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子之剑 作者:yuzhaiwen
越想越不可思议。
“正是如此。”老头子神色低颓,“老夫初见筱筱,她才十岁,相貌与忻紫纱一无二致,情难自抑,便向念冶提及,他二话不说就把筱筱给了老夫,江夫人恨他怨他,不久之后便走了,他散了晓毒谷,一人独居其中,只与承天大师还有所往来,老夫也曾问过他悔是不悔,他从来只答不悔,可又如何能不悔——他女儿他妻子甚至他本人的幸福都是断在老夫手上的。”
“他可能真的不后悔……欠你的人情总是要还的,没有你他也不会和晓毒谷主的女儿相知相爱……”我黯下声音,“只是你们还情讨情的方法错了而已……”
对穆筱筱油然而生一股同情。
“筱筱及笄时老夫便昭告天下,与她定亲,不曾想,吾儿商青河也欢喜她,为了娶她不惜休妻弃子。老夫辟了霁英山庄给青河的妻子居住,恨他不成材,就不愿成全他,日日与他说,要他知晓穆筱筱将来是谁的夫人。他出言顶撞,老夫一气之下逐他出了家门……”他老而愈加精神的眼眸里流露出无限忧伤。
“商璃又是怎么回事?”我隐隐约约知道了。
“筱筱今年不过双十年华……璃儿与筱筱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何况老夫早已老朽,又怎么碰她的身子,纵使璃儿说了不能,筱筱也不会轻易放弃……”老头子望远,天边一排鸟很配合地飞起来。
“你为什么不成全他们?”我脱口而出。
“成全了他们,丫头怎么办?”他马上笑脸挂起来,调笑我。
“关我什么事……?”我云里雾里。
“老夫很看好你哦~”一滴汗从我额头滑下,爷爷你真的不是穿过来的吗……
“商梦呢?她的眼睛怎么回事?还有你儿子呢?”我岔开话题。
“青河……”老头子叹了口气,“梦儿的眼睛就是被他……”
“不用这么绝吧!”我抗议,“不就是自己看上的女人喜欢自己的儿子嘛!关女儿什么事!”
老头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哦,忘记了,这是他们家的传统,连他一块儿骂了。
“青河以为是韦氏从中作梗,又迁怒于璃儿,梦儿为了保全兄长,伤了眼睛。”老头子一语带过,不愿详细说这段事情。
“什么时候的事情?”我问。
“两年前,璃儿就让梦儿居于远离霁英山庄的静心庵,连丫鬟都是重新收的,就怕让青河知晓。”老头子回答我每一个问题。
“两年前商璃退出江湖,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我细细掂量,“你儿子去哪儿了?”
他摇摇头,“老夫也无从得知,只知他落魄了一段时间,始终不愿认错,后来在江湖上消失了,两年前一出来便伤了梦儿。”
蹊跷!这是我唯一的感觉,商青河去哪儿了?
“丫头觉得筱筱可怜么?”老头问我,很认真。
“自然是可怜的,但是照老头你说的,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可怜之人也就有可恨之处,恐怕穆奶奶当年在挑拨离间上没少花心思,你和你儿子不合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一针见血道,“只是她伤害了小梦只能适得其反。”
“哦?她伤害了小梦?”老头子抿唇不语。
“你儿子对她绝对是痴心得不得了,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只要她一声令下,怕是商璃你儿子也会痛下杀手。但是虎毒不食子,要不是为了心爱的女人,谁会伤害自己的孩子?而且——”我拉长音调看看他,“商璃没看上穆奶奶,是商梦作梗吧。而且我想穆奶奶之所以不让商璃他们去霁瑶山庄也不肯来霁英山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愧对商梦。”
“你猜对了很多,也猜错了很多。他们之间的事情,谁也说不明白。”老头子眨眨眼睛,“丫头觉得老夫现在该怎么办?”
“顺其自然。”我站起来,“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么多?”
“有些事情只有置身事外的人才能做到,真相藏得再好,总得有人知道。”老头子总是摆出世外高人的样子,但他再高还不是被情字缠得浑身伤痕?他也不过是个凡人。
“我还以为你要杀人灭口呢……”我吁了口气,“电视里总这么演,都快杀人了还罗罗嗦嗦说一堆,一直要说到救援队赶来才肯动手,结果都被救援队干趴下了。老头你以后可千万别犯这种错。”
“电视为何物?不过老夫早看出来丫头并非寻常人物,懂得不少,自然不会出卖老夫。”老头子笑起来,“丫头知道了这么多,以后是该小心点!”
