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之转流年 作者:rouwenwu
。 如今当家理事才知道,那都是用金子银子堆出来的热闹。幸好后来父亲来信提到,家里早些年收了几处茶园,添了进项,亏空也开始还了。”
曹颙指了指那珠串道:“这个明后年也能够有所进账,加上先前几处茶园,三五年内就该还得差不多!”
曹佳氏松了口气:“那就好,从去年开始,父亲兼任两江巡盐使,怕也是万岁爷为咱们家亏空给的恩典,好用盐科截留的税银来还账。可毕竟不是什么正当门路,若是有人闹出来,又是一番不干净。幸好有其他进项,父亲也不用选那下下之策。”
曹颙点了点头,拿盐税补亏空确实不是好法子,好像史上记载就因为那个使得曹家的债务到雍正朝都没还清。
曹佳氏见曹颙沉思,略有所悟:“怪不得父亲送你去清凉寺守孝,如今我算是明白他老人家的用意了!”
曹颙看着姐姐,不解其意。
曹佳笑答:“小弟过去虽礼仪周全,却终是带着疏离,面对至亲也不例外,疏离中还带着几分傲气。如今,却像宝剑入鞘,锋芒尽敛,只剩温文儒雅,这莫非是佛法无边的缘故。”
曹颙见姐姐有打趣之意,不理会她,心中却有些同意她的说法。无意中照镜子时,曹颙也发现自己这两年的变化,这模样,怎么看都像是位良善君子。老天明鉴,他可是一肚子坏水的,只是暂时没机会发挥罢了。
茶室里,曹颙与姐姐曹佳氏又说了会子闲话。
因还要去马府赴宴,去晚了也不好,曹颙掏出怀表,看看时间差不多,就同姐姐说了原由,要告辞离去,下次再来拜访。
曹佳氏听说是要去马连道家赴宴,不肯放人,叫听琴打发两个人去马家传话,就说郡王府这边留客,改日她再亲自带着弟弟过去做客。
曹颙苦笑,这不是有些仗势压人吗?曹佳氏看出弟弟所想,抿着嘴笑道:“马连道家的往日来请安,可没少流露出联姻的意思,若不是这两年在孝中,怕早就要追着咱们家定下来。难道弟弟不愿意陪姐姐,反而急着去拜会老丈人吗?”
曹颙见曹佳氏促狭,应也不是,反驳也不是,唯有笑而不语。
远远地传来脚步声,一会儿,有人脆声问道:“嫂子在这边待客吗?”随后,有丫鬟低声应答。
曹佳氏在房里听了,嘴角多了几分笑意,对曹颙低声说:“来的是王爷的妹子,性格稍有娇纵,心地倒是良善。”
曹佳氏刚说完,外边娇声又起:“嫂子,宝雅来了!”
曹颙略带几分好奇,望向门口,一个娇小身影随着说话声走了进来。一袭鹅黄旗装,映衬肤白似雪,一双大眼睛满是灵动。
曹颙心中有些意外,眼前这个天使般可爱的小姑娘,与想象中那种蛮横无礼的满人格格完全不同。不管心里怎么想,他还是站了起来,虽知接下来按照规矩该是什么“奴才曹颙见过格格”或“奴才曹颙给格格请安”之类的话,但话含在嘴里一时不习惯开口。
宝雅却不知曹颙正为难,三步两步走到他跟前,大眼睛满是好奇地在他身上打量个不停。
曹颙就算是脸皮再厚,被这样盯着也有些不自在,轻轻咳了两声,提醒这小姑娘收敛点。
宝雅却是瞪大眼睛,抬起手,要去摸曹颙的额头。“你病了吗?怎么咳嗽!”
曹颙微微侧头,避开宝雅的小手,他无语了,这小姑娘也太不按常理出牌。
宝雅放下手,眨巴着大眼睛惊叹道:“你长得真好,比三喜班的柳子丹还俊!”
曹颙初来京城,不知道柳子丹是谁。曹佳氏却是知道的,脸上有些难看。
宝雅话说出口,就知道自己失言,就算是夸人,也不应拿戏子优伶作比。她红着脸,跑到曹佳氏身边,拉着曹佳氏衣袖道:“嫂子别恼,是宝雅失言了,姓柳的戏子怎么能与曹家哥哥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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谎言(1)
曹佳氏是知道这个小姑子脾气的,有口无心,怎么好多计较。虽然年龄上,曹颙确实比宝雅大,但这声哥哥却不能应下。曹颙以后要在京中当差,宝雅又是个不知道分寸的,若是在人家面前叫出来,倒叫人挑剔曹家的不是。因此,曹佳氏拉着宝雅道:“你们年龄差不多,哥哥妹妹的倒生分,彼此叫名字,做个朋友相处不是更好!”
