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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墙外等红杏第17部分阅读

    站在墙外等红杏 作者:肉肉屋

    了了。”

    她语声温和,又带了三分宛转,欢郎一怔,恍惚间竟忆起两人初见的辰光来,不由苦笑起来,道:“你这个人,平时看着柔顺,真有了主意时,谁也说不动你,从前我怎么没发现?”

    小娥眼珠微转,到底没应声。

    欢郎又坐一会,见她倦色上来,就起身往外边去了。

    过后他一连忙了两日,这日午间方要回后衙,忽听头顶一群麻雀叽叽喳喳叫将起来,心中一动,自换了便服,也不带小厮,一径走出门去。

    须臾便走到刘家门前,把门扇儿拍响了。马婆子见是他,又惊又喜,一面迎他进去,一面絮絮告诉他道:“娘子这几日饭也不吃,头也不梳,一日下来,两个眼儿都不动的,哪有丝活气儿?大人好歹劝劝她……”

    欢郎拧着眉跟她进了屋,便见小娥倚在窗前,随身孝服,散着头发,显见是未曾梳洗的,见他进来,动也不动。

    欢郎烦恼上来,抓过热帕子就往小娥脸上抹去。

    马婆子方愣愣的,小娥已交他把脸擦得微红,恍过神时,就把手推他,欢郎哪里理她。

    少顷将帕子掷与马婆子,又抓了碗摆在她面前,小娥方别了脸,就交他抓了调羹舀到唇边。

    见小娥不张嘴,俯身便在她耳边道:“再不吃信不信我用嘴喂你?”

    小娥慢慢回过脸来,见他只笑吟吟瞧了自家,终垂了眼道:“你,你放下,我自己会吃。”

    欢郎只把手举着,小娥没奈何,拿过调羹,一口口吃了。

    欢郎直等她放下碗来,方道:“你总不能就这么过一辈子,若我再来时你还般,就别怪我替你做主。”说罢,也不管马婆子在身后叫唤,头也不回走出门去。

    欢郎回了衙后,兀觉一口气堵在心里,正没好气,就见陈氏走进来报怨道:“官人方才去了哪?我等你到现在,饭都凉了。”

    欢郎胡乱应了两句,走到厅里,端了碗就吃,陈氏见他闷声不响,想起丫头的言语,只把衣带儿拧了又拧。

    一等欢郎走到前边,就叫过青童来盘诘了半晌,那小厮东拉西扯,只说欢郎不让跟着,实是不知,陈氏恼了,便要发作,交桃英使了个眼色,强自按捺住,打发青童出去了。

    方把杯儿掷在地下,愤愤道:“你还交我不恼!你看他一趟两趟过去,再下去,只怕要接人到家里来了!”

    桃英便看了陈氏呐呐道:“姑爷还能纳了她不成?”

    陈氏怒道:“他休想!”

    桃英就把头来低了,又道:“娘子不是说姑爷抗倭有功,升职有望么,若能离了这里,不就好了?”

    陈氏一言入耳,眼睁睁看了她半日,方格的一笑,叫她磨了墨,写了信,连夜交人送了去。

    再说陆氏一夜不见黄监生回来,只道他又往哪里快活去了,怨气上来,咒骂不止,却也不甚搁在心上。

    谁知三四日后依然不见人影,遣了人把他往日去处找了个遍,都不曾见,才有些着忙,思前想后,猛想起他那日晚间的言语来,悄悄往小娥家门首走了几遭,一些儿动静不见,揣度了半日,只得回来。

    又过几日,城里城外俱已寻遍,白不见人影,方惶惑,听人说城外失火,得了具烧焦的尸首。陆氏赶过去一看,黑焦焦一团乌碳,哪晓得是与不是,问起失火时日,又正是他离家的那日,思来想去,合计不下。

    边上就有个老成的道:“你家官人身上有甚伤损?或是牙口有甚不同,请个仵作来一验,就知端的。”

