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子之剑 作者:yuzhaiwen
笑到了眼底”。
我这个心动啊!确定了目标就是好!一颦一笑都招人疼啊!
恰在此时,我们唯一的一支火折子,灭了。
“大家一起往门口摸吧!”东方君有了前进的动力就说出很革命的话。
大家大概都跟我一样点点头,可是一团黑,谁也看不见谁,就稀稀拉拉地听到两声好,出现的时间地点都差很远……
我凭着印象往门口摸,摸着摸着发现墙变软了,于是掐了一把,头上立刻吃了一记,“苏慕紫!”
“谭轶忻……”我有点心虚,“有句话不知道该问不该问……”
“说。”他的声音居高临下,让人分外不爽。
“我是不是捏到你的屁股了?”我很老实,我有没有说过我有这个优点?
他在黑暗里看不明表情,闷闷地说了一句,“不是。”再补上一句,“你捏到我胸了。”
老鼠谢幕
等我们摸到终于有光的地方的时候,两人之间的气氛已经尴尬地不能再尴尬了。大约是我刚修行了老鼠的神功,就是走得比他快,他又死要面子坚持走在我前面,一路上不知道我做出了多少次对不起商璃的事情,不过总比让他吃我豆腐好。
不是入口。
“轶忻啊,你觉不觉得我们的大方向就是错误的?”我小心翼翼打破让人难受的气氛。
他背上的某个部分被我捏了不止十次,估计都发青了,就和他现在的脸色一样。
“你真笨!不是!我真笨!入口应该是没有光的,我,是我!与你无关!别看我啦!”我低头求饶,“怎么就跟飞蛾似的尽冲有光的地方跑呢?”
“这里我和商璃东方君来过,这上面应该还有三个字,”谭轶忻抬起手指,他的掌心都是老茧,手指也很粗,不像商璃的手,修长而细腻,“藏禽阁。”
“这样你都能摸错路?”我质问,他冰了我一眼,我的气势又萎了下去。
“我本来就是要来这里,就是不明白你跟过来干嘛的?”谭轶忻瞅到我提着的剑,“剑还我,你也看够了。”
“你来这儿干吗?”我不练剑,何况卑流对我来说还挺沉的,还给他也没什么不舍得——就是活生生失去了一个当掉一把名剑换一千两白银的大好机会,而、已!请着重念这两个字,谢谢。
“这里有很多剑,都还凑合。”他习惯性地把剑抱在胸口。
尖顶的小石屋里这唯一的光源却能照亮整个房间,不能说不诡异,当我发现是颗夜明珠的时候,我就把卑流剑的失去全忘记了。
拉着谭轶忻的袖子,我抹抹口水,“轶忻啊,能不能用你的卑流把上面的夜明珠给我挖下来?”
他摇摇头,“不行,承天大师的东西我们不能擅自碰,以免失了敬意。”
一群白菜帮子!我恨恨想,抱残守缺!难怪都宁愿在黑暗里也不来挖这唯一的光明!
不跟白菜计较,我大度地挥挥手,“一会儿我们还摸回去,”停顿一下,“我走前面吧。”
他很认真地看石室,完全没有注意我说什么。
我也随着他的眼光看过去。
皱了下眉头,这把是江老师的小匕首?两把上下相扣的刀,鸳鸯双阙?双剑同鞘,相思双阙?粗数数共有七把兵刃,都看着眼生,但是毫无疑问,就是江老鼠口中所有的神兵利器了。
只是所有的刃面都曝露在空气中,没有能够克制它们锐利的鞘。
“你刚刚说它们还凑合?”我一把一把看过来。
“对。”谭轶忻始终没有表情,眼睛盯着墙脚处,“都是仿制品。”
“有人仿制了承天大师和冶先生所铸的所有名器?”我想摘下琉金伴玉匕,一个冰冷的剑锋停在我手腕上方。
“不要碰。”谭轶忻的声音比往常更冷,“不是别人仿制的,是承天剑师本人。”
我听话地放下手,谭轶忻的剑很快,我相信。“他为什么要仿制自己的作品?”