“我再问一个问题。”我板起脸,他怎么知道我不寻常?有这么明显?好像……的确很明显……“老鼠长什么样?”
“丫头何意?比璃儿要好看一些吧。”老头子眯眯眼睛。
我要找谭轶忻他们再带我去一次晓毒谷,我要掘尸!!江捞月你个老混蛋都不让我看到你的真面目!!太亏了!!
“你记得保护我!”我一把揪住他的袖子。
“若是她……老夫做不到啊……”老头子从我手中滑走,笑声荡在我耳边,人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穆筱筱还是……
调香师
这个案子要入手的话有如下方面:一、人物,当然是调查出当日挟持商璃杀害老鼠的人。他可能是被人指使而来,也可能本身就是犯案人。
二、线索,我手边有两个老鼠给的瓶子,还有一张证明宝藏存在的图,还有老头子的一大段江湖历史。
三、动机,很大可能是这个宝藏,也有可能是寻仇,承天剑师会有什么仇人?当然更有可能与穆筱筱有关,真是个红颜祸水,希望她别像她奶奶看齐。
嫌疑人的话,依据犯人其实就在你身边无敌原理,不外乎我认识的这些个:商璃、谭轶忻、东方君、商梦、穆筱筱、陈宓、老头子、承天大师、老鼠——我相信他的人品、小翠——保留意见、余娘——扯远了吧、我——我?怎么可能!我又没有双重人格!犹豫了一下,我写上“阿文”,哦,对了,还有商青河。
排除法。
商璃的动机:其实他是喜欢穆筱筱的,所以要背叛他爷爷?怎么觉得很不可思议?而且老鼠也能证明他并非肇事者,他中的毒老鼠不随身带,应该是到了晓毒谷以后才被灌的。他可以排除了。
谭轶忻的动机:我是真的想不出来,他就算要报仇也犯不着报到承天大师头上,而应该找东方家算账。排除。
东方君的动机:夺回本属于东方家的美人?忻紫纱早投胎了。重振东方家族?他好像是旁系的。难道是因为不想付账么……
商梦的动机:干掉穆筱筱?报母亲之仇?承天大师也太能背黑锅了,怎么就挑上他了……
穆筱筱的动机:和商璃在一起,所以要宝藏作为私奔资金?老头子应该不会这么吝啬才是。而且承天大师是她名义上的爷爷,难道是被她藏起来了?如果是这样,她直接跟承天大师私奔得了……
陈宓的动机:和东方君结婚?没可能,要是为了结婚,她找承天大师还来不及呢!其实她喜欢的另有其人,比如商璃,然后就杀了承天大师好一辈子不嫁给东方君,可她为什么又要跑来找东方君?而且找了三个月才找到?
老头子的动机:说实话我只觉得他秘密太多,倒不觉得他有任何动机可言。总不能说是因为他不想管承天大师叫爷爷吧……这是挺恐怖的……
承天大师的动机:如果真是他,我很想说他是吃饱了撑的,自己玩失踪。但如果是他发现了宝藏的事情所以自己去找宝藏了也能说得通,只是为什么他还要跑出来杀老鼠?药引子么……
阿文的动机:重振魔教威名!难道承天大师就是个靶子?!应该找商家才是,他也的确找到商家来了……为了宝藏?他好像今天才知道这回事情,而且没必要让我也知道,总不会是他真的看上我了要带我一起做魔女吧……
每个人都很有动机,但每个人的动机都不够。
还是从线索着手好了。
两个瓶子。
我把门一关,开始查《毒谱》,一个是鹤顶红,一个是寒蟾露。毒性嘛,也就这样,混起来?
我倒了一点点鹤顶红,又倒了一点点寒蟾露。摇摇瓶子。
难道要我尝吗?
