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事 作者:rouwenwu
,“倒是墨紫姑娘说得不错,江大人务实,就干脆走上一趟。”
“当初江大人用我那官债的主意,未介意只是茶亭里遇到的一个丫头,可见大人并非死守规矩之人。”话越说越短。
江涛越听越有理,最后这么答应,“我会去,可若有什么不对之处,便是得罪尚书大人,这户本也还是要扣下的。”
墨紫便与江涛定下了日子,临走时,想起来问,“中秋月圆夜,江大人可曾去过上都望秋楼?”声音怎么听,怎么像。
“墨紫姑娘如何得知?”江涛真去过。
“那日有人在都护军将领面前仗义直言,请他们小心查验,不要惊吓到百姓,原来是江大人。”两个敢于直言的声音,终于都找到了主人,一个是杨凌,一个是江涛。
“不错,正是我。想不到姑娘也在啊。”江涛笑道,“一时口快,忍不住说了两句话。看来,上都当官的都跟我犯冲,全要得罪光了。”
“改日,我等请江大人,不,江生喝酒。”虽然有些耿到傻,是个可交之人。
江涛一听她喊他江生,“友人相邀,当痛饮不归,说定了。”
和元澄离开将作监司衙,上了马车,墨紫问他,“这个江官,要是真倔到底,怎么办?”
元澄回答:“那就脱了他的五品官袍,回去当县令吧。”
“你说脱就脱啊?”还比江官低了一级呢。
“自然不是我,是尚书大人。他已经点头的事,他的下属却不给他面子,还能回去当县令,算是运气佳。”跟他没关系。他不过会到工部尚书那边,把那封亲笔信还回去,说排不上用场,而已。“若不如此,你如何应付这位江官?”
墨紫低头想了半晌,然后说道,“那就不办临时户口,你直接请户部尚书发正式户本,不用经过江涛,由丁师傅他们自己去府衙领便是。”话到这儿,懊恼喊,“早该这么办,也不会遇到这大头,费我俩半天唇舌。本以为遇到故人,办事方便。”
“谁知,他连菩萨的面子都不给。”元澄毫不遮掩他的笑意,眼轻眯,星光闪耀。
墨紫伸手就抚自己的额头,“我都不知道他怎么会当我是菩萨,还仙人下凡。脑袋大,想得也多。”
元澄由此想到江涛的相貌,笑声呵然,“皇帝因他的相貌不点他探花,要我说,探花非他莫属才是。信你这朵牡丹,开仓放粮设官债,当年三甲怎能有他这般倜傥潇洒?你可知,他先斩后奏,把事情都办妥了,才直谏皇帝,自请流放之刑。皇帝召他入都为官的旨意到达鹿镇时,他正受同僚排挤冷落。”
“这人,该是很聪明的。”能当探花的材料,不会笨的。
“你约他喝酒,我可否同席?”元澄望着墨紫的眼。
“那是自然。”墨紫不假思索,“我刚才难道不是说我们一起请他吗?”和当官的打交道,当然要带上当官的。
元澄刚要说什么,外面突然传来热闹的鞭炮声,几乎把马车的布帘都吵得掀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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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欺我 辱我 我不忍 第243章 狭路相逢(一)
第243章 狭路相逢(一)
“大人,前路让百姓堵了,我会绕道而行。”李砚在车外说道。
“发生何事?”元澄本无兴趣,可瞧墨紫眼睛骨碌碌的,似乎好奇,便替她问。
“是婚娶的喜乐。”李砚立住车头,听仔细了。
“哦?谁家嫁娶,这么多人看热闹,把路都能堵住?”墨紫之前只是一点好奇,趴到车窗上向外看去,立即拉了元澄一把,“不得了,说是人山人海也不为过。元大人你消息向来灵通,可知是哪家的?”
元澄盯着乌袖上那只漂亮的手,回答墨紫的声音就有些恍惚遥远,“不知。”
“大人,咱绕道了。”李砚喝驾两匹棕马,要调头而行。
“李老,请等等。”墨紫坐起身,弯腰要出去,手一直拽着元澄的衣袖,显然是忘了放,“别的也就罢了,成亲这等事,看的人能沾沾喜气,被看的人能沾沾福气。不至于要挤到人群堆里,咱们就站在车头瞧上一会儿吧。”
元澄自然被拽了出去,就见里三层外三层的乌鸦鸦脑袋,人们将一条街占得满满当当。远眺,正有一支大红队伍,吹喇叭打鼓,竿头噼里啪啦乱蹦,朝这个方向走来。
李砚跳下车,跟前面的人打听了一下,回来时神情不以为然,“我还道是哪两家的王孙公侯联姻呢,不过是无忧阁的清倌花魁莫愁出嫁。”
墨紫闻言,脱口而出,“莫非萧二改了主意?”
