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空间守则 作者:roushuwu3
谦谦是谁,眉头也跟着皱起来:“老二什么时候跟谦谦这么熟了?”又抬眼问秉笔内侍:“裴首辅很不高兴?”还低声嘀咕了两句:“那是朕的儿子……”
秉笔内侍头一次发现,看似对几位皇子十分严格的宏宣帝,其实也是个极为护短的父亲。
“给朕把老二叫进来,朕要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此时快到用晚膳的时候了,宏宣帝一人用膳觉得有些乏味,打算叫了二皇子进来做个醒酒汤。
秉笔内侍赶紧出去,一边传旨让二皇子晋见,一边去御膳房传膳。
等二皇子换了衣裳进来的时候,御膳房的晚膳也正好摆满了一桌子。
二皇子看着这满桌子的温火膳,食不下咽,只好一个劲儿地帮宏宣帝布菜。
很快宏宣帝的碗里便堆成了小山。
看着二皇子殷勤的样子,宏宣帝不由自主想起了四皇子刚才听见吃温火膳的苦恼样子,嘴角微翘,心情变得十分愉悦起来。
二皇子听见父皇突然传他,心里也是惴惴地,使出了浑身解数讨好宏宣帝。
等宏宣帝用完晚膳,二皇子也胡乱吃了几口,便跟着宏宣帝来到养心殿的内室,一边给宏宣帝奉茶,一边小心翼翼地打听:“父皇召儿臣前来,可有要事?”
宏宣帝接了茶,劈头就道:“给你挑了个皇子妃,过几日就要下聘了。”
将二皇子劈得晕头转向,一下子就给宏宣帝跪下了,颤声问:“父皇,儿臣还小……”
宏宣帝笑得十分和蔼:“老二啊,你不小了,你哥十八岁就定了亲,你今年多少岁了?已经十九了吧?还没定亲,是父皇的错。为了弥补父皇的错,明儿就给你定亲!”
二皇子的脸垮了下来。
二皇子比大皇子小两岁。大皇子十八岁定亲,就逢皇后的丧事,拖了三年多,才刚刚成亲。皇后三年孝期的时候,当然没人敢提出给二皇子定亲的事儿,他的婚事就这样耽搁了下来。
不过二皇子从来不少侍妾,不给他定亲,他反而觉得松快,也乐得不提醒宏宣帝。如今他心里有了人,才发现自己动手晚了……
“怎样,明日你亲自去下聘?”宏宣帝又故意道。
二皇子抿了抿唇,坚决地道:“父皇,儿臣不急。儿臣可以去大觉寺给母后祈福三年,再论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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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不可幸免 上 (含为婀玖升为宗师的+)
听见二皇子死活不肯去下聘,宏宣帝才冷了脸,对二皇子道:“你可真有出息!——既看上了人家,为何不光明正大地提亲?为何要学那宵小之辈,行派墙之事?!”
二皇子脸色一白,跪在了宏宣帝面前,蔫蔫儿地问:“父皇都晓得了?”
宏宣帝冷笑道:“朕是个傻子呢!——朕晓得什么?朕什么都不晓得!”
二皇子见宏宣帝动了怒,才急声道:“父皇,父皇,这不怪儿臣!若不是裴首辅三番五次阻挠,不许儿臣去见表妹,儿臣也不会爬他家的院墙……”
宏宣帝十分愕然,怒气上涌,顺手给了二皇子一个耳光:“你还真的去爬人家的墙?!——朕还以为,是裴首辅言重了!”
二皇子抬起头,老老实实挨了宏宣帝这个巴掌。
宏宣帝在殿里走了两步,心情慢慢平静下来,看了看二皇子,沉声道:“也罢。裴家人老成持重,你好好想想他们为什么对你敬而远之!”
皇子看上了谁,一般的人家都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家女儿送上。能做正妃当然好,不能做正妃,做个侧妃也是一家子的荣耀。就算连侧妃都做不上,哪怕只是做个侍妾,甚至跟皇子春风一度,留下个有皇室血缘的孩子,也是很多人家趋之若骛的。
所谓的“仁义礼智信”碰上皇权,就是鸡蛋碰石头。
有些人有风骨,会宁愿做鸡蛋碰石头的鸡蛋。
大部分人都是识实务者为俊杰,不会去做那不识相的鸡蛋。
二皇子其实也不是很明白自己的心思,他是从来不在女人身上用心的,可就是忍不住想去看看裴谦谦。听她说说话,跟她斗几句嘴。就觉得一天下来心满意足,心情舒畅。
“裴首辅也是想得太多了,我又没想娶她……”二皇子嘀咕了一声,觉得裴谦谦若是个小家小户的女儿,说不定还能嫁给自己做正妃,可是她偏偏不是。
宏宣帝听了更生气:“不想娶人家,为何天天去人家府里头坐着?不见人就不走?!”