“我不知道。”他收剑入鞘,没有发出任何刺耳的声音,“或许是某种形式上的纪念。”
“纪念什么?”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墙角。
天有北斗,永指北极。
“纪念两把最高贵的剑,也纪念两个孤傲之人最深切的友谊。”他走到北边的墙角,屈身看,“不过一切都是我的猜想而已。”
两把最高贵的剑……徒劣……卑流……
“你知道很多?”我跟过去。
“……你也知道很多,比以前知道得多多了。”他漫不经心。
“你们给我挑了个好师父。”我笑笑,觉得嘴角有些僵硬,有个问题,很想问他。
他放下剑,用厚实的手掌挖开土,露出两段支离破碎金属。
一如我此刻的心情,被怀疑的滋味果然不好受。
他仔细地把金属碎片拼好——一副双手剑。
颜色黯淡。
“再挖挖看,下面还有什么没有?”我催促他。
“没有了。”他拍拍膝盖上的泥土。
“你们还在磨蹭什么?”东方君的声音忽然响起,在空旷的石室中显得格外突兀。
“他嗜剑如命,临走前一定要过来瞧两眼,我就跟着跑错地方了……”我委屈地抱怨。
“快走啦!烤鸡还在等我呢!江老鼠在门口没看到你也正心急如焚呢!”东方君念念叨叨上来扯我们。
“好。走。”谭轶忻擦过我身边,走进黑暗里,没有看我们一眼。
“东方,里头埋了你打的剑。”我心里难过,就开口随便说一句。
“哦?”东方君一眼看到,“真的!”
“你可以去提亲了,我们也不用找承天大师了。”我双肩一耸。
“可是……铸剑谱没有了……我还得还给祖上呢!”东方君又向下挖了许久,无奈地停住,拿起碎片,“嗯?这不是我要的东西。”
“不是双手剑吗?”我侧头。
“是,和图谱中也一模一样,但是这是半成品,以承天剑师的信誉,绝对不会留一个半成品给我……”东方君不住摇头。
“所以他把它毁了?”我摸摸下巴,这里还真缺把胡子。
“可能吧!”东方君站起来,把碎片收好,“快点出去吧,你也不觉得饿吗?”他送给我一个商璃式笑容,“无论如何,我还是想找到承天剑师,好问个明白。”
“东方……”我欲言又止。
“什么?”东方君的痣毛随他走动而飘起。
我笑着摇头。
我只是想说,原来你也很温暖。只是想问,为什么谭轶忻不懂温暖。
走出密道的时候,谭轶忻用剑指着我们俩。
江捞月倒在血泊中眼睛紧闭,看起来毫无生气。
我惊怔得无以复加,张着嘴巴,谭轶忻的质询东方君的辩解在我耳边都幻化成风,“老鼠……”
卑流剑果然如同它的名字,卑鄙无耻下流地划破了我的衣袖。即便如此,也挡不住我冲到老鼠身边的脚步。
“你别碰他!”谭轶忻冷冷的说。
“你刺进来吧,注意别刺偏了。”我看着他的眼睛,“你居然怀疑我杀了自己的师父。”
“谭轶忻你疯了吗?”东方君气急败坏。
“商璃不见了。”谭轶忻低声说,“商璃不见了,江前辈倒在这里。我没有办法不怀疑在场的每一个人。”
“难道就一定是我们干的?我们在你后面出来的!密室并没有其他出口!”东方君脸很红,看来气得不轻。
地上传来咳嗽的声音。
“好徒儿……”江捞月无力地叫我。
“师父!”我跪倒在地,眼泪混进血水中。
“平日看你没心没肺,不想现在倒是真性情了,师父平时怎么教导你的?鼠盗的徒弟,脸皮要厚,心肠要黑,做事要狠,不能有妇人之仁——这个好像对你要求太高了……总之,虽然你跟着我学了半个月还没能在我身上打半个洞,但是为师很高兴看到你已经能自己造毒药了,而且《毒谱》里每一样毒物你也都能分出来,当真是孺子可教啊!为师最觉可惜的是……始终没能见到传说中的江湖第一美人……对了,还有承天剑师的其他名剑,他都不肯给我看看!真小气!叽里呱啦叽里呱啦……”
就这样,一场很悲戚的舞台剧变成了搞笑剧。
我的眼泪算是白流了!!
实在忍不住,“师父,你怎么还能说啊!”
“咳咳,真是的,都到这份上了还不让为师多说两句,没良心啊!亏为师为了教育你是起早贪黑兢兢业业!叽里呱啦叽里呱啦……”
我松开扶住他的手,任他摔在地上,“师父……徒儿给你讲件事情好吗?”
江捞月眼前一亮,“哟,难得,说吧,不行,还是让为师来说!”
