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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宜室宜家 秋十三第24部分阅读

    重生宜室宜家 秋十三 作者:yushuwen

    来游园的人,是要避让的。

    那一行人与她们擦肩而过,走了几步,其中一个士子忽地转过头来,笑道:“来绘芳园游玩也有十七、八次了,倒从未见过这样两个俊俏的小厮,你们俩个过来。”

    六顺犹豫了一下,见华灼没反应,这才走上前来,弯腰一礼,沉着嗓子道:“不知先生有什么吩咐?”

    她今年十六岁,身材长得娇小,这一扮小厮,看着倒像只有十三、四岁的模样,再沉下嗓子,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被人听出女儿的嗓音。

    华灼跟在她身后,以她的身份,当然不可能给这些人行礼,但又怕被看出破绽,因此只装做胆小的样子,牵了六顺的衣角,躲在了六顺身后。

    倒是那戴帷帽的女子,看她怯生生的模样,又面颊红润,脸儿圆圆,十分讨喜,便轻笑道:“这娃娃倒是生得十分可爱,听说府尹大人是个饱读诗书的君子,这园子布置得好,就连下人都比一般人家都胜一筹。”

    华灼不好应话,仍是六顺弯了弯腰,道:“小姐过奖了。”

    先前叫住她们的那个士子便笑道:“难得芊妹喜欢,你们俩个,这是要到哪里去,若无事,便跟在我们身边伺候,回头少不了你们的赏钱。”

    六顺将手中的水果盒子略抬了抬,道:“小的们奉命前往优昙阁送些水果,不敢贪先生的赏钱,待小的将水果送到了,再回来伺候先生。”

    “不过是个跑腿的活儿罢了,我这里出个人替你们,你们两个便留下吧。”那个士子不以为意,招招手,从身后走出一个下人来,便要去接过六顺手里的水果盒子。

    六顺哪里肯放手,连忙侧身避开,道:“这是管事亲自吩咐下来的,小的不敢假手他人,若出了差错,小的担代不起,还望先生见谅。”

    几次三番被拒绝,那士子的脸色便难看了,手中折扇一拢,便要发作,旁边另一位士子这时开口道:“浩明兄,休要为难他们,这里是绘芳园,不是韦家的宅子,他们两个,也不是你韦家的下人,还需有些分寸才好。”

    韦家?难道是沉珠韦家?

    华灼抬头望了那人一眼,果然跟韦三少爷有几分相似,只是年岁上大了七、八岁的样子,八九不离十,应该是韦家的大少爷了。听说韦家大少爷今年也去参加了春闱,但名落孙山,前些日子才回来不久,估计也是郁闷了,才到绘芳园来散心。

    韦浩明悻悻地哼了一声,走开几步。

    六顺忙向替她们说话的那位士子道谢,道:“多谢这位先生体谅,小的这便告辞了。”

    说完,赶紧拉着华灼,转身便走。

    走出十几步远,便隐约又听韦浩明道:“不过两个下人,你也要为他们开脱,分明是落我的面子。”

    “你也别闹了,一会儿杜宏要过来,你与他一向不对付,别教他拿了你短儿。”

    华灼吓了一跳,再往后声音就低了,她也没再仔细去听,只想着杜宏要来,自己可别撞上才好,别人认不出她来,杜宏却绝不会看错了。杜宏是三天前赶回来谢师的,自春闱中试之后,他就当了庶吉士,供职翰林院,六月底上任,所以杜宏谢师之后,在家待不了几天,还要赶回京城去,行程颇紧,华灼也没想到,他竟然还能忙里偷闲地过来游园。

    六顺听了也害怕,待走到无人处,猛地停下,低声道:“小姐,杜大少爷也要来园子,万一撞上可就坏了,咱们还是回内院吧。”

    华灼也有些犹豫,但都已经走到这里来了,这时再回去,岂不是白跑了这么多路,而且华焕那里她实在放心不下,这位二堂兄瞧着还是个好的,可怎么做事这般糊涂,他堂堂的豪族少爷,竟然把亲族家的园子当那秦楼楚馆一样,万一教人传了出来,荣安堂的脸面岂不是全都丢光了。

    “六顺,多加些小心便是,这园子这么大,咱们也不一定能与杜大哥撞上。”

    也不知道是安慰六顺,还是安慰自己,华灼这样说着,心里还真的安定了些,循着曲声继续往前走。

    转过一条小径,曲声越发清晰了,前面长了一片优昙树,枝叶繁茂,鸟啼声声,林木深处,隐约露出一片飞檐,曲声正是从那个方向传来。

    “小姐,那里必是优昙阁了,只是那边人来人往,咱们……”六顺看着有不少人进进去去,大多都是男子,也有一些穿着妖娆的年轻女子,她便又踌躇不前了。

    这地方,实在不是正经女孩儿该来的。

    华灼反而镇定了,来都来了,难道这时候再退回去,她敢来,自然就敢担当,于是道:“进去吧,咱们是小厮,是来送的水果,记着这一点,总不会错。”

