么事?!他才要哭了好不好?听说,义弟病了,他担心地去探病。然后,一个义弟突然变成义妹了,这也就算了。带她出门玩,居然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现在,还敢给他这么丢人地在大街上哭!不知道男儿有泪不轻弹么?啊,不!她是女的。曹洪甩甩头,想起之前习武,唐贺被他揍趴在地,都没有流过一滴眼泪,不由觉得烦躁地叫道:“闭嘴!不要哭了!”
谁知道唐贺哭得更凶了。
半蹲着的曹操不满地抬头看曹洪:这还没停,你小子捣什么乱!
曹洪收到曹操不满的眼神,缩了下,随即又受不了地拽过唐贺,朝着她耳朵叫道:“你到底哭什么?说出来!谁欺负你,我去揍他!”
唐贺踉跄着,扑到他身上,很干脆地眼泪鼻涕全蹭在曹洪的衣服上。
衣袖得以自由,曹操收回手,看到曹洪衣襟上的情况,心理平衡了。站起身,笼笼衣袖,负手放到身后。
“……呜呜……没有……没有人欺负我……只有我自己一个人……呜呜……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唐贺边哭边哽咽地说着。
内容断断续续的,没头没脑的,听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曹操因为知道一点唐贺的病因,于是,把她的话自动整理成:唐贺觉得这次的事情责任在她,而唐衡的表现像是不想要她这个女儿了。更怕陈氏也不要她了,她就是一个人了……嗯,无依无靠的孩子,确实会胡思乱想,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一直让自己病着,想引起母亲的注意,留住她唯一的血亲。怕自己一个人被丢弃,才是这次大病的病根!
这边曹洪虽然没搞明白她的意思,但感觉到她语气中的不安与恐惧,不由心软下来,举起手,又觉得不妥,举起放下,举起又放下,最后抱着唐贺,轻轻地拍她的背:“不哭,不哭!阿贺,你还有我和元让大哥。不是一个人!”
夏侯惇看了,背转过身去,神色尴尬。整了整表情,尽量显得正常些,夏侯惇转回去,对着唐贺道:“是啊!还有大哥对你好。你要什么,大哥现在就给你买去。”
唐贺抽泣着,抬起头,眼睛有些红肿,眨了眨,怔怔地看着曹洪和夏侯惇。
曹操在旁边,轻咳了一声:“哭了这么久,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唐贺视线落在曹操身上,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推开曹洪,伸手拉住曹操的手,看着他不说话。
曹操看着唐贺的行为,哭笑不得。这还真像他们曹家的人。这不就是等着他带路么?
“走吧。今儿,我请客。”曹洪拉过唐贺,说得大方。
夏侯惇见唐贺停止哭泣,松了口气,欢喜地道:“对!尽管吃,子廉这个小气鬼有很多钱!”
只有曹操嘴角抽搐了下,子廉请客,出钱的多半是别人。而他有预感,今天出钱的是他……
看出他们对自己的关心,唐贺突然觉得心里没有那么难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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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了一天,回到家的唐贺明显精神好多了,至少脸上有了表情,不是那样呆呆的样子。陈氏看了心怀大慰,让唐衡去曹家说说,叫曹操多来他们家玩。
唐衡转头就问了曹操自己的意思。曹操把自己的推断告诉唐衡,也没给出什么意见,只说有需要他帮忙的,他一定会来。
自以为知道了原因的唐衡心想:这剂药没下错,她已经懂得利弊与生命的重要,就是这药太猛了些,把她吓坏了。
摸摸光洁的下巴,唐衡眯眼盘算着,亲自去和唐贺“谈心”去了。
唐贺见到他,没了惊恐,但依旧没理他,唐衡也不介意,径自把自己意思告诉她。
他本意就是要教唐贺看清楚形势,不管想做什么事,最重要的是要留得一条命在。宁死不屈的,那是读书读到迂腐的呆子,他们这样出身的人不需要这种东西。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最后,唐衡告诉她,他不希望她被这种小事吓了破胆。否则,将来成不了大事。
“这么说,我还要感谢你咯?”唐贺突然开口说话。
唐衡挑挑眉角:“最近在抓捕党人。你若是还因为简平的死,而一直精神不振,让你娘为你担心。我不介意天天带你去大牢里看那些被抓的文人士子。直到你习惯为止!”
