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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于康熙末年之转流年第2部分阅读

    重生于康熙末年之转流年 作者:rouwenwu

    叫人送过去,好事成双,省得你们编排我老婆子偏心!”

    不一会儿,张婆子带着东府的几个丫鬟过来,请曹颖和曹颂姐弟出去。 曹颂揉了揉眼睛,跟着张婆子出去了。曹颖与曹颜对视了一眼,低眉顺眼地走出来。曹颙也爬起来,跟在两位小姑娘身后。

    兆佳氏行礼告辞,等姐弟两个出来后,吩咐奶妈子抱起曹硕回府。地上的茶杯碎片已经叫人收拾干净,只剩下水渍证明刚才听到的声响是真实的。虽然兆佳氏低着头,但曹颙却见她肩膀微动,露出的半张脸一片惨白。

    到底是发生什么变故,曹颙心中满是好奇,明明吃饭后气氛还是好好的,怎么才两刻钟就成了这个模样。想到这些,他细细打量老太君,波澜不惊,喜怒不形于色;再看李氏,虽然面上平平,但眼神颇为复杂,似有点嘲弄还有点疲惫。

    兆佳氏带着孩子们走后,老太君先打发曹颜回去,然后向李氏交代了几句,准备好两套嫁妆给琉璃与翡翠。琉璃送到前院去,翡翠送到西府去,每人再给调两个三等的丫鬟跟着。李氏面色平静地应了,带人下去准备。

    老太君歪在软榻上,不知在琢磨什么。曹颙坐在炕边上,一下下地帮她捶着腿。其实他心中很是讶然,看来是老太太把身边的大丫鬟琉璃与翡翠给曹寅与曹荃兄弟做妾。怪不得兆佳氏的脸色那样难看,与李氏的贤惠不同,她在自己府里向来是一手遮天的,虽有个姨娘宝蝶,却是她的丫鬟,为了面子上好看扶上来的。估计她也在后悔,若没有这般赤裸裸的卖弄,就不会有这等意外的“喜事”。

    曹颙不知该不该羡慕自己那个便宜老爹,四十三岁的人,要纳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为妾,老牛吃嫩草。想到李氏方才的神情,曹颙又有几分心疼,毕竟是跟这个小身体骨血相连的生身之母。女儿心性高洁,母女关系淡薄,儿子被婆婆带着,丈夫前衙事务多,又有两三房美妾,她这位众人眼里的“贤妻良母”当得实在是辛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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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母(1)

    曹颙胡思乱想着,老太君已经睁开眼,叫人将当值不当值的丫鬟都叫了过来,四个一等丫鬟站在第一排,除了珍珠与珊瑚,方才提到的翡翠与琉璃也在其中。

    她俩看来是得了信的,羞得满脸通红,下巴都抵到衣服上。两个人都是老太君身边的大丫鬟,一个是管着四季衣服的,一个是管着头面首饰的。

    老太君对两个人说了几句“恭敬老爷太太、不许调皮”的闲话,然后指了玛瑙与紫晶接了她们手中的差事。其他人还好,只有茶晶虽年纪小,却心高,见两人升了大丫鬟,眼底有几分不快。

    翡翠和琉璃给老太君磕了几个头,下去与玛瑙、紫晶交接过了。这样下来,老太君身边的二等丫鬟又空了两个,其余的丫鬟都眼巴巴地等着老太君发话。府里一等丫鬟月银二两,二等一两,三等的五百文,不入等的三百文,其中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毕竟,整个府里,一等丫鬟才四个。就算升了二等,四季衣服,头面首饰,都是有定例的。

    老太君的视线在几排大小丫鬟中转了几圈,最后视线落在前排的玳瑁身上,指着她道:“你是个细心的孩子,颙儿交给你我也放心,以后就你侍候颙儿吧!”

    玳瑁上前应了,又转过头来给曹颙磕头,算是认了主人,然后才起身站在曹颙身旁。

    老太君见玳瑁礼数周全,很是满意,笑着点了点头,又看了看茶晶:“满院子数你最伶俐,去和玳瑁做个伴,省得她像个锯了嘴儿的葫芦似的,半天没动静!”

    茶晶恭敬应了,也给曹颙磕了头,然后避到玳瑁身边。

    这一下子空出四个二等丫鬟的位置,满屋子的小丫鬟都伸长了脖子,等着老太君挑人。老太君只指了第三排一个瓜子脸的,其他都不满意,吩咐了管家,明日再挑些好的选,然后就挥手打发大家出去,房里只留了玳瑁与茶晶侍候。

    曹颙被满屋子的头油熏得头疼,见大家出去了松了口气,老太君拉着他的手,说道:“颙儿,这几日夜里老听你睡不安稳,是不是祖母夜里醒得早吵了你?”

