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夫(手打) 作者:肉肉屋

    自己往门口拉。

    未初尘一时傻了眼，也跟着退了出来，三个人就这么站在了门口。

    点珠脸上的怒意依旧未敛，她小声的呵斥道：“你去福寿堂请个人让三少奶奶等了那么久，这会儿子又想把三少奶奶吵醒么？真是没规矩！”点珠说这话的时候，不时斜睨着未初尘。

    “可是……”描眉低声争辩着，这未初尘可是三少奶奶坚持要请的。不说她不久之后消了贱籍就是小姐身份了，就在当前，她也是三少和老太太心尖尖上的肉，得罪了她，不知道会不会连累了三少奶奶。

    “有什么好可是的？”点珠这回身子已经转了过来，她正对着未初尘，语气十分尖锐，“三少奶奶可是主子，让她在这里等着，做奴婢的还慢吞吞的原本就是没规矩！”点珠缓了一口气，朝沈梦见那边望了一眼，看见沈梦见依旧是一脸的安详，“明明就是你们的错，现在居然想要叫醒三少奶奶……若是让夫人知道你们这么的没规矩，看不拔了你们的皮。”

    这一席话噎的描眉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她有些委屈的望了点珠一眼，便不再说话。

    这时，一旁的未初尘终于出声了。她尽量压低嗓音，挤出一抹不介意的笑，柔声说道：“就这样吧，我们就在这里等三少奶奶醒来。”

    听了这话，点珠的脊梁挺得更直了。她轻蔑的闷哼了一声，嘴里嘀咕道：“还没有消了贱籍呢，就以我自称，真真的不要脸。”

    此话虽然小声，可是未初尘却字字句句都纳入了耳朵。她一脸的窘色，身子也微微有些发抖。

    描眉先是一惊，当她的目光落在沈梦见脸上的时候，更是倒抽了一口气：刚才是自己眼花么？

    为什么自己好像看到了三少奶奶眉角轻扬？

    还有，那嘴角溢出来的……是笑么？

    46、并无恶意

    描眉愕然，瞧着沈梦见嘴角的笑意一闪而过，脑子里空白一片。

    就这样，三个人闷不做声的站在前厅门口，静静地等着沈梦见醒来。

    点珠不时抬起眸子瞧着未初尘，望着她一脸局促的模样，只觉得心里爽快。薄薄的双唇轻轻抿住，嘴角扬起笑意来。

    而一旁的描眉却没有点珠那份淡然，她不时的望着还在打盹的沈梦见，复又瞧着未初尘，脸上挂着着急。

    负责打杂的丫环婆子们偶尔会从前厅过去，她们一个个眼神里藏着怪异，视线遮遮掩掩地在未初尘身上扫过去。描眉和点珠会站在这里倒不是什么稀奇事，只不过那位马上就要成为沐家五小姐的未初尘怎么也在这门口站了起来？

    点珠满脸笑意的收纳了那些婆子丫环送给未初尘的怪异眼神，过去自己在老太太面前失宠的日子所带来的苦闷，似乎在这一刻消失殆尽。她心里暗想：若是能让未初尘在这前厅门口站一晚上，自己就算一直陪着也乐意。

    时间慢慢的过去，门口的三个人目光都默契的落在沈梦见脸上。

    描眉不时回眸瞧着放在八仙桌上的漏斗，身子微微的动了动：自己已经在这门口站了快半个时辰了。她小心的把目光挪向了一旁的未初尘，瞧见她脸色也有些不对。

    秀眉微蹙，脸色有些苍白，湿润的眸子里满含着委屈。

    “这下可如何是好？”描眉心里打起鼓来，若是站久了，这未姐儿在这里出了点什么事情，老太太肯定会怪罪下来的。想到这里，描眉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她往前迈了一步，准备唤醒沈梦见。

    正在这个时候，沈梦见居然就蹙起了眉头，描眉一怔，停了脚下的步子。三个人瞪大眼睛望着沈梦见不适的动了动身子，长长的睫毛轻轻动了几下，水润的眸子居然慢慢的睁开了。

    描眉长吁了一口气，连忙上前，“三少奶奶，您醒了？”

    沈梦见仿佛还处在睡梦中一般，她轻轻动了动身子，迷蒙着双眼在屋子里扫了一眼，这才缓缓的说道：“描眉，什么时辰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描眉连忙福了身子，“三少奶奶，老太太那边有些话要问描眉，这才耽误了时间。”说完这话，她又动了动身子，往后面一让，手指向门口，“姑娘已经请来了。”

    听见描眉提了自己，未初尘连忙拎起裙子，迈了进去。她走了几步，停在离沈梦见不远的地方，谦卑的福着身子给沈梦见施礼，“初尘见过三少奶奶。”

