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相 作者:苏少辛

    有让亲人梳头的习俗，我的母后早已仙鹤归去，远方亲戚也是没有一个，唯一身为父亲的皇帝也不可能来帮我梳头，唯一能找来的只有从小跟在我身边的嬷嬷。

    “一梳梳到底，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

    嬷嬷拂过我的头发，用桃木梳梳着，一边梳一边说出对我的祝福。

    我不是没有亲人的，从现在开始，张以洐就是了。

    天册二十三年，朝颜帝姬大婚。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十里红妆，凤冠霞帔，都在恭送我的出嫁。

    街道上都是挨肩叠背，人声鼎沸，就连唢呐声响都掩盖不住人群中的议论纷纷。

    “听说这出嫁的，是朝颜帝姬。”

    “正是朝颜帝姬。”

    “这朝颜帝姬可是出了名任性妄为，而且面首无数，哪家男子竟有如此勇气，敢当众迎娶。”

    “听说是江南梨园的戏子，仪表堂堂，音容皆美。”

    “戏子!这朝颜帝姬可是皇帝之女，即使面首无数，也不会屈尊降贵嫁给戏子吧!”

    “唉，这皇家的事情，我们寻常百姓又怎么会懂。”

    “会不会是我们误解了，其实是收为面首。”

    “不可能，这朝颜帝姬昨日一张教令，告诫天下，遣散后宫，独留驸马，也就是那戏子一人!”

    “这，皇上也同意吗？”

    我坐在花轿里，听着外面的热闹，出了神。

    张以洐是戏子，当我说出我要嫁给张以洐的时候，皇帝龙颜大怒，我明白，身份尊贵的帝姬嫁给一个身份低微的戏子，完全是侮辱皇家颜面。

    “放肆，他只是一个低贱的戏子！”

    当我说出口的时候，皇帝果然如我所想，勃然大怒，把我骂了一顿。

    但皇帝的反应却依然没有改变我一点的态度，反而让我更加的坚持，我亲自说出口的话，自然是不会有收回的道理。

    “你要收为面首，朕依你。你刁蛮任性，朕也不管你。”

    “是不是朕对你太纵容了？你现在还干出这般侮辱皇家脸面的事情！你到底有没有把朕放在眼里！”

    目无尊长可是一个大罪，尤其面前的人还是皇帝，我并不想得罪他，也不想放弃张以洐。

    但皇帝的威严，还是让我惊悚色变，“朝颜不敢有那个想法。”

    能和张以洐在一起，固然是好事，但因此得罪了天子，可是得不偿失。

    “朝颜知道，嫁给一个戏子的确有辱皇家颜面。”我道，“但是朝颜真的很喜欢。”

    “求皇上成全！”脱口而出的话，坚定不移，没有半点犹豫，可以说是让人无法拒绝。

    我伏在地上，一遍又一遍的磕着头，希望他能成全我，直到最后，在我头晕眼花的时候，皇帝妥协了。他冷冷的打量了我，冷笑着抛下一句，“果然是女子，也就这点出息。”

    说完这句话，皇帝便下了旨，将我嫁给张以洐，虽然我知道此话一出，我原本就少的可怜的民心会更加减少，原本站中立的臣子，会越加的不服我。

    但是，谁让我喜欢他呢。

    我颤颤巍巍的起身，缓慢的走出宫门。温暖的阳光照在我的身上，抬起头就能看见晴空万里的天空，和小时候的白雪皑皑完全不一样。

    我不会喜欢任何人，我又想起了这句话，当初的斩钉截铁，最后还是违背了誓言。

    “娘子。”温柔的声音从花轿外传来。

    我回过神，理了理盖头，牵住他伸出的手，向府邸里走去。

    已经嫁了人的帝姬自然是不能在住在宫里的，皇帝给了我一座府邸，让我和张以洐住在宫外。

    “吉时已到。”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我站起身，在侍女的搀扶下，走入洞房。

    张以洐则留在大厅，与那些眉飞色舞的臣子打着交道。

    遣散后宫，最开心的当属是他们了，毕竟他们最宠爱的儿子以前可都在我的后宫里。

    拜堂结束后，我坐在房里，等待张以洐的到来，红色的嫁衣裙都被我捏在手里，缓解紧张的情绪。

    夜越来越深，终于在是困意来袭的时候，我听到了轻轻的推门声。

    熟悉的脚步声慢慢的靠近，是张以洐回来了。

    困意瞬间退去，我浑身一凛，坐直身体，紧抓着衣袍，我想，一定连耳根子都烧红了。

    “娘子。”张以洐来到我的身边，动作有些缓慢的掀起我的红盖头。

    红烛的光亮照在我脸上，我睁开眼睛，看到他满脸的红晕，和朦胧的双眼，竟然是比穿戏服的样子还要艳丽几分。

    “娘子，你脸红了。”他伸出手，抚摸我的脸颊，解下我发间的珠帘金簪。

    看了我数秒后，轻轻一笑，俯下身亲啄了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