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爱吾爱(清穿) 作者:yuwangshu
嫌不够。一看,众人都在笑她的贪吃,她总是一副饿鬼的样子。 “还有那厨子自酿的桂花湖汁酒!”胤禟不无得意。 墨涵“扑哧”笑出声:“湘菜、湘酒、湘厨子,怕是为了讨湘妹子的欢心吧?” “你住在我这里,还好意思寻我的开心!倒不知成日里凑在一起傻笑的是谁?”胤禟也是反唇讥诮。 待得上了桌子,胤禩先斟酒敬十三、十四,胤祥也不客气,立刻饮了满杯,与胤禩相视一笑,彼此心照不宣;胤祯却有些不好意思,反而说是该自罚一杯,胤禩还是劝着他同干了,毕竟胤祯初衷也是好的。 墨涵却是磊落,知道他们都在猜想她和胤禩究竟如何,她站起来,毫不扭捏的说:“我已和胤禩私定终生,我若负他,天诛地灭,他若负我,墨涵绝不痴缠。” “涵儿,胤禩今生今世得妻若此,夫复何求?今日,胤禟、胤锇、胤祥、胤祯都在,他们既是我的弟弟,也是你的挚友,就为我们做个见证!”胤禩紧握墨涵的手,深情的凝视着她,“与卿结同心,至死不相渝!” 墨涵望向胤禩的眼睛,是的,一开始吸引她的就是这双眼睛,这双眼睛也一直追随着自己的身影,其中包含的情意让墨涵心中越来越温暖,七年来,唯一的变化就是,眼神里的爱意丝毫未被时间消磨,而是更加的浓厚。她忍住幸福的泪水,同胤禩一起举杯敬酒,众人都用最诚挚的祝福回敬── 恭王的头七才过,有下人说漏嘴,裕王得了信,悲号几声就晕厥过去。胤禩孝服未脱就去裕王府伺候,眼见福全也是命在旦夕。就这样时醒时睡的拖了十来日,到恭王三七这日,早起精神似乎好些,福全拉着胤禩与长子保泰说了小半个时辰的话,二人还安慰他,将息几日就可大安,却谁知午晌过后,就不发一语,只瞪着眼留恋的看着满堂儿孙。保泰也知是大限到了,赶紧命人取来寿衣,长子穿上半身,次子换下半身。这衣裳得穿七件,都是棉、麻的,没有扣子,胤禩就挨着系绳结。满人的规矩,此时若哭反而不孝,胤禩与两位堂兄弟都强忍着。待全身上下为裕王穿戴整齐了,又齐齐跪在地上。申时,眼珠不再转动,才拿香试了鼻息,已然薨了。忙往脸上蒙了白布,用白线绑住双脚。这才开始嚎啕大哭,而哭声一传出来,外间的奴才也就开始哭丧。 墨涵已在马车里坐了大半天,忽听赶车的太监说:“格格,起幡了!”她挑帘一看,裕王府的西南角已立起两丈多高的木杆子,顶端悬挂着大红的魂幡。她心知福全已去了,就对着裕王府的方向磕了九个头,聊表寸心。福全与胤禩有父子之情,于墨涵,也算是亲人了,不能亲赴灵前上香已是憾事,这几个头是应该的。 离着加新嘎府上还有两条街巷,墨涵就下车,打赏了小太监,步行回去。这加府却比五星级酒店还好,不用前台登记,就随进随出,都知道这位格格才是赫舍里家的真正主人。 墨涵住在南院,她也不给加新嘎说,只拿了银票让沃和纳去帮着采办了要的东西。那院子本不大,可墨涵却非要置了假山,说是风水好些。等这些收拾妥当了,她遣走府里的奴才,一个人在院子里遛达会儿,又爬上假山试试,才放下心。 经了索额图的事,墨涵越发觉出沃和纳的不一般,他看似咋咋呼呼,其实沉稳得很。墨涵吩咐他的事明显与太子的意思背道而驰,可只要稍加点明其中的利害,沃和纳是个做事果断、干练的人。他主仆二人在外还是一如既往的姿态,一个刁蛮任性,一个趋炎附势,可心里都不同从前。 这日沃和纳来府上接了墨涵出去,支开随从,说:“格格,你和太子爷是怎么了?爷最近心神不宁,奴才还以为是为了索大人的事,可后来才听说是太子妃又寻格格的别扭。只是爷怎么不愿来见格格?” 墨涵苦笑一下,说:“没事,过段时间就好了。查的事呢?” “奴才打探清楚了。这加新嘎的事太子爷是根本没多过问,只说寻个管得住的人,不能给格格添不痛快就成。凌普就选了他外甥。镶黄旗那边的眼线倒说不出加新嘎有什么异常,粗略打听,也没听说他与谁过从甚密。