苦了阿文。
我从忙着配毒药转换成忙着配解药,阿文向鱼娘请了病假,我涎着脸去说的。
这才发现其实药的配方一样如果量不一样毒性也会有所不同,难怪七虫膏不是一般的厉害。
我弄来更多的鹤顶红和寒蟾露,多到最近都没人敢在我面前开口,眼睛老盯着我的袖管。
小翠不太乐意见我,所以倒是不知道这个情况。
“阿紫,我进来咯。”意外之客。
“进来吧。”我有点好奇。
小翠怯生生地跨进房门。
“你来有事儿?”我放下手里的瓶子想给她倒杯水,想了想还是用说的,“自己倒水喝。我手上不干净。”
她的眼神水汪汪的,看起来像是刚哭过,“阿紫和阿文大哥……”
我都要哭了,“翠啊!你别误会我们!我们真的是什么关系都没有,哦,等等!”我灵机一动,“其实你不知道,我和阿文是小时候失散了的亲兄妹!”
她用怀疑的眼光看我,“是么?”
“你不觉得我们很像吗?”我指的是性格,我们都开朗大方勇敢无畏天真可爱……还要我说吗?
她看了我许久,轻轻点头,“嗯,是挺像的,都一般黑。”
以前没能发现小翠你一个人抵得上两个美女同时站在我面前搔首弄姿的打击力度真是我的失策!
见我不开口只管弄药瓶子了,小翠也有些局促不安,“阿紫你在弄什么?”
“我在看看能配出些里个什么东西。”我皮笑肉不笑。
“你在调香?”她说。
有一道电光从我眼前闪过。
调香?
寒蟾露无色无味,鹤顶红有异香,但是两者结合并不是鹤顶红原来的味道。
我太注重毒性而忽略了其他东西。
使劲嗅嗅,没什么奇怪的啊!可能是闻得太久了嗅觉麻木了?
“小翠你闻出什么味道没有?”我着急问。
她被我的态度前后大反差吓了一跳,嘴里答着:“好像有些花香……像是茉莉……”
我不信!
捏住鼻子,放开。
时间不够长,再捏。
还是不够长,再来。
小翠被我的行为惊得一怔一怔的,“这个……阿紫你忙,我先出去了……”见我点头,她走出房门,“谢谢阿紫你今天的解释……我、好过多了。”
“不客气。”我翁着鼻子回答,脸涨得通红。
放开,再不放开要自杀成功了。
茉莉的花香轻缓地滑入我的鼻腔。
我不信!!
我一掌拍到桌案上,倒翻了寒蟾露,绝对不会是商璃!
到底是我不能信,还是不愿信。
月亮啊,你来告诉我。
故意让别人来掠走自己,让自己看起来才是受害者的一方。
老鼠身上的伤痕快而细小,很像是萧中刃所能达到的境界。
就连同中的毒,都是危害最小的。
茉莉花香。
我望着月亮,很想哭。
大月亮大月亮,你怎么看起来这么像个饼呢?
人憋着不好,所以我想唱《都是月亮惹的祸》。
算了,别打扰人家休息。
“你在想什么?”轻飘飘的白色影子,落在我身边。
“我在想是不是剑仙都喜欢穿白衣服。”我随口答。
“我不是剑仙,我杀过无辜的人,当不起这个名号。”谭轶忻叹着气,陪我坐。
“你们为什么不继续查这个案子?”我问。
“……这个案子与我所关甚少,我查不查本就没什么差别。”他回答得模棱两可。
“是不是因为中情局提供的消息危害到了你的朋友?”我喜欢拆穿。
“……你何必执著?”他落寞的语气。
“你果然没有把我当朋友,他即便是错的,你也要袒护,而我就算是被扣上了假的罪名你也会毫不犹豫地刀剑相向。”我站起来,数瓦片间的缝隙,等他回答。
“……你是我朋友,我现在才想明白,或许之前让你难过是我错了。”他拉住我的手,诚恳地说,“当我发现我思想上在怀疑你的时候,我的身体依然可以在你身边安睡,我就了解了,我把你当朋友,我心里是不愿意怀疑你的。所以我欠你一句对不起。”
我以为他不会回答,我以为他会飘然而去,像夜色里的一片寂寞月光。
“如果我继续查下去,你还会当我是朋友吗?”我从屋顶上落下去,回避答案。
“会。”他的声音不是很大,但是很坚定,稳稳地落在我的心底。
再抬头时,他已不见。
如果不是因为老鼠,我也想现在就放弃,谁要得到什么,与我何干?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尽量不靠近侦探题材,写得好累。。。。
我的心腹叫阿文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能不能把故事说圆,叹,爬走。 “你怀疑商少爷?”阿文讥诮地看着我。
“对,除了作案动机我不明白,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他。”我就事论事,“而且,照电视上说的,只要我能说破他的阴谋,他最后总会把自己的动机和盘托出。”
“电视?”阿文惊讶。
“像你这种无知之人是用不着指望你会懂的。”话出口我回味了一下,怎么似曾相识?