“你听我说!!”我大吼一声,气聚丹田,“话说拣柴也是一门学问就说这个引火要挑不粗不细的才好引火太粗的不容易燃浪费火星太细的呢又来不及添柴了叽里呱啦叽里呱啦……”
江捞月白眼一翻。
不是吧!我把自己的老师唠叨死了?谁帮我在吉尼斯上挂个名号?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以后出门带什么暗器,直接一本《拣柴论》随身一揣,人挡杀人,魔挡杀魔,真乃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啊!
见我住口,江捞月的黑眼乌珠又翻回来。
我彻底沉默掉。
“丫头,你还没问我谁杀的呢!”他看起来很愤慨。
“哦,对。”我又摆出泪光盈盈的样子,“师父啊!谁下的毒手?徒儿一定给你报仇!”
“不用你报仇了,你肯定打不过,就你这三脚猫功夫,我还不知道?你只要能帮我查出到底是谁杀了我就可以了,你看,你身后不站两位少侠吗?你是千面郎君东方君吧?久仰久仰!诶?这个呢?冶先生的徒弟?落花无处恨,一剑停流水的剑仙谭轶忻?你看看你,没什么本事有两个帮手也不错,你查出来然后让他们帮我报仇就可以了!话说回来,商少爷呢?”
所有人都默默无言。
“你们以为不说我就不知道了吗?丫头!你一定要救回商少爷,商少爷肯定是被承天大师带走了!他们往东南走了!不对,北方,唉呀!我躺着方向感不好啦!”
“商璃是被承天大师带走的?”谭轶忻看起来很受震撼。
“我说承天大师你们就真以为承天大师?太给我面子了!不过小伙子,你这回猜错了,他只是长了张承天大师的脸而已,这天下之大,会易容术的人多着呢,东方君你脸色别这么难看嘛!会的人虽然多,真正的人才可不多,像你这样才是真才实学!不仅会易容还会缩骨、变声,保证装谁像谁!要是去偷人老婆,人家肯定还当是自家老公呢!真滋润的一活计!你别哭啊!我真的是在夸你!丫头,你看到我这样还笑?再笑我不告诉你咯!”
格外想念阿文。我憋住狂笑的冲动,看了眼东方君不断抽抽的媒婆痣,和谭轶忻抖得都快掉地上的卑流剑。
“他的身形不像,承天大师身上有多少肌肉啊!他身上才多少肌肉!所以我敢肯定,不是承天大师!”
“师父……你到底多久没见过承天大师了?”我嘴角抽筋,压下去,又抽,你抽吧!“你确定他不是瘦了?”
江捞月严肃地沉默了,隔了很久,灵光一现地开口,“我知道怎么证明自己的观点了!丫头你拿着这个匕首,你急什么!让我再摸两把!匕首啊匕首,我俩有缘无份啊!给你吧……让我再摸摸……给你吧……让我……你收起来!别让我看到!还有,给你这个……啊!不好!我的内力用光了!匕首——”
闹剧闭幕,大家请回。
我闭上眼睛,不忍心看江捞月在临死前对自己最宝贵的东西的深情呼唤,而他也一直保持着呼唤的状态,就跟舍不得两条灯芯的严监生一个表情。
他为了呼唤匕首连所谓能证明他自己观点的证物都没全给我,因为他右手往外伸展的同时,左手还在胸口摸东西,我手里只有两个小瓷瓶子,拉开他的衣服看,里面居然塞满了瓶瓶罐罐纸包布袋,真是够毒的!也不知道他到底要掏哪一个……大家围在江老鼠身边一起讨论。
江捞月本身的戏剧色彩把全场的气氛换了个个,他除了当梁上君子其实更适合当相声演员的,星探真是没眼光。
讨论没有结果,不过谭轶忻到底还是最有道德感的人,在我们打算拍拍屁股走人的时候建议我们一起把老鼠埋了。
为了以防他身上携带的毒污染泥土,我全部没收,他塞给我的两个小瓶子被我分开放在袖袋里。
回到晓毒谷的时候我们发现商璃正躺在院子中间的桃花树下,嘴唇青紫。
谭轶忻把商璃带进房间,我和东方君在树下挖了个坑把老鼠埋起来,东方君和谭轶忻一致认为得埋在花树底下,我不忍心打击他们拆穿老鼠其实会更希望埋在金砖底下的事实。
刚插上木头牌子标注所埋人物,谭轶忻就大跨步走出来,表情难看。
商璃中毒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写的时候就不停笑~~~~
纯属学艺不精
很有意思的是,居然是我独门毒药。
当场汗了一地。
“这个……我学艺不精,短时间没办法配出解药啊!”我抓抓脑袋,觉得很不好意思,于是又抓抓脑袋。
谭轶忻目前正处于怀疑我的状态,我要是再给他招出来这是我的独门毒药,不被卑鄙无耻下流剑千刀万剐了才有问题!