可后来奴才派来盯他的人回禀,他为人很警觉,去什么地方都是不带随从的一人步行,还有回旋行路的习惯。这样奴才反而生疑,再亲自去了他旧支亲戚里打听,可巧遇到他的||乳|母。说加新嘎二十五岁那年从马背上摔下来后,居然什么都不记得,连身边的人都不记得了。他醒了不过十天,妻子却离奇死了。” 墨涵越听越邪乎,防跟踪是属于反侦察术吧:“怎么个离奇?” “睡着睡着就死了,什么痕迹都没有。” “是冬天?烤着火?” “格格怎么知道?” “一氧化碳中毒!” “格格,您说什么?” “跟着他,不管用什么法子,一定要查出来他甩了尾巴去见谁。一个人容易被认出,你就选十个、二十个!”墨涵神情凝重。 “格格,说来凑巧。跟的人没查到,却被奴才偶然遇见了。那日奴才领了个盛京来的亲戚在得意楼喝酒,无意间见着加新嘎了。后来试了几次,只要宅子这边的人见他出门,就先让人去得意楼候着,反正他喜欢瞎遛达,必然后到。才知他在那见的只是一个由着裕王才抬入镶白旗的闲人,每次二人都是聊天、喝酒,并无他事。” “还是留心观察段时间吧。”墨涵听是裕王帮过的人,也就轻松了许多,不过又顺口一问,“叫什么名字?” “戴铎!” “你说谁?” “戴铎,格格你认得此人么?” “张冠李戴的戴,宝铎含风的铎?” “戴字是格格说的那个字,不过这宝铎含风,奴才不明白。” “行了,应该是他!”在雍正潜邸提出全面夺取储位规划的就是这个戴铎! 更多章节灵素博客blogsa/ttzhu319
67秋雁独上高楼望吴越
更多章节灵素博客blogsa/ttzhu319 康熙为兄长福全守制五日后,又日夜兼程去了塞外与蒙古贵族联络感情,却特意命胤禩代为成服守灵祭祀。 墨涵还是暗中留意着加新嘎,却不敢贸然试探,但他似乎也未对墨涵起疑。她出去无目的的遛达了几次,倒未曾有人跟着。如此才放心的去了教堂见孔喜,相见甚欢自不在话下,墨涵向他打听了些洋人在沿海地区经商的情况,除丝绸、茶叶、瓷器外就鲜有人涉猎,又由于加工程度不深,与当地的基本价格相比较,上浮不大。 孔喜则关心墨涵这几年的生活,墨涵却问他对自己所献身的宗教事业究竟有几多信念。孔喜说:“这个问题就是对神职的亵渎。” “你为什么就相信上帝?” “上帝将唯一的儿子派来拯救世人,难道不值得我们去追随么?” “孔喜,虽然我不信基督教,但是我真的尊重你的信仰。至少你远涉重洋是为了你的信念,为了引导更多的人,好过你们的后人。” “只是在中国传教实在太难,若没有当权者的支持很难有发展。像我这里,汉人若来了,还会继续来,可旗人,最多来几次就再也不来了。权力却是在旗人手里的。”孔喜倒是把政治格局看得清楚,“你信什么教?” “我?”墨涵自嘲的一笑,“我和卫公子信的同一个教,我们这个教也会有宗教战争。” “哦,什么教?” 墨涵难以抑制笑的冲动,手舞足蹈做着跪拜的姿势:“神龙教!教主就是英明神武、寿与天齐的康熙皇帝。” 孔喜也被她逗得笑开了花。 墨涵后来无事时又去了几次,帮着孔喜给街上的流浪儿治疗蒺藜头。先要拔掉患处的头发,再用孔喜自己配置的碘酊擦洗,反复几次才可痊愈。也有贫穷的人家带了孩子来医治的。 这日见了胤禟,墨涵就与他商议,看怎样能和洋人做上生意。 “你在京里就是开再多的铺子、馆子,置了再多的庄子、田地,真的时局一变,就罚没得丝毫不剩。可与洋人做生意,只要你诚信可靠,就不担心收不到钱,还可以把多的钱存在洋人的钱庄。只要建立了关系,也可以选洋货来卖。洋人若是答应你只交给你独家经营,也是可信的。”墨涵把自己的意思说出来。 “可是洋人如今采办的东西都是由朝廷专人管着供应,你是想做哪一桩?” “丝绸!” “八哥今年奉旨巡查了三家织造,你是想走这条路子?” “一半对一半不对。我早说过,咱们做的事绝不让他知晓,更不能扯他入局。但是织造这条路子不用上,咱们就没有什么优势。织造都是按照内务府的要求采办上等织品,洋人买走的多是中、下等货色的。” “那咱们做什么?” “我打听过,每个织造都养着几个作坊来做最细的活儿,好比你家老爷子的东西。