“阿紫,商太公要回霁瑶山庄了,少爷特地让我来叫你。”小翠出现在门口,一脸无所谓地看着我和阿文。
果然解开心中的结很重要。
“陈宓呢?”我吐掉嘴里的瓜子壳。
“商太公说会与陈大侠说过,陈小姐便决定回江宁了,也在今日动身。”小翠过来拉我,“快些过去罢,太公在等你呢。”
我拉开阿文的手掌,把瓜子放进去,叮嘱他,“捧好了,一会儿我还要吃呢!”一顿,“好哥哥。”
他有些错愕,倒也配合我,“好,妹妹去吧。”
小翠和我至此冰释前嫌。
老头子对我相当的依依不舍,就差没扑在我身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了。
而相反的,她老婆眼睛都不舍得分给别人一点,笑盈盈地看着商璃,一口一个璃儿,喊得我都想吃苹果了。
东方君对于陈宓的离开抱持着今天的离别代表明天会更好的态度,笑嘻嘻的一点也看不出舍不得,在陈宓真的走得连影子都没有的时候才露出一点点伤感。
“东方君,你们最近研究的怎么样了?”我打趣。
“什么什么?我不找了,小宓的事情十拿九稳了!”他喜上眉梢。
“对对对,反正老鼠也不是为你翘辫子的。”我提醒他。
他立马冷下脸,“我查。”
换对象,“谭轶忻啊,你们最近研究得怎么样了?”
“我想解手。”他从容走开。
商璃站在一旁笑着等我问,我如他所愿走上前去,“商璃啊……”
“你要我查我便查下去。”他很听话,我话还没说完呢他就开始听了。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这案子你查不了,以后还是交给我吧。”我拍拍他的肩膀,他的眼神有些讶异,但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让我好一阵心疼。
“好,就交给慕紫了。”他说。
我的小心眼疼得。
回到阿文的屋子里的时候眼角还在抽,闷声不吭抓了他手里瓜子就开始嗑。
“你别吐我脸上……”阿文受不了了,打断我的无声抗议。
“你说商璃怎么可能是坏人呢?”我抱怨。
“他怎么不能是坏人了?”阿文陡然提高音调。
“……我忘了你想杀他。”我自己掌嘴。
“你到底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他是坏人?”阿文有些不明白,“上次的纸吗?”
“什么纸?”东方君走进来,“奉慕紫之命前来聆听教诲,哟,还有瓜子?”
“阿紫,他谁啊?”阿文捅捅我。
“一朋友,”我低下头,“看左半边别看右半边。”说得很轻。
“有痣怎么啦!”还是被他听到了。
“特立独行!”我连忙修正。
他满意地点点头。
的猪。我在心里骂。
“你们聊,我先去灶房拣柴。”阿文知趣退开。
“灶房?慕紫你的朋友真是鱼龙混杂。”东方君笑着摇头,随手抓瓜子吃。
“我本来是烧火丫头你也知道的。”我耸耸肩,不以为意。
“刚才你们说什么纸了?”他问得随意。
“我觉得应该从你送到承天剑师处的纸下手,你觉得呢?”我一昂下巴。
他沉默了一会儿,“为什么?”
“因为是你来找我们破案的啊!”我吼,心里有点小自私不想告诉他全部,要不然商璃就更脱不开嫌疑了。
他居然也就被这么一个没道理的理由说服了!媒婆痣点了两点,“我送去的纸无非就是一张铸剑谱,剑名叫做‘寒月冰魄刃’。”
果然是这张,我有了点底,“还有没有更细致的特征?”
“右下角有一行字,‘吾终将寻之,不舍不弃。’”他倒老实。
“还有没有更重要的线索?”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比如上面有没有地图什么的?”
他干脆地摇摇头,“没有啊!”
“有没有什么蘸了水会出来的字?”我循循善诱。
他忽然抬头看了我一眼,很是突兀,“你什么意思?”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承天大师不见的?”我把瓜子放下,感觉像在审犯人,“确切时间,距现在。”
“六个多月前……”他皱起眉头。
也就是说承天大师在把匕首交给江捞月之后一个月内就神秘失踪了。
难道除了他,还有别人发现了这个秘密?“你再之前就没去找过他吗?”