可是不对啊,她三日前才回敬王府,还去过维风居,半点没听到风声,顶多就是红罗要正式收房的事。而且,无论莫愁是不是清倌,单是无忧阁的出身,便绝无可能嫁给萧二,哪怕是侧室妾室,甚至通房。王府的长辈不可能允许,更不可能大张旗鼓。
“无忧的莫愁姑娘虽然情系萧某人,可惜只是落花流水,她嫁的定是他人。”元澄听墨紫没头没脑一句,就接了答案出来。
墨紫一手扶着车篷顶,一手挡正午阳光,倾身往送嫁队伍瞧去,“我还以为莫愁喜欢萧二郎之事是极隐密的,没想到你也知道。”
“只要是无忧阁的贵客,泰半有所听闻或亲眼目睹。那莫愁见客的规矩甚严,唯萧少将军,来去自如,且一到,莫愁就不见他客,常传琴声笑声。”猜不出的人就傻了。
“不知元大人献何艺搏美人一见的?”墨紫将视线拉回,定睛看元澄,“琴棋书画?诗词歌赋?”
“我唯有棋艺尚可。”因为南德的老皇帝喜欢下棋,他得投其所好。其他的,会鉴会赏,仅此而已。时间有限,精力也有限,不能半点浪费。“不过,我却不是随便和什么人都下的。无忧莫愁美名天下,还当不了我的对手。我从未点她伺候,规矩可笑,搔首弄姿,想引人注意罢了。”
“还以为你样样精通。”墨紫一向当元澄无敌,因此得知他只通棋艺,有点想不到,“你是十五岁的少年状元,该是才子才对。”
“才子?”元澄笑她天真,“所谓才子,风流倜傥,八艺皆精,自命不凡,必无心钻营官场。我并非才子,读书不为风花雪月,只为实用,一针见血,一击命中,图国士之位,贪权臣之职。”
“照你这么说,当官的就不是才子,才子就不能当官?”没发现自己看热闹的,已经完全偏离了观众的角色,身边这个人更有探究的价值和意义。
“非也,只是真才子当不成权臣,权臣也不会是真才子,因为分明是两种人两条路,心不可二用,选了一条,就不能成就另一条。”墨紫偏了角色,元澄没偏,尽忠职守,“既然看热闹,就好好选个地方,上这家酒楼如何?看得清楚些。”连午饭这顿顺便解决。
“你请客。”她没银子。
元澄眉山如烟墨渲开,却对李砚说,“李老,此处离府已不远,你先行驾车回去,我俩稍后即来。”
李砚嘿应了一声,对墨紫特意抱了抱拳,才转马头从小路穿过。
二人上了旁边一家酒楼的二楼,元澄出手就是二十两,包了靠街的雅间,推开窗,看得一清二楚。
元澄点了几道小菜,回头见墨紫反身跪坐在窗台前,说道,“以为你不爱图热闹。”
“本来是。不过,还好我今日心血来潮,不然,错过第一美人出嫁,岂非一大憾事?”心中感慨万千,不由话人长短,“三日前,莫愁为萧二投河轻生,三日后,就披上喜气的大红嫁衣。这样,是情变还是心死?”
“投河轻生?”元澄并不知道重阳上演的一幕。
墨紫拍拍自己的嘴,哎呀皱脸,“元澄,保密。我跟人都说是不小心掉下水的,事关莫愁姑娘的名节。”
元澄不置可否,“她既然能为一个男子自尽,就能承担名节有损的后果,不用旁人替她操心。”
“话是这么说,但也不是她一个人的事,还有无忧姐姐呢。”主要是冲着无忧,才帮忙救人加掩盖。和莫愁此女,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虽然乍听她成亲很惊讶,对她嫁给谁也很好奇。
迎亲的队伍已近。头前是喜乐仪仗,摇头晃脑,又蹦又跳。中间是一顶八人抬大红轿,遮得密不透风,根本看不见新娘子的影子。后面两排清一色灰蓝衫的汉子,大约百人左右。衫子上绣的,跟鲭帮大旗上的纹样一模一样。
“新郎官是鲭帮冯十吧?”元澄看着轿子旁边骑着高头大马,胸前大红花的男子。他未曾见过这个人,但听卢满说起。
“鲭帮冯十?”墨紫曾远远在鲭帮大船上看过这个男子,长相挺邪气,还让莫愁再弹一曲。怪不得鲭帮叫好声的威势最大,原来是因为当家的喜欢。
正好店小二上来,墨紫就跟他打听。
“客官竟然不知此事?”小二都包打听,还包爱说,“就是鲭帮冯十爷。听说给了无忧阁天价的赎身银子,而且和莫愁姑娘两情相悦,要娶回去当平妻呢。瞧瞧新郎官新娘子,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莫愁姑娘好福气到了。”
墨紫再瞥一眼冯十,面相委实轻浮。她没有好感,无法看出福气来。
小二退出去之后,她便问元澄,“卢满仍要同冯十争帮主位么?”