但大部分的却是派给当地登记造册的织户,由织造统一在蚕户手中收上等丝,再发到织户手里。可织户出品的东西哪有全都入品的,织造却不敢以次充好全送京里来,只得把那次品以下等丝织品的价格贱卖。咱们就去收织造贱价卖出的织品,然后按照洋人的日用习惯做成成品出售。洋人自己是绝对没法子买到上等丝的织品,这样一来,咱们每件东西赚的利润就丰厚,何况洋人的量也大。咱们还可以灵活的与他们谈,可以依照他们要求的式样做定货。” 胤禟一听大喜:“这个法子当真是好!只要咱们在当地建个作坊就可以开始做了。” 墨涵却是一笑:“咱们哪里去寻最有经验的手工匠人?这事还得落在织造府!每年把京里的岁贡做完,织造手里的作坊可是要空置到来年收丝的时候,这不就是现成的手艺好、管理便利的作坊了么?只要把手里的利润分一部分给当地的织造,他们乐得有人给他们补亏空。当然这些只是起步的规模,若量大了就得买田种桑、养蚕,才能保证丝的品质和产量,还得训练出相应的织工、绣工,当然那是后话。” “哈哈!你倒是什么都考虑周详了才说,我还只当是与我商量呢!只是我出不了京,这又不是小事情,倒不知派谁去妥当?身份低了没用,不会说话的更误事。” 墨涵掏出两撇胡子贴在人中两侧,给他笑笑。 胤禟嗤嗤笑着说:“你看上去倒是个南边斯文的小相公。只是你以什么身份去?那几个织造可都是老油条,滑得很!那年拿了银子去苏州采办个戏班子,李煦却是推脱了半天才办好。那个曹寅倒厚道些,给咱们采办的几个小丫头却是极好的!” 墨涵立刻眼睛一瞪,他才解释:“你别瞎想,八哥就没收!甭为了小事恼,还是那句话,你以什么身份去?” “正黄旗赫舍里氏一等公加新嘎!”墨涵顿时收了脸上的嬉皮笑脸。 “怎么让他们信服?” “凌普凭什么,我就凭什么?” “哦?” “太子的亲笔信可有说服力?” 胤禟的聚财能力的确让墨涵钦佩,一天功夫就给她筹集了十五万两。加上墨涵前前后后交给他变卖的所得,宫中赏赐、三阿哥的书、七阿哥的画换成的银子加上几年的利钱也有五万余两。 “银票收好,跟着去的人是我侍读秦道然的侄子秦仙,可以放心用。我已嘱咐他一切听你的。另外就是七哥福晋的奶哥哥在两江的盐帮有些关系,若遇了为难的事,他一定会全力帮忙。”说着交给墨涵一个绿虎纹的小令牌,上面写的却是满文,“拿这个去,他就知你是十弟的人。” “你说的都是哪跟哪的事?七福晋、十阿哥?”墨涵完全听糊涂了。 “你呀,周围的事就不知道留心!七嫂是十弟舅舅法喀的女儿!” 墨涵笑笑:“你倒本事,什么人都团到一起。” “鸡鸣狗盗,总有用得上的时候。我又掉不来文,难不成如八哥一样去结交文人么?” “走之前,总得见他一面,只是该怎么瞒着他才是。” “你一定得在九月底之前回来,虽说老爷子让你出宫,可估摸太后生日是肯定会让你进宫的。那时候裕王这里还不足百日,八哥决计不会知道。” “我走了,你可得盯着加新嘎!” “放心吧!” 不过十来日,胤禩却是消瘦许多,加之未剃发、修面,看起来甚是憔悴,眼中的惆怅、伤感让墨涵心酸不已。千言万语都不及此时的四目相对,再多的话都不及眼神的交流,安慰、关怀、思念、嘱咐── 去江南的路就在与秦仙的闲聊中度过,这个十六岁的孩子父亲过世,寄养于叔叔秦道然家,认得几个字后却是死不读书,把担着托孤重责的秦道然气得打了两次,可碍着孩子还小,下手就不敢往重了去,最终也就无功而返。胤禟见了却喜欢秦仙的机灵劲儿,把他留在身边历练,谁知他书读不进去,旁的事却是一学就会,小小年纪把几个庄子就管得井井有条。 墨涵见他的确有悟性,就有意问他:“仙儿,一路走来,你觉得是北边好还是南边更好?” “格格,奴才觉着南边的景色要秀丽些,南边的女孩子也要好看些。” “听着是大实话。那你愿意留在南边么?” “那敢情好!奴才叔叔对奴才虽说好,可管得太紧,格格能让奴才在南边呆着效力,是给奴才的恩典。” 