不过我跟他们保证,我会在明天早上之前配出解药,也亏得我学艺不精,这药的毒性不至于立时取人性命。
我又隐瞒的一件事情是:这药发作起来很没人性,保证你眼泪与鼻涕齐飞,脸孔共长屎一色。因为配药的时候我对老鼠很有意见,所以下手狠了点,基本以整死他为主……
半夜的时候就听到商璃在隔壁又哭又笑,偶尔还来个狼嚎,一想到他平日里温和端庄的模样,我感到万分抱歉,以及强烈的偷窥欲望。
商璃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出门遇见东方君。
相对无言,唯有两窘脸。
“你出来看商璃啊?”我打个哈哈。
“你也是啊?”东方君拂拂痣毛。
“哈哈,一道一道。”我盛请邀请。
“哈哈,多谢多谢。”东方君盛情难却。
曾经老鼠待的屋子里现在睡着一个披头散发,浑身汗淋淋,衣衫半解的美男子,括弧,吃了毒药在发痴的,括弧。门缝处还有两个脑袋一上一下贴紧了在往里头看。
“笑了笑了!他大笑起来也挺好看的啊!”我激动地掐了身后的东方君一把。
“哭了!哇,这风姿,和他妹妹有些像呢!”东方君手也往后一伸,想掐我。
“你掐谁呢?”我扭来扭去,“热死了,东方你过去一点啦!”
“我掐你啊!你别动啦,看不到啦!”东方君挤我。
“我没觉得你掐我啊……”我回头,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矗立在月光之下,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盖住了我和东方君的脸。
“看够了?”谭轶忻的身上有火花噼啪。
“没……啊!看够了!今晚天气真好啊一个太阳也没有!”我直起身,“你看……我这不是看看病人的状况好对症下药吗?”
谭轶忻的目光在夜色中像狼的眼睛一样绿油油好似一盏“气死风”,现在“气死风”变成一千瓦水银灯照向东方君。
“我还有事,你俩慢慢花前月下,不是!谭轶忻你别抽剑!”咽口水,“我尿急!”
提问:一只老虎在两人后面追,最好甩掉它的办法是什么?
回答:比旁边的跑得快。
我自叹轻功不如人。
“你要好好看,就进去看!”谭轶忻大脚底子把我踹进了屋子。
“你进来干吗?”我从地上爬起来,颇有微词。
“看住你。”他掩上门,“反正这里也什么药都有,你配吧,我看着。”
“你还在怀疑我。”我委屈了,“你告诉我,为什么要怀疑我?”
潜台词是:你怎么不怀疑东方君?
谭轶忻本来想保持沉默,看到我的眼神,还是决定告诉我,“……你变了很多。”
“哪有?”我抄起一个小瓶子,寒蟾露。
“你要知道天底下有很多人会易容术。”他抱剑坐下来。
“我没有易容,不信你捏!”我把脸伸过去。
他一把推开我,剑握得更紧了。
“刚刚,在藏禽阁的时候……你有杀意。”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没有太多的怨念,“你连朋友都要杀吗?”
“朋友?”他反问我,“我只说过我认识你。”
“我和你住在一起有两个月吧,你不信任我?”我看向墙角。
“我相信我手中的剑。”他平静回答,“而且,你觉得朋友之间会有互相的怀疑吗?”
“……不管怎么样,我把你当朋友。”我深吸一口气,给了他一个笑容。
他默然,看我鼓捣药物。
“你……走路变得没有声音,手总是往袖管里收,心里好像多了很多事。”他大约有些累了,手肘撑在桌案上。
“你学了武功不会有提高吗?”我把沁粉倒进量勺,“而且师父说了,为了随时能发出暗器,一定要手往袖子里微屈,看来我果然学得不够好,竟然让你看出来了……”
“你刚掉到我床上的时候……看起来很透明,没有任何不能说出口的秘密,连睡觉嘴角都带着笑意,后来我也发现,你确实像个娃娃,一点没有沾染这江湖上的污浊之气。”他疲惫了,把姿势改成趴。
“江湖上的污浊之气?”我手上没准,量多了,暗嚎一声,重新配。
“勾心斗角,权利争斗,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声音越来越低,“我也不知道到底杀过多少这样的人……好恨呐……”
我苦笑一声,“老鼠说干下毒的人,就算狠不起来,也得装得狠,倒是让你误会了……”
他没有听到我的话,继续说,“就像商璃……干净透明……笑得温暖……我以为你也可以成为我的朋友。”
没了下文,他睡着了。
速度很快嘛!我抱怨了一句,回头看到商璃不知什么时候也睡过去了,看来是体力透支了。
还好老鼠屋子里有足够的被子,我可不想脱了外套给谭轶忻披上,哪有女孩子通宵男孩子瞌睡的道理?