元澄点点头,为她倒杯酒,“计划照旧。”
“那莫愁便嫁错人了。”墨紫啧啧叹息,“她眼光真不太好。第一次,选了个不该喜欢的。第二次,选了个全然不可靠的。”
“听你这般说,好像的确如此。”元澄自顾自吃酒,“没准,嫁过去不出几日,就要当寡妇了。”
墨紫怔忡,但她十分明白成王败寇的规则,也实在没有立场多说什么,只道,“女人,真不应该过度依赖男人。她若是因为嫁不了萧二,才随便找个人嫁,那么一切就是她咎由自取了。明明,可以为自己活,非要为别人死。悲哀却不值得同情!”
她会为胡桃流泪,至少胡桃有野心并竭尽了全力,可她对莫愁这种无可救药轻贱自己的行为,完全没有唏嘘。
元澄所选的酒楼,就在码头边上了。也就是说,送嫁的队伍到此要上船,出发去鲭帮总舵所在的州府。
楼下人群里的孩童们突然嚷嚷,要看新娘子,新娘子出来了。
轿落下,媒婆搀出身着大红描凤嫁衣的莫愁,鲜红的盖头坠着沉沉的穗子,让她羸弱到几乎整个靠在媒婆身上的背影,看上去分外凄凉。
旁人不明,还又羡慕又笑闹得,在墨紫这个知情人眼里,却何来喜意?
“这是不是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元澄过来,同她一起坐在窗前。
墨紫不解其意,“什么?”
元澄下巴往码头那边一抬,“赫赫威武的萧少将军来了。”
墨紫赶忙看过去,喝,可不是!一叶快舟,眨眼靠岸。船头三人,其中白袍束腰,系一柄剑的,就是萧二。另两个,也是她熟识的。石磊这块大石头,许久不见,胡子如草窝。仲安仍翩翩风度,扇不离手。
如果不是墨紫知道萧二该还有两日才回来,她会以为莫愁算好日子,故意要撞上一巧。而本来,莫愁头上红盖头,也瞧不见萧二,偏偏一个丫头竟不顾就近的冯十,凑到莫愁耳边通风报信。
只能说,天作弄,让死灰复燃?
盖头几乎立刻掀开了。从墨紫的角度,很清晰是莫愁扯下来的。
但,机灵的媒婆尖声一高喊,“新娘子容貌无双,风爷爷都想看上一眼。”
能看到冯十哈哈大笑的侧面,说了什么,却到底隔开一段距离,听不清了。
“跟你赌,萧少将军会与莫愁姑娘擦肩而过,从此形同陌路。”看戏看到精彩,元澄笑得邪恶。
这人和萧二不对盘的!墨紫给他白眼,“我不跟你赌,因为我跟你想得一样。萧二郎要是能怜香惜玉,太阳就从西边出来了。”
接着的,便是无声的慢动作。
萧二本和石磊仲安边走边说话,抬头便看到嫁衣的莫愁,神情一愣,眉头紧皱,但正如元澄说的,擦肩而过,就再无一丝困惑。
莫愁没有回头,她只是昏了过去。
抱起她的,是她的新郎,不知有没有感受到异动,大踏步上船去了。
墨紫撇嘴,站起身,刚要离开窗口,却不料,和仲安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墨——哥?”