    曹颙连忙摇头,倒不是老太君吵他,而是有其他原因:一是不习惯早睡,二是为这莫名其妙的穿越担忧。

    老太君叹了口气:“乖孩子,是祖母老了,每天到了四更就醒,却没有想到扰了你休息!”说到这里,老太君吩咐玳瑁与茶晶去找珊瑚,布置出东屋给曹颙住。所有的帷幔都要新的,缺少的东西列出单子交代给采买出府选购。

    曹颙心中是情愿的,半推半就地答应了。这边暖阁与老太君卧室只隔着百宝格,实在太没有隐私了。看老太君对他的宠爱,直接想要个单独的院子无异于痴人说梦。就算是老太君这边放他出去,李氏也会把儿子接到她院子去养着。东边的屋子虽然与这边连脊,但东西两个卧室中间隔了几间房子的距离,若是不折腾出太大的动静,他就可以在这边为所欲为。例如,调戏小丫鬟什么的。不过,只是想想罢了,这个小身子骨,就算是黏到人家身上,也不会有什么反应。

    开阳院,是曹寅与李氏夫妇的住处,前面是二门,二门外是两处空院子,是给府里成年男丁住的,因曹颙还小,那里一直空着;后面几个小院子住的是曹寅的两房侍妾。

    饭后,待到屋子里就剩下曹寅夫妻俩,李氏将琉璃与翡翠的事情说了。曹寅看了妻子一眼,有些动容:“何必呢,苦了你了!”

    话不多,却是贴心,李氏眼圈一红,险些掉下泪来,强忍了,笑道:“老太太调教出来的,品貌都是上乘,琉璃,我看她还好。”

    父母(2)

    曹寅不愿继续这个尴尬话题,微微皱了眉道:“那孽障怎么样了,学上已经病休了四日,太不像话!”

    李氏听提到儿子,连忙出声辩解:“颙儿躺了好几日,今儿方好些。小脸尖尖的,瘦了不少,晚饭才吃了小半碗饭。如今已经进伏了,让他再养两日吧!”

    曹寅叹了口气,三十六岁才有了这个儿子,若说不心疼是假话,只是按礼讲究“严父慈母”、讲究“抱孙不抱子”,他这个做爹的也只能板起脸来教训儿子。陪着妻子说了会儿闲话,见外面天色渐黑,夫妻两个一起到后院老太君这边。

    这时,讲究“晨昏定省”,意思是晚上服侍就寝,早间省视问安,这才是侍奉父母的日常礼节。

    外面天色还未全黑,萱瑞堂已经点了灯。

    老太君歪靠在炕上,炕上小几上放着一盏灯,曹颙趴在几上看《论语》,珊瑚在一边给老太君念《金刚经》。曹颙虽才去学上半个月,但在这之前,就已经由老太君手把手教会了《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等几本蒙学的书。

    如今,曹颙虽然记忆尚在,但读起《论语》还是吃力,不习惯竖着看、不习惯繁体字、不习惯没有标点。即便如此,又能如何,难道还能做文盲不成?就当重新入了一年级,又不是真正的小孩子,半蒙半猜的,慢慢来,总有认全的时候。

    见曹寅夫妇进来,曹颙从炕上下来,待他们给老太君问安后行礼。老太君叫儿子媳妇坐了,而后,曹寅又问起老太君晚饭吃得可好,老太君点头道好。

    曹寅见儿子拿着本《论语》,心中虽高兴,却仍是板着脸,问道:“读到哪篇了?”

    “《为政篇》。”曹颙扫了一眼手中的书,回答。

    曹寅点了点头,思索了片刻,又问:“‘子贡问君子,子曰:先行其言,而后从之’,何解?”

    老太君与李氏听曹寅问曹颙功课,都止了声,望着这爷俩。老太君见曹颙低头不语,怕他心里不痛快,冲着曹寅嗔怪道:“他年岁这般小,哪里懂得这些个。如今《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都熟了,比同龄的孩子已经强过太多!”

    曹寅连忙应声称是,望着儿子的目光却难免有些失望。

    曹颙见了,不知为何忍不住,开口说:“‘子贡问君子,子曰:先行其言,而后从之’,意思是子贡问何是君子,孔子回答,真正的君子先做事,而不是夸夸其谈,而后别人自会跟从你。”

    曹寅面容平静,眼底却是有着几分欣慰。旁边老太君与李氏见曹颙站在那里,小大人般,对答伶俐,都是满脸欢喜。

    曹颙低下头,嘴角含笑,暗道庆幸,穿越前《论语》读过一部分,正好是开卷的《学而篇》与第二卷的《为政篇》,换了其他的读着都费劲,更不要说解。

    曹寅见了曹颙神色,只当他是得意,冷哼一声:“不过一知半解!”

    曹颙哪会与他计较,老太君却不依了,瞪了儿子一眼:“颙儿解得很好,虽然听着直白些,但却是那个道理!”