忙活到了快破晓,也就是大鲲它跑东边翻肚皮的时候,解毒药终于给我配好了。
床上的美人香汗淋漓,嘴唇已经趋向于自然色,脸上也有了点妃红。
我大受打击。
原来我穷尽心思制造的毒药可以自己发着发着就发完的!关解药没屁点事!
商璃是个大好人
整个一天,我都郁郁寡欢。
连商璃好了这件足以使谭轶忻东方君发动举天同庆的事情我都只是闷哼了一声。
商璃以为我还沉浸在失去江捞月这只大老鼠的伤痛中。
但是当时的情况又不是别人能讲得明白的,大家只好默认了。
于是懂事的商璃好孩子就大半夜地用了点小花言巧语把我骗到屋顶看月亮了。
对话忒俗。
“慕紫啊,我给你看样好东西。”
“什么?”闷闷不乐。
“你闭上眼睛。”
“你吃饱了?”很撑是吧?
“你说什么?”
“没什么。”懒得跟你计较。
“快闭上眼睛。”
“好烦!”闭上了。
睁开眼睛就看到一轮巨大的月亮和一颗比月亮还大的脑袋。
“漂亮吗?”商璃问我。
“……你在问我你的脑袋吗?”我实话实说。
他笑起来,“慕紫你真的很有意思,我终于理解爷爷的话了。”
“其实你的脑袋很漂亮。”我安慰他,如果你前天中毒的症状再持续到我灌你喝完解药才消退,我会觉得你更漂亮的。
“我只是想让你看看月亮漂不漂亮。”他指指月亮,修长的白玉似的手指穿过月光编织出一首诗。
不过我现在没有念诗的雅兴。
“漂亮!很漂亮!我很喜欢月亮!”我大喊,然后对着他很认真地说,“因为它像个饼。”
他又笑了,笑着笑着叹了口气,“慕紫啊,你别难过了。”
小样,你是来劝我的还是来提伤心事的?
而且我能不难过吗我,我配这个“哭笑不得散”可是配了整整三天三夜,给你一晚上就折腾没了!我才真的要哭笑不得了!
我这人向来配合,我有没有说过我有这个优点?啧,我的优点真是越来越多了。
“我不难过……可是我又难过……”我回答,不难过的是他说的事情,难过的是我说的事情。
商璃有些懵,只好重复地说,“你别难过。”
“璃啊!你不了解我的心……”我长叹一声。
他静静地坐在一旁,默认了这个说法。
耳边有飘渺的音乐声响起,是萧声。
长长短短,荡尽愁肠。
“挺好听的,不过你能不能别吹了?”我拉住他的袖子。
他在我还发呆的时候就站了起来,在月光下微微侧头,透光的青玉萧握在手里,搭在唇边,神思有些恍然,脸上却已经漾了笑容,浅紫色的缚发丝绦垂在空气里,因我的呼吸而动,广袖薄纱,丰神如玉。
“你不喜欢的话,我给你弹琴如何?”他用右手持萧,左手拉住我。
“你的萧声里,有金戈铁马的声音。”我懒洋洋地站起来,“你在萧里藏了刀片。”
“嗯,要不然怎么当武器?”他给我解释,还扣住机关让刀片弹出来,“你越来越敏锐了。”
“你给我挑了个好师父,我连吃饼都能吃出银针来!”后半句有点咬牙切齿。
“回庄里,我给你弹琴。”商璃眯起眼睛。
“不行,我还得烧火呢。”我没忘记老本行,“你怎么老爱笑啊!”
“我以后板起脸。”他说到做到,一下成了谭轶忻。
“你还是笑吧。”我做了个准备动作要跳下屋顶,“你的古筝多少条弦?”
他拉住我,“别急着走,陪我说说话。”
不是你来陪我的吗?怎么换个儿了?我要收费陪聊!