第一卷 欺我 辱我 我不忍 第244章 狭路相逢(二)
第244章 狭路相逢(二)
“仲安先生。”墨紫自上而下,弯腰,双肘搁窗棱,微笑颔首。不躲不藏,不慌不忙,坦然直视。到如今,躲是躲不开的了。不妨,顺其自然。
萧维听仲安叫墨哥,便看了上来,面无表情的神色在目光接触到墨紫身旁的男子而一变,眼眸如寒冬般冷冽。
元澄立在窗几旁,淡淡而望。与墨紫娇美的笑颜相衬,温润清雅。
石磊也已得知墨哥的真实身份,看到这会儿两个人,摸脑袋,低声嘟囔,“船上时候,就惺惺相惜的,好像兄弟。如今这么看,跟幅画儿似的,可真是好看到碍眼的一对。”
仲安打哈哈,“石头,你说得不错,不论我们之间的恩怨,就看这景,怪令人赏心悦目。”
说完,他但听一声冷哼,发自身旁的萧维,能感觉莫名的怒意。
仲安是什么人?看似风流文儒,乃是正四品轻车都尉,亦是水寨第一军师。萧白羽面对墨哥极易冲动,完全和平时冷静理智两个模样,他早就有些奇怪。这时再近看,心念一动,暗道莫非白羽对墨哥有男女之情?顿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目光中多了审视。
“几位风尘仆仆,一路辛苦。”元澄身形稍移,就到了墨紫旁边,他的衣袖贴着她的乌发,一起随风轻动。“若不嫌弃,可与我二人凑桌吃饭。酒菜虽不是多精致,河岸风光倒算得秀丽。”
石磊一脸不耐烦,“咱们跟你,恐怕话不投机半句多,还是免了。”
墨紫笑得欢,这块石头不懂虚伪,何尝不好?“石将军,这么久不见,还跟从前一样,心里藏不住话啊。”
石磊对墨哥向来没多大喜欢,对墨紫倒还好的。墨哥就是墨紫的事实下,他决定不了态度,最后撇撇嘴,“墨紫姑娘,我老石奉劝一句,有些人,不该是你打交道的。以前也就罢了,现在你主子嫁进好人家,别连累了她。”
看来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墨紫挑挑眉,收起双肘,直起身,和元澄并排而站,“石将军此言差矣。你和元大人如今同朝为官,虽分文武,但都是替皇上分忧的良臣。你也说以前就罢了,那么,实在不应对元大人还存有嫌隙之心,要好好相处才是。”
石磊撑大眼,娘的,让他跟第一贪官好好相处,不如给他一顿军棍。
“元大人,看来,人家不领你的情呢。”墨紫侧过头来,对元澄说。
萧维听在耳里,墨紫那语气可没有半点遗憾。不由眼神凌厉,开口让石磊仲安一惊,“元大人相请,萧某怎好推辞?那就多谢了。”大步就往酒楼里走。
石磊忙问仲安:“什么意思?咱们还真要跟那家伙一桌吃饭?”
仲安往上瞧,见元澄笑容未消,心想好涵养,同时拉石磊跟上萧维,“墨哥说得好,同朝为官,都替皇上分忧。确实,要好好相处。”
墨紫见人真要上来了,这才收敛笑意,坐上位子,小声抱怨,“这顿饭非吃噎了不可,元澄你没事找事。”
“你和萧二郎一个府里住着,笼络他一下,难道不会有好处?”元澄也坐下,捏着酒杯,小酌。
“好处?”墨紫哈一声,“不找我麻烦已经要谢天谢地。对他而言,我是裘三娘的丫头,陪嫁的,也就是他府里的。要是你,明明是自家的丫头,却一天到晚在外面碰到她,还敢跟你顶嘴,让你滚蛋。请你吃一顿,你心里就舒服了?告诉你,这结从他知道我走私货开始就解不开了。不过,事到如今,怕也没用。越怕,他没准越来劲。反正,我是帮他弟媳做事,要追根究底,他萧家都得给抹黑。只要他萧二还要面子,就不敢明里跟我撕破脸。”
“论起来,是萧家内部的冲突。”元澄点点头,“这个倚仗似乎合理。那这顿饭不如由你请,更显诚意。”
墨紫立刻眯起眼,“元大人忘了,这人可是你请上来的,与我无关。再说,便真要笼络,也该由裘三娘出面,轮不到我一个听命从事的丫头瞎起劲。等会儿,我吃我的,与人话家常的,就劳烦你了。”
元澄瞧她意兴阑珊,觉得好笑,“你一厢情愿要不理人,人未必让你如愿——”
人,进来了。
暗潮,即涌。
“墨哥,还是该叫墨紫姑娘?”那三人中,只有仲安起调和作用。
“今日她这身打扮,男非男,女非女,叫墨掌最合适。”元澄的作用,火上浇油。