入秋的江宁是另一番景致,墨涵以前只在夏天来过,满绿的繁荣却不及绿黄参差更加符合六朝古都的兴衰更替留下的斑驳痕迹。可她无心流连于景致,只投了店,让随行的账房管事、小太监留下,单带了秦仙去曹府。 “格格,你的胡子不粘么?”秦仙记得出门胤禟来送别时墨涵的样子。 “记住,少问,多看!不过这个问题可以,身份迟早被揭穿,既然要合伙做事,必须一开始就胸怀坦荡。” “可九爷哪里?” “他再开化,还不愿意让外边知道他和女人一起做事,胡子是糊弄他玩的。” “格格放心,奴才绝不多嘴。” “到了曹家,别再自称奴才,他家忌讳这个。”曹家是包衣出身,也就是宗室的奴才。 墨涵去了,只交给门房一个信封,出门时展示给胤禟看的加新嘎公爷府的拜帖半道就被她撕掉了。 不多时,就有主人亲自来了,墨涵见他五十岁左右,必是曹寅无疑。倒不像朝廷大员,反而更似江南文人。 曹寅着的是便服,就要弯腰来拜,墨涵赶紧让秦仙扶住:“曹大人不必多礼,大人是皇上的挚交,晚辈不敢受礼。” 曹寅依的却非官场的礼,而是包衣家的礼仪:“格格屈驾老奴家里,老奴岂能不遵礼儿?”说完执意要拜。 墨涵却先一步进了门,躲了他的礼。曹寅方才跟了进去。 待得奉了茶,叙说了几句京里的事,却原来这正式行文的邸报还未到此,曹寅却是不知亲王之丧。一听之下,倒是动了真感情,哭着朝北叩拜。就在这功夫,墨涵却隐约有丝竹之声传来,想到《红楼梦》里的戏班子之说,待曹寅起身,好心提醒到:“大人,请恕晚辈多嘴,后院可是在教习《北红拂记》?” “格格真乃知音人!”曹寅有些惊讶。 墨涵暗叹曹寅是痴好他亲制的曲子,却忘了时宜:“在大人面前谈音律岂非班门弄斧?只可惜晚辈在江宁呆不到百日服满,没耳福聆听大人的佳作了!” 曹寅这才品出墨涵话里的意思,赶紧叫了下人来,也不避她,吩咐到:“去给孔先生说,先停了教习,晚饭后再面呈缘由。”他又对墨涵揖手,“老奴疏忽了,多谢格格点拨。” 墨涵却在想他话里的孔先生,难道真有如此巧事:“大人请恕晚辈冒昧问一句,大人口中的孔先生可是季重先生?” “正是!格格与季重先生识得么?” “晚辈曾受教于先生,只当京中一别,再难聚首,惟盼神交于四海,岂知竟能借大人的光际会于江南。”墨涵实在未料到还能他乡遇故知,欢喜之色毫不掩饰。 “老奴失礼了!格格就是为季重先生笔修《桃花扇》的忘年交?”他还当真起身行礼,不过却是换了江南文人的礼节了。 墨涵也不再以官场礼节相称,喊起文人的雅号:“楝亭先生,晚生有礼了!” 更多章节灵素博客blogsa/ttzhu319书包网
68贤名人以是为名德累
更多章节灵素博客blogsa/ttzhu319 “恩古伦格格,京里来的人都喜欢去雨花台、夫子庙,你想去什么地方玩儿?”曹寅毕竟岁数大,怕墨涵拘束,就让儿子连生、侄子承安陪着。两个孩子都是十五岁的年纪,虽在南边长大,可因着祖籍在关外,倒是北方人的个头。连生是独子,性格开朗,却不骄纵,曹寅弟弟曹荃的儿子承安只小半岁,很是羞怯,出门也不大说话。墨涵知道此二人必是将来的曹颙、曹頫,只是不知道曹雪芹究竟是他们中哪个的儿子,历史显现的迹象只能令红学家争论不休。 “我的汉名儿叫墨涵,笔墨的墨,涵养的涵,叫我名字就是了。” 连生也不认生:“那我们就叫你涵姐姐吧!”承安却是脸红着叫不出口。 墨涵笑笑:“我不喜欢去人多的地方逛,你们地面熟,带我去吃地道的鸭血汤、鸡汁汤包就行了!” “这个简单!我和承安时常趁父亲忙公务时溜出来玩儿!吃点东西,再去戏园子听戏。”曹家虽在旗,家中习惯却是满汉掺杂,比如自家的称呼是依着汉俗,祭祀之类却是随了满俗。 “家里不是有戏班子?怎么还去外边?” “家里的是为着父亲改戏本子而设的,唱的曲子有限,且唱念作打哪里比得上跑场的角儿。”连生说起这些头头是道,承安却不言不语。 墨涵怕冷落了小孩子,寄养他家的孩子本就容易敏感:“承安,你也喜欢听戏么?” 承安摇摇头,不说话。 墨涵又问:“那承安对什么感兴趣?” 