东方君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以一种好奇的眼光看我。
“看什么?”我自动摸摸脸上有没有粘到瓜子壳。
“没,我就是看看慕紫认真起来也挺有架势的。”他哈哈一笑,“之前也去找过承天大师,进度总是要放在心上的。”
“你身边有没有人跟着去?或者你去的同时有没有人一起去?”我问得很仔细。
“没有啊,我习惯独来独往。”他松开手,任瓜子壳撒了一桌。
“哦——”我应声,“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谭轶忻不在茅房吧!”
“不在啊,怎么……”东方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谭轶忻不在茅房,他刚从茅房出来。
我很无语地看着他,“你总是在厕所里……”
“厕所?”他回头看看霁英山庄漂亮的小棚子,“茅房?”
我点头称是,把他拉过来,远远离开这个地方,就算种满花依然是臭的!
跑出够远我才敢呼吸。
“你有什么急事?”他看着我。
“你会铸剑?”我简直就是明知故问。
“怎么忽然问这个?”他直起身,很不理解,“当然会。”
“你铸剑的时候会不会把铸剑谱放在旁边?”我比划了一下,“就是炉子旁边!”
“你什么时候对铸剑开始感兴趣了?”他更迷糊了,但还是认真回答我的问题,“按理说,正常情况下,铸剑师是不能把纸制的铸剑谱放在炉子旁边的,因为极易着火。”
“正常情况?也就是说有非正常情况?”我抓着他,急切地问。
“对,也有些铸剑师为了方便起见喜欢把纸放在手边。”他答道。
“不怕被烧了?”轮到我糊涂了。
“他可以把铸剑谱背得一字不落,”他回答,细想一下,“也可以像师父一般用特殊质地的纸张。”
真相仿佛就在眼前。
“你,确定?”我一字一字说,“只有你师父是用这种纸张的?”
“当然确定,这种纸张的制造工艺特殊,只有我和师父会做,其他人断断是做不出来的。”他有些骄傲,“就算是承天大师也做不出来的。”
“你铸剑的时候也会把纸放在手边吗?”我心中有什么思想渐渐成形。
“会啊。”他理所当然地说。
假如它不是它而是他?谁让中文发音是一样的呢?误会是不可避免的!
我又跑回了灶房,东方君不在,阿文也不在。
东方会在哪儿?我还有事问他呢。
兜了一圈,脚步自动走回了灶房,阿文没在这里,倒是小翠在。
“阿紫?”她见我进来,小手在围裙上蹭了两下,“来找你大哥?”
她倒是很入戏嘛!我含混地点点头。
“他一会儿回来。”小翠热情地回答我。
闲着没事,套谁的话都是套话,不如问问小翠。
“翠啊,你什么时候开始跟着商小姐的?”我挑了个比较久远的问题。
“两年前,听说商小姐要迁居到静心庵,商少爷在镇子里挑了些少女要带去做丫鬟,我当是少爷的贴身丫鬟就去应征了,然后……”她有点小小的失落。
可怜的小孩……我无限同情。
“不过小姐人还是很好的,只是……”她目光闪烁,“只是有时候会做出些出人意表的事情,而且情绪也不是很稳定……”她凑到我耳边,“像是受过什么刺激……”
我敲她脑袋,要是被亲爹废了招子还不能算刺激,还有什么算?被亲爹抢了老公?
“哟,阿紫你轻些!”她杏目含嗔。
咦,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小翠其实也挺漂亮的?
“商小姐的眼睛就不找人治吗?”我从灶头上顺了一盘酥油泡螺。
“怎么没找人治?少爷时时刻刻挂心着,大夫来了一大溜,隔两天就换一个,静心庵都安静不起来。”小翠掩嘴轻笑,她忘记手上有灰尘,给自己抹了个八字胡,我的酥油泡螺差点成功谋杀我,“你慢些吃,昨儿我给阿文做了许多,他也没吃,白便宜了你!”