    六顺知道轻重,尽管心中紧张得微微有些发抖,但仍是大着胆子,举步往优昙阁走去。

    才刚走近,正撞上一个歌舞伎从里面出来,猛一打眼,便嘻嘻笑道:“这园子里什么时候来了这么漂亮的小厮……咦?倒是我看差了,明明是两个姑娘嘛……”

    这个歌舞伎的眼神儿特别尖,再者她也算阅人无数,若隔得远了,还不定能看出来,但此时正好来了个面对面,连六顺身上的香气她都闻得着,再看不出来那就是瞎子。

    六顺没料到竟然会被人一眼识破,心中顿时大惊,慌得手脚都不知道如何放了。

    “这位姐姐,休要打趣儿,我们是奉善婶儿的命,来给二少爷送新鲜水果的。”华灼上前步道。

    “二少爷,哪个二少爷?今儿确实来了几位少爷,点名让楚姑娘唱曲,窕娘献舞,这会儿里面正热闹着,不知道你们要寻的是哪个?”

    听得是善婶儿让来的,歌舞伎倒也不敢再同她们闹,只是心里仍是奇怪,善婶儿要送水果来,派小厮来不就成了,干什么让两个女孩儿扮成小厮的样子。

    “优昙阁这么大,不知他们在哪间房里?”华灼又问道,同时向六顺使了个眼色。

    六顺连忙摸出一吊钱来,塞进歌舞伎的手里。

    歌舞伎一笑,收了钱,也不多问,只道:“你们进去往右边拐儿,听着声音最乱的一间房就是那里了,进去后可要有些眼色,里头几个少爷吃多了酒,这会儿正在争风吃醋呢,别被连累了。”

    第102章 杯碟乱飞

    争风吃醋?

    华灼脸色一变,眼中闪过一抹怒气,抬脚就往里走。按照那歌舞伎的话,她来到了那间房间的外面,还没走近,就已经听到里面男子的争吵声,还有女子的惊呼声,又有碗碟被扔在地上砸烂的脆响,不用亲眼看,只听这些响动就知道里面已经乱成了一团。

    “六顺,去找华管事来,让他多带几个人。”

    六顺有些犹豫,自己要是走了,把小姐一个人留在这里,万一出了什么事……她正想开口劝小姐跟自己一起走,华灼已经板起脸,道:“还不快去,这是自家的园子,我还能出什么事,要出事的是这间房子里面,万一有人受伤,谁来承担责任?”

    六顺一听也是,万一小姐真遇到什么危险,只要表明身份,哪个还敢动她一下,但若是本家来的二少爷在里面出了什么事,谁也担代不起。想到这里,她只能道:“小姐多加小心,我去去便来。”

    说着,把手中的水果盒子放下,也顾不得女孩儿家的矜持,抬脚便跑,恨不得长了翅膀飞出去。

    六顺一走,华灼立刻就退到了墙角处,不想惹人注意,但听得房间里的响动越来越大,心里也跟着七上八下,终还是忍不住,抬手拎起水果盒子,走进了房间。

    才推开门,就有一只酒杯飞了过来,准准在砸在华灼的头顶上方,亏得她个头矮,若是换了进来的是六顺,就正砸在面门上了。她吃了一惊,见也没有人注意到她进来,连忙就沿着墙角走,躲到了一片帷幔之后,再略略探出半个脑袋,然后被眼前的场面给吓住了。

    乱。

    一个乱字还不足以形容眼前的场面,酒杯菜碟满天乱飞,几个男人各自拥着一个女子分作两边,中间隔着一张被踢翻的桌案,美酒佳肴散落一地,几个侍酒的婢女吓得缩得一边,时不时发出几声尖叫,倒是左边那个被拥在中间的女子正拍手大笑,道:“砸得好,接着砸……”

    而右边那个被拥在中间的女子怀里抱了一把琴,面若寒霜,她这边人少一点,好几个不是被酒杯砸到,就是身上沾了油水,明显比对面几个男子狼狈得多。就连她自己,头上的珠花掉了一朵在脚下,也不曾注意到。

    “窕娘,你不要太过份了,别以为仗着有人撑腰,就在这里欺侮青青姑娘。”一个被砸得最狠的文士打扮的男子怒道,虽是被砸得最狠,他却在挡在楚青青的前面,半步不让。

    “谁欺负她了,明明是她先欺负的我,刚才她献曲,我献舞,本来好好的,她忽然故意弹错一拍,害得我的舞步都乱了,几乎就出了大丑。周先生,你也是咱们优昙阁的常客,通晓音律,别说你刚才没听出来她故意弹错了一拍。”