孩子这才开口,声音却是极小的:“承安读书不如哥哥,师傅吩咐的书都背不下,不敢分心。” 连生却不以为然:“涵姐姐,是父亲把承安管得太紧,把他胆子都拘小了!” 承安竟是极为不服:“哥哥,伯父是为着承安好!伯父在织造府有那么多公务要忙,可每天还要耐心的检查承安的课业,是承安资质差,辜负了伯父的厚望。” 墨涵吃惊的看着两个孩子,特别是承安,打死她也不相信这样实诚、本分的孩子会是日后马蚤扰驿站、索要银钱的主角儿,难道又是一起雍正朝的冤假错案?胤禛啊胤禛,你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啊? “涵姐姐,你没来时,我们就听孔先生说京里有位格格学识渊博,为他改过戏本子,我就盼着去京里当差时能见上一面,想不到你竟到我们家里来了!”旗里的男丁到了十六都会去京里当差,即便如曹家在外省也不例外。 “等你们来了京里,我带你们去最有名的饕餮阁,大江南北的名菜都有。京里也有南边去的戏班子,到时候一定让你过足瘾。” 墨涵在曹府呆了三日,只字不提生意经,只与曹寅、孔尚任讨论《西厢记》的衍生过程,不同时期受社会背景、主流文化影响而不断丰富、饱满的思想提升,墨涵带着现代的一些哲学理论与他们分析、探讨,更让两个受儒家教化的古人觉得增见博闻。到得第四日,曹寅竟邀来几位江宁名士于曹府茶会,为墨涵一一引见。墨涵心里那个虚,是无法说明,其一,她觉得曹寅高抬了自己,她靠的是多三百年文化营养的熏陶,有些借佛金装贴脸的意思,很是惭愧;其二,文人好摆谈,她的私自出京却是见不得光的,莫说老康知道会如何,就是让胤禩得知也是她不情愿的。不过若再自谦,又好似驳了曹寅的面子,只得打肿脸参与文化活动。 如此又是三日,倒是曹寅有些不好意思了,主动询问墨涵的来意。墨涵把自己的初步构想和盘托出,果如所料,曹寅不但赞同,还感谢墨涵的主意可以为三家织造贴补亏空。 墨涵谈到生意,很是留意,对曹寅的称呼又变了:“织造府么,是归内务府,说白了就是万岁爷的私产。曹大人与李大人闹的亏空说白了也是由着几次接驾落下的。如今能沾万岁爷的光,把这亏空补上,不劳万岁爷费心,实在是一举多得。” “格格放心,此事就由老奴去说和苏、杭两家,江宁四个海关方面也毋须多虑,只是这与洋人谈生意,格格可要寻个懂夷文的传译?” “大人放心,晚辈在宫中时原是学过些的。” “格格小小年纪,却是博览群书啊!” 汗颜,墨涵看书已经快四十年了。是啊,若未穿,不是快四十岁了么?还要连生叫自己姐姐,脸皮厚哦! 曹寅实在看不懂这个格格古怪的笑容,难道就在高兴要数银票了么?按说不像贪财之人啊? 墨涵拿了孔喜的书信去见了他做进出口生意的法国同乡,她的二刀子法语和那个李有财的二刀子汉语对砍半天,才发觉是会英文的,复又用英语交流半天,取得初步共识。墨涵这才拿出自己设计的诸如婴儿口水兜兜、绣花零钱袋之类,另有云锦制的欧式餐巾、餐具套等实用物件,这些小件东西是用制衣的边角料做的,这个曹寅已承诺白送边角料了,花的只是工钱。李有财见了却是眼前一亮,不过话语中还在掩饰:“这些东西简单,我国也可以做。” 墨涵也不含糊,迅速收起东西:“那李先生大可以回国去寻这样的料子!莫说法兰西,就是在这原产地,也只有我一家才敢同你做这桩生意。若非看着孔喜的面子,我是不跑这趟的。”说完,她又问秦仙,“仙儿,下一处是哪家啊?” 秦仙早被她教得满嘴胡话:“得赶紧了,还有臬台大人引见的英吉利、荷兰夷商要见!” 墨涵连忙起身告辞,却被李有财笑着拦下,继续商谈。 待出了门,墨涵手里已多了两页合同:“不是我赶着回京,还可以与他周旋几日,待他去了外边打听,这个价格还能抬。”她把合同给了秦仙,“仙儿,合同必须是中文和英吉利文两种语言书写的,一式三份,那夷人自留一份,你手里留一份,还有这份得给织造老爷,让他帮着咱们监管。若夷人玩什么花样,织造老爷自有控制他的法子。” “格格,你不是说夷人做生意说话算数么?” “大致是这个道理,只是凡事做到最稳妥不是更好,预则立,不预则废。