二皇子语塞,低着头不说话。
“那好,你既然不想娶人家。人家也不能白白为你背了黑锅,坏了名声。朕就令裴家人一月之内,为裴谦谦定亲。只要他们看上谁,朕就给他们赐婚!”宏宣帝想斩断二皇子的念想。
二皇子什么心思。旁观者比他自己看得都清楚。
不过宏宣帝也知道。裴谦谦的家世对于二皇子来说,不是助力,而是累赘。
宏宣帝给大皇子挑的正妃。不过是一个没有实权的翰林之女。
裴谦谦虽然被楚家除了族,可谁都知道,她是皇后亲大哥的嫡出女儿,也是裴太傅和裴首辅如今最疼爱的掌上明珠。
一般人家若是不想攀附裴家,可能看不上裴谦谦这个除族之女。再说了,裴家的首辅。不能做一辈子。而宁远侯府,却是大皇子的外家。以后的富贵,至少能再保一世,所以也犯不着冒着得罪宁远侯府的危险,来娶裴谦谦。
可是二皇子却不一样,他是皇子,他娶了谁,他的岳家,就要站到他这一边的。
而裴家作为首辅之家,在各个皇子中只能中立,不能站队。
况且二皇子本人在裴家人看来,也不是良配,当然不会舍得将掌上明珠谦谦嫁给他。
二皇子跪在宏宣帝面前,听说宏宣帝说,要裴家人给谦谦一月之内择婿,忍不住冷笑道:“父皇觉得谦谦身份贵重,人家可不这么看。——她不过是一个除族之女,母亡父弃,依附舅家而生。谁愿意娶她?!”再说,娶她就是得罪宁远侯府,京城里的人,个个眼力比兔子还尖,怎么会做这样没有“远见”的事情!
宏宣帝的思绪当然不是一般的臣下看得透的,世人鼠目寸光,只看得清眼前的蝇头小利也是有的。宏宣帝便满不在乎地道:“这倒无妨,朕赐婚,难道还有人敢抗旨不成?!”
听见宏宣帝的话,二皇子又忍不住冷笑:“父皇,赐婚能让谦谦嫁出去,可是如何能保她一世安好?——再说父皇的赐婚,哪有好的……”
第一次给夷陵公主赐婚曹家,曹家家破人亡。
第二次给宁远侯赐婚,被赐婚的曾亭被谋害至死。
宏宣帝被噎了一下,踢了二皇子一脚:“就你小子门儿清!”
既不能赐婚,也不能逼裴家给裴谦谦定亲,宏宣帝走回龙案后坐下,问二皇子:“那你说怎么办?”
二皇子思忖了半天,一想到谦谦要嫁别人,心里就跟针扎一样难受,慢慢明白过来自己想要什么,脸上不由似悲似喜,一时怔忡起来。
谦谦很小的时候,他就认识她。不过那时候,她是他舅舅的嫡女,他是嫡出皇子,年岁相差又大,不过当她是个小妹妹,还远远在自己嫡亲的妹妹和熙公主之后。
后来谦谦年幼丧母,二皇子和另外两个皇子一样,不由对她多了一份怜惜。
再后来他们也丧母,谦谦被除族,本以为他们已经渐行渐远,此生再不会有交集。
二皇子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从西南回来之后,遇到的第一个故人,居然是谦谦。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可幸免。
谦谦清丽又聪慧的样子,不知不觉在他心里扎下根来。
在京城外的小道上,谦谦大度洒脱,狡黠多智,妙语连珠,已经让二皇子不知不觉间侧目。
回到京城,二皇子一时无聊,去裴家以表兄的名义探访谦谦,却吃了个大大的白眼和闭门羹。
二皇子一时不甘,又以皇子的身份来到裴府,探访谦谦的伤势。谦谦不能推脱,跟着她以前的大舅母。现在的大伯母沈氏一起来见他。落落大方,进退有度。特别是那种事无不可对人言的坦荡,在二皇子心里又上一层。
后来不知从何时起,去裴府看谦谦,陪她说话,看她习字,绣花,跟她一起品茗手谈,成了二皇子每天最盼望的事情。
直到裴书仁见势不妙,拒绝二皇子再到裴府来。二皇子一怒之下。爬了裴家的墙头,谦谦才开始避而不见。
二皇子当然不甘心,曾经在裴府外堵到谦谦,对她冷嘲热讽。说了些自己都不知所云的疯话歪话散话。
现在想起来。二皇子都羞愧得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枉他比她年长许多,居然也有这样不沉稳的时候。
可是谦谦对他的态度,从来没有变过。
他对她好的时候。她泰然处之,没有恃宠而娇。
他对她恶言相向的时候,她也是不卑不亢,没有反唇相讥。
一个只有十二岁的小姑娘,却有着二十岁成熟的心性。
想到她不知经历了多少事情,才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心态。二皇子心里很不是滋味儿,脸上越发沉肃木讷起来。
宏宣帝看着一向伶俐洒脱的二皇子。居然呆着一张脸不说话,不由在心里长叹一声,便又问二皇子:“若是你没有异议,朕就要下旨了。裴谦谦以后过得好也罢,歹也罢,跟你毫不相干,都是她自己的命罢了!”