    窕娘双手一叉腰,大声质问道。虽说她现在的姿势不雅,但她擅于歌舞,本就身姿窈窕,不管摆出什么姿势,都有一股子弱柳拂风的美感,再加上容貌精致美丽,即使是做市井泼妇骂街状,教人看着也依然说不出的美艳动人。

    那位姓周的文士神色一窘,大概本也不是擅于言辞的性子,再加上楚青青先前确实弹错了一拍,理屈在先,他也无法为之申辩。

    而楚青青依旧一声不吭,只是面上笼罩的寒霜越发的厚了,反而使她更加冷艳逼人。当只论容貌,竟还胜了窕娘一筹。

    好像不是争风吃醋,而是两大美人在斗气。

    华灼肚子里犯着嘀咕,目光在这些人身上转了一圈,却没有看到二堂兄华焕,顿时就奇怪了。不是说二堂兄在优昙阁请了几个刚认识的人,点了楚青青和窕娘的牌子,现在两个女人在这里,二堂兄跑到哪里去了?

    正在她疑惑不已的时候,突然有人在她肩上拍了拍,随后一个略带笑意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我说……八妹妹,你穿成这个样子,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华灼大吃一惊,猛地转过身来,就看到华焕笑眯眯地站在她的身后,手里拿着一只小巧玲珑的酒壶,正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看样子已经喝了不少,但是身上却没有多少酒气,衣裳也整齐得很,没有沾上油渍,干净得简直就像刚刚沐浴过,身上还传来很清新的气息,混着些微的酒香,非常好闻。

    “二、二堂兄……”

    华灼看看他,又看看闹成一团的那些人,一阵无语。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怎么觉得二堂兄这个模样,好像在看戏?还吃酒助兴。

    “嘘,小声点,别惊扰了那边,就看不成好戏了。”

    华焕将一根手指放在唇边,轻轻晃了晃,然后招手道:“到这边来,藏好,别让人看见了。”

    华灼:“……”

    果然是在看戏啊,她心中好气又好笑,想数落几句,但华焕已经转过身去,绕进一处挡风的山水屏,她无奈,只得跟了过去,转过山水屏一看,里面摆着一张小案,上面布置了几碟精致的小菜,华焕已经在小案前坐下了,侧着身子靠在旁边的竹枕上,一副惬意到极点的模样。

    “二堂兄,我都快为你担心死了,你倒好,在这里喝着小酒,吃着小菜,悠哉闲哉地看戏。”华灼气鼓鼓的在他对面坐下,眼珠子瞪成了圆形。

    真是虚惊一场,她还以为在这里与人争风吃醋的二堂兄呢。

    “原来八妹妹是为了我而打扮这般模样,真是教人好生欣慰,让八妹妹担心,是我的错。”华焕笑着拱了拱手。

    华灼没理会他的赔罪,只得外头咣咣当当的响,恐怕房间里能砸的东西已经差不多被砸光了,心里一阵心疼,这可都是她华家的东西呀,这些人真是别人家的碗碟砸了不心疼,终是忍不住气道:“二堂兄,外面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既然在,也不出去劝劝,就看着他们糟踏我家的东西?”

    语气里,责怪的意味十分明显。

    华焕摊了摊手,道:“外面的情形八妹妹你也瞧见了,乱成一团,谁去了都是碗碟临头酱汁染衣的结果,为兄我手无缚鸡之力,若不小心被砸晕了,岂不是让八妹妹你难以收场。”

    “这个时候二堂兄倒知道为我着想了,只是二堂兄来到优昙阁时,又怎么没把我放在心上。”华灼没好气道。

    华焕也知道这件事上,自己理亏,轻咳一声,坐直了身体,笑道:“八妹妹,这可怪不得我,我也是头一回到绘芳园来,哪里知道优昙阁是什么地方,只是先前游园时,遇上几个文人士子,颇为谈得来,他们邀请我到优昙阁赏花,我只道是真赏花,哪里晓得此赏花非彼赏花,只是人都来了,总不能拂袖便走吧,八妹妹你说是不是?”

    鬼才信。

    华灼悻悻的,你不知道优昙阁是什么地方,难道跟在你身边的那个清客也不知道吗?只是她一个女孩儿,这种问题实在不好追根究底,只能暂时放过了华焕。

    “二堂兄,我已经让六顺去请华管事过来处理这里的事情,咱们留在这儿也不方便,趁着华管事还没有来,先走吧。”

    华焕连忙摇手,道:“不妥不妥,我一出去,便藏不住,定要被他们拉着评理,吃不消啊吃不消,不然我何苦一见情形不对就躲到屏风后面来。八妹妹,你可怜可怜哥哥,千万莫害我。”

    华灼顿时翻起了白眼儿,二堂兄分明是戏还没看够,舍不得走呢。正想再劝几句,忽听外头传来窕娘的一声尖叫。

    “楚青青,你敢打我?”