好比说我从不妄语,你信不信?” 秦仙和墨涵混熟了,知道这个格格没有那许多的规矩:“九爷说格格的瞎话一大筐,稍不留神就会着了道!” “他还会背后这样夸我!你别听他的。你得学着洋文才是,好过问人被蒙骗,记账的事也要多留意,虽有账房管事,可自己什么都会,才能管人。否则你个毛孩子,别人不信服。得空的时候就四处寻合适的桑田买下来,不懂的事可以直接与织造大人商议,苏杭的织造府要定时去拜会。若还有不明白的,可写信回京问。不过将在外,你能做决定的事最好当机立断,银子只要使得妥当,我和九爷都信得过你。” “格格和九爷对奴才的恩典,奴才自当竭尽全力办好差事!” 墨涵又带着秦仙在江宁四海关附近的洋货铺子逛了逛,价格倒不贵,好多是京里买不到的。如望远镜、怀表一类是宫里有的,墨涵从不稀罕,可那些各式的音乐盒做工精致,令她爱不释手,想起宫里那帮猴孩子,一口气就买了二十个,又选了些玻璃小镜子。 再回曹府辞行时,孔先生却染病在床,墨涵遂改了归期,住进曹府陪伴了十日,奉药之外又陪他聊天。于墨涵而言,是觉能认识一代文豪,是她的幸事。而孔先生却是感动得老泪纵横,连曹寅都暗自感叹这满族格格怎么会如此敬重汉族的文人,对她的好感又多了三分。 连生、承安和墨涵相处的时间越久,墨涵越觉得若说二人谁是《红楼梦》里贾政的原型,必是承安无疑,而连生却是一个活脱脱的宝玉雏形。和他们聊到朝中事宜,这两个孩子说起皇子们却是头头是道,什么大阿哥的将军气质,什么太子的文采风流,说到胤禩却又用了墨涵心中最忌讳的“贤”字,这个“贤”字将是康熙、雍正眼里结党的明证。细究之下,才知他们并不是从曹寅口中知晓这些,却是茶馆里偷偷听来的传奇。而连生更是为了出风头,把孔尚任与曹寅闲聊中透露的胤禩襄助出书一事搬到了茶馆里显摆。这可是江南,远离北京的江南,六朝古都的熏陶让金陵地界的人具备了对政治生活品头论足的能力。怪不得史学研究家得出的结论是,曹寅在江南更重要的任务是监视、笼络有怀旧情结的前明遗老遗少。小到两个孩童都能有自己的倾向,实在是不可轻视。 而孔先生也向墨涵打听胤禩的消息,墨涵只说他与裕王亲厚,被老康派了服制百日。这样一说,曹寅就夸了起来:“至纯至孝,礼贤下士,真乃贤王啊!” 墨涵带着随行的小太监离开了江南,连生、承安都不舍的样子,她只安慰来年就将在京城重聚。 离别的愁绪并未影响墨涵多少,生意上的美好前景也没给她带来多少喜悦,在脑海中反复折磨她的还是那个“贤”字。 不知是用脑过度还是不习惯长时间坐船,沿着运河北上的归程是烦闷而不安的,墨涵甚至无心去留意沿途的风土人情。除了昏沉沉的躲在船舱里睡觉,竟没有气顺的时候,捎带着胃口也不好。她寻了曹寅相赠的《全唐诗》来读,却觉得入眼的不是怀才不遇的感叹就是恋人离索的悲怨,就连太白的《将进酒》也激发不了她的意志。墨涵丢开书,对着镜子自言自语:“那四年都能活过来,还有什么是不能的承受的?坚强啊坚强!” 可说着容易,做起来却难,好容易到通州下了船,她却觉得精神更不济。墨涵命小太监先骑马回去报信,让胤禟到南园子等,她雇了马车慢慢走。等墨涵晃了半日,黄昏到时,胤禟早就候着了,扶她下了马车,惊讶的问道:“怎么出趟门,人病成这样?” “哪里有你说的这般娇贵,不过是路上累了,不打紧!”墨涵却不想他多虑。 “要不先请个大夫瞧瞧?” “没事,我急着把南边的事给你说,还有要你担待的地方呢!我出门的事,他可知道了?” “没呢!我只说你过园子来散心了,一切都好,八哥也就放心了。” 进了屋,墨涵先告诉他事情办到了什么程度,哪些事已落实了,以后怎么个章程,钱怎么走,胤禟是连声称道。临到末了,才告诉他曹寅已知墨涵的底细,也知道她是背着老爷子与某位阿哥在合伙做此事。 这倒把胤禟吓了一跳:“曹寅的密折可是匣子封了直接拿给老爷子瞧的,他会为了那点亏空就帮咱们瞒着么?” 墨涵只说是有孔尚任做中人担保,绝无差失,却不好告诉他,最终曹家是被划入了“八党”,曹寅若此刻要出卖他们,又哪来今后的“八党”一说呢? 墨涵头倚着木桶,浑身泡在热水里,想整理一下连日的思绪,可热水却令她更加的迷糊,水渐渐冷却,而她感觉生命似乎也随着体温的流失而缓缓流逝── 更多章节灵素博客blogsa/ttzhu319