    吴氏交他一说,就往县衙去了,欢郎听得出了人命,即刻升起堂来,问明白时,又交人把尸首验了。

    那仵作验毕说体肤已不可见,骨骼并无损伤,口中左侧臼齿缺一枚,右侧臼齿尽已蛀坏,吴氏听在耳中,一发认定是了,当下哭哭啼啼领了尸首回去。

    乱了两日,交人买棺材装殓了,又请了和尚来做水陆道场,黄家众人俱来吊丧,就有人把言语刮刺吴氏,只说死得不明,交吴氏昏天黑地哭将起来。

    一会抹了眼泪,但说需从族中过继个孩儿到黄监生名下,众人便不理论,撇了吴氏各自商议,谁知半日也说不拢,只在灵前打成一片。

    不一日,闹到欢郎跟前,吴氏便含了眼泪,半吞半吐说起黄监生出门那日的事体来。

    别人还罢了,欢郎就把她一看,微微笑将起来,吴氏就低了头,说过继之事全凭大老爷做主。

    欢郎便说既如此,吴氏虽是妇道人家,然过继之事与她后半世相关,自须由她择定,其余人等不得干涉,众人面面相觑,谁敢说不,齐齐说大老爷英明。

    吴氏回去权衡了几番,到底将黄监生堂伯家一个十一岁的孙儿过继到名下。原来那黄得年虽十一,生得瘦小,不过岁模样,又是个懵懂的性子,吴氏一早便看上了。

    又把娘家侄女,年方十四的小吴氏聘与他做媳妇,只说先拜堂,过两年再圆房。

    晚上吴氏的老娘摸黑过来,埋怨女儿道:“如何选了这样一个人与你侄女,年小不说,还是个三天打不死,吃饭倒着走的!”又说:“你年轻,守甚么寡,趁早寻个出路才是!”

    吴氏哪里应她,只道:“我不过继,他们肯容我走动?还不把我吃了!且捱过这一时再做料理。”她老娘会过意来,方不说甚么。

    两个闲话了一阵,她老娘是晓得吴氏心性的,不免说了些长短,交吴氏笑道:“我怕什么,那头人家也才死了汉子,几个男人白天黑夜往家里跑,一个是表兄还罢了,另一个却是甚么?打量我不知道呢,平日还假撇清!”

    等老娘起身去了,吴氏回至房中,脱了衣裳躺在床上,遇着天冷,夜又长,翻来滚去间好不难熬。

    有心想寻个人说话,奈何许多双眼睛盯着,早上起来猛想起一人来,当下匆匆梳洗了,叫了小玉出门。

    两个七拐八拐,走到南边的窄巷里,把一户人家拍响了,半晌方出来个女娘,看了吴氏,笑将起来,交吴氏啐了一口,推进门去。

    原来那女娘便是乔俊,见吴氏送上门来,便搂她往床里坐了,说不上几句,就隔了衣裳扪弄起来。

    吴氏旷得狠了,交他一弄,体酥身颤,只叫了声狠心短命的,就把他裤儿扯了,骑坐在身下。

    这一番交接,真个是久旱逢甘露,一点灵犀透,两个七颠八倒,直干到晌午时分,方起身着了衫儿。

    吴氏便说自家新寡,要带他回家,乔俊有甚么不肯,当即随她转回黄家,自此两人一个桌上吃饭,一个被窝里睡了,朝欢暮乐,就如夫妻一般,外边哪里知道?

    不说吴氏心满意足,只说朱润那日走将出来,许多疑惑在心里,当下便叫过小厮来嘱咐了一番,几日后又听得黄家之事,联前想后,还有甚么不明白的?

    这日交小厮把物事包好,见天色渐晚,便往刘家行来。

    筹划

    朱润进门便见小娥坐在台基上,头上松松挽了个攥儿,耳边两只白珠儿,在昏黄的光线中一闪,几只小鸡叽叽喳喳抢着她脚下的米粒,不禁立住了脚。

    一会小娥起身往屋里走去,朱润随脚跟来,交小娥顿住脚道:“你莫要时时过来,交人看见却有话说。”

    朱润恍如不闻,只道:“我有话与你说。”便往椅儿上坐了,说起纸坊的事体来。

    小娥听了几句,就把头低了,道:“我是感激你帮了我,但纸坊却不能卖。”

    朱润笑道:“你急什么,且听我把话说完。”

    见小娥半信半疑,也不恼,又道:“明年春闱时,京师士子云集,你不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小娥一愣,道:“你是说……”

    朱润便把头一点。

    小娥想起刘海石,心头发苦,做声不得,半晌方哑声道:“我实无心力……”

    声犹未了,朱润已道:“我来便为与娘子商谈此事,娘子可曾想过与人合股?”

    “合股?”

    “不错,易笺能否风行,端看明春,我下月便要去京师,娘子何不与我同行?行销之事我自会设法,事后我二,娘子八,如何?”

    小娥看了他半日,忽道:“若纸坊不是我所有,你也这般?”

    朱润便看着她微笑起来,道:“你说呢?”

    他语声微扬,神情专注,烛火摇曳间,眼底似有光焰隐隐跳动,无端竟有股暖意,小娥不由垂了眼。

    想想只支了脸苦笑道:“我知道这是个机会,可我没心思,什么也不想做,动都不想动。”

    朱润默然良久,方端了茶盏在手中,道:“我知道。”

    说罢啜了口茶水,又道:“世上百年,有人为名,有人为利,也有人碌碌一世,而衣食不继。我知道,他不在乎钱财,可读书人谁不希望金榜题名?”