“琴和筝不一样。琴声低而绵长,绕梁不绝于耳;筝音脆而动人,如泉流淌不息。”商璃说开了,这是他专长。
我在打哈欠。
你确定刚才我有说过我擅长配合他人?
“不说了。”他笑声一扬,止住话题。
“怎么了?”我朦胧着眼睛。
“我们说些你感兴趣的,好吗?”商璃还很体贴人嘛,“方才你说我给你找了个好师父,说说你师父有多好。”
我掌嘴,他哪里体贴啊!我要是真的为老鼠难过,他这种行为不就等于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啊……他逼我爬树,逼我吃泻药,逼我中毒,逼我扫地……”我看着他越来越黑的脸,“你确定你还要听吗?”
“……说吧,你说什么我都听着。”商璃定力很好。
也太迁就我了吧!
算了,给你点面子,跟你说说心里话。
“其实吧,我知道,他逼我爬树打扫都是为了锻炼我的臂力和轻功;逼我吃泻药毒药,也是为了增强我对毒物的抵抗力;至于逼我背书,当然是为我好……他真的很好……”我说着说着,大大的月亮就变成了大大的老鼠脸,手背上有点凉凉的,“他就跟谭轶忻一样,两个人都很不坦诚。谭轶忻让我爬山让我打工,也是为了保护我,他昨天说他杀过很多人,是不是就会有很多人来寻仇?我爬山爬多了,就能逃得远远的,在你家打工又确实是个避风港……不过他还是不放心我,所以天天都来接我……他不说以为我就不知道了?”我抬起眼睛看他,商璃的脸在水晶珠的折射下有些模糊,“我是不是真的看起来很没心没肺没良心?”
他不说话,我当他默认了,又受了次打击,不管,我说我的,“我还是把谭轶忻当朋友,他怀疑我的时候我的心好痛好痛,我以为我要失去他这个朋友了……他是我睁开眼睛以后看到的头一个人。”
“你不会失去他,他肯定也知道你的好。”商璃吐出来的气有点凉凉的,混着茉莉香,“他只是太疑心了,在融山剑台……我们是被人推进密室的。”
“我好想江老鼠,他也不错,会烧很好吃的饭给我吃,虽然里面往往有毒。他的匕首还在我这里,你要不要看看?”我抹抹眼睛,“我有些困了。”
“睡吧。”商璃扳过我的肩膀,“我不会让你吹到冷风的。”
在商璃的怀里入睡,一夜无梦。
男人的话都是放屁!
我感冒了。
抽着鼻子滴滴答答流鼻涕的我,对商璃的怨念又深刻了一层。
下次找媒婆痣聊天也不找你!
商璃不打算查了,他的意思是光凭我们四个也查不出什么,准备动用情报机构了。
然后我指着自己的鼻子要挟他把情报机构改名成:中央情报局,简称中情局。
三人惶惶然不知其意,只有我一个人边擤鼻涕边得瑟。
回到霁英山庄看到的第一个人是——奏个乐,谢谢——我在旅途中唯一挂念过的,阿文。
他扛着把大刀从我面前走过,目不斜视。
我一抽鼻子,踮起脚给了他一记头皮。
结果刀子搁到了我脖子上。
“你手脚挺快啊!看来是深藏不露的世外高人。”我翁着鼻子说。
“你是……”他盯着我看了足足三分钟,说,“谁?”
“苏排风!”我吼给他听。
他收起刀,“我想起来了,你还去厨房烧火吗?”搔搔头,一脸假憨厚。
“不去了,大爷我今天听商少爷弹曲子,这不,特地来看望你一下而已。”我扭头就走。
哼,你当你祖宗是这么好欺负的?在你的大刀砍向正派人士时我已在千钧一发之际射出了独门淬毒暗器之“偶系零零发”系列,上面所淬之毒,正是已经得到临床验证过的只在半夜发作的“哭笑不得散”——连解药都省了。
名探侦柯北
商璃忙着看宝贝妹妹去,我被下人客气地拦在前厅。
曲儿没听成,只能临时决定晚上去听狼嚎了。
结果狼嚎也没听成。
我又给郁闷到了。
因为和谭轶忻有了隔阂,商璃让我先以客人的身份住在霁英山庄,所以半夜出来倒也不困难。
可惜我蹲在下人起居室屋顶上蹲足了一个半时辰,只看到一支银色小镖“嗖”地擦过我的鼻子。
下边的人扔给我一句:“哼,区区小毒,还想难为我么?”