宝雅身份贵重,日常往来的朋友极少。她性子爱动,与闺阁女儿玩不到一块儿去。那些旗下子弟,因身份差距,都是巴结奉承她,哪有敢做她朋友的。因此,听了曹佳氏的话,宝雅连连点头道:“好,做朋友更好!”
曹颙瞥了姐姐一眼,转眼就给他安排了个小朋友,难道是想让他业余兼职保姆。刚刚姐姐说什么娇纵,他还以为这位格格脾气大,如今才算明白,是性子纯真,过于孩子气而已。
宝雅想起与蒙古格格的约战,又郁闷起来,看着曹颙脑子里想出一个主意,当即开口问:“曹颙,你会射箭不?”
曹佳氏知道宝雅约战之事,不愿意弟弟惹麻烦上身,没等曹颙回话,就先说道:“颙儿自幼身子弱,射箭也只是会个把势罢了。你还是请王爷帮忙,从旗下兵营挑几个好射手出来,终会有的。”
宝雅脸上带着笑,眼珠转个不停,道:“会个把势也没关系,总有其他赢的法子!”
等到未时二刻,平郡王讷尔苏还未回府,打发人回来说是被杂务绊住,要晚饭后才能回府,让福晋先用膳,别因等他过了饭食。
曹佳氏听后,有点内疚地对曹颙道:“王爷不知你今儿到京,看来今儿是见不成了!”
曹颙并不放在心上,戏言道,那个郡王姐夫晚见几天没什么,只要外甥别晚见就好。
曹佳氏派人叫奶妈抱大贝勒福彭过来,又命人将宴席摆在茶室这边。
福彭十个月大,白白胖胖的,睁着一双大眼睛,模样很是可爱。曹颙看着外甥,不由地想起幼弟曹顺来。
在清凉寺守孝期满后,曹颙回家时,曹顺已经三岁半,长得结结实实,看起来小身子骨不错。曹颙对于曹顺能否避开早夭这个命运实在心里没底。
为了给曹寅打个预防针,让他不至于因丧子之痛而伤痛欲绝,曹颙在离开江宁前撒了一个半真半假的谎言。他推说自己做了个梦,梦中见父亲百年后奉灵之人,不是自己,也不是幼弟曹顺,而是西府二叔家的堂弟曹頫。
曹寅嘴上虽说梦话不可当真,但眼底却流露出几分感伤。曹颙只希望万一自己与曹顺真有不幸,曹寅能够想起今日之言将一切归之于天意,避免因心伤而殒身。
想起这些,曹颙的心情有些沉重,若是不能够改变历史,不止是小曹顺,就连自己也只能活到康熙五十三年或者康熙五十四年。五六年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难道,自己就这样一天天地走向死亡倒计时。可,历史是那么好改变的吗?
丫鬟婆子已将饭菜摆了出来,曹佳氏招呼着曹颙与宝雅落座。
曹颙见桌子上好几道自己熟悉的菜,知道定是姐姐特意吩咐的,心中多了几分温馨。
用完膳,曹颙就起身告辞。曹佳氏知道他明儿要去弄差事,需要准备的事情多,没有多留,只让他安排妥当后再来。宝雅倒是有些依依不舍,反复说着让曹颙早日再来之类的话。
出了平郡王府,曹颙想着明日之事,要到侍卫营报到,领了腰牌后,就是正六品的蓝翎侍卫。
谎言(2)
小满见离郡王府门口远了,勒马凑近曹颙道:“爷,有点古怪。”
“怎么?”曹颙问道。
“刚刚郡王派回的人进府时,有个门房问他哪儿回来的,先是说打柳芳胡同回来,还提什么‘海棠阁’,见有外人在,随后又改口说是兵营。那几个门房并不奇怪,看样子都是心里有数的。”小满回答。
曹颙眯了眯眼睛,脸色沉了下来,鬼鬼祟祟的,多半没什么好事。就这一个姐姐,可不能让人随意欺负过去,这件事得好好查查。若是那个讷尔苏真有什么对不住姐姐的地方,那就要演一场小舅子打姐夫的戏了。
曹府与平郡王府都在西城,转过两条大街就到了。
刚到曹府门口,就有人上来禀报,说是有两位客在厅上等候,来了好一阵子。来人是曹颙在江宁结交的好友永庆与马俊,曹颙心中很是高兴。这两位一位在皇宫当差,一位在京城应试。原本,他打算明天安排好差事后再联系二人的,没想到他们先得了消息。
久别重逢,朋友间话自然就多了起来。永庆已经成亲,再有几个月就做爹了;马俊父亲升了道台,这次他会试中榜,就看四月殿试的名次安排。当年的胖子宁春,虽眼下不在京城,但是听说九月要上京完婚。
曹颙想起方才郡王府的事,因两个朋友比自己更熟悉京城,就开口问道:“两位听说过海棠阁吗?”