二皇子的思绪被宏宣帝惊醒,见宏宣帝又要“赐婚”,心头大急,鼓足勇气对宏宣帝拱手道:“若是儿臣愿娶,父皇是不是能网开一面?!”
宏宣帝嗤地一声笑了:“刚才还说没想娶人家,现在又做出一幅勉为其难的样子。——如果谦谦是朕的女儿,朕也不会愿意将她嫁给你!”
二皇子再次垂头丧气,半天没有言语。
“下去吧。好好想想,若是你能让裴家人心甘情愿将裴谦谦嫁给你,朕就成全你。”宏宣帝坐在龙案后,眸光沉沉地盯着地下跪着的二皇子,面上微微含笑,一派莫测高深的样子。
二皇子也是机敏之人,已经转瞬之间,便想到了父皇的用意,想到这桩婚事若是能成,对大哥和大嫂的冲击。——可是他舍不得放手……
二皇子捏了捏拳头,咬牙抬头问宏宣帝:“父皇此话当真?”
“君无戏言。”宏宣帝淡淡地道,“下去吧。”
二皇子对宏宣帝磕了三个响头,起身离去。
宏宣帝在养心殿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看见外面已是天黑,便传人过来沐浴盥洗。
收拾妥当之后,管燕喜的内侍托来了银制海棠花样式的托盘,里面放着六个挂牌,便是宫里面这段日子可以侍寝的妃嫔。
宏宣帝向来不好女色,后宫的妃嫔数目稀少,连隆庆帝时候的十分之一都赶不上。
看着托盘里面的牌名,宏宣帝伸手点了点楚华朱的挂牌,问那内侍:“楚贵人的牌子怎么在这里?”
楚华朱进宫之后,宏宣帝就暗示过,说她要守孝,又说她年纪幼小,不用制她的牌子。
那内侍此时得了别人的打点,支支吾吾地道:“孝期已过,且楚贵人很想为君解愁,为主分忧。”
宏宣帝看了那内侍一眼,手里伸到托盘上,取了楚华朱的挂牌摩索了两下。
那内侍的眼里露出了明明白白欣喜的眼神。
宏宣帝微微一笑,又将楚华朱的挂牌放了下来,一只手在托盘里逡巡着,将所有的挂牌都取出来,又放下去。
那内侍眼睛都看花了,战战兢兢地问:“……陛下,难道都要召?”一夜御六女,真是龙精虎猛……
宏宣帝哼了一声,将托盘拨开,肃然道:“皇贵妃今日有疾,朕忧心忡忡,无心他物。——都撤下吧。朕要去看护皇贵妃去。”说着,起身就走。
外面的内侍赶紧宣道:“摆驾凤栩宫!”
托着托盘的内侍冷汗淋漓,连忙跟着出去报信去了。
楚华朱今日孤注一掷,将宫里所有的暗线都调动起来,只求一击得中,求得圣宠,才能一步登天。
谁知等了半夜才等到有人传来消息。说圣上今日不召人侍寝,径直去生了病的皇贵妃宫里看护皇贵妃去了。
楚华朱心里又添了几分艳羡。坐在自己宫里沉吟不语。
伺候她的宫女过来劝她:“小主不用心急。日久天长,圣上总会明白小主的心意的。”
楚华朱摇摇头,想到柳梦寒那里传来的消息,定声道:“不能等了。我得想个法子……”
看着自己屋里佛龛里供着的一尊羊脂玉送子观音像,楚华朱忽然灵机一动,对外面吩咐道:“给我熏香,沐浴,我要去凤栩宫旁边的小佛堂为皇贵妃娘娘彻夜祈福去!”