    “打上了?”华焕兴奋地站了起来,伸着脖子往屏风外面望去,嘴里还嘀嘀咕咕,“美人打架,难得一见啊。”

    华灼:“……”

    这位二堂兄,表面上秀秀气气,言行举止都仿佛女子一般,没想到骨子里竟然还有这种恶趣味。等等,外面那场混乱,不会是他给挑起来的吧。

    华灼的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念头,看着华焕兴奋的模样,越来越觉得大有可能,冷不丁就问道:“二堂兄,看到两个美人被你挑唆得打架,很高兴吧。”

    “那是自然……唔……”

    华焕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捂住嘴,旋即又意识到已经没有用了,顿时讪笑道:“八妹妹可真是聪慧过人。”

    “你就等着被我爹爹教训吧。”

    华灼又气又好笑,这位二堂兄,真是为了取乐什么事儿都干得出呀。她板起了脸,懒得再搭理他,虽然有些恶趣味,但是从华焕还知道躲到屏风后面看戏的行为来看,他还知道分寸,她也就不想再掺和这事了,转身就沿着墙角,打算悄悄地离开这个地方。

    “八妹妹……等等……八妹妹……”

    华焕这下子有点慌了,他也是从清客口中知道四叔父有个红颜知己在优昙阁,这才过来见识一下,只是那个楚青青美则美已,却是个冰霜美人,像华焕这样的豪族少爷,最见不得的就是假装清高的风尘女子,妓就是妓,别说是赎了身的,若真清高,早在落入风尘时,就一头撞死了,既然当时没死,做了妓,现在又依靠着四叔父的庇护才能在这绘芳园里悠闲生活,那就得认清自己的身份,哪怕是强颜欢笑,也要露个笑脸儿出来。

    第103章 有惊无险

    华灼低着头,快步疾走,楚青青和窕娘已经闹成了一团,根本就没人注意她,华焕追在身后,也没敢大声嚷嚷,直到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优昙阁,她才蓦然驻足,闪身躲到了一座假山后。华焕怔了一下,连忙跟了过去,才半蹲下身子,就看到一群人匆匆向优昙阁走去,领头的那个男人三十来岁的模样,相貌普通,一身气度倒是不凡,后面紧跟着一群青衣小厮。

    “那人是谁?八妹妹你躲什么?”他悄声问华灼。

    华灼白了他一眼,道:“是华管事,还好我们抢先一步出来了,不然让他逮到了,告诉了父亲,今天你跟我都得受罚。”

    话是这么说,其实她心里已经松了好大一口气,刚才说要让父亲罚华焕,不过是信口而已,如果真说出了,她自己也撇不清,一个女孩儿家,跑到优昙阁来,怎么说也说不过去,其实她也心虚呢。

    “你们家一个管事也有这样的气度?”华焕讪讪的,没搭她的茬儿,这会儿他也反应过来了,这个妹妹是根本就不敢把今天的事说出去的。不过对荣安堂里一个管事也气度不凡表示了惊讶,在荣昌堂,就算是大管家,也不过如此了吧。

    “华管事是我们荣安堂章大管家的小儿子,这些年深受大管家的教导,能力不凡,你只看绘芳园被他打理成现在这么兴旺的样子就知道了。”

    以前华灼还不太明白,为什么善婶儿放着二管家不要,却嫁给了华诚,等见过华诚之后,她才承认,善婶儿的眼光其实真是不错的,不管是外表还是办事的能力,其实华诚都稳压二管家,只可惜,父亲信任二管家,华诚的能力再强,也只能在绘芳园里打理事情。

    自从上回田庄闹事以后,华灼曾经敲打过二管家,当时事情发生得并不突然,事前早有征兆,但二管家却拖到直接佃农们闹起了事,才过来禀报,存的是什么心思她不知道,但在华灼心里,对二管家却有了芥蒂,也想过是不是把华诚调回华府以压制二管家,不过没等她行动,方氏却又好了,重新接管了华府大权,所以华灼后来也就没再想过这事。

    “章大管家?”

    华焕眉头一扬,道:“是当年曾伯祖亲自为七叔祖挑的那个书童吧,听说后来给你们荣安堂当了大管家的?”

    华灼一愣,奇怪地望了他一眼,道:“这你也知道?”