69独酌醉拥孤衾悲不禁
更多章节灵素博客blogsa/ttzhu319 墨涵还未见上胤禩,却先见到了绮云,也不知她从何处得了消息,竟寻到南园来。肃杀的秋寒中,艳丽的玫红旗装把绮云衬托得更加明艳,她下了马就直接冲剑庐而来,管事正要拦她,却被一鞭子吓唬开。 墨涵就在院子里,那地上铺了一条鹅卵石的小道,她正光着脚丫来回的在上面走着,手里捧个碗,装着羊奶制成的||乳|饼。墨涵见了气势汹汹的绮云竟不诧异,反而是淡淡的一笑,继续踏步于小道,把||乳|饼往口里塞。 她这样的淡定倒令绮云有些不知所措,只怕又着了她的道,竟呆站在月亮门下,半晌才回神,盛气凌人的说:“你躲在这里等他么?” 墨涵的步子还是未停,慢慢的吞咽了口中的食物,才说:“你在府里等的是他,我此生等的也是他,呆在什么地方都没有分别。” “你为了得到他倒是什么手段都使出来了!”绮云不耻于被她当猴子耍。 墨涵却不沾沾自喜:“是我故意让你入了局,人无伤虎心,虎有伤人意,你若心怀坦荡,也不会寻了帮手来唱这出戏了。不过你大可放心,不会再有下次!” “你这样轻描淡写的保证我就会相信么?”绮云一脸的轻蔑,斜眼看着墨涵。 “信不信在你,我只想给你说一个道理,我与你再起争端,事情闹僵了,在皇上眼里错的只是胤禩!” “宫里惦记着你的阿哥那么多,十四不就还没指嫡福晋,你是要仗着太子的势力来与我抢么?” 墨涵忍着火气,又丢块||乳|饼入口。 绮云的话锋却更甚:“我绮云从小就没输给过谁,我就不信争不赢你!你以为有惠妃、良妃帮着你,有太后宠着你就了不得么?” 墨涵话虽不重,却在理:“你既与胤禩成婚,是不是该对二位娘娘改个口?” 绮云正要发火,胤禟却闻讯赶来了:“云儿,你怎么来了?” “表哥,她可以住在你这儿,我却来不得么?”绮云自认吃得住胤禟。 胤禟今日却只敷衍了一句就跑到墨涵身边:“你怎么又不听劝,这个什么脚底按摩你等到天气暖和再做行不行?这受了寒是要落下病根儿的!还有,||乳|饼再长肉,也没有你这样的吃法!” “表哥!”绮云略带娇声。 “稍等!”胤禟竟屈尊降贵帮墨涵拎了鞋子,“穿上!” 绮云看不下去了,冷哼一声,酸溜溜的说:“表哥,原来你也去凑你这些兄弟的热闹了!原以为你是帮你八哥金屋藏娇,却不料是暗地里自己存了私心,把嫡福晋抛在府里,自己躲到南园窝藏着人。” 这下可是把墨涵惹火了,厉声呵斥她:“绮云!胤禟怎么对你,你自己心里清楚!你看不惯我直接冲着我来就是了,不要伤害一个爱你的人!” “你弄清楚,除了我郭罗玛法,就没有人敢教训我!”绮云话音未落,就一鞭子抽了过来,胤禟眼看躲闪不及,赶紧用身体挡在墨涵前面,鞭子落在他的背上。 绮云恶狠狠的瞪了墨涵一眼,愤然离去。墨涵却是满心愧疚的看着胤禟:“我知道你是要帮我,可若为此伤了你们打小的情分,我怎么过意得去?” 胤禟叹口气:“云儿是从小被娇纵得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所有人都惯着她。以前她对人客客气气,只是要保持她这个格格的气度,可难得有人入她的眼。可偏巧最终这个入眼的人竟是八哥!” “胤禟,你也别难过,董鄂格格不是也很美么?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哈哈!你别担心我,我没事!我原以为我是爱绮云的,不过见了你与八哥这样为着彼此不顾一切的样子,我才知道什么是爱。即便我当初想娶绮云,可我绝没有勇气去同老爷子抗争。不过你有句话算是说对了,焉知非福,能娶兰兮也是我的福气。” 