    小娥方一恍神,朱润已俯过身子,低语道:“若有朝一日,能让那些金榜题名的士子在易笺上做出锦绣文章来,也算遂了他一部分心愿吧。”

    小娥怔怔瞧了他。

    窗外,暮云正慢慢合拢,远处传来鸟儿归巢的叫声,她只觉胸中酸不可抑,险些把泪珠也滚出来。

    朱润轻拍她肩膀时,她再忍不住,方扭过脸,就被他用衣袖拭去了泪水。

    冰凉的衣料,带了淡淡的馨香,她渐渐平静下来。

    不一时朱润走出刘家,其时正是晚饭光景,巷中不时有菜香飘来,他微微一笑,已加快了步子,须臾就出了巷口。

    马婆子合了门扇进来,见小娥兀自呆坐,想想只探问道:“眼看过年了,娘子是不是叫人往福州递个信?”

    小娥如何不知她意思,摇摇头道:“过了年再说。”

    马婆子便端上饭食与小娥吃了,一会又问:“娘子要去京师?”

    见她不做声,自拿了抹布擦拭台面,一壁道:“朱大官人出手豪阔,对娘子也没甚话说,就是家中已有妻妾,却是难处,老身瞧有些人家,正头娘子在家里,男子汉外头又娶一个,两边来往,免不得做个两头大……”她絮絮说了半晌,见小娥一声不应,叹出口气来,自往厨下去了。

    再说乔俊在吴家住了些时,早把小吴氏睃在眼中,看她年小,脸上红红白白,身子笔直管似的,几番想下手,奈何吴氏盯得紧,干咽唾沫罢了。

    这日吴氏前脚出去,乔俊后脚就踅到小吴氏屋里。

    小吴氏方午睡,乔俊揭开被儿,见她只着了抹胸,赤着白花花的胳膊,胸前鼓着一双小馒头,眼中出火,只借着帮她更衣,鬼混了一阵,正得趣,猛听得外边动静,晓得吴氏回来,慌忙走出去。

    之后寻机便调诱小吴氏,小吴氏一团孩气,哪知好歹,任他摩弄,也不对吴氏提起,乔俊越发胆大。

    一晚与吴氏连弄了两遭,等她睡了,悄悄起来,摸到小吴氏房里,只推寒冷,哄她一床睡了。

    不一会便钻入她被里,摸弄了一回,就把小吴氏去了小衣,架开腿儿,行起事来。

    小吴氏吃疼,又惊又怕,不免哭叫起来,交乔俊连哄带吓,止住了,只抽抽噎噎,由他摆布。

    乔俊耍够了,心满意足,仍转回吴氏房里,搂着吴氏一觉睡到天亮。

    自此三不五时窜入小吴氏房中取乐,遇着没人,在后院也把她干了几遭。

    不几日,吴氏见侄女形容有异,心中怪异,扯她到屋里,去了衫儿,见她||乳|儿大了,就知她交乔俊弄了身子,只跌脚叫苦。

    晚上尽力把乔俊责怪了一通,又将小吴氏锁在房里,不许出门。

    乔俊软话说尽,方将吴氏哄转,也有些不快活。

    原来吴氏一向把银钱捏得紧,乔俊早存了些不满在心里,思来想去,已生出一计。

    第二日夜里把吴氏灌得半醉,扶到床上干了事,等婆娘睡死了,方把钥匙翻在手中,卷了房中细软。

    又放小吴氏出来,交她裹了钗环头面,两个悄悄出了后门,走到暗巷里,捱到天亮,方到城下雇了辆车,往福州去了。

    中午吴氏赤条条扒起身来,见房中七零八落,惊得屁滚尿流,滚下床就喊丫头,乱了一阵,又听得小吴氏不见了,赶到房中,见首饰衣裳一空,吴氏眼前一黑,交小玉扶住了。

    半日方洒天号地哭将起来,又不敢声张,只暗中使人察访,几日过去,哪得消息?

    吴氏恨极,没奈何,只说往城外上香时走失了侄女,一头往娘家哭诉,一头贴了个寻人招子不提。

    到晚间空床冷被窝,熬不过,还叫小玉一个被窝里睡了。

    眼看腊月将尽,一日忽有人来见,出来见那人竟是朱润,同吴氏说不上几句就提起纸坊之事。

    吴氏只当他欲买纸坊,想自家刚亏了注大财,亲族又盯着纸坊,倒也千肯万肯,又见他一表人物,就有几分看上了,难免做出些妖娆模样来。

    又说几句,方知朱润要买纸方儿,想了一想,只抿了嘴笑道:“大官人怎不问易娘子买,难不成奴家好说话?”

    见朱润笑而不答,愈觉其风神俊雅,心中一荡,只推落了灰,挨前摸在他肩上,撒痴撒娇,只道:“大官人若多来几遭,奴家也怕要交人闲话呢,那却如何是好?”