党人?!唐贺瞪大了眼。那不是历史上有名的党锢之祸吗?就是……就是这个时候……她居然忘记了,在“黄巾起义”之前的重大事件。抖了抖,她依稀记得历史课上曾经讲过,第二次党锢之祸持续了三年之久,几乎将天下的儒生一网打尽。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脑中冒出这个句子,唐贺差点没惊得再昏倒一次,脸色青青白白变幻了好几次。
环境造人
唐贺的病不是没有起色,可是她完全被“党锢之祸”给吓住了,认为这事自己也有责任,所以精神上仍是萎靡不振的样子。
唐衡很快兑现了他那天说的话,开始天天领着她去看党人。
被关到大牢里的太学生们一个个不畏生死地在狱中高叫着宦官们不得好死。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的还维持着气节,不吃“嗟来之食”,一副看破生死的模样。
唐衡指着这些人说道:“尽是些沽名钓誉之辈!”
跟在他身后的唐贺脸色发白地看着关在里边的学子们,手捂着嘴巴,惊惶地望着他们完全失去仪态大喊大叫。
“你们这些宦官陷害忠良,定遭天谴!”
“陷害忠良,定遭天谴!”不知道是谁起了头,关起来的学子们突然开始齐声高喊。
唐贺吓得发抖,拔腿就想跑,被唐衡一把揪住。
周围的叫喊声越发激动了,唐贺甩开唐衡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喊:“不要叫了!”
可惜群情激动,她的声音被淹没在其中,没人听得清。
捂住耳朵,蹲在地上,唐贺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唐衡漠然地看着,过了一会儿,他抬抬手,狱卒们立即拿着鞭子一间一间牢门敲打过去,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唐衡上前把她拎起来,随手指着狱中一个学子说道:“你可以问问他,若是我下狱,他将如何?”
唐贺惊恐地抬眼看向抓着牢门的书生,不待她开口,那书生自己就开始说:“吾将啃汝之骨,噬汝之血!将汝一族下狱尽诛!……”
唐衡冷哼了一声:“你道我不知那简平临死前想与你说什么?这群满口仁义道德的儒生杀起人来,也是毫不手软,全无怜悯之心的!”
“在他们看来只要能除掉我等,便是牵累无辜之人,也在所不惜!”
“不错!对你们这等禽兽不如之人没必要讲仁义道德!”另一个书生从黑暗中爬到牢门前,阴测测地说道。
唐贺看着他凄惨的样子,颤抖着咬牙道:“我从未害过你们。”
“你与他不是一伙的?从未害人?!哼!”誓言啃噬唐衡骨血的书生高傲地扬头。
唐衡拍拍女儿:“听到没有,只你是我家人一样,便是罪孽!若简平他们得手,那么,如今待在里面的就是我等一家人,而下场比起他们只会更加痛苦不堪。”
唐贺抹去眼泪,环视了下四周,收尽众人憎恨鄙视的眼神,昏暗的牢中一双双眼睛冒着诡异的红光,犹如饥渴的猛兽。
她颤抖着站直,环抱着双手,步履蹒跚地往出口走去。
唐衡没有阻止她离去,他相信唐贺已经完全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然后,他轻蔑地扫视了下牢里激愤的学子们,对狱卒说道:“看在他们如此卖力地恐吓了我那无辜的女儿的份上,今天就让这些人吃顿好的吧。”
狱卒谄媚地躬身回答:“您放心,绝不会让您失望的。”
这时,那些忿恨的书生中才有一部分人反应过来。太监是没有孩子的,那孩子最多就是个过继的。不过,他们没有时间细想了。唐衡的话已经宣告了他们的死亡日期,就在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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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大牢里回来的唐贺心境上,似乎与以前有些不一样了。虽然同样是精神上受了不少打击,但不再像刚得病那会呆愣地不说话。听过那书生的一席话,她心底原本对这些人的愧疚感,业已消散,加上她刻意不去关注外边声势浩大的党人行动,卸去心理负担,便渐渐恢复了健康。