    曹寅不好忤逆,连声应是,看了曹颙一眼,犹豫了再三,还是提到了上学的事。

    老太君听了,想也未想,就摇了摇头:“不可,不可,如今已经进了伏,外面暑热难当,就是大人出行一次也受不了,何况是这样小的孩子。前几日中暑,就躺了三天,今儿方好些,可不敢再折腾。早说了让你请先生到府里,偏不听,尽是胡闹!”

    曹寅讪笑道:“学上都是族里或者亲戚家的孩子,想着颙儿没有同胞兄弟扶持,结交几个同窗好友一起上进也是好的。”

    父母(3)

    “是这个道理,不过眼下不行,等过了这几日热天再说!”老太君不动如山,看来是打定主意不让孙子出府。

    曹寅最后一点期望破灭。曹颙却琢磨着,若是按照老太君的意思可不行,自己就圈在这院子里,整日里看各色丫鬟走来走去,闷也闷死。因此,他连忙道:“老祖宗,孙儿的身体已经好了,明儿去上学吧。”

    老太君略感诧异,挥了挥手,将曹颙叫到炕边,拉着他的手道:“好孩子,不用勉强,过段日子也可!”

    曹颙摇了摇头:“不勉强,孙儿想去读书!”

    曹寅与李氏见儿子如此懂事,诧异中带着些许欢喜。老太君已经笑出声来,点了点头,道:“这真是嫡亲的爷俩,眼下你这要进学的模样,与当年你父亲一般无二!”指了指曹寅,接着说:“记得那年冬天,你父亲才选了宫里的伴读,日日二更就起了,比朝里的官员去得还早。京里的冬日可不像咱们这边,那可是天寒地冻的!等到了三九天,更是要冻掉了耳朵。那回下了一场大雪,我心疼你父亲,想给他请上几日假,他却是死活不依,就怕耽误了功课。”

    老太君说得高兴,曹寅与李氏却神态各异。曹寅因老太君在妻儿面前提到他童年往事,尴尬地赔着笑;李氏只知道丈夫少年时做过宫廷侍卫,第一次听说伴读的事,想着未出阁前,哥哥对自己提到丈夫素有才名,看来是自幼聪慧,眼中柔情更盛。

    老太君并不糊涂,当然知道只有读书才是正路,只因偏疼孙子,格外宠溺了些,如今见他自己愿意去,当然没有不依的。当即,她又细细地交代了曹寅夫妇,什么明儿送曹颙上学用什么马车,派什么人跟着,诸如此类。

    交代完这些,外头全黑了,老太君面上有些倦怠。李氏先叫上了玳瑁,让她服侍曹颙安置,然后自己与丈夫扶着老太君进了里间卧房。曹寅铺床,李氏帮老太君脱了外衣。等老太君躺在床上,夫妻俩这才离开。

    拢翠阁里,曹颙躺在床上,玳瑁值夜,在地上展开了行李铺盖。万恶的封建社会,曹颙心中感慨,嘴里压低了声音道:“玳瑁,房里不用留人,你出去休息吧。”

    玳瑁笑着说:“那怎么行,老太太要骂的,难不成大爷半夜口渴还要自己倒水不成?”

    曹颙无力地闭上眼睛。百宝格外,老太君已经入眠,传来轻轻的鼾声;曹颙却睡不着,眼下这个时间,估计也就是现代晚上的点钟。

    玳瑁听曹颙躺得不安稳,轻声问:“大爷可是热了?”

    “嗯!”曹颙胡乱答应着。

    玳瑁闻言,拿了把团扇,坐到床边,慢慢地扇起来。

    曹颙心里一动,开口询问:“你是不是姓‘花草’的‘花’?”心中想着,瞧这温柔体贴的样子,就是一个典型的花袭人。

    玳瑁摇了摇头:“奴婢姓冯,是家生子儿,老子与娘都在城外庄子当差。”

    主仆两个低声说了几句闲话,曹颙见玳瑁侧过头打了个哈欠,知道她困了,就闭着眼睛装睡。玳瑁又在床边坐了一会儿,仔细地放好了蚊帐,才下去休息。

    曹颙睁开眼睛,开始想念穿越前的亲人。他是帮着事务所的陈律师取材料时出的车祸,因为当时冲击太大,自己一下子就失去了意识,再醒过来时,就到了康熙年间。

    父母都六十多岁,白发人送黑发人,该多么伤心难过。想到这些,曹颙的眼睛又湿了。他心里非常不甘,自己还未娶妻生子、成家立业,就这样死了;难道在如今注定还要年轻早亡的命运?“不行,我一定要活得久久的,还要混个儿孙满堂。”曹颙握了握拳头,自己告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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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堂(1)