永庆与马俊一愣,望着曹颙的神色有些古怪。马俊还好,留着几分斯文。永庆坏笑起来:“小样,年纪不大,就开始想女人了!”
真是妓院,虽然心中已经多少有些想到,但是确定后曹颙仍是很失望。原本,对自己那个未见面的姐夫还抱有几分期待的。
马俊摇头晃脑道:“此‘海棠’取‘一枝梨花压海棠’之意,里面尽是些十二三岁到十四五岁的清倌人。这两年,京城权贵出手送支‘海棠花’已成风尚。”
“那海棠阁在柳芳胡同?”曹颙又问了一句。
“柳芳胡同在西城,海棠阁在崇文,隔着好几里!”永庆回着,像是想起什么,反问,“你打郡王府回来?知道王爷养外室的事了?”
马俊忍不住白了永庆一眼,这家伙说话不长脑子,就算本不知道,听了他的话就也都明白了;再看曹颙,脸色不变,眼神却更加深邃。
平郡王府,内院正房。
讷尔苏带着一身酒味回来时,已经夜深。曹佳氏一边跟着丫鬟给丈夫更衣,一边略带埋怨道:“怎么偏偏今儿忙,颙儿上午到京,下午来咱们府里了!”
“我不知道,真是对不住他,明儿再好好请他!”讷尔苏躺在床上,闭上眼睛道,“我下午去柳芳胡同,喝了先生的喜酒!”
“先生终于接纳路姑娘了,不枉路姑娘痴情苦守,也不枉王爷白替他背了半年黑锅!”曹佳氏侧坐在床上,一边帮丈夫揉太阳|岤,一边笑着说。
讷尔苏突然觉得身子发冷,哆嗦了一下。
曹佳氏问道:“王爷哪儿不舒服?”
讷尔苏睁开眼睛道:“有点不对劲,右眼皮跳个不停,不会是有什么祸事吧!”
三月十七日,曹颙到京第二天,亦是他到侍卫营报到的日子。
按例,向曹颙这种新当值的侍卫,需要由其所在旗的佐领、副都统、都统逐级验明正身,随后发给文书,然后才送到侍卫营的。不过,在曹颙还未到京时,各种相关手续早已由曹忠办理妥当,连当值的腰牌都已领到手。曹颙只要拿着这些,去侍卫处报到,就算到职。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谎言(3)
这侍卫营职责就是门户宿卫,说白了就是看大门的,分为内班、外班,在内廷轮值,例如守内右门、神武门、乾清门的为内班;在外廷太和门值班的为外班。每次当值六天,前四天在圆明园宿卫,后两天在紫禁城宿卫。每次当值后能够休沐六天。当值时间虽为六天,但因为好几班侍卫轮更,每班实际是只守门两个时辰。
离午门还有两三百米远,曹颙就下了马,打发小满原地等候,自己则徒步上前。
午门前有禁卫把守,查验曹颙的腰牌后,就放他进去了。进午门后,又右转进协和门,然后顺着甬道一直往北,过了箭亭后左转,从景运门出来就是乾清宫广场。广场左侧的连房就是侍卫处,当值的内大臣与笔贴式就在这里办公。路线是曹颙早已打听清楚,并熟记在心的。
侍卫处,今儿当值的内大臣是护军营都统贵升,前两年跟随康熙南巡过的。因此,听来人自称“卑职蓝翎侍卫曹颙”,就觉得有些耳熟。他看了看曹颙,依稀能够看出小时候的影子。
贵升笑道:“万岁爷前几日还问起,本以为你还过些日子才能到职!”说着,安排一个笔贴式将曹颙带来的文书都收下归档,又让他打开柜子,将上面左侧格子里的腰牌拿出来。
贵升将那腰牌递给曹颙道:“万岁爷直接点了你的名字,封为三等侍卫。今儿正好我当值你报到,就把你划拨到我名下。先在外班待段日子,等熟悉熟悉规矩再调你去内班!”
曹颙躬身回话:“卑职全凭大人安排!”
贵升见曹颙略显拘谨,挥了挥手道:“你父亲与你舅舅都是我的前辈,我心里当你子侄般,往后日子还长,不必这般拘束,找把椅子坐!”