    华焕嘻嘻一笑,见华管事一行已经走远了,从假山后面出来,拍拍衣衫上沾到的草叶,道:“不但我知道,恐怕荣昌堂所有的华姓子孙都知道,老祖宗每每提起你们荣安堂时,都要叹一句,若不是有章大管家在,只怕荣安堂的家业,早就被……咳咳,八妹妹,我这可不是在说七叔祖的坏话,只是当年曾伯祖去得突然,而七叔祖……嘿嘿,我不说,想来八妹妹也是知道的……”

    他口中的七叔祖,自然就是华灼的祖父,刘嬷嬷说过,荣安堂的产业,比起曾祖在世时,败落了十之八九,其中曾祖不及交代的,约占半数,剩下的半数,便是在祖父手上给败掉的。

    所以华焕虽说得语焉不详,但她却也听得明白。只是想不到,原来章大管家还有这样的能力,就连本家的老祖宗都常挂在嘴上。若真是这样,想来那日在勤慎堂上,大管家根本就是在让着她了,否则凭她那点连手段都称不上的几句话,又岂能让大管家那么轻易地就退让。

    是不是在回华府前去拜访一下章大管家?华灼思忖着,一时间倒有些走神了。

    “八妹妹,那边那个被人缠住的小厮,我怎么瞧着有些眼熟?”华焕伸长了脖子,语气中颇有些幸灾乐祸。

    华灼一个激灵,抬眼望去,顿时脸都青了。那个被人缠住的小厮,不是六顺又是谁。而缠住六顺的人,准确地说是挡住六顺说话的人,就是她最害怕撞见的杜宏。

    说来也是六顺聪明,她知道今天小姐跑到优昙阁的事是绝对不能泄露出去的,因此她根本就没有去找华诚,而是使了几个钱,半路上随拉了一个小厮跑腿,自己躲在一边,等看到华管事带着匆匆往优昙阁去了,她才偷偷摸摸跟在后面,准备接应小姐,谁知道好死不死的,偏偏就撞上了杜宏。

    撞上杜宏也就算了,如果她老老实实让到一边,等杜宏及跟在他身后一干文人士子都走过去了,便没事了,虽说杜宏是见过六顺的,但她毕竟是方氏身边的人,杜宏不可能盯着她看,所以对她的印象并不深,她现在换了小厮的衣衫,不仔细打量是根本就认不出来,可偏偏她自己心虚,一看见杜宏,顿时吓得转身就跑。

    杜宏开始还没在意,倒是韦浩明认出六顺就是之前那个没给他面子的小厮,顿时就冷哼一声,道:“杜兄何时生了青面獠牙,竟把一个俊俏白净的小厮吓得转身就跑,莫不是以前曾经做过什么事情,把人家给吓怕了。”

    话很难听,还夹杂了一些不堪入耳的影射,有人听了,只是哂然一笑,知道杜、韦两家是对头,所以同为长子的杜宏和韦浩明也是天生的对头,更何况杜宏是什么人,他们还能不知道,哪可能跟一个小厮有什么瓜葛。

    但却也有几个不晓事的,听了韦浩明的话,纷纷向杜宏望去,笑道:“未料到杜兄还好这一口,果真是风雅……”

    杜宏脸色一正,道:“韦兄说的是玩笑话,诸位休要当真。”

    几人见他神色不豫,倒也明白过来,当下打着哈哈便指着天上的云彩说真是白啊,便把话题给扯了开去。但杜宏素来洁身自好,到底还是有些心中不快,下意识地就往六顺跑开的方向多望了一眼。

    可巧的是,六顺这时候也正好回头张望,两下里当场照了一个准面,惊得六顺脚下一拌,顿时就摔了一下,而杜宏也是一怔,心中暗道,怎么瞧着好生眼熟?顿时便心中生疑。

    他性子也是沉稳,心中虽然疑惑,但面上并不露出来,与同行的人说说笑笑,便拐上另一条小径,行出百十步远时,借口去解手,绕了一圈儿,回到六顺摔倒的地方一瞧,人还没跑远呢,大概刚才一跤摔得狠了,正捂着膝盖一拐一拐地低头往前走。

    “你,站住!”