    朱润不觉低头笑将起来,道:“既如此,在下也不敢有烦娘子。”说着作势欲起,吴氏又嗔又笑,哪里肯放,早扯了他袖儿。

    两个言来语去,说了一回,瞬时定议,朱润便交小厮递过银子,接了方儿。

    吴氏就取过酒杯儿来,啜了一口,径递到朱润跟前,道:“大官人何不饮了这杯酒,也暖暖身子?”言语间秋波也斜,几不曾滴出水来。

    不防朱润站起身来,把靴子一跺,说了声天色已晚,娘子保重,便施施然走出门去,把吴氏晾在当地。

    吴氏大恼,一时红涨于面,喃喃骂了半日,满腔欲火没个着落,只交小玉以角先生出入方罢。

    那里朱润一出门便取丝帕把袖子弹了,又往肩头拂了几记,方将帕儿掷在脚下,吩咐长随道:“交待老李,这几日定要弄出来。”那长随应着去了。

    小厮欲言又止,半日方呐呐道:“易娘子处不是有方儿,大官人何必买黄家的?”

    交朱润一看,把头颈一缩,随着往刘家走去。

    再说许知县自升任邵武知府后,这日忽收到京城亲家来信,看了只捻须不语,半晌方唤来一人,只说福州恰有县丞调任,如此这般交待了一番,那人就带了银两往福州去了。

    半月后晓得事已成了,心下欢喜,便对夫人说了,两个说了几句,许夫人想到膝下犹虚,不免报怨道:“我儿成婚这些时,也不见媳妇生养,又不让纳妾,若那年纳了那女子,说不定孩儿都有了。”

    许知府哪里应声,胡乱把话头扯开,自给莆田去信不提。

    而光阴荏苒,转瞬又是新年,朱润因手头事繁,也不曾回泉州。

    间中又往刘家几趟,见春闱之期日近,又接获京师来信,晓得万事俱备,欢喜之余,便交人打点行装,商定元宵后启程。

    归路

    却说这年新正佳节,小娥只与马婆子两人过了。除夕晚上,外边炮声不绝,马婆子也交小厮在院里放了回花炮。到初八,日头黄灿灿出来,马婆子吃过早饭,又扯小娥往街上去了。

    走到街上,见人潮涌涌,许多人俱扶老携幼出来,欢声笑语不绝,也有夫妻俩笑盈盈走在一边的。小娥看了一回,愈觉伤感,方拐过街角,几个浮浪子弟围上来挤眉弄眼,唱小调,交马婆子喝了几句,哄嚷起来。

    小娥正烦恼,一人迎面过来,却是朱润,马婆子大喜,忙向前道了个万福。

    那伙人成日在街头打混,见了朱润行止,晓得不是个好招惹的,早顺着墙往前边去了。

    朱润便对小厮吩咐了两句,小厮转身跑到铺里,不一时拿了眼纱来,朱润就递与小娥。

    小娥默默戴了,朱润便将闲话扯开,又交小厮买了吃食来,遇着卖梅花的,也买了两枝,小娥见他衣饰雅洁,却满满捧了一手,臂弯中还夹了梅花,倒有些好笑。

    不觉已行到门首,朱润跟着进了屋,把物事往桌上堆了,又将梅花插在瓶中,与马婆子闲语了一时方辞去。

    第二日小娥早早起来,收拾了食盒酒果祭品,同马婆子坐了车到刘海石坟前,将三根香插在香炉里,拜下去,口中默默祝念,马婆子便把金银钱纸烧了。

    恰遇着风来,纸灰儿团团乱转,马婆子便道:“大官人,娘子怕你冷清,特来瞧你,你接了钱,也早日往好处去……”

    小娥听着,无端把泪珠滴在坟土上,交马婆子劝住了。

    两个站了半日,慢慢走回来,见树影里一户人家迎春绚烂,把篱笆开满了。

    小娥看着枝头娇黄,方觉又是一春,呆呆立了半晌,叹出口长气来,那粉蝶儿便两两成双,越过篱笆往后头去了。

    小娥走了一程,额上汗出,还往车上坐了,午后进得家门,猛见一人立在院里,方吃了一惊,那人已回过脸来,不是欢郎是哪个?

    青童就向前与小娥唱了个喏,递上包物事,马婆子接着,往厨下去了。欢郎站了会,冷不丁向小娥道:“我年前去了泉州。”

    小娥心底一跳,看了他,就把头低了,静默了一会,又听欢郎道:“你放心,今后,再不会有人知道。”

    小娥见他眼中似怨似痛,百般难叙,心头一梗,只把脸扭了,低低道:“我不怕,爹娘不会嫌我。”

    欢郎大恼,冲口便道:“我没嫌你!只是,只是你总要为以后打算……”

    话音未落,小娥已道:“我没想再嫁。”

    她语声平平,又带了丝漠然,欢郎看了她半日,方道:“你要和他去京师?”

    他连问两遍,不见小娥答应,火气上来,一言不发走进屋里,抓起物事就打包,又迭声叫马婆子收拾细软。

    马婆子目瞪口呆,小娥已奔进屋里,拉了欢郎喝道:“你做甚么!”