曹颙虽口里应着,但是不好拿大,半个屁股坐在了靠门口的一把椅子上,低下头做恭顺状。
贵升心里暗暗点头,曹家在江南显赫无比,但其家教却是不凡,这曹颙身上不带半点纨绔子弟的傲慢与无礼。问过笔贴式各班领的出缺状况后,贵升叫人喊来一个侍卫什长,将曹颙指到他们这什中。
曹颙站起身,见过自己的长官。
那什长三十多岁,身体高大威猛,瞥了瞥曹颙,见他斯斯文文的,没有半点武人的风采,心里很是不情愿。
侍卫什长都是有一等侍卫兼任的,别看在宫里他们不打眼,但都是正三品官,和顺天府府尹平级。
贵升见那什长神色,知道他以貌取人,定是瞧不起曹颙,就道:“德特黑,你不是最佩服创下九连射的曹寅曹大人的箭术吗?还因无缘与他比试深以为憾。‘老子英雄儿好汉’,你与他长子做同僚,想必终能达成心愿。”
德特黑刚只听头儿说这新来的手下叫曹颙,如今知道竟是曹寅之子,脸上添了些许欢喜,眼中多了几分狂热,大手紧抓住曹颙的胳膊,道:“小曹,原来竟是你呀,万岁爷亲口赞文武双全的那个!哈哈,差点怠慢了,兄弟莫怪!”
“大人客气了!”曹颙嘴里说得委婉,心里却翻了个白眼,看来父亲还是这位什长的偶像。不过,这什长就算再怎么崇拜父亲,也不用把那份狂热转移到自己身上吧,难道他想拉自己比射箭?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德特黑已经开口道:“走,去护军营校场,咱们哥俩好好比试比试。”说完,不容曹颙拒绝,拉着他的胳膊出去,还不忘笑着回头道,“贵统领,又要叨扰了!”
“你这混货,整日里就想着争强斗狠!”贵升笑骂道。
这护军营,也在紫禁城里轮职,却与侍卫营稍有不同,他们是宿卫紫禁城的。说得直白点,就是他们是看整个宫城,而侍卫营则是看其中的某些大门。护军营禁卫虽与侍卫营泾渭分明,但是有时候主管却是彼此兼管的。例如这贵升,身上就两个官职,一个是内大臣,统领侍卫这边的;一个是护军营统领,统领护军营那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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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1)
东华门外,护军营校场。
场上除了护军营的兵士外,还有不少轮更下来、尚未出宫的侍卫。看来不少人认识德特黑,有叫老黑的,有叫老德的,他们知道这德特黑最喜争强斗狠,常带人到这边校场比试,就都围了过来。
“老黑,和谁比?”有人问。
“老德,对方是哪个营的,如今敢和你叫板的可不多!”有人在旁说。
“对方怎么还不来,给脸不要是不?”有人驾秧子起哄。
虽然大家眼睛都没问题,也都看到德特黑后面跟着一个清秀少年,但大家除了觉得这少年长得俊点外,并没有把他放在心上。侍卫营中,除了像德特黑这样真正的勇士外,还有不少靠着父祖余荫混差事的勋爵子弟。在他们心中,自然把曹颙看成是后者。
“吵什么,还不快去找两副两—— 一石半的弓来!”德特黑是惯用两石弓的,但看看身材略显单薄的曹颙,还是改口叫人找一石半弓。
待弓箭拿来,德特黑将其中一张弓、一筒箭支递给曹颙,他拿起另外一张弓。
旁观的人一片哗然:“什么呀,怎么是这小子?”
“老黑,你实在找不着人,找爷啊!”
各种声音七嘴八舌响起,各种轻蔑、质疑的目光望向曹颙。
曹颙心中对自己这个什长上司有点腻味,却没有想要出手教训他的想法。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何必出那个风头,做人要低调啊低调。同样,他也不打算直接认输。毕竟以后就在这些汉子里混了,若是不露出点真本事,倒叫人瞧不起。
德特黑与曹颙两人先后各射出三支箭后,旁边的质疑声都低了下去。大家看出来了,这少年手上有几分真功夫。德特黑先射的,射完后看着曹颙的动作,见他抽箭上弓的动作娴熟,拉弦时手臂稳健,知道是苦练过的,满意地点了点头。
待看到靶子上的箭时,德特黑的脸色就黑了。他用这一石半的弓有点不顺手,又着急看曹颙射箭,最后一支没控好,微微偏离靶心半寸。曹颙的靶子上,亦是两支中靶心,一支偏离靶心约莫一寸。
德特黑虽然好斗,却不是那种自以为“老子天下无敌”的人,因曹颙是曹寅之子,又是会射箭的,就先入为主认定曹颙箭术精湛,自己定是不敌。如今见他不多不少,只比自己输一点点,德特黑心里就置了气,认为这是曹颙瞧不起他这个对手,故意让他。
当即,德特黑把手中的弓摔到地上,向围着的人群吼道:“给爷再找副两石弓来!”吼完,瞪着眼睛看着曹颙,“再敢输,你就不配做曹寅的儿子,丫挺的!”