    江宁织造府,侧门。

    几个青壮汉子牵着马,守在一辆马车前。

    待到卯时还差两刻,侧门打开,曹颙走了出来,后面跟着两个十来岁的清秀小书童,提着装了笔墨纸砚的包裹跟在后面。

    汉子中有一个穿着蓝布衣衫的,二十五六岁,身强体壮,看着像众人的头,见曹颙出来,笑着上前道:“小主子,奴才抱您上车。”

    曹颙在记忆中搜索,这汉子叫曹方,家生子,大管家曹福的二儿子,专门负责他上学的。

    曹方见曹颙不言语,以为是默许了,俯身将他抱到车上。车里侧是座位,两边还有小扶手,看来是为曹颙量身定制的。透过细竹编的车帘,曹颙看到车夫坐在左辕,两个小童上了右辕,其他众人都上了马。

    “慢着!”曹颙见车夫要扬鞭,忙掀起帘子,出声喊道。

    曹方拉了拉马缰,低下头询问:“小主子,是落下了什么东西?”

    曹颙指了指那两个小书童:“让他们两个进来坐!”

    “小主子,这不合规矩。”曹方刚唠叨一句,就见曹颙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心中莫名不安起来,脸上转了笑容道:“惜墨,弄墨,你们两个小猴儿,还不赶快谢主子体恤!”

    惜墨与弄墨笑嘻嘻地进了车里,马车这才离开侧门,往后街一里外的族学行去。

    族学所在地是一座三进的院子,前面是给跟随学子们的长随们歇脚的,中间一进是学堂,最里面是夫子的住处。

    如今,族学的夫子是曹璗,年纪与曹寅相仿,论起来是曹寅的叔辈,曹颙的祖辈。曹璗是少有才名,二十来岁就中了举人,可随后考了二十多年,始终名落孙山,后由家人张罗给捐了个七品县官。因不通时务,不到半年就被革职,弄得曹璗心灰意冷,就绝了出仕的心思,来投奔江南的族侄。

    曹寅见这位小堂叔虽然不通人情世故,但学问却是扎实,就将族学托付给他。

    除了曹家嫡支与侧支的孩子外,还有亲戚家的孩子附学,因此也有十二三个学生。大的十三四岁,小的六七岁。曹颙是长房嫡孙,座位在第一排正中,右边是曹颂的座位。

    曹颙到时,课还未开始,曹颂已经到了,见他来了,小脸满是欢喜,几乎要手舞足蹈起来。曹颙左边的座位上也坐了一个十来岁的小孩,穿着半新不旧的衣裳,不像曹颂那般调皮捣蛋,乖巧地坐在那里,口中念念有词。曹颙听是“其为人也孝悌,而好犯上者,鲜矣”,又是“孝悌也者,其为仁之本与”,是《论语》开卷里的内容。刚听曹颂提到,今儿夫子要开论语,看来那小孩子是在预习功课。

    “哼,惯会装模作样!”曹颂见那小童吸引了曹颙的注意力,嘴里嘟囔着。见曹颙疑惑,低声道:“是先头大伯母娘家的亲戚呢,你不在这几日里来附学的。先生偏爱,给安排到前面的座儿。”

    正说着,曹璗迈着方步走了进来,见曹颙到了,指了指他左边的小童,道:“看来是好了,这是你的新同窗,顾纳。”然后又转头对顾纳道,“这是你曹家姑爷爷的嫡子曹颙,你应该称声表叔。”

    顾纳起身,甩了甩袖子,给施了个礼:“侄儿给表叔请安。”

    见眼前两个大小书呆,曹颙牵了牵嘴角:“客气了,请起!”

    古代的功课很是单调,先是夫子领着大家诵读了三遍《论语》第一卷,然后就指了后座年长的两位学子带着大家诵读。整整两个时辰,没做其他的。曹颙只读得口干舌燥,幸好每半个时辰,就能够歇一刻钟,有两个书童倒了茶水送上来,都是从府里带出来的。

    学堂(2)

    到了午时二刻,是午休时间,夫子回了内宅,学子们的家里都送来各色点心吃食。学子们根据亲疏远近不同,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地坐了。只有前面的三个小的,与大家有所不同。曹颙与曹颂兄弟两个,自成一派,由几个书童侍候着用餐。顾纳家没有下人来送午饭,从书包中拿出个纸包,里面放了一个白面馒头和两片咸菜。一小口馒头,一小口咸菜,倒吃得文雅。

    后面传来嘘声,有人想要嘲讽几句,因顾及到曹颙,不敢多说,只阴阳怪气道:“穷酸,哪里配坐那么好的位儿!”

    曹颂心直口快,见顾纳打开纸包,嚷道:“怎么又是馒头咸菜!”