    欢郎只把她手儿一摔,冷笑道:“做甚么?!那人家中有妻有妾,你还跟着他去京师,是想做他的第三房小妾么?”

    小娥呆了呆,把脸儿涨得通红,结结巴巴道:“谁,谁要做他的小妾……”

    欢郎怒气稍解,道:“既这样,你明日便跟我回福州!”

    见小娥一脸惊疑,不免解释道:“我已调任福州,明日便要动身。”

    小娥只说了声:“我不走。”就往椅儿上坐了。

    她不加思索便一口回绝,欢郎烦躁起来,不怒反笑,道:“你以为我离了这里,你没亲没眷,一个女子,真能安稳度日?且不说刘家,单说那赵安,他会放过你?”

    小娥只垂了头不应,欢郎越笑出来,走到椅前,瞧了她,慢吞吞道:“你是觉得,有他在,所以,不需担心?”说着便把手撑了扶手。

    小娥交他圈在椅内,正不自在,就见他俯下脸来,刚把脸一侧,欢郎已一字一顿道:“他若娶你为妻,我也没甚话说,若不然,管他何人,却要问过我允不允!”

    小娥方转脸怔怔看了他,欢郎又道:“你愿意也罢,不愿也罢,我明日便来接你。”说罢转身便走。

    马婆子等他出去了,才嗫嗫道:“娘子,这,这却如何是好……”小娥只默然不语,一会径走到里屋,合了门扇。

    次日早上,小娥正将醒未醒,忽听得院中响动,隐隐又听见欢郎语声,心中一动,匆匆穿了衣裳出来,就见两人搬了箱儿往外走,马婆子满面难色立在一边,欢郎见她过来,也不理会,只叫马婆子收拾衣物。

    小娥又惊又怒,就要关门,又交欢郎拉着,眼看着两人把箱儿掇到车上,急起来,只语无论次地叫道:“你做甚么?你莫以为这样,我便…便……告诉你,我谁的妾也不做!”

    欢郎顿住脚看了她半晌,忽然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不过想送你回家,难道你不想回父母身边?”

    小娥大窘,把他狠狠一瞪,见他犹扯着自家胳膊,恨起来只把手乱摔,乱了一回,到底交欢郎推上车去,没奈何,只一声声叫道:“我不走,他,他还在这里……”

    欢郎就叫过老苍头和小厮来,把言语吩咐了,方向小娥道:“你不须操心,有事他们自会料理,你到清明再下来也不迟。”说话间马婆子已上了车,欢郎一声招呼,马车便往巷口驶去。

    哪消多少时候,已到城下,早有几辆车候着,又有许多公吏等在一边,见了欢郎,一起迎过来。

    欢郎便与众人道别,马婆见小娥余怒未歇,想想只劝道:“娘子若在这会闹起来,大人面上却不好看。”

    小娥也不言语。

    那厢闲话说过,几辆车顺次出了城,欢郎又转头把言语叮嘱小娥,小娥只扭了头不应,欢郎就往前边去了。

    陈氏知道时,恼得要不得,几番要与欢郎理论,又要轰小娥回去,交桃英拉着,苦苦劝道:“娘子莫再和姑爷闹了,太太不是说了,还是生个孩儿要紧,有了孩儿,便是那寡妇进了门,也掀不起风浪来……”

    陈氏听到进门二字,怒火中烧,只极声嚷道:“进门?除非我死了!”

    嘘得桃英连连摇手,把车帘放了。

    又走一程,天空渐渐落下雨点子来,不一时,雨脚越发密了,好容易赶到驿站,天已半昏,众人便往驿站里歇了。

    再说朱润得了消息时,正是午后,小厮战战兢兢说了来去,见朱润站起身来,才把心一突,就交他把案上的物事一扫,连玉石盆景都打得粉碎。

    小厮鲜少见他暴怒,站了半日,一声也不敢出,只悄悄出去,合了门扇。

    朱润便往椅儿上坐了,寂静中,隐约听巷中传来儿童的嬉戏声,又一会,有雨点子乱纷纷打在瓦片上,不觉雨脚如麻,终不免叹出口长气来。

    到了上灯时分,小厮进屋把地下收拾了,管事也慢慢挪进脚来,问何时启程。

    朱润就看了他笑道:“我说过元宵后启程,你不曾听见?”那人不敢多言,弯身退了出去。

    朱润就交小厮拿账册来看,又陆续写了几封信,把晚饭吃了,雨仍不停,滴答到三更方止。

    雨方止,又刮起风来,吹得邻巷檐角铃声不绝,四更时,他迷迷糊糊合了眼。

    早上又下起雨来,他在枕上听了时,喃喃道:“一步,我只差一步……”一会,他笑着坐起身来:“你以为,这样便赢了?”