曹颙涵养再好,也有些恼意,看来今日是非赢不可,否则以后这在侍卫营中就不用抬头做人了。他性子是不张扬,但也没有装孙子的癖好。
德特黑换了使惯的两石弓,试了试,手感正好,冲曹颙抬了抬下巴:“你先射!”
曹颙厌烦德特黑多事无礼,懒得与他多口舌,取了三支箭,射了出去。没有什么花架子,却都是正中靶心。
德特黑脸色这才好了些,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射出三箭,亦是正中靶心。
四周响起一片叫好声,曹颙的三支箭又射了出去,仍是皆中靶心。
德特黑跟着射出三箭,虽然也中靶心,但是却将前面的箭挤落两支。
德特黑看向曹颙的箭靶,只看见密集的箭尾,将靶心遮了个严实。九支箭在靶子上,没有一支挤脱靶,可见其射入的力度之强,角度之巧。
德特黑心下叹服道:“换靶子,这次咱们比连射!”
纳兰(2)
“不会!”曹颙放下手上的弓,非常干脆地回答。妈的,这个莽汉子,你喜欢找人比试不碍事,找到我头上就不对了。他在心里腹诽不已。
德特黑听了,还以为曹颙故伎重演,张嘴就想要骂人。曹颙怕他再说出难听的污自己的耳朵,开口道:“等以后出去见真章,在这里是做杂耍吗?”
德特黑见曹颙神情淡淡的,听他言语又像是有道理,看了看四处起哄的侍卫兵丁,却是像看大戏般地热闹。再看曹颙,从进场到现在,胜不骄、败不恼,年龄不大,却沉着冷静,不像其他年轻人那般浮躁。
“好,小曹,箭术不错,老德服了!”德特黑放下弓箭,上前拍着曹颙的肩膀道。
四周看热闹的,见曹颙稳稳当当地赢了德特黑,都直叹差点看走了眼。军中最佩服强者,曹颙的外形虽离强者差了不少,但手上却是实实在在的真功夫。因此,就有不少人追问:“这小伙子不错嘿,谁家的后生?”
德特黑看了看大家,略带几分得意地介绍道:“这是新到的三等侍卫曹颙,以后就是我们什的了!”
德特黑话音刚落,围观的人群中就走出两个人来,都是侍卫装扮,腰上挂着腰牌。一个年纪略长,二十六七岁,留着短须;一个年轻些,二十来岁,脸上带着几分痞气。
“头儿,这就是新到的兄弟?身手不错啊!”那年轻的笑着开口。
曹颙觉得声音有些耳熟,转头望过去,却是个并不陌生的面孔,就是昨天上午进城时遇到的那个调戏紫晶的纨绔。
“是你们兄弟两个在这里啊,小曹,这是咱们什的纳兰兄弟。”德特黑对曹颙道,“这是二等侍卫纳兰富森,那个是三等侍卫纳兰承平,两人是同族兄弟!”
曹颙双手抱拳道:“曹颙见过两位纳兰兄!”
“曹兄弟与江宁曹织造怎么称呼?”纳兰富森很是亲切地问道。
“正是家父!”曹颙回答。
纳兰富森刚想要再说什么,却被纳兰承平打断:“德头儿,来了新兄弟,本应接接风,但是咱们什兄弟不少都出宫去了。要不这样,今儿给承平个面子,咱们先去贵宾楼喝酒去!”
德特黑有些为难,下午还有点事需要处理;纳兰富森亦是面露难色,看来眼下时间不便。
纳兰承平暗暗得意,就是知道两人都不得空才这样说。和这个姓曹的好好拉拉关系,拉他去为宝格格比试,既能够打压那些蒙古人的嚣张气焰,又能够巴结宝格格,何乐而不为?
果不其然,出了午门,德特黑与纳兰富森就对曹颙交代了一番,都说把接风宴挪到明日,随后各自归去。纳兰承平却似年糕一样,粘上了曹颙。
曹颙心性懒惰,对这个油头粉面的纳兰承平又完全没有好感,哪里会浪费心神应付他。只说是初来京城,还要去拜会亲朋故旧,改日再请他喝酒赔罪。
“曹兄弟,不给面子不是?”纳兰承平见曹颙三番五次推托,心中有些恼,口气就难听起来,“爷请你喝酒,是给你面子。知道爷是谁吗?明珠相国是爷的叔爷爷!在京城这一亩三分地上,谁不给爷几分面子!”