我跳下屋顶,直接推门而入。
“果然是你!”阿文手一带,刀尖已经泛着青光对准了我。
“我看你憋笑憋得很辛苦嘛!”我大马金刀地坐下来,顺手倒了杯茶,“好粗的茶……比老鼠喝得还粗!”
“你来看我笑话?”他“哈”出来一声,自己吞回去,又“呜”出来一声,又自己吞回去。
“没有,我来送解药,谁让你刚才手快,我的暗器自然而然就发出去了。”我扔给他一个小包,上次配了一夜没人吃,这次可以看看效果了。
“……我到底还是低估你了。”他一会儿“哈”一会儿“呜”,说句话都不安生。
“你赶紧吃吧,你一开口我就想笑……”我的茶喷到牙关,咽回去。
他狐疑地看我,呜哈不断。
我的茶终于喷出来了。
“你知道你像什么吗?”我帮他抹掉脸上的口水,他试图往后缩,很快碰壁了,“哼哈二将!”
等我手一拿开,他就把药往嘴里一倒,视死如归得很,其状况很像是恶少逼婚,小媳妇不屈服毒自尽。
翻白眼翻了一气之后,他开口,“我……”停顿一下,“你……”停顿一下,“你……”满意地点点头,“你究竟是什么人?”
“烧火的。”我捡扼要的回答他,“但你肯定不简单。”
“你很聪明。”他在油灯光下擦他的刀。
“你再碰你的刀我一个不小心怕是又要给你来个银针了……”我提醒他。
他果然很听话地把刀放下了。
“你不问我的身份?”他见我起身要走,开口问。
“估计也成不了什么大气候,连点秘密都憋不住。”我丢下这句话,“困,我去睡觉了,你也早点睡,以后中毒什么的,来找我就是。”不忘马蚤给他听。
以后,小翠的偶像阿文就会拜我为偶像,所以间接的,我就是小翠的偶像——我在偷笑什么?
“我其实是……”他又要开口。
“你别告诉我给我留点悬念好不好!!”我给他吼回去,这年头,没人不唐僧。
我很后悔没让阿文告诉我他什么身份。
历史的真相就这样卡在喉咙口。
端坐在商璃的面前,捧着一杯茶,巧笑倩兮。
“听出来区别了?”他笑眯眯的样子百看不厌。
“没。”我放下茶杯,“商梦听出来了?”
“这是自然,筝音与琴声本就不一样。”商梦的眼中迷蒙着雾气,就像是飘香的荷塘,淡淡的栀子花香把我熏得找不着北。
她脸上也喜欢挂着和商璃一样的若隐若现若即若离时有时无的笑容。
够味儿吧!
“谭轶忻,你也来了?来,这边坐。”商璃忽然站起来。
我的茶,我的茶叶,我的喉咙。
扯出一张笑脸,“轶忻啊,你来啦?”
他瞥都不带瞥我一眼,一气之下,我的“哭笑不得散”就出去了。
顺利扎在东方君的大腿上。
六只眼睛都看着我,表情五花八门。
东方君泪流满面地抱住我的肩膀,“慕紫啊!我哪里得罪你了!你说!你不要憋着!”
我居然失手了!人,是在不断地被打击中慢慢成长的,我坚定地相信。
“给他解药。”谭轶忻还是冷冰冰的。
“不给!我要看他发痴!”我毅然决然别过头。
东方君的脸彩虹了三遍,然后甩甩袖子出去了。
回来的时候背上背着一丛没开花的蔷薇。
“慕紫!我给你负荆请罪!你原谅我吧!”小狗般的眼睛闪闪亮看着我。
“半夜吼吼身体好。”我轻描淡写,眼光转到商璃脸上,一片华丽丽的惨白,“……我给你解药!商璃的毒不是我下的!”
完了,谭厢还在怀疑我呢,又给自己套上两黑锅。
我向组织保证,我下次再不用这个毒了!人,是在不断进步中慢慢成长的,我坚定地相信。
“这个……我说……你们不觉得假扮承天大师的人意在嫁祸商璃吗?”好死不死变成嫁祸给我了!