    顾纳面色如水,波澜不惊,仍是一小口馒头,一小口咸菜,慢慢地吃着。等吃到一半,将剩下的馒头包好,放回书包。

    曹颙在旁看着,见这么点大的孩子能够如此沉着,心中暗暗好奇,看样子是出自清贫之家,却不知是什么样的父母能够养出这样懂事的孩子。曹颂见不到别人不好,刚才不小心嚷出已经是很不好意思,用餐盒端着一个鸡腿,走到顾纳身边,放到他书桌上。

    顾纳只做未见,拿出《论语》,低声吟诵起来。曹颂见他不理不睬,心头火气,把餐盒往桌子上一扔,鸡腿甩了出来,从顾纳的衣袖上滑到地上,衣服脏了一片。

    “你!”顾纳瞪着曹颂,小脸通红。

    曹颂瞥了顾纳一眼,得意扬扬地回到座位上。

    曹颙伸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小孩子啊,真是麻烦。这时,后边坐着的学子们,都看到前面的变故,“哦”、“哦”地起哄。

    顾纳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曹颂面前:“你弄脏了我的衣服,为何不赔个不是?”

    曹颂瞪了一眼:“我不,我偏不!”

    “赔个不是!”顾纳神情坚定。

    曹颂扭过头,不去看他。后面的学子们,有成心捣乱的,都围上前来,有人说“二叔,好好教训他”,有的道“也不瞅瞅镜子,要欺负二表弟,先要问问小爷的拳头”。

    “啪!”曹颂拍了下桌子,站了起来,撅着小嘴:“好了好了,算我的错,不该弄脏了你的衣服,这总行了吧!”

    顾纳点了点头,回到座位上去。

    曹颂则回过头,冲那几个好事的学子羞怒地嚷道:“都散了,怪热的,烦不烦!”

    曹颙见自己这个小弟弟心地好,又不仗势欺人,对他更亲近几分。

    午休半个时辰后,夫子再次来到学堂上。下午授课内容是朗诵《声韵启蒙》与写大字。《声韵启蒙》是掌握声韵格律的启蒙书,今天教授的内容是:

    云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晴空。来鸿对去燕,宿鸟对鸣虫。三尺剑,六钧弓,岭北对江东。人间清暑殿,天上广寒宫。两岸晓烟杨柳绿,一园春雨杏花红。两鬓风霜,途次早行之客;一蓑烟雨,溪边晚钓之翁。

    沿对革,异对同,白叟对黄童。江风对海雾,牧子对渔翁。颜巷陋,阮途穷,冀北对辽东。池中濯足水,门外打头风。梁帝讲经同泰寺,汉皇置酒未央宫。尘虑萦心,懒抚七弦绿绮;霜华满鬓,羞看百炼青铜。

    贫对富,塞对通,野叟对溪童。鬓皤对眉绿,齿皓对唇红。天浩浩,日融融,佩剑对弯弓。半溪流水绿,千树落花红。野渡燕穿杨柳雨,芳池鱼戏芰荷风。女子眉纤,额下现一弯新月;男儿气壮,胸中吐万丈长虹。

    学子们摇头晃脑,读得朗朗上口,比上午枯燥的《论语》顺口得多。中间爱出风头的,已经期待夫子出对子来,好让他们能够卖弄一把。夫子知道教学要循序渐进,见大家诵读了几遍,就挨个叫学子起来背第一段,半数的人都会背了。而后,夫子又交代大家回家后将剩下的两段也背熟。书包网  想看书来书包网

    学堂(3)

    背完《声韵启蒙》,夫子叫大家准备好笔墨纸砚,看着大家写大字,内容却是前面教过的《百家姓》与《千字文》。别的功课还好说,这个曹颙特别上心,为了不当文盲,还是好好地读书写字。

    未时二刻,学堂下课。各府的长随,接了自家的小主子,骑马的骑马,驾车的驾车,各自散去。

    曹颙坐在马车里,很是无聊,上辈子读了将近二十年的书,这才没过几年,又要重头开始,想起来都觉得头痛。

    织造府,侧门。

    一个神情猥琐的男人点头哈腰地对着门房施礼,三十来岁的模样,穿着一身皱巴巴的绸缎衣服。门房满脸不耐烦,翻了个白眼,嘴里骂了几句。

    那男人还要啰唆,门房叫出两个粗壮汉子,呵斥了几句,才吓跑了他。

    曹颙的马车到了,他下车后,看到不远处有个脏兮兮的瘦男人盯着自己,看了下曹方,问:“那人是谁?”