曹颙看着纳兰承平得意扬扬的模样,很是奇怪,莫非自己记错了,明珠不是罢相十来年了吗,好像去世也有五六年了,怎么纳兰家族的人如今还打着他的旗号嚣张。
没等曹颙开口,就听不远处有人笑道:“纳兰承平,又满嘴喷粪呢?怎么着,昨儿那口马粪没尝出滋味,还想要再来一口。”随着说笑声,几个人走上前来。书包 网 想看书来书包网
纳兰(3)
纳兰承平被道出糗事,气得脸通红:“完颜永胜,你别太过分!”
刚刚说话那人又道:“过分怎么着,爷就见不惯你整日把纳兰家挂在嘴上的德行!”说完,却是笑呵呵地看向曹颙,抱拳见礼,“曹世兄,还记得小弟吗?家父前几年曾任过江宁总兵。”
前几年的江宁总兵,那不就是永庆之父万吉哈吗?这永胜竟是永庆的弟弟。怪不得看着有些面熟,前几年曾见过三两面。因好友永庆的经历,曹颙对这位总兵爱子并不亲近,一时才没认出来。
曹颙抱拳回礼后,见纳兰承平还要再开口的模样,就略带好奇地开口询问:“纳兰兄,那马粪又是什么典故?”
跟着完颜永胜的几个少年又是一阵大笑,纳兰承平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有愤愤地瞪着他们。
曹颙得了空,嘴里说着“告辞”,人已悠哉离去。
纳兰承平瞪了完颜永胜一眼道:“这姓曹的小子箭术精湛,正好哄他出面与蒙古人比试,偏你多事。既然你们是旧相识,我就不管了,若是宝格格埋怨下来,与我可无干系!”
完颜永胜望着曹颙的背影,冷笑道:“万岁爷亲口赞过的,箭术岂会不精湛!”
“就他,五品小官的儿子,还万岁爷亲口赞过,这太胡扯了!”纳兰承平摇头不信。
“五品小官的儿子?”完颜永胜似笑非笑地看着纳兰承平,“谁这样告诉你的?”
纳兰承平有些惊愕道:“刚听福格堂兄提,什么江宁曹织造,织造不是正五品吗?”
完颜永胜点了点头道:“是正五品,却是连总督巡抚都要巴结的正五品!”
纳兰承平很是茫然,完颜永胜看他那笨样子,心底鄙视道:“你素日里竟跟着我们出入平郡王府,却不知道福晋是谁家出来的千金贵女吗?”
“平王福晋,曹佳氏,这我知道啊!”纳兰承平还是似懂非懂。
完颜永胜懒得再和这个笨蛋掰扯,直截了当地说道:“这曹颙就是平王福晋的胞弟,郡王的小舅子。”
城西,曹府。
曹颙刚进府,魏黑魏白两兄弟就上前回话。
“公子,都打探好了。那边一个两进的四合院,住着一名美貌女子,妇人装扮,院子里除了两个小丫鬟,还有两个煮饭婆子,两个护卫。还有个中年男人,像是个管家,要不就是账房!”魏黑禀报说。
曹颙不耐烦做奴才,也没兴趣做主子,在江宁时有府里规矩束缚,不好出格;这回来京,他就让身边带来这几位改口换“公子”,结果紫晶与小满他们死活不依,叫“大爷”的仍叫“大爷”,叫“爷”的仍叫“爷”,只有魏家兄弟两个,不是曹府家奴,没有那么多讲究,改口叫“公子”。
“公子,照我说,就把那小娘匹抓来,吓唬吓唬,若是还敢不要脸地继续纠缠公子的姐夫,就处理了她。”魏白虽在曹府当值几年,但仍是带着几分江湖匪气。
曹颙摇了摇头道:“不过是个弱女子,根源不在她身上!”
他知道这个姐夫在外面胡搞,可是又说不得骂不得,一个郡王的身份摆在那里,别说是自己,就是自己老爹来了,也说不上话。但也不能就这样忍了,到底有什么好法子,既能够为姐姐出口恶气,又能够让那个花心王爷长记性。总不能麻袋罩起来,拽到胡同儿里打一顿。看来,还要好好合计合计。
曹颙回到西侧院换了衣服,紫晶拿出来一个单子,递了过来:“大爷,这些都是曹家在京中的亲朋故旧,老爷曾吩咐过让大爷去拜会的。太太怕大爷记不全,怠慢了哪家,让人挑了礼数,就整理了单子让奴婢收着。”
曹颙接过来一看,顿时觉得头疼,大概有二三十家。幸好,每家下面,又有小字注明,家主是哪位,怎么称呼,与曹家什么关系。哪几家需要亲自拜会的,哪几家只需帖子送到,还有哪家需要什么分量的礼物,等等。
曹颙认出是曹寅的字迹,心中一暖,对这样的往来应酬也少了几分排斥。
初当值(1)
平郡王府,偏厅。
“什么,曹颙箭术精湛,赢了德特黑?”宝雅格格气得直跺脚,“好呀,我把他当朋友,他倒当我是傻子!”