    那里小娥一早便上了车,眼见雨下个不停,又夹着风,扑入帘里,竟比隆冬还冷了三分。

    而路上泥泞,车行得越发慢了,方过午时,前边一阵喧哗,车却停了,却是泥石滑坡,把路掩埋了大半。

    车夫把车驱过一边,欢郎就使人往周遭唤人,邻边村落听得是官吏过道,忙叫了人七手八脚清起泥来。

    众人饥肠辘辘,纷纷取出干粮来吃了,小娥匆匆出门,哪有备着,马婆子刚要下车,就见欢郎捧了吃食过来,小娥一声不吭背了脸,马婆子就向前接了。

    道上原堵了不少行商,正发愁,见村人开路,欢喜之余,就有人向车夫套近乎,晓得是往福州赴任的官员时,嘴上愈加奉承起来。

    车夫见惯了的,哪放在眼中,那人就说自家有几辆车,也是往福州去的,见没人,就递过块银子来,交车夫快手掖在袖里,那人又说几句,方笑嘻嘻转回车里。

    等前路通了,那几辆车就缀在后头,路上连过几个关口,过往行人车辆俱要交纳银钱,遇着行商,收费犹苛。

    欢郎是官吏,一说便过,轮到后面几辆车,小吏把笑脸一收,方要上前,就有车夫下来,说了几句,少不得放他过了,一路上俱如法炮制,日入后城门渐渐显出影来。

    进了城,四下里炊烟袅袅,正是晚饭光景。沿路有孩童厮打,交妇人喝骂,哭闹不休,又有卖鱼丸的小贩把汤勺敲在碗里,响着过去了。

    小娥愣愣看着,方觉眼底发潮,就交欢郎一拳捶在车壁上,吃了一跳,只把眼瞪他,却听他笑道:“回来就好。”说着把缰绳一抖,马蹄的的,已过了安泰桥。

    正月

    且说黄昏时易仲合了铺板进来,才到廊下,听张氏啊的一叫,走上前,就见小娥回来,又有人搬了箱儿往里走。

    易仲喜笑颜开,只说菜少,就要往外头去,交小娥扯着,欢郎就向前行了个礼儿。

    易仲不见刘海石,正诧异,张氏已结结巴巴叫起苦命的儿来,易仲吓了一跌,方见女儿一身孝服,登时呆在当地。

    欢郎就说家中有事,辞去了,易仲也顾不得,只向女儿问长短。

    小娥把别后情形说了,讲到苦处,流泪不止,交张氏抱着,痛哭了一场,易仲也落了几点眼泪,马婆子百般劝解,三人收了泪,坐着把饭吃了。

    张氏见女儿形容消瘦,面色苍白,越从心底疼上来,满满盛了一碗饭,又把菜布在碗里,盯着她吃了。

    晚上和易仲讲讲说说,想到女儿终身无靠,唉声叹气,怎睡得着?

    第二日小娥将张氏拉过一边,拿了百来两银子,只说到底不是自家的房儿,不如归去,张氏吞吞吐吐,半日方说老宅已租与人住了。

    小娥吃了一惊,又问几句,方知欢郎把这处房契写了易仲的名字,倒发了回呆。

    张氏嘴上不言,心内想女儿恁般容貌,许多房奁,难不成这般过了?少不得把言语探问。问了几遭,小娥只不应,十分问得急了,便说要与刘海石守孝,张氏与易仲说了,两个叹息而已。

    那厢欢郎同陈氏转回家里,陈氏恼在心头,也不和他言语,进了门就往屋里走,把门扇儿重重合了。

    方气闷闷坐着,见桃英进来,就要发作,桃英忙道:“娘子,夫人来了。”

    陈氏听得婆婆过来,倒一愣,忙换了衣裳,走到厅里。

    便见许夫人拉了欢郎言语,说他瘦了,黑了,一时说起倭人早把眼角湿了,要看他箭伤。

    欢郎忙说自家比先前还能吃,又说箭只贴着胳膊过去,破了点油皮罢了,不是大事,母子俩说个不住,全不见陈氏过来。

    陈氏就笑着向前行了礼,许夫人见儿媳眼红红的,犹带了丝忿色,有甚么不明白,也笑着携了她手儿,说了会话,就打发两个去了。

    原来许夫人心疼儿子,早一步来了福州,见了这光景,嘴上虽不说甚么,第二日便交人做了药膳,与儿子调养身体。想着媳妇嫁来二年,不见生育,也自焦心,往医馆寻了个方儿,日日弄与陈氏吃。