    曹方回道:“那是顾三,算是咱们府里的亲戚,说起来也曾是大家公子,家道败了,投奔到老爷这里。却是个不争气的,只知道嫖赌,还打着老爷的幌子在外面欺男霸女,气得老爷将他撵了出去!”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他儿子如今也在学上,听说是前些日子他家娘子来求了太太,才去了学上的。”

    真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很是龌龊的男人竟然是顾纳的爹。曹颙想着那个连吃馒头都卖相斯文的小孩,心中暗暗诧异。

    曹方送曹颙到二门,玳瑁带着两个小丫鬟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那顾三在赌场混了几日,赌光了身上最后一个铜板,想要到织造府打秋风,却连大门都进不去,憋了一肚子的火。他怕挨揍,不敢在门口埋怨,离得远了,才吐了口唾沫:“混账狗腿子,等三爷发迹了,叫你们好看!”

    等到曹颙下了马车,顾三远远地看着他浑身锦缎,脖子上带着项圈,腰带上挂着玉佩,不由动起心思来。直到曹颙主仆进了门,他才冷笑一声,掉头离开了。

    这顾三论起来,是曹寅亡妻顾氏夫人的嫡亲侄子。曹寅厌他不学无术,但看到亡妻的分上,也不好太过薄情,虽然撵出府去,仍在后街赁了一个小院子给他们一家住,并且按月送些钱粮过去。可这些钱粮每每都让顾三卷起来去赌,使得家里生活很是拮据,全凭顾三的妻子周氏织布绣花,才使得家中没有断炊。

    顾三回家时,顾纳正与母亲周氏吃晚饭。母子两人,一人一碗菜粥。饭桌上还有半个白面馒头,是顾纳中午剩下的,推到母亲周氏身边,让母亲吃。

    周氏哪里肯依,又将馒头推到儿子面前,自己就着几片咸菜喝粥。

    顾三进了屋子后,自己到厨房找吃的,见有个白面馒头,拿起来就咬了一口。

    周氏见了,忙上前阻止:“这是给儿子留着明儿上学带的吃食,我去给你盛粥!”

    顾三输了钱,又到曹府受了气,满肚子邪火无处发泄,见妻子啰唆,伸手就给了周氏两巴掌,骂道:“臭娘们,丧门星,自打你进了我们顾家的门,老子就没顺心过!”

    周氏捂着嘴巴,嘤嘤哭着。顾三上前就是一脚:“号什么丧,老子还没死呢,别以为我不知你这滛妇的心思,就咒老子早死,好找小白脸子去。”

    周氏被踹倒在地,脸色吓得清白,委屈得簌簌流泪。顾三还想要动手,却见顾纳伸着胳膊,将母亲护在身后,小脸紧绷绷地望着自己。

    顾三只觉得无趣,嘟囔着:“上个屁学!”又看了儿子,眼睛转了转,不知道想些什么,哈哈笑了两声,掀起帘子出去了。身后,传来周氏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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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变故(1)

    每日在府里和族学中生活,日子过得也快,转眼就过了三天。

    曹颙渐渐习惯了这种两点一线的生活,只当自己又重新读了一年级,该背诵文章就背诵文章,该练习毛笔字就练毛笔字。不知是因为心智成熟的缘故,还是因为这个小身体本身就聪慧,记起功课来倒也轻松。

    这日中午,又到了午休时间。曹颂胡乱吃了几口点心,又拿着吃的去围着顾纳转去了。这孩子倒是百折不挠,每日都要来上这样一出。曹颙嫌屋子里都是各种甜腻的点心味,出了屋子透气,刚溜达了几步,就听有人低声道:“颙大爷,颙大爷!”

    曹颙扭过头,见是夫子家的小厮,便走了过去。

    那小厮点头哈腰道:“颙大爷,我家老爷唤您去后院亭子里呢!”

    曹颙有点意外:“先生叫我?是也叫了其他同窗,还是单独只叫了我一个?”

    那小厮忙伸出手指头:“就叫了颙大爷,您赶紧同小的去吧,我家老爷还等着!”

    曹颙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想着让长辈等久不恭敬,就随着他去了。

    后院有个凉亭,曹颙见了,便走了过去。曹璗并不在,曹颙还琢磨是怎么回事呢,口鼻突然被人用湿布捂住,来不及挣扎,就失去了意识。

    不远处,那个叫曹颙过来的小厮,美滋滋地摆弄着手中的二钱银子,心里还想着,富贵人家的事情真是奇怪,就连亲戚都不能够随意见上一面。这顾三爷虽看起来寒酸了些,但出手大方,看来也是想通过这颙大爷在曹家打秋风的。下一刻钟,他却吓呆了,那顾三扛着的一动不动的小人不就是刚被自己带到这边的颙公子吗?他想要张嘴喊叫,那边顾三已经翻墙出去了。

    这小厮吓得浑身发抖,就算再傻,也看出来那顾三没存好意,而自己却做了帮凶。总要查到自己头上的,他握着拳头,决定马上回屋子收拾东西逃跑。逃奴虽然苦些,但好歹能够留着一条性命不是。