德特黑好斗的名声远播,经常出入宫禁的宝雅并不陌生。
宝雅面前,是以完颜永胜为首的几个镶红旗权贵子弟与纳兰承平。
听了曹颙竟是宝雅格格的朋友,几个少年面面相觑,完颜永胜开口询问:“格格不是说过,朋友只有家姐一人吗?”
宝雅点了点头,回答说:“我是曾讲过,只当永佳姐姐是我朋友。可是,如今,曹颙也是我朋友了!”说到这里,看了众人几眼,“你们这些奴才可不许欺负他,本格格知道了可不依!”
完颜永胜的脸色有些难看,纳兰承平问:“可是,他若是不同意和蒙古人比试怎么办?”
宝雅扬了扬头,看了一眼纳兰承平道:“你们不是后儿个就休沐吗?我去找他,看他还有什么可推托!”
城西,曹府。
曹颙用了下午饭,去了书房,抬笔给父母写了两封家书。无非是自己平安到达,差事都弄得妥当,已经去看望过姐姐,父母大人要保重身体云云。给父母写完,他又想起因自己离开江宁哭得不行的曹颐和嚷着要同自己进京的曹颂,忍不住又提笔给两人各自写了一封。
刚到京城的那些好奇与欣喜,不知不觉竟被思乡之情覆盖。曹颙长呼了一口气,那个家给予他的实在太多,他能够回报的,就是保护曹家平安。
“大爷,试试衣服合不合身!”紫晶带了个小丫鬟,捧着一叠衣服,走了进来。
曹颙站起身来,容两人在他身上摆弄。不肥不瘦,刚刚好。曹颙见这套衣服与昨天看到的那个好像有所不同,样子一样,衣服料子却不相同。
“这是又买的?看着比昨日那套齐整!”曹颙很是满意。
紫晶笑着回答:“铺子里买来的官服手工略显粗糙,奴婢昨儿按照样子,买了相同颜色的衣服料子。还好,样子并不繁琐,总算是赶出来了!”
曹颙见紫晶眼角带着几分疲惫,知道定是昨晚熬夜,略带些许埋怨道:“我一个大男人,穿得好点差点又有什么,倒累你受罪!”
紫晶知道曹颙心疼她,并不恼怒,只是用帕子捂着嘴巴轻笑。
“笑什么?”曹颙不解。
“在奴婢心中,大爷还是七岁的模样呢!没想到如今也是‘大男人’了!”说到这里,紫晶有些伤感,“大爷长大成|人,老太太在地下也定感欣慰!”
三月十八日,曹颙到京城第三天。
吃过早饭,曹颙穿着紫晶缝制的衣服,骑着马去紫禁城“上班”。今儿,没带小满。昨天通过德特黑他们,他知道在东华门外有侍卫营的车马房。
曹府离紫禁城骑马大概需要两刻钟,今儿曹颙他们这什侍卫是辰时到巳时(早七点到中午十一点)当值。皇宫侍卫营分为十二班,轮更。每次当值六班,每天每班当值两个时辰,连续当值六天。六天后,休沐,另外六班轮更。
曹颙安置好坐骑,在东华门出示腰牌进宫。刚进去,就见昨天见过的纳兰富森站在前面的桥上。
“曹兄弟,来了!”纳兰富森笑着打招呼。
曹颙心中生出几分亲切之意,昨天就觉得这位纳兰侍卫待自己亲善,今天看他的样子,像是特意在等自己一般。
事实果然如此,纳兰富森道:“今儿是曹兄弟首次当值,难免心里有糊涂的地方,昨儿我同德头儿打过招呼,这班我带你!”
曹颙作为紫禁城的“职场新人”,确实带着几分忐忑而来,听到纳兰富森的话,很是感动,道:“曹颙这里谢过纳兰兄了!”
初当值(2)
纳兰富森摇摇头道:“曹兄弟客气了,且不说先父与令尊乃莫逆之交,单说富森受令尊的恩惠亦不可胜数。若是曹兄弟不嫌弃,就叫我富森大哥吧!”