    六顺摔了一跤爬起来,扭头就不见了杜宏,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这才觉得膝盖上火辣辣地疼,卷起裤腿一看,两个膝盖上都蹭破了一层皮,渗出了血丝儿,当场了红了眼睛,扶着膝盖在原地歇了一会儿,才一拐一拐地准备去接应小姐,哪料到还没有走出多远,却听到杜宏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当场吓得一哆嗦,想跑,可两条腿这会儿疼得厉害,哪里还跑得起来,只得低着头,也不敢转身,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杜宏见她不敢转身,更加认定这个小厮有问题,心里也犯着嘀咕,难道这园子进了贼?可也没过哪个贼这么大胆子敢偷到郡守大人家的园子呀。

    他赶了几步,绕到六顺的正面,再仔细打量几眼,顿时惊骇道:“啊,你……你不是……”

    认出来了。

    六顺也是大骇,心中一急,也顾不得其他,将杜宏推进了一棵树后面,卟通一声跪了下来,声音都哽咽了:“杜大少爷,别声张,我求你了,千万不要声张……”

    也是事有凑巧,华灼和华焕现在所站的地方,角度比较偏,正好把这一幕给尽收眼底。六顺一跪,华灼就知道,大事不好,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

    华焕见机,顿时笑道:“八妹妹,你好像遇到麻烦了啊,别担心,看我的,今日你为我犯险,我投桃抱李,也不使你受难。”

    说着,一拍衣襟,大摇大摆地向杜宏和六顺所在的方向走去,口中还高声吟道:“草树知春不久归,百般红紫斗芳菲,杨花榆荚无才思,唯解漫天作雪飞。”

    杜宏正要逼问六顺,蓦然听到吟诗声,心中一惊,忙低声对她道:“起来。”

    六顺知道轻重,连忙一擦眼泪,扶着树干起身,退到杜宏的身后,垂手而立,老老实实扮成了杜宏的贴身小厮。

    华焕从树边经过,一派地悠然自得,仿佛已经深深陶醉在周围的美景中,走过几步,忽又退了回来,对着杜宏微微一笑,道:“这位兄台,不知这园子里有可歇脚处,小弟初来乍到,实是走得累了。”

    杜宏不认识华焕,上华府谢师的时候华焕还没来呢,这两天忙着和故交好友道别,也不知道华府来了客人,但他见华焕举止有礼,语气轻柔,面容白净,宛如好女,心中顿时大生好感,顿时把六顺这一茬儿给忘了,回以一笑,道:“这园子大,初来乍到的人,确实容易走迷了方向,往前不远有个湖,湖边有水榭可供歇脚,兄台若不介意,我领你去。”

    “那就多谢了。”

    华焕装出大喜的模样,又一拱手,笑道:“还未请教兄台尊姓大名。”

    “小弟杜宏,敢问……”

    “哈哈,巧了,我正跟这园子的主人同姓,家中行二,杜兄若不介意,唤我一声二郎好了……”

    二人渐行渐远,留下六顺在原地傻了眼,正发愣呢,华灼一溜小跑过来,一拉她的手,道:“快走。”

    六顺这才恍过神来,也顾不得脚疼了,赶紧跟着小姐跑了。

    第104章 有口难开

    偷偷摸摸回到内园,赶紧把小厮的衣服换下来,华灼才松了好大一口气,拍拍胸口,暗道一声:总算有惊无险。

    六顺只得这会儿心还在嗓子眼里,狂跳个不停。

    “小姐,以后还是不要冒险做这样的事情,刚才……我都快吓死了。”

    华灼也是后怕,低声道:“你当我愿意行险,也是不得已,今天这事儿,你就忘了吧。”

    她这边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善婶儿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小姐。”

    六顺一惊,连忙帮华灼把头发梳好,一边应声答道:“小姐刚睡醒,正在梳头,善婶儿有事进来说吧。”

    善婶儿进来后也不说话,只是面上带着几分无奈的神色看着她们两个。

    华灼一看,肯定是被善婶儿看出什么来了,当下便道:“善婶儿有话便说吧。”

    善婶儿叹了口气,道:“刚才洗衣房那边发现少了两套小厮的衣服,只怕这园子进了贼,眼下正有人到处搜园子,小姐还请小心些,莫让人惊扰了。”

    “善婶儿说笑了,哪个敢偷到咱们家的园子里来,便是真有贼,也没有只偷两件不值钱的衣服的道理,想来是今儿风大,被吹跑了两件罢了。”华灼淡淡道。

    善婶儿犹豫了一下,终是道:“小姐说的是,我这便让搜园子的人都散了。”

    华灼见她这样知趣,心里又松一口气,但仍怕善婶儿会把这事儿告诉母亲,便又添了一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便不要让人到处乱说了,免得传外头去,还要让人笑话咱们家的园子进了贼,不知偷了什么去。善婶儿,华管事是个能干人,我和母亲都是极看重的,可千万别让他为了这点小事而被人误会连个园子都看不好。”

    善婶儿一惊,旋又大喜,小姐这话,分明是说有机会就会重用自家男人,哪里还不明白,连忙道:“小姐只管放心,今儿园子里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过,只是被风吹跑了两件小厮衣裳,隔不久便在墙根边找着了。”