“非男非女,成何体统?”萧维的作用,搞爆破的。
还想闷声吃噎饭?果然不让她如愿。一紧筷子,豆腐碎了,掉回去,墨紫不动声色,“仲安先生,近来水境可太平?”挑最好说话的,开聊。
“很太平。本以为大求会蠢蠢欲动,却一点动静也无,想来能过个安稳年。”这样的消息,算不上军事秘密。
“那也难说。我要是大求王,说不定就挑过年的时候来突袭,杀个措手不及。”那人,极擅长运用诡计。本不是太子,一直装病称弱,暗中积蓄反太子的力量,最后王位顺利到手。客观得来说,他或许具有一统天下之能,无论是坚忍的心性,还是阴谋诡计的本事,都是各中翘楚。
“说得你好像很了解大求王似的。”石磊的作用,高唱反调,“明明就是个小丫头。”
墨紫笑了笑,垂眼继续夹豆腐,却是夹一块碎一块。
“也不是小丫头了。”元澄举筷,轻轻夹一块方方嫩嫩的豆腐,送进墨紫碗中,“这要是在寻常人家,早嫁人生子。”
萧维冷冷盯着元澄的动作,“可她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儿,她的婚事,亦不由她自己作主。”
石磊连说就是,“自然由她主子说了算,一般就是府里头能干的管事管家,要惹主子不痛快,也没准配个没出息的小厮。”
仲安拼命灭火,“墨紫姑娘却和别的丫头不同,是主子相当信任的帮手,想来婚事也会特别费心的。”
她都已经聊国家大事了,为何立刻又绕回她身上来,还是她嫁人的问题?墨紫一口吞下豆腐,口齿不清说道,“由不由我作主,我是不知道。不过,一定不由你们几位作主。”无聊!
一时,席间无话。
墨紫食不知味扒了半碗饭下去,真噎得很受不了。趁人不注意,死瞪着细嚼慢咽,神态悠然的元澄。
元澄正好瞧见,忍不住笑了,眉梢扬起,突然打破沉寂,“墨掌,可又是要元某夹豆腐给你?”
墨紫伸手抚额,差点没呻吟出声,在对面三人各异的目光中,僵笑道,“如果不麻烦元大人的话。我手笨,不知怎么,这豆腐又跟我作对似的。”
“无妨。”元澄再夹豆腐一块,“既然说好由元某请客,尽地主之谊也是应该。墨掌要还喜欢吃什么却不方便夹的,只管对元某说一声便是。”
石磊听得一哆嗦,“元大人如此好客,干脆也给我老石夹块清蒸鱼好了。”嘴上说得倒好听,明明就是这对男女有暧昧。
谁知,元澄还真转手夹鱼给他,动作快到对方没反应过来,“石将军,请用。”
石磊甩了筷子,搓搓手臂,“肉麻死我,这饭没法吃。白羽,仲安,要么咱挑另一家吃饭,要么我先走了。”
仲安看看萧维,按兵不动的架势,便对石磊说,“不知你什么毛病,元大人夹菜给你,还不是你自己讨的?你要走便走,谁拦你?”
石磊再直率,当着墨紫和元澄的面,也没法说两人狼狈为j看得他恶心这种话,起身还真走了。
五人变四人,气氛更诡异。
“石老弟这人没什么,就是直肠子,最不爱那些弯弯绕绕,元大人莫见怪。”仲安继续调和。
“不怪石将军看不惯元某。本是各为其主,谁想一日同殿称臣,也算造化弄人。”元澄温润笑笑,“多亏武都尉一路照应,元某才能活着到上都,向皇上心表诚意。”
萧维此时整个人就像块冰,毫无温度,“心表诚意?元澄,你我心知肚明,你的诚意究竟是真是假。皇上仁和之君,他信你。不过,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近来做的那些事,别以为我不知道。警告你,别妄想把南德的风气带到大周来。南德的皇帝昏庸,导致j臣邪佞当道,任你和太师之流的人为所欲为,然而我大周忠臣远多过小人,你便是再使钱,也当不上权相。你若安心做好太学博士,我们客客气气,能够相安。否则,手起刀落,就是贪赃枉法之徒的人头。”
元澄的神色如春风般和暖,“萧将军此言,元某铭记于心。多说无益,且等将军以后看了便知,我元某对大周之心,可昭日月。”
萧维哼了又哼,看向墨紫,“你……”跟他回府——这样的话实在说不出口。
不过他说不出口,仲安说得出口,“墨紫姑娘,这饭咱们吃得七七八八,你跟白羽住一个府里,要不要一同回去?”