“哥哥的东西就是妹妹的东西!”我一抬盘子,笑道。
“怎么不是?少爷对小姐可算是真真好,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在静心庵的时候,他总也不去看小姐……”小翠把拣好的柴摞在一旁,皱着眉头思索。
为了不让商青河伤害商梦?唉,这个穆筱筱做事也真够心狠手辣,让商青河连女儿都恨上了。
想他家还真是一脉单传,连感情都传承下来了,一样的痴情,老头子对忻紫纱是放任自流,却要娶孙女辈的人当老婆,误了人家一生,叫穆筱筱怎么能不恨,商青河更离谱,看上亲爹的老婆,结发妻子就是破衣烂衫随便扔了,这不是爱的走火入魔是什么?
美女就是有这个功力,看来我不用担心自己会成为祸水了。
嗯?这么一来,商璃不会步他们后尘吧!
我打心底里寒了一下。
不行,我们要重塑商璃同志的感情观人生观价值观!
我一个人在摩拳擦掌,小翠看得心里发憷。
“阿紫呐……你牙咬得啧啧想要去揍谁啊?”她轻轻问我,眼睛盯着我的拳头。
“没有没有,你别怕……”我连忙松弛下来,“刚说到哪儿了?对了,就真没一个医生能治好商小姐?”
“好像是有一个……说能治好,长了大胡子,看起来倒像个莽夫……而且常常是半夜来的……”小翠认真回忆,“在小姐房里要待上大半夜才走,说治好了吧,小姐确实有一段时间能模模糊糊看到我,但是后来还是瞎的,什么都不会干……不过脾气好了很多。”
商梦现在到底是真瞎还是假瞎?如果说她能看到来人,也可以说是她常年闭塞视觉而使听觉分外灵敏,是听出了人的脚步声,而且她眼睛里雾蒙蒙的一片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嘁,研究她瞎不瞎干什么?
“阿紫?”阿文走进来,愣了一下。
“怎么,好哥哥不欢迎我?”我挑起眉毛。
“……你在吃我的东西?”他剑眉拧成一团。
小翠听到他说酥油泡螺是“他的东西”,小脸立马笑成春花,“不打紧,文大哥要是喜欢,我再做就是。”
“嗯,多做点。”阿文也不客气。
“慕紫啊!”外头又冲进来一个人,是东方君,“你不是找谭轶忻去了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我还在找你呢,你跑哪儿去了?”我呵斥。
他搓搓手,“我把整个霁英山庄都兜遍了!谁知道你又跑到灶房来,呀,莫不是来找……”他眼神一晃,我感觉不妙。
“对!我来找我的好哥哥的!”我冲上去搭住他的肩膀不让他说下去。
他脸一红,拼命要让肩膀摆脱我的魔爪,却还不忘继续说,“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好——哥——哥——’?”
小翠的目光又锐利起来。
“我们出去开个房间慢慢谈。”我拽住东方君往外拉。
可怜的小翠……你不要误会……
不知道现在再说“我们俩其实没什么”她还会不会相信。
刚出门就看到商梦跌跌撞撞地一路摸过来,衣服上摸得全是灰,“小翠——”
“商小姐!你怎么不带下人!”东方君看到美女都一副德行,苦于被我禁制不能上前,愁着脸。
“我在找小翠呢……东方君看到了么?”商璃的表情人见人怜。
我放开东方君,返身走到灶房门口,把小翠拉了出来,亲自递还给商梦。
“多谢东方君。”商梦朝我轻弯细腰。
“不客气。”东方君站在我后面洋洋得意开始邀功。
白给你捡个便宜!我瞪他一眼。
看着小翠扶着商梦逶迤而去。
“东方,你知不知道当年冶先生给忻紫纱的话?”我问。
“什么话?”东方君莫名。
“……就是后来他托人带给忻紫纱的话。”我重复一遍。
“就是‘若要东方再起,须得它,吾能为尔,唯独此矣’?”东方君一字不漏地重复。
“对!你知道?”我两眼放光。
“说不知道是假的!这件事情在东方家代代相传。”东方君的表情混杂,“东方氏族没落,东方家自然人人想要东山再起,可谈何容易?”
“你真的相信这句话?”我有些疑惑。
“我不相信这句话,但我相信冶先生。”他摸摸痣毛,“难道你不信?”
“他一个人能怎么帮东方一个家族再起?”我摊开手,“我是不怎么相信。”
“也许不是他,可能是宝藏,你不觉得么?”东方君脱口而出。
“……你怎么舍得把一张宝藏图送给承天大师打造?”我顺藤摸瓜。
“对我而言,小宓就是宝藏。”他温柔地笑起来。
温柔如春风,看不出是假的。
忽然很想念商璃,这些天刻意跟他保持距离,叹口气先。
小翠绽放
我怎么能忘记了,老鼠把药给我的时候说的话?