病好了之后,唐贺对唐衡虽然谈不上亲切,却也没再想过坑害他,偶尔见面,还会循着礼仪行个礼什么的。只是她没有叫过一声唐衡期待许久的“爹”这一称谓。
她照旧去曹家上课,像是之前什么也没发生过。
曹操却从她日常的课业中,看出了变化,说了句:“防人之心不可无。”
唐贺明白这句话算得上是安慰。但想到平常都会和这句话连在一起的那句“害人之心不可有。”曹操没有说,不由笑了。许劭会在初见曹操时就给出那样的评价,不是没有理由的。因为曹操的性格本就具有成为一代枭雄的资质。他没有“妇人之仁”这样的东西。那他到底有没有杀了吕伯奢一家呢?
唐贺托着腮想着遥远的未来,想着那些还未发生的事情。
思考了很长一段时间,“人心真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唐贺在夏侯惇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中说出这句话来,引来曹操一声无奈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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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天天地流逝。历史的车轮依照着既定的轨迹不断前进,天下百姓的生活日益艰难,大贤良师张角开始在民间广收信徒,暗地里进行反朝廷的活动,乱世征兆初现。
没有多久,曹操就成了亲。
之后,曹嵩对儿子整日游手好闲看不下去,想办法在告老还乡之前给曹操弄个官职。于是,二十岁的曹操被举为孝廉,不久,被任命为洛阳北部尉,开始进入仕途。
唐贺也因为曹操的出仕,不再去曹家学习。
陈氏与唐衡商量之后,将唐贺送回娘家,让陈珪亲自教导她的学问。
这年,八岁的唐贺离开洛阳,带着陈氏的期望前往徐州。
作者有话要说:犹豫是跨过这几年让阿贺长大呢,还是写几章关于阿贺在徐州的事呢?纠结中……
另外,呼唤留言啊,筒子们!为毛有点击、有收藏,就是没多少留言?泪奔……
碧玉年华
晴空万里,没有一丝的风。
一名十五岁的英俊少年站在庭院中,拉满弓侧身站立已有一个时辰之久,手脚不见一丝颤抖,可见他的毅力。
某只坐在书房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扇子,喝茶看书,好不惬意。
“表小姐,已经一个时辰了。”一个模样俏生生的小丫鬟出声提醒道。
唐贺掩嘴打了个哈欠,站起来,摸摸扁平的肚子:“哦,中午了。我该去吃点心了。”
丫鬟一听,急了:“表小姐,少爷已经在太阳底下晒了一个时辰了!这大夏天的,再晒下去少爷会中暑的!”
“嗯。”她眼角带笑地扫了眼丫鬟着急的模样。小妮子春心动也。
唐贺慢悠悠地走到庭院中,抬眼瞧瞧日头,站到少年身后,说道,“射中树下挂的那个桃子,就可以去歇着了。”
陈登皱了下眉,汗水流过眼睛,有些难受,但他不敢松劲,他知道这时候放松下来,他绝对射不中唐贺挂在树下的那个桃子。射不中的后果,就是继续维持着这傻样,再站上一个时辰。
一开始陈珪反对唐贺这么训练陈登,他的儿子该学的是济世安民之道,不是走武将的杀伐之道。
陈珪与唐贺一大一小曾在在书房就这个问题进行了一次“密谈”(其实是大声争吵,下人们很有眼色地当做没听见)。陈珪出来之后,就气呼呼
重生在三国第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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