一个看似很随意的邀请,其实是给墨紫重新回归正途的机会。
然而,墨紫走的路,早就歪了。
最近到晚上女频的评论区就上不去,所以不能及时回评,但会保证加精。
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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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欺我 辱我 我不忍 第245章 狭路相逢(三)
第245章 狭路相逢(三)
墨紫的心里很清楚答案,但是硬梆梆甩出去砸得人没面,似乎也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尤其几日前才刚得罪过这位少将军。蹙眉想着如何婉拒能双赢,就在此时,听得一阵急风般的马蹄声由远而近。
“让开,快让开,朝廷六百里加急!”叱喝之中粗粝,喊话的人嗓音嘶哑不堪,显然疲累之极。
在座的除了她,都是朝廷命官,听后各自面带所思。更有热血的将军和都尉,立刻站了起来,走到窗前去看究竟。
“元澄,会不会是大求终于动了?”这种非常时期突然到来的六百里加急,墨紫笃定每个人都会跟她有一样的想法。
元澄没有萧维和仲安那般动作迅速,甚至连头都没转过去瞧瞧,说道,“大求也该动了。玉陵已是它囊中之物。南德窝囊,敢怒而不敢言。唯有大周,不交待这事就过不去。若我所料不错,这六百里加急未必是有战事,而是摆出求和协商的架势来了。”
“求和协商?”墨紫一想,冷然笑道,“不错。大求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取了玉陵,可算内忧外患。”
她没注意,说话的当儿,萧二和仲安已经回身来听。
元澄却将此情形收在眼里,微微一笑,鼓励墨紫道,“愿闻其详。”
“大求本是马上民族,虽已入关占北百年之上,全民汉化,但地势为丘陵山地居多,对于水战,有新技却兵不擅水,缺匠师而资源贫乏。玉陵拥水上强兵,造船术临驾于三国之上,国土虽小,各大水系纵横交错。即便能让大求攻破国门,要吞下消化,彻底剿灭反抗军,极耗时耗力。此为内忧。外患,南德不足为惧,大周战力远胜于它。而南德以大周马首是瞻,将来大周若发兵大求,南德必然结成同盟。两国合力,恐怕能将大求赶回关外老家去。只是——”墨紫深呼出一口气。
“只是如何?”萧维问出这话后,自己一愣。
墨紫并没在意是萧维问的,接过去回道,“大求狼子野心,即便有讨好大周之意,依我看,也不过是暂时安抚罢了。待休养生息后,势必再兴战事,欲一统四国江山。”已经让他吞了一国。
“照墨紫姑娘所言,若此次真是大求来求和,我大周该当如何?”仲安听得兴起。
“虚与委蛇,趁其不备,大军过江灭之。如今,正是大求粮少兵弱的好时候。它过年不打大周,大周却该过去打它才是,定然势如破竹——”说着说着,她就夹带了私人情绪。反应过来之后,当即打算收声检讨良心。
“天真。且不说发兵进攻他国需要多少准备,单你选的过年时候就荒谬之极。隆冬水急或冻,气候恶劣,根本不利于行船,如何打仗?”刚开始听她讲了一段内忧外患,倒确实很有道理,然而后面这些主战言论,未免思虑不周。
墨紫这时发现萧维竟把自己的话都听进去了,不由心中奇怪,这人不是很瞧不起女人的吗?
她不知道的是,萧二比她还奇怪自己为什么会跟一个女子讨论国事。因此,说完如何打仗四个字,他面黑如锅底,抱臂不再言。
“想不到墨紫姑娘竟能有如此一番见解,打仗一事虽说未必可行,有些话却不无道理。”仲安不吝赞赏,“当日姑娘在船上时,有勇有谋,已令仲安佩服。今日再看再听,原来女子也有像姑娘这般的,见识才学志气不输我大周好男儿。”
“不敢当。”墨紫惊觉自己当人面说得有点多,忙不迭掩盖,“正如萧少将军所说,我胡言乱语的,哪里懂得什么国家大事。”
萧维皱紧剑眉,“我说你天真,何曾说你胡说八道?”
“不是一样的意思么。”墨紫自认理解无错。同样不会采纳她言论的仲安,就比他会说话得多,客气表扬着,其实就是她说废话。
“自然是不一样的意思。”听了好一会儿的元澄,居然替萧二说起话来,“天真,是说你不曾经历战事,纸上谈兵。胡言乱语,却是半点依据都没有,丝毫不懂却信口开河。两者之差别,在于前者是承认了你的见地的。”
墨紫哎哟一声,抿嘴笑,“原来是想夸我,又不好意思夸我。”
“差不多。”元澄抬眼看眸内寒光冷然的萧维,悄然勾起嘴角,“做到二品将军的位置,总要摆个威势,否则怎能服众?”