    陈氏一日两日,耐着性子喝了,七八日喝下来,被婆母日日问着,只觉满肚子委屈,这日同欢郎一言不合,又发作了一场,欢郎烦心上来,自往书房里睡了。

    次日许夫人便叫儿媳到跟前,说女妇人家,还以柔和贞静为要,万事勿要太过好强,陈氏见婆母轻声细语,只唯唯应了,饭后又捏着鼻子把药汤喝了。

    不说陈氏烦恼,只说到了灯节那日,张氏一早便与马婆子料理了鸡鸭鱼肉,菜蔬鲜果,又往街上买了蒸酥点心,晚上吃了饭,便扯小娥往南后街观灯。

    走到街上,游人如炽,挨肩叠背,妇女俱是华妆丽服,不必说了,母女俩便沿街往人家檐下看去,走了一阵,见前后花灯乱转,争奇斗丽,只左顾右盼,时一停顾。

    两个停停走走,直看到月上中天,方在食铺里喝了两碗甜浆,慢慢走回来。

    却说南方天气,春日里冷一时暖一时,最难将息。

    这日易仲午后出去,走急了些,出了身薄汗,就往树荫里解了衣裳,吹了程风,晚上几个喷嚏打出来,第二日就有些头重脚轻,交张氏说了半日,讨了药来吃。

    不想这风寒起起伏伏,总不得好,小娥见铺中没人料理,张氏又忙前转后,便与马婆子轮番往铺里坐了,不到两日,早被一班浮浪子弟睃在眼中。

    那伙人平日里放鹰走马,争闲斗气,常在三瓦两舍走动,内中有个林大郎,交新年刚满十八,家中小有资财,不爱读书,只好拳脚,却是这起人的头儿,见了小娥,便如丢了魂般,早也走一遭,晚也走一遭,逐日只在铺前摇摆。

    这日也不管天气寒暖,着了身薄绢衣裳,把扇儿摇了,走到铺里,一会买蜡烛,一会买珠子,来来去去,眼睛只不离小娥身上。

    小娥哪里理会,接了钱,就把物事撇在台上,眼也不抬,林大郎几番撩弄,不得机会,也不懊恼,午后又弄了把弦子,隔了街,就在对面弹弄起来。

    恰遇着欢郎过来,听了一回,也不言语,只看了青童笑将起来。

    青童就牵了马过去,走到几个跟前,打了个忽哨,马儿就把蹄子一撩,踏在一洼污水上,正溅在几个身上,林大郎半身都湿了,弦子也走了调。

    恼起来睁了眼就要发作,被知机的附在耳边说了两句,发作不得,强咽了口气,恨恨而去。

    欢郎就叫过马婆子来吩咐了,说若有见天弹棉花的,不须烦恼,径来告知便是,马婆子连声应了。

    小娥听得好笑,把他一看,只低了头写账,欢郎见她唇角微弯,梨涡隐现,呆了时方说要买扇儿。

    见小娥不理会,免不得又说两遍,交小娥皱了眉头,说这般天气里,买甚么扇儿,只拿了包红糖往柜上一撇,欢郎就拿着去了。

    下午小娥写了账,见铺中杂乱,同马婆子把物件归置了,忙到傍晚,堪堪理了一半,张氏来叫,少不得合了铺板,进去把饭吃了。

    次日早上,易仲仍咳嗽不止,交张氏数说了一通,自往厨下熬药。

    方把炉子点着,有人拍门板,马婆子开了门,见两人一言不发往里走,不免大声喝斥。张氏闻声出来,却是二哥张贵同二嫂黄氏,连同侄儿张谨,三个都是随身旧衣,拿着包袱,猛吃了一惊,一问方知端的。