那里的小佛堂本是为宫里的妃嫔要斋戒的时候设的,一般时候只是有宫女打扫而已。没有妃嫔进去上香。
听了楚华朱的吩咐,那宫女眼珠转了转,掩袖而笑:“小主好聪明的心思,奴婢自愧不如。”说着。赶紧出去吩咐宫女内侍抬水熏香。
沐浴完毕。楚华朱又换上一身银白色滚蓝边绣竹叶纹的单薄宫装,头上艳饰尽去,只插了一支羊脂玉的如意云纹簪子。脸上脂粉未施,有份楚楚之色。
伺候楚华朱的宫女也是暗线之一,对楚华朱十分尽心。便仔细打量了一下,虽然小主这样装扮,清丽若三秋之菊,可是如今见天气渐凉。小佛堂又没有地龙和炉子,穿得这样单薄。未免有些托大,便劝楚华朱再披上件薄氅,以挡寒气。
楚华朱却推脱了,笑着道:“我身子健壮,不碍事的。”
这一晚,楚华朱在小佛堂焚香诵经,十分虔诚。
皇贵妃晚上略微有些发热,到了天亮时分就褪热了,睡得十分安稳。
宏宣帝在皇贵妃的宫里陪了一会儿,到底年岁大了,又是多年用心力过甚的人,未免体力有些不济,便歪在皇贵妃床边睡着了。
四皇子见状,叫了两个内侍进来,一起将宏宣帝挪到暖阁里面南窗下的长榻上。
四皇子倒是一宿没睡,细心地照看皇贵妃。
宏宣帝次日醒来,看见四皇子的样子,心里十分安慰。
皇贵妃也醒了,看见宏宣帝和四皇子的眼里都有些血丝,宏宣帝的脸色还更憔悴些,忙微微欠身行礼:“让陛下受累了。”又抚着四皇子的脸,心疼地道:“母妃无事,小四去睡一觉吧。看这眼睛都抠搂了。”
四皇子担了一夜的心,如今见母妃醒了过来,不再发热,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便觉得困意袭来,打了个哈欠,对宏宣帝行了礼,道:“父皇,小四去睡了。”
宏宣帝点点头。
四皇子来到旁边的暖阁,爬到宏宣帝昨夜睡得位置上,倒头就睡了过去。
皇贵妃忙叫人进来服侍宏宣帝梳洗,用早膳。
宏宣帝按住她,温言道:“你不用着忙了。好好将养,这宫里头的人都是伺候惯了的,你不说,他们也知道怎么做。”
皇贵妃也知是实情,只是不肯在宏宣帝面前失礼。
此时见宏宣帝开了口,便顺水推舟,点头道:“那臣妾就托大了。”
宏宣帝笑着寒暄了几句,便去洗漱,又去用了早膳,摆驾上朝了。
刚出了皇贵妃的凤栩宫不久,宏宣帝就看见几个宫人簇拥着穿银白色滚蓝边衫子的女子迤逦而来,正是楚贵人楚华朱。
宏宣帝便在道上站住,看着楚华朱惊喜地过来给他行礼问安。
楚华朱面色苍白,眼圈青黑,眼里红丝袅袅,也是熬了夜的样子。
“你这是从哪里来?要去哪里?”宏宣帝故作诧异地问。
楚华朱福了一福,轻声道:“臣妾一直担心皇贵妃娘娘,现下要去瞧瞧皇贵妃娘娘去。”
宏宣帝冷峻的脸色松散了些,点头道:“你有心了。皇贵妃早上刚醒,你就不要过去打扰她了。”
楚华朱低声应是,站了起来,却有些站立不稳的样子,往后倒去。
后面的宫女忙扶住楚华朱,对宏宣帝道:“陛下,小主昨夜在小佛堂为皇贵妃娘娘祈了一夜福,累着了,不是有意失礼的。”
楚华朱嗔道:“你别羯羯嗷嗷地多嘴多舌!”
那宫女忙跪下请罪。
宏宣帝笑了笑,夸楚华朱:“真是难得。”又道:“你累了一夜。也回去歇息去吧。”说着,头也不回地上朝去了。
楚华朱十分失望。站在道上看着宏宣帝远去的背影,心里越发不甘。
从皇贵妃的宫里探病回来,楚华朱觉得自己也有些鼻塞声重,似乎是昨夜感了风寒的缘故,更是困倦,倒床就睡。
伺候她的宫女给她煮了一碗浓浓的姜汤,服侍她喝了。
到了下午,楚华朱醒来,已经觉得好了许多。拥被斜倚在熏笼上,看着窗台上一枝怒放的水仙发呆。
宫里的宫女见小主有恙,不敢隐瞒,去请了御医过来诊脉。楚华朱果然身子健壮。只是偶感风寒而已。倒是惊动了宏宣帝,下朝就过来她宫里看她。
楚华朱自入宫以来,宏宣帝还是第一次到她宫里来。
听见圣上要来的消息。楚华朱自然是又惊又喜,赶紧要起床梳洗,还是她的宫女按住了她,在她耳旁叮嘱了一番话。
楚华朱听得晕生双颊,便依了宫女的话,只是梳了头。唇上点了些淡粉色的胭脂,靠在床上的大迎枕上等着宏宣帝进来。
宏宣帝带着内侍宫女来到楚华朱的内宫室。要过御医的脉案看了看,安慰楚华朱道:“不是什么大病,将养几天就好了。”又问她:“想什么吃的?朕让御膳房给你做了来?”