    学堂上,顾纳仍是老样子,不为美食所动。曹颂讨了个没趣,怅怅地回到自己座位,见哥哥的坐位空着,四处寻找,前院后院都看了,还以为是回府去了,还埋怨他不够仗义。

    等到曹颙的书童惜墨与弄墨来收拾点心盒子,曹颂才知道哥哥没回家。好好的人怎么不见了,两个书童都慌了,一个去内院找先生,一个去通知前院的曹方他们。

    不到片刻钟,曹璗与曹方都到了,一个是满头冷汗,一个是脸色青白。曹颙是曹寅的独子,老太君的心尖子,若万一有点什么闪失,大家都脱不了干系。几个人一起出动,先是和门房再三确认了,除了曹璗家的小厮出去外,再也没有人出府,而后将三进院子仔仔细细地找了个通透,仍是没有见到曹颙的影子。

    发生了这样大的变故,学堂上的课没法继续。学子们闹哄哄地要下课。曹方想得周全些,哪里敢放他们回去,一边叫人快马去禀告曹寅,一边让人守着门口,不让各府的人回去。就算是外边的人绑了人,没有内应怕也难做到。

    一刻钟后,曹寅骑着马到了,同行的还有幕僚庄常与府里的十来个护院。

    曹寅听了儿子失踪的事,以为是受自己拖累,怕是仇家来寻仇。不管是什么对头,先不能够让人将儿子带出江宁,想到这里,立即吩咐跟着曹颙上学的几个人,带着护院去四个城门守着。而后,从学子到各人跟着的长随、书童,都分开后各自问询了。午休这段时间,无人落单,身边都有人,应该都能够排除嫌疑。

    变故(2)

    庄常带着人,发现了后院墙头上的痕迹,看来是有人从那里翻墙出入。大家的视线都落到了曹璗身上,因为眼下最大的嫌疑人就是曹璗家至今未归的小厮。

    曹寅还未怎样,曹璗已经气得晕了过去。

    庄常见不少孩子吓得不行,让曹寅先放人,让他们各自家去。众人有幸灾乐祸的,有像曹颂那样含着眼泪的,只有顾纳神情有些异样,目光直直的,不知道想些什么。庄常察觉出异样,悄悄叫了个手下,低声吩咐了。

    顾纳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家里走着,心中满是悔恨,怪不得那个赌鬼父亲这两日突然慈爱起来,不止关心他的功课,还将学堂里的作息时间问个清清楚楚。他是强忍了,才没有在大家面前说出真相。那人即便再卑鄙无耻,也是他的生身之父。

    远远地,见院子门前围着不少人,顾纳以为是父亲的事情败露,怕连累母亲,连忙跑上前去,却是几个街坊,都是熟面孔,有街头赶马车的陈六,有街尾的钱大娘,还有几个邻居。大家见顾纳到了,唧唧喳喳地说了起来。

    原来,昨日顾三找到陈六,要买他的马车,没有银钱,就要将周氏卖给他为妻。陈六是孤儿,家里又穷,全部家当就是几间破屋与一辆马车,二十三四岁了,一直没娶上媳妇儿。顾三虽是赌鬼,但他家娘子的贤惠是街坊邻里都熟知的,因此陈六倒也愿意。

    顾三讲了,只要陈六的马车加二两银钱,自己就写卖妻文书。陈六怕上当,请惯会做媒的街坊钱大娘帮着看了,算是做了中人。

    原本说好怕白天出门不好看,让陈六今儿晚上来迎娶的。陈六等到中午,觉得事情不对,怕顾三带着家眷跑路,到时候人财两失,便来到了顾家门口。虽然他是憨人,也懂得几分礼数,知道自己直接上门不妥当,央求钱大娘与几个街坊来帮忙说和。

    周氏是书香门第出身,听到街坊大娘叫门,本来是要打开的,见有男子夹杂其中,觉得不妥,就隔着门与钱大娘对答几句。听到丈夫把自己给卖了,她更是不肯开门,要等儿子回来做主。

    顾纳看了那契约,确实是父亲顾三亲笔手书,心底冰冷,没有想到他竟然能够绝情至此,丝毫不顾及夫妻结发之情。

    顾纳抱着拳头,给街坊们施了一圈礼:“各位大爷大娘,大叔大婶,事已至此,小子就不多说了,还想大家先散去,容我们娘俩商议商议!”又到陈六面前道:“陈叔也请安心,既然家父买了您的马车,这笔债就落到小子身上。家母性格腼腆,若是这般急促勉强,怕是要出大事!”