“唔?”谭轶忻挑挑眉毛,又黑又深又浅薄没见识没容人之量没判断能力的眼睛扫过商梦。
我算是彻底鄙视你了。
“你看,在我们都还停留在密室中时,只有商璃和江捞月在外面,等谭轶忻出去的时候,商璃不见了,江捞月翘辫子了,显然,是个故布疑阵,谭轶忻虽然在我们前面,但是并不远,东方君和我在一起,也排除嫌疑,唯一可疑的人就是商璃。”我慢悠悠抿了口茶,你们当我《陆小凤传奇》是白看的?就算陆大侠我学不来,万年小学生我扮扮样子总还是可以的吧!“可以推测为老鼠因为和承天大师走得很近,所以商璃怕他知道些什么而欲杀之灭口,老鼠情急之下偷毒自保,所以我们在回到晓毒谷时看到商璃倒在地上,中得的确是晓毒谷特有的毒药,而他到晓毒谷的动机也可以断定是来找解药的。”
“确实有点道理。”谭轶忻多看了我一眼。
“可惜——”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会让我来横插一脚,“肇事者没发现老鼠并非真的翘辫子了。”我敲敲茶杯盖,照一般的陆式柯南式情节,真正的犯人就在我们中间,我数数看出过场的有哪些……嗯,不妨先看看他们的眼神,眼神是最容易出卖人的。商璃:淡定自若,看着我傻笑,pass;东方君:一脸小狗状,噢我还没给解药,拿去吧拿去吧,pass;谭轶忻:冷,就一个字,pass;商梦:她哪里来的眼神啊!!再看看有没有听壁角的……阿文?他本来就是最神秘的一个,虽然这个神秘是被我人为造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继续说。”谭轶忻把眼光移回商梦身上。
“谭兄,你在看什么?”东方君问。
“没什么。”谭轶忻收回视线。
商梦好像感觉到了,不太自在,“哥,我要不要回避一下。”
“都听了这么多了,无妨。”商璃抚慰她,温柔得跟某天的大月亮一样。
我心里不舒坦了,“肇事者化妆成承天剑师的样子,老鼠与他本就是至交,自然不会防备,就被假的承天剑师一刀干掉了,但是老鼠心里是怀疑的,所以暗提了真气,故而这致命的一刀又没能当场要他的命,就有了老鼠后面的一番话——”往事不堪回首啊,尤其是老鼠伸着细细的胳膊肘远眺的瞬间,“他告诉了我们真相,而且肇事者并没有想到的一点是,谭轶忻绝对不会怀疑商璃。”怎么不是,他怀疑我都不会怀疑商璃。
“老鼠……说了什么?”商梦听得云里雾里。
“你很想知道?”我调戏美女。
她一下脸红了,“只是好奇罢了……”
“老鼠说他知道怎么找到假扮成承天剑师的人。”我提提宽大的袖口,线索就藏在我的袖子里。
“怎么找?”她更好奇,眼睛望着不知名的远方。
“天机不可泄漏。”我故意卖关子。
一见如故陈美人
鬼知道肇事者是不是商梦!
第二天我就莫名其妙遭到了追杀。
确切地说是暗杀,好在本人没什么可以炫耀的也就躲暗器有点门路了。
也就摆明了,肇事者确实在我身边的人之间。
要么就是有人听壁角——不可能,在场这么多高手,风吹草动都发现不了的话也太过分了。
要么就是本来没有明白经我一番解释发现我才是威胁的——我这不是自己扒光了往火坑里跳吗?
要么就是没有参与后续事件的人——还是这个可能性比较大,商璃,商梦。
但是,我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比如,动机。
承天大师消失了,是因为他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肯定是宝藏!
我往阿文头上用力一拍。
他吃痛,“唉哟”出来。
“你打我做什么?”他大眼睛看着我,莫名其妙。
“小子你到底说不说你的来历?”我威胁他,手里握着一把已经变成“明器”了的暗器。
他有些哆嗦,“上面都淬的什么毒?”
“你放心,‘哭笑不得散’我已经不用了,这上面是,嘿嘿。”我卖关子,“是我最新调配尚未提炼出解药的‘从咯吱窝开始痒死你散’!”
他故意装作害怕,往后挪了两步,“哈哈,阿紫来找我做什么?”很快又露出本性。
“我来确定你的身份。”我靠近他,“你上次想说被我堵回去了。”
“我现在不想说了。”他抡开大刀,劈开一摞柴。
我给他鼓掌,“说吧,我现在想听了。”
“你想听我也不想说。”他擦擦汗。
“啊!看你大汗淋漓的,来!我给你擦擦!”我开始拍马屁,手里揪了块灶台的抹布就往他脸上抹开了。
“阿……紫……这唔!”
执子之剑第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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