楚华朱嗫嚅了几下,摇摇头,道:“臣妾不敢。”
宏宣帝笑了笑,再次问她:“多亏了你昨夜为皇贵妃祈福,皇贵妃今儿就好多了。——你可要什么赏赐?说出来,朕一定准!”
楚华朱很想达成自己的心愿,可是她也知道,她如今在“生病”,生病的妃嫔是不能侍寝的……
琢磨了半天,楚华朱怯生生地道:“臣妾一直跟孀母弱弟相依为命,从来没有分开过。臣妾想向陛下讨个恩典,让臣妾的母亲和幼弟入宫一聚。”
宏宣帝扬了扬长眉,沉吟道:“这样啊?可惜你母亲过世两三年了,怎么能入宫呢?这样吧,就让你弟弟入宫跟你一聚吧。”
楚华朱脸一红。她口里的“孀母”当然指得是柳梦寒,忙求道:“陛下,臣妾的母亲……姨娘……还健在。”眼巴巴地看着宏宣帝,希望宏宣帝给她这个恩典。
宏宣帝却脸色一整,肃然道:“这可不行。你的生母,乃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如今你是托了宁远侯太夫人的福,才能入宫伴驾,怎么能这么快就过河拆桥呢?就算太夫人已经过世,你也不能将她一笔抹杀啊……”
楚华朱的脸上火辣辣地,赶紧从床上起身,跪在宏宣帝面前请罪。
宏宣帝懒得再跟她纠缠,起身道:“我大齐朝,还没有小妾姨娘做过外命妇。——你好自为之吧。”转身就离开了楚华朱的宫里。
楚华朱见宏宣帝毫不容情地就走了,伏在地上低声啜泣起来。她方才忘了,她已经是宁远侯太夫人的记名嫡女,她的母亲,只有宁远侯太夫人。柳梦寒不过是个姨娘,根本不够资格入宫见她。
伺候她的宫女赶紧扶了她起来,轻声安慰她,又道只要楚华朱的弟弟入宫见她,跟柳太姨娘入宫是一样的,让楚华朱赶紧想想有些什么要说的话,对自己的弟弟说,让他带给柳梦寒。
宫女知道,有些话,是不好通过外人传的。就算柳梦寒是她们现在的主子,对她们传话的时候也是有保留的。
楚华朱见状,只好忍了下来,等着弟弟进宫,看看姨娘会给她带些什么好主意进来。
第二天,楚华朱的弟弟楚华瑜果然进了宫,来到楚华朱的宫里。姐弟相见,自然有一番契阔。
宏宣帝甚至也拨冗前来,见了楚华瑜一面,夸了他几句,还亲手递了一块南瓜糯米糍给他吃。
楚华瑜早听说过四皇子最爱吃的南瓜糯米糍,便接过来双手捧着吃了。
楚华朱见宏宣帝还给她这个脸面,心里又好受些,跟弟弟低低地说了许多话,让他带到柳梦寒那里。
楚华瑜出了宫,回到宁远侯府,给柳梦寒交待了姐姐楚华朱的话,又将宏宣帝夸了一通,还道:“陛下亲手递了一块糕给我吃。”
注:“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可幸免”出自王菲的歌《流年》,林夕作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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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不可幸免 中 (七月粉红60+)
柳梦寒正在琢磨楚华朱带出来的话,对楚华瑜说得话有些心不在焉,只是接了一句:“是圣上亲自递给你的?”
楚华瑜乐滋滋地点点头:“当然,圣上从托盘里取了南瓜糯米糍,亲手递到我手里的。”咂了咂嘴,回味无穷的样子,“很好吃,真不愧是四皇子最爱吃的糕点。”
柳梦寒脑子里咚得一下,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转过头问楚华瑜:“你说什么糕点?”