墨涵被他逗乐了:“那你还整日里猫三狗四的?” 胤禟欣慰于她的开怀,接着道:“是兰兮怂恿我出来玩的,她还说什么,你玩累了,自然也就知道回家了!” 墨涵忍不住笑起来,对这个董鄂8226;兰兮当真是好奇得很:“一物降一物,看来她是用了特别的法子来圈住你的心。” 见她好容易一展愁眉,胤禟的心稍许宽慰,可想起她的嘱咐,心不免又沉重起来。 转眼就到了十月,初一这日,胤禩人未到,却让竹心带了个匣子,十二张手绢,都是他们最喜欢的湖水蓝色,按十二月的花期绣了不同的花卉,墨涵取张花笺画了个娃娃笑脸让竹心带回去,又特意问他:“竹心,你觉得我是胖了还是瘦了?” 竹心不消细看就急着回答:“格格比前些日子还胖些了,精神也好些。” “嗯,如果八爷问起,你就这样回话,知道么?”墨涵又把从南边带的东西交给了竹心,让他自己选喜欢的留下,别的入宫转交给弘皙,让他分给众位皇孙。 沃和纳自备了些礼物给墨涵送了来,却绝口不提胤礽,墨涵也就假装没发觉,只与他闲聊了几句。 本说好胤祥他们都赶过来聚聚,二人的生日一起过,可恰好这日老康从塞外回来,大家都被拘在了宫里。又因太后抱恙,千秋节也从了简。墨涵只把预备的菜赏给了下人,一个人喝了两杯酒,早早上了床,想借着酒意哄自己入眠。可躲在被子里却更觉着凄冷,早冬的风似乎也从窗缝、门缝中钻了进来,浑身冰凉外,被褥似乎也被冻硬了。墨涵挣扎着起来,抓了桌上的酒壶,一仰颈,将那壶酒全灌了下去。再蹿进被窝,似乎暖和了些,可心里却是更加的难受,她用牙咬住被角,任由热泪润湿孤枕── 初五那日,胤禩匆匆来了一趟,墨涵见了他,心中更觉酸楚,悲切、自责,甚至包含更多的情绪,但仍旧强忍着挤出笑意。 “竹心倒没瞎说,还真是长胖了些!几个月都顾不上你,我实在是担心,不过看你好好的,我就安心了。”胤禩仔细看了看她,倒是欣喜,“我还得急着回去,初九十三弟就要大婚了,内务府和礼部的差事皇阿玛都派给了我,不敢有丝毫疏忽大意。” “我在胤禟这里住得好好的,有什么可担心的。你能帮胤祥操持得热闹,我心里欢喜得很。” “初九,你不进宫?” 墨涵却不愿去见了绮云起争执,令胤禩难堪,扫胤祥的兴:“我不想凑那些热闹,等过了再给胤祥补礼吧。” “那样也好!初九你就呆在南园,忙完了我就赶过来陪你。”胤禩也似放下心。 初六胤禟却把墨涵接到了他的九爷府,让兰兮陪她散心,自己却又去了南园。 兰兮对墨涵很是友善:“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是在塞外,在太后的大帐外,你和十三弟、十四弟坐在旗杆下聊天,我从来没听过有哪个女孩子能发出那样爽朗的笑声。” 墨涵当然记得他们那时候聊的正是兰兮:“你那藕粉色的旗袍还在么,我好想比着做一件呢!” “你也记得我?我后来跟人打听,都说和两位阿哥这般要好的肯定是赫舍里家的恩古伦格格,原以为进宫能认识你,可胤禟却说你病了。”兰兮把墨涵带到她自己的小书房,看来她也是好文的,屋里多是诗集、文集,还有就是一桌的扇面。 墨涵随意拿把来看,金笺纸本,行草五律,她不好这些,却又懂点行情,只说:“若是董其昌的真迹,估计值八十两,若是陈邦彦仿的,也就二十两。” 兰兮笑出了声:“陈世兄与我哥哥交好,若听了你的话,非气死不可!” 陈邦彦仿董其昌是有典故的,他的仿作几乎乱真,数量逾千,以至于后来小乾把他叫去鉴别大内藏品中的董其昌大作,哪些是真迹,哪些是他的仿品,直到看得眼睛发昏,陈邦彦也未能分出究竟,从此再不敢胡乱临摹了。 墨涵又随意浏览一番,只把她觉得在现代能拍个高价的多看了几眼,可兰兮却把一切收于眼底,赞叹到:“你是真的懂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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