甚至连老鼠没有拿完药这茬事情都给抛在脑后了,我就这样误会了商璃!
我在房顶上跺来跺去,跺下一层瓦砚灰。
阿文以月亮为背景黑着脸出现了。
“你能不能不要在我屋顶上走?”他的刀紧攥在手里。
我的毒针箭在弦上,“我就走!你奈奈奈奈我何~~~~~~~~~”
他三步并作两步跨到我面前,大刀往身后一背,叹了口气,“我跟你一起走好了,免得你踩下去的灰洒得我一头一脸。”
我终于有些内疚了,抬起袖子帮他擦脸,搞得我袖管都脏了。
“你总是在帮我擦脸。”他忽然说,“真像是妻子对辛苦劳作的丈夫。我屋里还有酥油泡螺,你不去吃吗?”
我一跳三尺远,“你自己慢慢享受,我出去溜达溜达!”
我不要跟没神经的人扯上关系!!
也不知怎么就溜达到了好莱坞。
我本不应该靠近风流亭,也就不会发现这件事情。
当我看到小翠的尸体时,我的眼泪已经下不来了。
她再也没办法听我解释我和阿文的关系,也没办法再给阿文做酥油泡螺,甚至没有办法多看阿文一眼。
她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躺在水里,浅绿色的衣服漂在水面上,随着水波荡漾成荷叶的模样,她的脸便是朵小巧的荷,绽放在无人知的深夜。
胸口的刀伤里潺潺流出红色,荷花越开越盛,艳丽夺目。
阿文站在我身后,默默的。他放下刀,鞋子没有脱,直接走进水里,抱起这朵荷,她的初恋还没有开始,已经在爱人怀里失去呼吸。
商璃房间里的烛光很昏暗,我不止一次想跟他说这样看书很伤眼睛,唯独这次,我觉得这点火光比任何东西都要温暖。
蜡烛也会流泪,在灯芯的热情中。
商璃看着小翠的模样,她湿淋淋的头发,惊讶而不肯闭合的双眼,还有胸口的刀伤,看起来下手的人动作很快。
“你们在哪儿发现的?”商璃的眼色倦怠。
“风流亭。”阿文代替我开口。
“之前有没有谁见过她?”商璃帮小翠阖上眼睛,“在哪里见过?”
“我们都见过。”依然是阿文说的,“她今天去了灶房。”
“你们为什么会在风流亭?”商璃盯着我的眼睛。
我说不出理由,我就是过去了发现了,没有为什么。
阿文是追我过去的,他也说不出理由。
沉默瞬间扩散。
烛光暗淡,“你们出去吧。”商璃疲惫极了,“慕紫,等等。”
阿文也停下脚步,转头看我。
“哥哥你先出去吧。”我还是叫他哥哥,好让商璃不要怀疑到他身上。
他略一愣,点点头,出去,不忘把门带上。
“过来,慕紫。”商璃向我招手。
不防跌进了满怀的馨香。
“慕紫,哭出来吧。”他的怀抱很暖,不似水冰冷。
“我不想哭。”我回答。
“我不会怀疑你,我当你是朋友。”他的声音晦涩。
“这是不是就说明你在怀疑我?”我抓住他的语病。
感觉到他的鬓发蹭着我的额头,“不,我只希望你也不要查下去了。”
“因为小翠只是下人?她死不足惜?”我抓紧他的前襟,“还是因为老鼠和你毫无关系?”心中有什么喷薄而发。
“不可否认慕紫你很聪明,我和谭轶忻都欣赏你。”他的话有目的存在,“但是,今天你肯定问过小翠什么,对吗?”
“你想说我间接害死了她?”我有些出离愤怒。
“我无法否认。”他喃喃。
“还是说你换了个角度在提醒我,杀小翠的人就是听到我和小翠说话的人?或者和我和小翠谈到的人有关?”我的声音很冰凉,我的笑容也很冷。
“……对我而言,到底是你重要,还是她重要?”他的身子有些颤抖,问我,威胁我。
我不说话了。
“爷爷怎么说?”他忽然换了个话题。
“总有人得知道真相。”我照实回答。
“奶奶……”他沉下音调,声音有些哽塞,“如果爷爷不带穆筱筱回来……也许一切都好……我到底是不希望她变成这样的,如果可以,我又有什么是不能为她做到的?她为何非要如此……”
“商少爷,要是你想杀我,能不能不要用闷的方式?”我挣扎着探出口鼻。
他松开手,还是一样不变的笑容,“慕紫,你一定要查下去吗?”