    这就是保证她绝对不会乱说,也不会让园子里下人们乱说。

    华灼这才满意地笑了,其实她心里清楚,善婶儿顶多就是发现她和六顺消失了一段时间,又发现少了两件小厮衣服,虽说只要有心查,她去外园的事还是瞒不住,但是毕竟没有当场抓住她,更不可能知道她去优昙阁。

    华家小姐乔装打扮,在自家的园子里玩,虽说有些出格,但外园又不是禁地,来游玩的女眷也不少,往日也不是没有女子去优昙阁看歌舞,只不过那都是有人陪着罢了,不像她这么偷偷摸摸。华灼跑去外园玩玩,也算不得什么大事,至少,她没惹出大事来,就算是捅到方氏那里,顶多也就训斥一顿罢了。只是优昙阁那种地方,虽说不是秦楼楚馆,但毕竟住的是一些歌舞伎,普通女子去看个热闹也就算了,按理说华灼这样的千金小姐不该去,但她如果说外园太大,她一时迷了路,这个理由也说得过去,方氏也不好太过苛责的。

    所以即使被善婶儿发现了,她也不是太担心,从决定去优昙阁的时候起,其中利弊她就已经想清楚了,不过能少一事还是少一事的好,所以她也不介意给善婶儿一点暗示,只要善婶儿知趣,她自然也会在母亲面前给华管事多说几句好话。

    只是想起惹出事来的华焕,她还是有点牙根痒痒的,优昙阁里闹了这一场,少不得要传到父亲的耳朵里,以父亲的性子,多半会到园子里来看望楚青青,到时只怕母亲心里又要不舒服了。

    想到这里,她真的有些讨厌起那个冷若冰霜的女子。

    在华灼看来,父亲未见得是喜欢楚青青,否则早就把楚青青给收房了,依父亲那种性子,只怕是见楚青青有才有貌,性子又颇有些坚强之处,这才动了恻隐之心,为她赎了身,这原也是父亲一片好意,不想见她沦落风尘,平白糟踏了这么一个绝色美人。

    但楚青青这个人,却颇有些心思难测。若她真是个有志气的,就不会自赎了身后还一直留在绘芳园,莫说什么女子独门立户难为,再难也总胜过寄人篱下卖笑,秋十三娘也是只身一人,独立女户,怎么不见她喊难。就算楚青青吃不住那份苦,想要求得父亲的庇护,也大可退居幕后,做些教授歌舞的事情,凭她的技艺,至少也能博个衣食无忧,偏偏她现在仍是优昙阁的台柱子,还时不时跟窕娘斗气。

    清高,不是表现在脸上的。怪不得母亲不喜欢楚青青,宁可给父亲另外找个小妾,也不肯把楚青青接进府里,不是母亲善妒,而是这个楚青青实在不招人喜欢。恐怕也只有为色所迷的男人才喜欢她这个调调吧。

    这么说来,华焕岂不是成了不为色所迷的真君子?

    想到这里,华灼骤然沉下脸,那个家伙才不像呢,根本就是骨子里天生的恶趣味。

    差不多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华焕悠哉闲哉地回来了,看到华灼坐在廊下沉着小脸的模样,顿时笑了,道:“八妹妹,怎么还在生气呢?今儿是哥哥不对,在这里给你陪罪了,可好?”

    “不敢当,二堂兄以后只要凡事多三思,妹妹心里就已经感激不尽了。”

    华灼还是没给他好脸色,今天不光是她冒了一回险,就连六顺的脚都摔坏了,更吓得那丫头到现在脸色还发着白,明显没缓过劲过来。

    华焕作着揖,直笑道:“好妹妹,好妹妹,哥哥错了还不成,看在哥哥最后还将功补过了,八妹妹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华灼侧身让过,板着小脸,道:“你是哥哥,我怎么敢受哥哥一揖,回头让本家的长辈们知道了,又得说我不懂礼数,爹娘没教好了。”

    “妹妹这是什么话,你对我的一片心,我全晓得,谁敢嚼舌根子,看我不教训他。”华焕连忙换了一副义愤填膺的神色,其实就是保证,今天的事他全部烂在肚子里,不对别人说。

    “二堂兄说到做到才好。”

    等的就是这句话,华灼这时候脸上才露出一丝笑意。善婶儿这里她已经压住了,剩下的就是华焕这里,她不怕华焕去跟父亲说什么,毕竟这件事是他理亏在先,她怕的是华焕回到本家以后再乱说,到那时候一传开,她今天这次出格的行为,就足以让她在本家的名声都臭掉。

    “笑了,笑了,总算笑了,八妹妹呀,要逗你笑可真不容易,我亲生的几个妹妹,都没有你的心眼儿多,胆子又大,啧啧,四叔父和四婶是怎么教你的,说来听听,我也好拿回去教教那几个小丫头,让她们学一学要怎么样爱护兄长……”