“南瓜糯米糍啊。——京城里人人都知道,四皇子最爱吃的糕点。外面的糕点铺子也有做的,我吃起来,都没有宫里做得好吃呢。”楚华瑜意犹未尽地道。
柳梦寒蹙起一双柳叶般细细的眉毛,拉过楚华瑜的手,仔细打量了打量,有些踌躇地问他:“是只给你一个人吃,还是宫里头的人都吃了?”
楚华瑜奇怪地看着柳梦寒,撇了撇嘴,道:“……都吃了。”
连宏宣帝都吃了一块,姐姐楚华朱吃了,连宫里面伺候的有头脸的宫女、姑姑们也都吃了。
柳梦寒松了一口气:还好,大家都吃了,应该是无事的……
楚华瑜见柳梦寒没有话再吩咐下来,便问道:“姨娘还有事吗?没有的话,我先回去了。”想回自己的院子去。
柳梦寒笑着让他去了,叮嘱道:“晚上记得早些过来吃晚饭,做了你最爱吃的海参炖鱿鱼干,加了最嫩的猪肉里脊做汤。”
楚华瑜笑着点点头,回自己的院子里去了。
这一去,柳梦寒就没有等到楚华瑜再过来吃她专门给他做得海参炖鱿鱼干。
那是快到掌灯时分的时候。柳梦寒发现自己房里又被翻得乱七八糟,又听身边的人道,中澜院的小厨房里出了狐仙,不知道是不是跑到她们慈宁院里来了,就很是生气。
柳梦寒一向对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嗤之以鼻,便叫了几个最长舌的婆子过来责罚了一顿,又命身边的人一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地盯着自己的内室,免得有心人居心叵测的人浑水摸鱼。
这样一来。从楚华瑜的院子里跑来报信的小丫鬟便被吓住了,在外面逡巡了半天,才被柳梦寒的心腹婆子看见,问她有什么事,那小丫鬟才结结巴巴地道:“回……回柳太姨娘。我们少爷肚子痛……”
那婆子嗐了一声,慢悠悠地走到屋里对柳梦寒回报:“柳太姨娘,少爷有些不舒服。”
柳梦寒没有在意,处理完自己院子里的婆子,才对身边的人道:“去少爷院子里看看。”便带着丫鬟婆子,去楚华瑜的院子。
等柳梦寒看见楚华瑜的时候,他已经在床上满床乱滚,嘴边流出血来。正是中了毒的样子。——从表面上看起来,颇有些像柳梦寒当初托人带到宫里面,让岚淑妃身边的大宫女红绸给皇子下得毒……
柳梦寒吓得魂飞魄散,顾不得仔细思索楚华瑜为何会中这样的毒,赶紧命心腹婆子去取了解药过来。
那婆子也知道不好,飞奔回去取了解药,送到柳梦寒手里。
柳梦寒颤抖着手,轻轻将解药放到楚华瑜嘴里。低声安慰道:“快吃,吃了就没事了。”
楚华瑜勉力咽了一下,将解药吞下肚里。
柳梦寒一口气还没有呼出来,却见本来应该已经“解了毒”的楚华瑜四肢一阵抽搐,五官都流出黑血,没有挣扎两下,便在柳梦寒怀里断了气。
柳梦寒一时傻了。
她做了这么多的事。费了这么多的力,包括将唯一的女儿送进宫里,就是为了这个儿子。
这个儿子怎么能就这样死了?!
她还准备了好多后招,要为儿子袭爵铺路的!
他怎么可以就这样死了?!
是谁这样大胆?!
柳梦寒一时愤怒,一时痛苦。一时长嚎,一时悲泣,神智都有些魔障了。
柳梦寒的心腹婆子看了大急,忍不住对柳梦寒道:“太姨娘,得罪了!”说着,抡起大巴掌左右开弓,打了柳梦寒两个大耳刮子。
脸上的剧痛让柳梦寒清醒了下来,她抱着楚华瑜,仰头看着身边的人,道:“去请大夫……”
那婆子轻声对柳梦寒道:“柳太姨娘,少爷已经去了……”
柳梦寒脖子一梗,对那婆子怒道:“你是大夫吗?你不是大夫,怎么知道他去了!”
那婆子不敢再犟嘴,赶紧出去命人请大夫。
过了没多久,大夫背着药箱进来,看见屋里都是女眷,忙转身想出去,却听见柳梦寒阴侧侧的声音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装腔作势!——赶紧过来给我儿诊脉!”
大夫只好连忙回转过来,来到床前,拿出脉枕,放在床边,又将床上那妇人抱着的孩子的胳膊抽了一只过来。
大夫刚搭上三根指头,就连忙缩了回来,哆哆嗦嗦地道:“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这位大夫是常来宁远侯府的,知道柳梦寒的身份,又问道:“柳太姨娘,少爷已经没有脉息了。”
柳梦寒不死心,将楚华瑜的另一只胳膊也抽了出来,放到大夫面前,道:“大夫再诊诊?”