“对。”我回答得很犹豫。
“……去吧。我也不能袖手旁观了。”他低下头,只向我挥挥手。
破釜沉舟。何必呢?
我找到谭轶忻。
“你有些事情没有对我说真话。”开门见山。
“你问。”他似乎做好了心理准备。
“铸剑师如果把铸剑谱背熟了,有哪两种情况?”我平静地问。
“铸剑谱上是绝世名剑,他不想铸剑谱落入他人之手;因为打造时间过长,不由自主记住了;或者……个人原因。”他回答得很有条理。
“承天剑师是个不愿拿好东西与人分享的人吗?”我自问自答,“不是,所以他想要毁掉剑谱是因为个人原因。”
“毁掉剑谱?”谭轶忻似乎有些震惊。
“对,你敷衍我的时候说铸剑师会在背熟后把铸剑谱放在火炉旁——真的可能吗?”我看着他的眼睛问,“你也不想让我查下去?”
“我不能对不起商璃。”他的墨黑眼眸里闪烁着歉意。
“我也不能对不起老鼠和小翠。”我叹气,“我们都错了,错就错在你们不该让我掺和进这件事情。”
大错特错。
我如果没有参与,老鼠也许不会出事,小翠也不会出事,这是我的损失;我如果没有参与,你们可以继续你们的阴谋阳谋,得利的得利心安理得的心安理得,这是你们的收益。
不过,我参与了,所以我认识了老鼠,我不后悔;我参与了,你们才能得到真正的谜底,你们也不会后悔的。
还差最后一点点,我要陪你们把戏演完。
编一个弥天大谎
阿文折腾得满头大汗。
一盘热腾腾的酥油泡螺出现在我面前。
“你干吗?”我放下手里的苹果,“弄得满头大汗,而且你知不知道你现在送吃的来我会以为你下了毒?”
“……你自己不下毒就不错了!”他批评我,“帮我擦擦汗。”
“自己擦!”我把抹桌布扔过去。
“哥哥的待遇真是越来越差了。尝尝味道怎么样?”他献宝一样把盘子推过来。
我捡起一个,放到嘴边,又放下去,“你有什么目的?”
“你说话忒伤人。”他难过起来,作势抹眼泪。
我白他一眼,开始吃,还不错,心里这么想着,嘴上也是这么说着,“还行还行,手艺不错。”
“你喜欢就好。”他低眉顺眼。
酥油泡螺顺着我的嘴角流到外面。
以后他的好处不能拿了,万一真让我娶回家就不好了。
东方君施施然走进来,“谭轶忻说你找我?”
“嗯啊!尝尝看。”我把酥油泡螺推给他。
“……流了你一盘子的口水,谁还要吃?”他嫌弃我。
“说正事儿说正事儿。”我拉长脸,“谭轶忻商璃他们呢?”
“就来。”他三番两次收住手,眼睛盯着酥油泡螺回答我的话。
说曹操曹操就到。
先进来的是商璃,淡紫的衣袂飘进门口,紧随其后的白衣,则是谭轶忻。
“三堂会审。”我抬起眼皮给阿文解释,“你可以出去了。”
“我基本都知道了,为什么不让我听?”阿文委屈道。
“让他听罢。”商大少爷开口了。
我诺诺。
“东方,”我坐得端端正正,“你是在哪里找到的给谭轶忻的铸剑谱?”
“承天大师的桌上啊!”他马上答上我的话。
“轶忻啊,把铸剑谱拿出来。”我说着话把匕鞘里的纸也掏了出来,转头看着阿文,“我才发现其实你也是有用的,去,把炉子生起来。”
阿文不敢废话,乖乖把炉子生好,看着我把纸放在火上熏,熏得我眼泪直流它还不显字。
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
上面的字又出来了。
我呈现给大家看。
得此,则得制天下之利器。
也就是所谓的可以重振东方家族的“利器”。
“若要东方再起,须得它,吾能为尔,唯独此矣。想必大家都听说过这句话了,这里的‘它’是个关键所在,我想冶先生想要表达
执子之剑第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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