    华灼翻了个白眼儿,拧过头去,不想理会华焕,不料华焕这会儿逗她逗起了兴致,滔滔不绝还说个不停了,忍无可忍之下,她终于对华焕道:“二堂兄,你闭着嘴巴的时候,比张着嘴巴要讨人喜欢多了。”

    说完,转身就一溜烟跑了。

    华焕怔了怔,然后哈哈大笑。这个八妹妹,确实比家里几个妹妹好玩多了,率真不造作,又胆大包天,敢以身犯险,真让他有点小小的感动。

    既然华焕回来了,而且时辰也不早了,华灼就通知善婶儿准备马车,打道回府。

    华焕还有些依依不舍的,道:“这园子景色这般秀丽,我还想多欣赏几日。”

    “二堂兄是想看看那两个美人的下场吧。”华灼冷冷地接口。

    又被识穿了,华焕讪讪一笑。

    华灼白了他一眼,板着脸道:“楚青青和窕娘都是绘芳园的钱袋子,她们的曲、舞很招人喜欢,华管事不会重罚她们的。快上车吧,再迟就赶不上晚膳了。”

    华焕摸摸鼻子,这个妹妹板起脸来怎么有点他娘明氏的味道,自己被她一瞪有点犯怵,真是见鬼了。

    要知道他娘明氏可是在宫中当过女官的,虽然名份上只是个良妾,但是在荣昌堂,就算是老祖宗严氏也要高看一眼,早些年,主母惠氏生五妹的时候,坏了身子,休养了好几年,当时就是明氏掌管荣昌堂,号令一出,全府上下无人敢轻慢,几年后惠氏身体养好了,明氏就交出了管家大权,这几年养尊处优,更是养出一身的贵气,比惠氏还更有当家主母的样子。

    八妹妹小小年纪,就已经有几分明氏的味道了,若再过几年,那还了得。华焕在心里暗暗嘀咕着,心里倒有些为华灼可惜起来,这个妹妹要是生在荣昌堂,将来的姻缘绝对贵不可言,可偏偏却是荣安堂的女儿。自家事自家知,老祖宗严氏近来身子虽已经大好,但是一直没有放弃过让华灼去镇宅的想法,这次命他亲自来送信,便有让他唆使华灼进京的想法。

    他本是欣然受命而来,可现在却有口难开了,让这么好玩的妹妹去镇宅,浪费了。

    第105章 六月七月

    华焕还在兀自感到惋惜,觉得自己有口难开,却不料华灼却主动问起他京中的情况来。

    “八妹妹莫非也羡慕京中繁华?”华焕便顺着她的口风,说了一些京中好玩有趣的事情,然后又笑道,“老祖宗一直想接八妹妹进京小住,只是四叔父和四婶儿都不乐意,为这,老祖宗叹息了好久,说各堂的孙女儿们她都见过了,只有荣安堂的孙女儿还不曾见着,也不知长得什么模样,若不是老祖宗年岁大了,身子骨差,经不得路上颠簸,只怕亲自来接的心思也是有的……”

    华灼一听就明白了,感情老祖宗严氏还真的没打算放过她呀,心中略有薄怒,却也不好发作在好意提醒她的华焕身上,只得道:“怎么敢劳动老祖宗,原该是我去拜见的,只是前些时候母亲的身子也不好,这才刚刚转好没多久,怕有反复,因此才不敢擅离,让老祖宗挂念,却是我的不孝了,他日若得机会,定要在老祖宗跟前请罪。”

    荣昌堂这一遭,她肯定是会去的,不去老祖宗不会死心,但什么时候去,得荣安堂说了算,不然别说老祖宗派人来接,就是亲自来接,她也不去。

    华焕抿着唇儿一笑,这丫头真是厉害,言辞滴水不漏,他真是越来越觉得,让这个妹妹去镇宅太可惜,眼珠子转了转,索性就给她出了一个主意,道:“妹妹是七月生的吧,七月里有两个日子,一个极好极巧,一个极阴极难,却不知妹妹是生在哪一日前后?回头为兄派人给妹妹送生贺礼来,算全了今日这一场情分。”

    “二堂兄,你记错了,我是六月生……”

    华灼怔了一怔,不知他这又是闹的哪一出,不过却知道他说的这两个日子,一个是七月初七,正是乞巧节,这日子时出生的女儿,都是聪明伶俐的女孩儿,说来,七巧便正是这一日出生的,因此名儿便唤做七巧。另一个日子是七月十五,正是鬼门开的时候,这一日子时出生的女儿,却是极阴的命格,据说克父克母命里带煞,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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