大夫只好又搭上三根手指,只诊了一瞬,便缩了回来,对柳梦寒道:“柳太姨娘,容老朽看看少爷的眼敛?”
柳梦寒木然地将楚华瑜的身子转了过来,面对着大夫。
大夫虽然见多识广,可是看见满脸黑血的楚华瑜,还是全身一激灵,差点站不稳。
柳梦寒横了大夫一眼。
大夫只好伸出手,又掀开楚华瑜的眼皮看了看,便对柳梦寒拱手道:“柳太姨娘,准备后事吧。”背着药箱就想走。
柳梦寒叫住大夫。问道:“大夫可否瞧一瞧,他到底是怎么啦?怎么会突然就没了?”
那大夫头也不回地道:“欲知死因,柳太姨娘去问忤作吧!”
柳梦寒抱着楚华瑜的尸身,坐在他的床上,呆呆地坐了一晚上。
第二天,柳梦寒的婆子过来向柳梦寒请示的时候,发现柳梦寒一头黑发已经变得花白。
柳梦寒一向最注重自己的容颜,特别是头发。
如今这个样子。倒是跟她的年龄差不多了。
“柳太姨娘,要不要报官?”那婆子问道。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楚华瑜的死,明显是被人投毒而死。
柳梦寒咬牙切齿地道:“报!当然要报!”
报官要先给宁远侯楚华谨和外院管事秦力生说一声。
楚华谨接了信,十分惊讶。赶紧过来慈宁院看个究竟。
看着楚华瑜一脸黑血的样子,楚华谨心里的感觉十分复杂,站在那里,细问到底出了何事。
柳梦寒便沉着脸,将楚华瑜昨天的去向,一五一十地说给楚华谨听。
楚华谨听了,半天才道:“三弟昨日去了宫里头,回来到了晚上才发病?”
柳梦寒恨声道:“中毒!他是中毒!——哪里有什么病?!”
楚华谨冷笑一声道:“既然是中毒。太姨娘就去向顺天府喊冤去吧!”说着,拂袖而去。
柳梦寒又急又气,终于晕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又到了晚上。
柳梦寒一时迷糊,对身边的人问道:“海参炖鱿鱼干做好了没有?少爷最爱吃的。一会儿记得让少爷过来。”
柳梦寒身边的婆子哭着对柳梦寒道:“太姨娘醒醒!醒醒!——少爷已是去了!”
柳梦寒如梦初醒,想起了昨日发生的事情,泪如雨下。
哭了一会儿,柳梦寒将别的人都遣出去。问身边最擅用毒的婆子:“你看,少爷到底是不是在宫里中的毒?”
想起宏宣帝“亲手”递给楚华谨的那块南瓜糯米糍,柳梦寒总有些心惊胆战的感觉。可是如果是同一种毒,怎么会隔了那么久才发作?
柳梦寒身边的婆子也点头赞同柳梦寒的想法,低声道:“柳太姨娘说得对。如果真的是那种毒,当时就毒发身亡了,断断等不了从宫里头回府。又一直到了晚上才发作。——若是真的,这用毒的人的本事,实在已经是出神入化,可以开山立派了。依奴婢看,宫里头并没有这样的高手。若是有。也不会等到如今才动手。”
还是不认为是宏宣帝动的手。
柳梦寒仔细想来想去,也觉得不会是在宫里面中的毒。这样烈性的毒药,不可能隔了这么久才发作。——总是不信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那就是回府之后中的毒?
“去查一查,少爷从宫里回来之后,都吃了些什么,喝了些什么。”柳梦寒吩咐道,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镇静,只是声音还有些嘶哑,似乎在极力掩饰自己真实的感觉和心情。
那婆子领命而去,调查了一番,回来对柳梦寒道:“少爷回府之后,只喝了一杯茶,吃了一碗槐花蜜而已。”都没有什么特别。
那婆子犹豫了一下,又对柳梦寒道:“不过咱们院子里的婆子都说,少爷是不是冲撞了狐仙……”就将中澜院的小厨房,和柳梦寒内室的怪事又说了一遍。
柳梦寒本来对这些事嗤之以鼻,此时却渐渐有了丝不好的联想。——也许作乱的不是狐仙,而是某个据说逃出诏狱的女人!