    周氏的贤惠众所周知,大家想着顾纳说得有理,便各自家去了。就连陈六都坦然离去,他心中有几分后悔,知道自己配不上周氏,这门亲事是自己想左了。如今,马车都没了,只期望顾家小子能够张罗点银两来还账。

    周氏在院门内,再三确认外头只剩下儿子一个,才开着门缝,放他进来。

    一个中午的工夫,周氏已如惊弓之鸟,见到儿子再也忍不住,抱着他开始大哭起来。听儿子提到那卖妻文书确实是丈夫亲笔,周氏的眼底露出一丝绝望。

    曹方等人在四个城门守到天黑,都一无所获。曹寅一方面派人寻找,一方面派人到各个学子家,交代了各家家长不要随便说话。

    老太君那里,曹寅不得不扯了个谎,说是苏州岳母生病,想念外孙,派人接了过去。李氏那里瞒不住,只好实说了,却被吓得吐了口血,晕死过去。老太君只当儿媳妇是担心娘家那边,又不放心孙子一个人出门,就让李氏准备回娘家,一方面侍候母亲,也能够照看儿子。李氏在老太君面前有苦说不出,只知道默默流泪。

    曹荃与兆佳氏夫妇从儿子口中知道实情,都过府里来问询。因那些学子的缘故,亲戚朋友差不多都知道织造府的公子被人绑了去。曹寅怕传到老太君耳中,发下话不许府里的下人往内院瞎传话,否则就杖毙,这才将消息瞒得死死的。

    李氏要等儿子的消息,哪里能够安心回娘家,又不能够留在府里,怕无法在老太君面前自圆其说。兆佳氏也是做母亲的,便提出请大嫂先到她家住些日子。曹寅担心妻子留在府里留了痕迹,让老太君所察,便将妻子托付给弟媳妇照看。

    先不说曹家的慌乱,单说庄常那边,派人跟着顾纳,知道了顾三卖妻买马车的事。因时间太过巧合,让人不得不起疑。派人细细打听了顾三的底细后,庄常能够有几分断定,那顾三说不定就是绑走曹颙的人。

    次日,族学里跑了的那个小厮显了踪迹。原来他当日离开后,就去投奔城外的一个远方亲戚。那亲戚是知道他卖身为奴的,见他行迹匆匆的,就好言打探。那小厮岁数还小,支吾了几句就实说了。那亲戚怕耽干系,假意哄他吃了酒菜,喝倒了他,将他捆了起来,天亮后就叫了官差。

    衙门里,一顿威杀棒下来,那小厮就供认了家主的姓名。在江宁提到曹家,又是织造府的族人,县官也不敢随意判定,派了两个衙役押着那小厮到曹璗处辨别真伪。

    待到曹寅得到消息到曹璗家时,那小厮已经将顾三绑走曹颙的事如实交代。曹寅听庄常提过顾三卖妻买车之事,本来就有几分疑惑,如今得了准信,就带人去了顾三家。

    周氏不知其中变故,还出去到厨房张罗茶水。顾纳见曹寅面带寒霜,询问父亲的下落,心中有数,见母亲出去后,就道:“那人昨日卖我母,已经是义绝!我却是那人所养,父债子偿,天经地义,请大人就绑了我去吧,或许那人得了消息会迷途知返。只求大人,饶过家母,给她存点体面。”说到这里,他跪倒在地。

    曹寅虽带着满腔怒气而来,但并非不明事理,这横祸确实都是顾三所为,又与他们娘俩有什么相干?他自身就孝顺,见顾纳小小年纪就知道护着母亲,很是怜惜,伸手将他扶了起来。曹寅心中担心儿子,想着“虎毒不食子”,或者顾三知道其子在曹府,能够回头也备不住。

    顾家早已家徒四壁,哪里有茶,只是几杯清水而已。周氏见曹寅脸色不好,想着是不是丈夫又惹了什么祸事,战战兢兢地问道:“外子不在,不知姑父找他何事?”

    曹寅看了眼周氏,又看了眼顾纳,心中叹了口气,吩咐旁边的去找那个卖马车的陈六来。

    周氏见竟是为了这丑事而来,羞愤难当,再也不敢抬头。

    流落(1)

    那陈六跟着曹家的下人进来,只听说是有位姓曹的官老爷叫来的,并不知是多大的官职。老百姓都是怕官的,就哆哆嗦嗦地跪下回话。

    曹寅叫陈六起了:“听说你将马车卖给了顾三,嗯,你将当时的详情仔细说来。”

    陈六磕磕巴巴的,将昨晚顾三找他的事讲述了一遍,心里已经悔得不行。他见顾纳站在那官老爷身边,想起街坊传言的,顾家与织造府曹家有亲的事,知道是坏在那卖妻文书上,连忙从怀里将文书掏出来,跪倒奉上,口称再也不敢了。

    曹寅见陈六性格憨实,不愿吓着他,叫人扶起,取了二十两银子给他,算是对他马车的补偿,吩咐人送他出去,同时接下了那卖妻文书,递给顾纳。

    顾纳见陈六要走,开口喊住了他:“陈叔请留步!”

    陈六吓得一哆嗦,转过身来,只是作揖:“顾少爷,小的、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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