“富森大哥,敢问令尊名讳是?”曹颙心里想到一人。
“先父名讳上性下德!”纳兰富森迟疑了一下,回道。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夜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曹颙喃喃出声。
除了皇家,满人还有许多世家大姓,这纳兰氏就是其中翘楚。纳兰家族可以追溯到海西叶赫部,先祖就是海西贝勒金台石,因此这个家族又被世人称为叶赫那拉。金台石之妹嫁清太祖努尔哈赤为庶妻,生子就是后来的清太宗皇太极。金台石的孙子,是康熙前期权倾朝野的纳兰明珠大学士。明珠长子,就是纳兰性德,字容若,被后世称为“满清第一词人”。
一首缠绵悱恻的《纳兰词》下来,平添不少感伤。曹颙与纳兰富森并肩而行,一时两人都没有说话。
曹颙这组侍卫是外班,负责在太和门到保成殿之间的门户宿卫。曹颙与纳兰两人,被派到看守太和殿广场东侧的左翼门。
溜溜达达过去,时间也就差不多。纳兰富森与前面两个当值的侍卫看来都认识,打了招呼,做了交接,就算是开始当值。
曹颙握了握腰间挂着的侍卫刀,看着眼前满是肃杀之气的太和殿广场。从太和门到太和殿中间的甬道两边,每隔一丈就有一对兵士对面站立;整个广场,少说也有几百兵士,却肃静地迫人。身在其中,他不由得站直了身板,脸上多了几分严谨。这时,就听纳兰富森低声道:“曹兄弟不必过于紧张,眼下早朝未散,等散了朝就会好些!”
曹颙向纳兰富森点头致谢,心里却暗叹在皇帝这工作也不容易啊!
春夏两季卯正开始议事,秋冬则为辰初,卯正就是清晨六点,辰初为七点。而且,皇帝早朝并不在什么殿、什么宫,而是在乾清门前,又称“乾门听政”。不管是盛夏,还是严冬,皇帝的宝座搁在乾清门下,与大臣们早朝议政。
不过这些都轮不到曹颙操心,眼下他只要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就好,那就是看好大门,在有人出入时检查腰牌。幸好他这次轮的不是夜班,若是夜班,当值完毕也出不了宫,要等第二天才行。
不一会儿,就听到远远的鼓乐声响起,随后听到趿趿拉拉的脚步声,散朝了。
三三两两的王爷、贝勒、文武大臣打后右门与后左门从乾清门广场退出来。他们将出太和门,过金水桥,从午门出宫。
等到众王公大臣散尽,广场中间甬道的宫廷禁卫潮水般退出。
曹颙与纳兰富森相对一笑,看来接下来就不用像刚才那般严肃。看到往来无人,纳兰富森又把做侍卫需要注意的地方一一点到。
曹颙听了,暗暗记在心上。
时间过得说快不快,说慢不慢。将近午时,两个侍卫过来交接,曹颙就算是当值完毕。站了两个时辰,换作一般人定是疲累,幸好曹颙折腾了这么多年,体质渐好,并不当回事。
从东华门出来,曹颙看到德特黑、纳兰承平与几个眼生的侍卫,心里知道,这些就应该是一什中的同僚。
德特黑虽为什长,但他这队侍卫却只有八人。除了纳兰兄弟,他与曹颙外,还有四人。其中,一个二等侍卫、两个三等侍卫,还有一个是蓝翎侍卫。除了那个二等侍卫阿济年纪和德特黑相仿,三十来岁外;其他三个都是二十来岁的样子。大家都是武人,报过姓名就算是认识,因都比曹颙大,都跟着德特黑称呼曹颙“小曹”。一时间,曹颙有种以前去事务所做实习生的感觉。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初当值(3)
新人的接风宴还是要的,正是纳兰承平昨儿提过的贵宾楼。
大家骑着马,说话间就到。
道路两边各种商铺,充斥着京味儿的叫卖声,加上各种骑马乘轿的往来行人,使得这里显得分外繁华。
按照各种小说中的定律,这酒楼是事件高发区。什么路见不平或者英雄救美之类的,通常都是在酒楼这个舞台上演的。
曹颙跟着众人,在酒楼前下马,尚未到饭时,大堂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德特黑看来是这里的常客,掌柜的弓着身子,上来亲自招呼:“哎哟,德大人您来了,就知道您今儿来,二楼雅间给您留着呢!”
德特黑点了点头道:“好酒好菜的,麻溜点上来,爷几个今儿要好好喝几盅。”
贵宾楼,二楼雅间。
众人言道是为曹颙接风,让他上座。曹颙毕竟不是不通世事的少年,再三推让。最后还是德特黑与阿济坐了上座,曹颙坐在纳兰富森下首,左侧相陪;纳兰承平与一名三等侍卫坐右侧,余下两人坐在下首。
纳兰承平虽不像昨儿那样黏糊,但是望向曹颙的目光却带着几分盘算。酒菜未上,纳兰承平就恨不得以茶代酒,同眼前这个郡王小舅子好好套套关系。虽在大家面前,他不好过于露骨,但众人还是听出曹颙的身份。
酒菜上来,难免有打趣的,连杯敬酒,曹颙却都是痛快干了。古往今来,男人之间,
重生于康熙末年之转流年第1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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