难道裴舒芬其实是躲在宁远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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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不可幸免 下 (含为婀玖的盟主+)
想到裴舒芬有可能躲在宁远侯府里,柳梦寒皱起眉头苦思起来。
她自己的秘密太多,不可能去报官,让别人来搜宁远侯府。
不过别人不能搜,她自己还不能搜?!
想到这里,柳梦寒命人去顺天府给自己的儿子楚华瑜报了“病亡”,并未如先前她所想的,报官辑凶。
再说,柳梦寒手下也有能人,她已经带了信出去。过几天那人来了,就可以知道楚华瑜的真实死因。——看看到底是怎么中的毒,又是中的什么毒!
宁远侯楚华谨在外院听说柳梦寒只是报了“病亡”,不屑地撇了撇嘴,思绪却慢慢转到当年他爹老宁远侯从宫里头回来不久,就暴病而亡的情形。
那时候,他真是傻,怎么就能信了太医的诊断,说他爹老宁远侯楚伯赞是饮酒过多导致的严重中风和脑出血,又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才暴亡的。
这种病,在年纪大的人那里并不少见。而且他爹老宁远侯在军中多年,确实是大口吃肉,大口饮酒的豪爽之辈,有这种病本来不足为奇。
楚华谨这次带了柳梦寒给他的册子,外放到了西南,跟老宁远侯留下的一些人接触过,才发现他爹其实死得蹊跷。
那时老宁远侯身边有一个隐藏很深的死士,在老宁远侯死后,立时便离开了宁远侯府,来到西南隐居起来。
楚华谨第一次来西南做钦差的时候,这人发现楚华谨身边有很多圣上和缇骑的探子,便没有现身。
直到楚华谨第二次来到西南外放,比以前谨慎了许多。身边也没有了探子,又有意联络以前的旧人,这人才站了出来,跟楚华谨说了一件十分蹊跷的事情。
原来老侯爷对宏宣帝十分警惕,那一天在宫里头,老侯爷滴酒未沾,而且任何东西都没有吃,绝不可能是因为饮酒过度引起的中风脑出血而亡……
想到这里。楚华谨坐在外院书房里笑了笑,想起他的原配妻子裴舒凡。若是她知道他爹老宁远侯其实是死于非命,是被圣上弄死的,她会做何想?会不会因为看错了圣上而义愤填膺,从而站到他们家这边。不再想着辞爵归军?
楚华谨还记得,他爹死的那天,他自己也喝得酩酊大醉,人事不省。是他的妻子裴舒凡第一个发现老宁远侯不对劲,去叫了人过来将内室的门撞开,才发现老宁远侯已经死了好几个时辰,连身上都凉了……
楚华谨听到消息,从自己院子里跑过来。只看见裴舒凡眼睛红红的领着太医从屋里出来,对他悲戚地道:“……侯爷节哀,老侯爷去了……”
……
往事历历在目,如今不可一世的柳梦寒,也同他爹一样,着了宏宣帝的道儿。
楚华谨拿着一枚黑玉镇纸慢慢把玩着,想着那些死士的话:柳梦寒那里,应该还有老侯爷留下的极为重要的东西……
楚华谨一直以为。他爹老宁远侯最器重、最信任的人,是自己的原配裴舒凡。现在看来,器重是器重,信任到未必,也不过是他手里的棋子罢了。
楚华谨十分想看到裴舒凡的脸色,若是这个女人知道自己只是被老宁远侯利用来为他们楚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她的脸色会不会依然不动如山。淡漠似井!
可惜,她也死了。
楚华谨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将手里自己抄录的名册锁到了书房里多宝架的暗格里。
柳梦寒给他的名册,他不敢直接碰,而是用丝帕包着手。一页一页翻着,自己抄录了一份才敢用。
后来他将那包过手翻了名册的丝帕扔到外书房的鱼缸里,第二天就发现鱼缸里的锦鲤尽皆翻了白肚浮在水面上。
真是个狠毒的女人!
好在他早有准备。自从他知道自己不知不觉中了雷公藤的毒之后,他就万分小心起来。
锁好抄录的名册,楚华谨回到内院的中澜院里睡下。
第二天,柳梦寒来到楚华谨的中澜院,穿着一身素服,跟他商议楚华瑜的丧事。
楚华谨乐得做人情,对柳梦寒道:“柳太姨娘想怎么办都行,只要不违例。”
楚华瑜已经是记名嫡子,丧事的规格比庶子还是要高一等。只不过他未娶亲就夭亡,也不能大办。
柳梦寒其实也不是过来商议丧事的,她是来给楚华谨打个招呼,想要搜院子的。
楚华谨当然不同意,沉了脸对柳梦寒道:“柳太姨娘一直是山
重生空间守则第6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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