“元大人这么说,我大概就明白点了。”墨紫对萧二一拱手,“谢萧将军看得起我,不过你和仲安先生都高抬我了。小女子天真也好,胡言乱语也好,对战事并不关切。大周军中有像你们这等威风凛凛的战将,我们老百姓必然安居乐业。”
仲安面皮抽动,头皮发麻,这两个人合起声气来,天衣无缝得叫人牙痒。至少,白羽的牙痒。瞧那脸色,简直白里透青的冰啊。
这时,门被人用力拍开。
石磊又跑回来了,喘气直嚷嚷,“白羽,仲安,你们怎么还没吃完饭?婆婆妈妈的,搞什么名堂?听到没?六百里加急!定是大求那边有动静了。咱们赶紧进宫去,请皇上立刻发兵。爷爷的,几条破船还想跟咱干水仗,我这回非替玉陵的老百姓出口恶气不可,打得他们屁滚尿流。”
萧维的目光在元澄和墨紫之间游移,“元大人说得对,萧某的确有夸墨紫姑娘之意。到底,我跟墨紫姑娘算是一家的,不说自家好,难道还说别家?”
元澄敛神,不由笑开,哦——这是反击了?
墨紫嘴巴有点合不上,不是乐得,而是吓得,“萧少将军,我跟您的身份,一个地下,一个天上,实在算不上一家人。所以,千万别这么说,折煞我小命。”
“墨紫姑娘能干,在外主事似乎游刃有余,萧某以往见识浅薄了,说话不当之处,望姑娘大人大量,不要放在心上。”萧维满意地看到墨紫魂飞九天的诧异表情,眸中精光乍现,“既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今日不能一起走,改日还有机会。萧某先行一步,告辞!”抱过拳,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石磊紧跟在后。
仲安说一句白羽认真了,打过招呼也出门下楼。
墨紫拉回魂魄,指着房门,问元澄,“那萧二吃错药了吧?突然说什么一家人的。”
“墨紫。”元澄温润的神情不再,有些心思重重,“你要小心。我猜他无论如何要把你拢到他家那边去,必然是有一定打算。萧家二郎,在军中人称冷面火龙,看着个性冷漠,其实雷厉风行。你说他看在裘三娘的面上,不能豁出萧家的名声。我看起来也不尽然。他在重阳节上提走了你的赛龙舟,又在偷入南德时见识过你驾船的本事,也许觊觎你那左手的造船术。”
“他不知道我会造船。别说他了,裘三娘都不太清楚。赛龙舟没有进攻力,亦不具杀伤力——”墨紫甩甩头,不能让萧二的伪善骗过去,慢半拍问,“元澄,你怎么知道他提走了龙舟?”
元澄没回答,只说,“别小看了大周的船匠。”
墨紫没敢小看任何人。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在她将现代的制船技术用到古代船只上时,哪怕只有一小部分改动,自己觉得没什么,却可能会造成惊世之果。要是再加入集体的智慧,说不定就推动当世造船术质的飞跃。她曾经积极应用过现代技术,后来因噎废食,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碰船,到如今,她想要找一个平衡点,往民用船的方向尝试。
“元澄,我的船若能任人观赏拆卸研究,那也是我让的。”得意,有一点。自信,有很多点。“除了提速,他们不会有任何收获。如果大周的船匠能仿造出来,南德大求的船匠也能够。大家都能仿造的话,也就是大家的船速都提高,谁也没有优势,倒可能造福了老百姓。至于萧二,他要是逼着我为祸,大不了,鱼死网破。”除非她自己愿意。
“自命正人君子的人,会不会做出无耻卑鄙的事来,这是要看你的评价了。”元澄笑笑,眉宇间平展开来,“一定让我知道。”
“好。”墨紫夹了一口凉掉的菜,嚼得很是满足,“这下清静。”
过了几日,皇榜昭告天下,大求南德将派庆春使团出使上都,共度春节新年。
元澄透露,那六百里的加急,果然如他们所料,是大求王奉给大周皇帝的国书。国书内容洋洋洒洒,大致是诉发兵玉陵始末,斥玉陵先帝昏庸无道,残害忠良,责玉陵太子荒滛无度,人神共愤。好像大求出正义之师,灭邪恶之徒,是上天交付的使命。玉陵虽由它一国将士死伤无数所得,但它愿意将玉陵三分,与大周和南德共享。
元澄记性好,原原本本给她照搬了一遍,笑到她肚子疼流眼泪。
分明就是臭狗屎,装鬼的道貌岸然!