    原来张贵诸般吝惜,却有个好赌的毛病,听了骰子响,再移不开脚的,一来二去,把几间店面都折了进去,年前连房儿也抵了。

    不得已,投在大哥处,又袖了大嫂的银簪儿赌钱吃酒,交大嫂嚷出来,三口儿安身不牢,打听了妹妹妹夫居住,一早来投。

    张氏想起从前,好生不愿,只说家中无多住屋,实容不下许多人口。

    张贵折着腿就跪下去,扯着嗓子只叫妹妹可怜,好歹收留几日,免得饿死街头,黄氏也在旁哭天抹泪,一径干嚎,就有邻家开了门探看,渐渐走过来,易仲见不是事,只得交他进来。

    张贵得不的一声,扒起来,就往厅里坐了,椅子还没曾挨热,又说肚中饥饿,问马婆子讨汤水。

    住了几日,哪里说走,张氏问着,张贵只说缺银钱,租不起房子,又说妹夫吉庇巷里宅子恁般大,挪个角儿,也勾三人住了。

    张氏哪里兜搭,张贵几番说不动,只在房前屋后转悠,看没人,就往屋里去。

    一日小娥午睡,交他摸到妆台前,正翻拣,不防马婆子进来,没处藏躲,交马婆子扯着袖子,掏出对耳珠来。

    马婆子就扯了他见张氏,张贵慌了,一顿嘴巴子抽在脸上,口中没般不叫出来,张谨闻声过来,只把头来低了。

    闹了一回,到底罢了。晚上一家子吃饭,黄氏只说肉少了,尽把菜往儿子碗中挟,张谨坐不住,忙忙吃了饭,往前边去了。

    自此遇着家中担米挑柴之事,张谨只抢在前头,又跟小娥往铺中搬货,张氏见他勤快本份,倒待他和张贵不同。

    看看半月过去,张贵进进出出,想着手中没钱,心头作痒,这日往酒铺里坐了半日,左思右想,长吁短叹,正没个开交,猛见一人进来,却是放印子钱的丁四。

    张贵方要脱身,早交他扭着,吃了顿拳头脚尖,好话说尽,方限他三日还出五十两银子。

    丁贵一拐一瘸回来,正遇着小娥开门,不觉眼前一亮,第二日天不亮就往街上去,连着两日天黑才回来,交张氏说了几句,也不应腔。

    第三日便同个汉子走到铺里,说是李员外,要买干货。

    小娥见那人两颊肥肉堆满,一双眼睛陷在肉里,只灼灼盯了自家,便叫马婆子出来,往里边去了。

    张贵见李员外不悦,忙把话儿圆了,同着走到外边,方说是他外甥女,如今新寡在家,妹妹妹夫托了自家,正要寻人发嫁。

    又说外甥女自来害羞,若让她知道相看之事,再不成的,李员外听在耳中,又满意了几分。

    张贵就把眼斜了,拍拍袍子,说还有事,要回家,交李员外扯着,往酒铺里坐了,吃得肚儿滚圆。

    方打着嗝吐了口,说外甥女虽嫁过人,这般容貌,大娘子也做得,既是做小,少不得多添些财礼,方好与妹夫说话。

    两个盘算了一回,当场说定财礼三百五十两,先付一百,半月后抬人进门,李员外千欢万喜,自回家张罗不提

    清明

    却说张贵得了银子,好不快活,晚上方从赌坊里出来,交丁四堵在巷口,也不怕他,径把五十两银子抛与他,吃得醉醉的,走回来。

    胡天黑地了数日,早出晚归,哪管黄氏诟骂。这日起来,靸了鞋到院里,方抠眼挖鼻,撒腰拉胯,就见小娥打了水淘米,一个激灵,险把腰闪着,忙忙走到屋里,摸了银子,饭也不吃,就往外头去了。

    上午张氏见阳光好,同小娥洗了被单,扯了晒在井台前,小娥就往铺里去了。一会张氏听得门响,向前开了门,却是个穿红着绿的婆子立在台阶上,后头两个汉子,一个抬盒,一个拿尺头,就要往里走。

    张氏吃了一惊,拦了门,方把言语问他,婆子就咧着嘴笑起来,如此这般,说了一通,告诉她道:“李员外说了,把财礼齐了,明日也好抬人进门。”

    张氏又惊又怒,扯过易仲就问,易仲哪知端的?扯了一场,俱不知头脑。婆子哪管这闲账,放下东西就要走路,交张氏一股脑掇出门外,把门扇儿重重合了。

    婆子回去,添油加醋一说,李员外一跳三尺高,走到易家,口口声声要见官。

    鸡飞狗跳了一回,听到易家来路,先自软了,痛上来只咬着财礼不放,定要张贵还了一百两银子。

    张氏几不曾把牙儿咬碎,张谨就出门寻张贵,把城中转遍,哪得人影?黄氏怕了,午饭也不出来吃。

    再说张贵躲了几日,看看没事,又一头扎进赌坊,小半日下来,连头带尾输个精光,水米不沾了一日,没奈何,晕头涨脑回来,不敢走前门,趁马婆子倒夜香,快步踅进后门里,早交马婆子看见,大叫捉贼。

    唬得一家子都披了衣裳出来,张贵没处藏躲,问着银子,自是没有,交张氏抓了扫帚,没头没脑一顿乱抽,只抱了头窜上跳下。

    张谨羞惭无地,想想只往张氏跟前跪了,道:“姑母勿恼,侄儿身上有块玉还值些钱,且拿了抵债罢。”说着由怀里掏出块玉来。

    张氏见那玉温润通透,倒是个值钱的,方松了手时,黄氏已急叫道:“傻孩儿!这是给你娶媳妇的……”

    一言未了,张贵早抓了玉往门外冲去。

    黄氏恨极,只把两手抓了他衣摆,嘶声道:“这是孩儿娶媳妇的!你再拿了,孩儿怎么办?”

    张贵急切间甩她不开,眼见张氏过来,只胡乱骂道:“娶甚么娶!老子命都没了,他还娶媳妇!”

    不防交黄氏一口咬在手背上,一时痛彻心肺,抬脚就踢在她心窝上,正骂贱妇不绝,猛交张谨一推,撞在院墙上,醒过神时,只向他又踢又打,怪叫道:“反了天了,敢打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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