——第二卷完
新的一卷,敬请期待。
第一卷 欺我 辱我 我不忍 第246章 生辰快乐
第246章 生辰快乐
冬日小寒,天黑时分,竟飘起了雪,让灯笼照得片片金闪,风一吹,打着旋,忽悠不见。有那爱雪的几个小丫头,嘻嘻哈哈跑出来接雪片玩,见来人,忙微蹲膝作福。
“钟嫂子。墨紫姐姐。”如今谁都知道,守竹林的墨紫是三奶奶的四大陪嫁丫头之一。别人看林子,是不得宠,但这一个可不同,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要见奶奶都不用通传,且回回来,不止能逗奶奶高兴,连三爷也极器重的,动辄谈天说地。
墨紫笑着点头示意,对钟家媳妇道,“这雪要下一夜,明日就能堆雪人了。”
钟家媳妇干了这三个多月,也算看明白了。这回,三爷对三奶奶是用足了心思的。虽然三爷让她严治着默知院,说不让三奶奶出门,可破坏规矩的全是他自己。刚开始带三奶奶去书斋,来回总有点僵着面,到后来,小夫妻俩出个院门就跟踏青似的,有说有笑。
“那可好,明日咱们院子里一定热闹。别说几位姑娘和三奶奶爱亲近,三爷也会想出花样来的。”钟家媳妇也是服侍萧咏多年的老人了,明白什么时候该睁一眼闭一眼。依她看,金丝独宠的日子已经过去,正室大妻将会成为咏古斋的人心所向。她何必唱反调,到时候里外不是人。“这不,前些日子三奶奶带了些庄子里送来的野味去老夫人那儿,三爷没跟着,说这王府里头,三奶奶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呢。我瞅着,三奶奶的病是全好了。”
不是病好了,而是软禁裘三娘的一时意气,从萧三郎心中淡了。聪明人该清楚,强迫禁足非长久之计。
“病虽好了,身子还要将养。”冷风直往脖子里钻,雪花冰凉贴面,“钟嫂子帮着上点心,别让奶奶累着了。对了,前阵子你不说你家那口子大病一场,有些气虚?奶奶曾赏我一根野山参,五年份的,不见得能大补,养养气总还行。我在这儿无亲无故的,也用不上。钟嫂子对我诸多照顾,便当是拜早年礼了。”
进内院之前,墨紫将准备好的山参盒拿了出来,塞给钟家媳妇。
钟家媳妇作势推了推,才忙不迭谢过收了,四下看过无人注意,低声说道,“我家那口子说,前两日,王妃娘娘跟王爷提到奶奶至今无出,是不是要把丝娘的两个孩子放到奶奶院里来养,王爷说由王妃作主呢。这种话,我一个外院的管事不好对奶奶说,你要是有心,就给奶奶提个醒。我看啊,养自己的孩子比养别人的孩子好了不知多少。再说,丝娘的一双儿女都已经懂了事,又仗老夫人宠,奶奶接手定然生事。能推则推吧,最好趁三爷待奶奶跟宝贝似的,赶紧自己怀一个。”
“哟,看来我这根人参没白送。”墨紫抿嘴笑道,“我替奶奶谢了。”
“也是墨紫姑娘待人诚心,我才说的。要让我家那口子知道我嚼舌根,少不了挨一顿说。”钟家媳妇也笑,转身忙去了。
“下次别只跟我嚼这些,我更关心国家大事。”因为,事关切身利益。随着大求使团到达的日子一天天接近,心里不知怎得不太安稳。当然,她也就是自言自语,
弃廊下,走院中,雪纷落。记忆里生长的国度远比这里寒冷,但她从骨子里就受不了那样的冷,入冬就爱往身上裹衣物,而不像那些先祖出生在草原的大求少女,再冷,也穿得苗条无比毫不畏寒。那人,冬天就喊她皮熊。
“墨紫,大冷的天,也不怕冻,穿那么少?”绿菊正端着热茶要进书房去,看到墨紫连忙让她走快点。
原来,经过那些年,她不再是熊了。墨紫小跑,站定在廊下拍雪。雪片小,一拍就化在掌心里,沁凉湿润。转个圈朝里,记忆迅速褪去。
“有客人?”钟家媳妇光
掌事第5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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