    沈梦见抬眼，原本眸子里的淡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热情，她轻扬嘴角，站了起来，朝未初尘走了过去，“哎呀，未姐儿，过不多久便是一家人，在老太太面前都没有这么多的礼数，梦见怎么能受这个礼？”沈梦见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把未初尘拉了起来。

    未初尘讪然，挤出一抹笑容点头应承着，任由沈梦见把自己拉到一边的藤椅上坐着。虽然自己和这个三少奶奶打交道的时候也不多，可是她刚进门的那半个月里，见着自己就如同见了秽物一般的避犹不及，何时居然这么熟稔起来了？未初尘满肚子的疑问，又是担心又是害怕。那日，自己被三少叫去了竹林，出来的时候还撞上了沈梦见，不知道后面她有没有发现些什么。

    带着这一肚子的疑问，未初尘坐立难安。

    “未姐儿，来尝尝厨子送过来的糕点，”沈梦见把筷子递给了未初尘，自己笑盈盈的夹起一块塞进了嘴巴，“瞧瞧这手艺。”

    未初尘不好意思拒绝，只能笑眯眯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块轻咬了一口，细细的嚼了起来。

    两口茶下了肚，桌上的糕点却只去了三四块。沈梦见放下筷子，身子朝未初尘那边倾了些，“未姐儿，怎么，没胃口？”说道这里，沈梦见顿了一下，还不等未初尘争辩，她又抢白道：“可是刚才姐姐我打了个盹，让你久等了，心里不畅快了？”

    未初尘听见沈梦见如此直白的话，脸上的血色褪去了不少。她惊得连忙站了起来，双手轻摇，“三少奶奶，哪里的话。婢子根本就没等多久的时间，何来心里不畅快之说？”

    “既是没有不畅快，那就好。”沈梦见低头，拿起手边的杏仁茶细细的抿了一口，“我也是等久了，有些倦了。若是让你等久了，你可别往心里去。”

    沈梦见如是说，未初尘连连点头应承。

    手边的茶已经换了两遍，天色也有些暗了。未初尘心里有些急了：难不成这个三少奶奶叫自己过来，真的是来品茶、吃糕点的？

    未初尘在一边坐立难安，沈梦见看在眼里，却不说什么。直到未初尘隐忍不住，起了身子，她才缓缓地抬头。

    “三少奶奶，这糕点确实美味，这茶也清香……”未初尘说罢给沈梦见福了个身子，“不过是在是天色不早了，老太太那边还要初尘服侍……”

    “嗯，”沈梦见点点头，一脸认真的听着未初尘说话。她递了个眼神给站在身边的点珠，这才悠悠的说道：“点珠再倒杯茶来，喝了这杯，便送未姐儿回福寿苑去吧。”

    点珠目光原本就一直落在未初尘的身上，回想着过去的点点滴滴，心里越发的堵了起来。这会子，沈梦见突然唤自己，她才猛地回过神，极不情愿的答应了一声，“是，三少奶奶。”

    沈梦见看到了点珠的表情，她轻挑了一下眉头，把眼神递到了描眉那边，“描眉，跟点珠一齐下去准备一壶好茶再过来。”

    描眉和点珠相互对视了一眼，心下明了，沈梦见该是有话要说了。她们转身朝沈梦见行了礼，往后退了几步，这才出了前厅。

    见沈梦见把丫环都打发了出去，未初尘没来由的紧张起来。她原本就是站着的，现在单独面对着沈梦见，只觉得手脚无处可放。微微涨红了的脸蛋，紧咬着的双唇，水润的眸子不知所措的看着沈梦见，消瘦的身子越发显得楚楚可怜。

    沈梦见嘴角轻扬，缓缓的站了起来。她轻迈了两步，挪到了未初尘的身边，伸手抚上了她散落在肩上的长发，拢了拢。

    未初尘被她这个动作吓得身子颤了一下，十分局促的望着在肩上拨弄着自己发梢的沈梦见。

    散落的头发被整理好，规规矩矩的贴在肩胛处。沈梦见这才坐回自己的位置，似说笑又似认真的说道：“妹妹可真是标志水灵的人儿……”

    未初尘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又听见沈梦见继续说道：“难怪三少见了你便像是失了魂儿一般了……”

    47、小姐与妾

    “三……三少奶奶。”未初尘身子一抖，瞪大双眼望着沈梦见，“婢子……”

    沈梦见轻轻扬手，止住了未初尘，“未姐儿，梦见说的可是真心的话。”声调平稳，若是这话对着别人说，倒也像是夸奖的样子。

    不过，现在听着这话的人不是别人，而是未初尘。她疾走了两步，挪到了沈梦见的身边，福了身子，“三少奶奶，婢子跟三少……并不是您想的那样……”

    未等未初尘把话说完，沈梦见就接过了话头，“我想得哪样？”

    原本急着辩解的未初尘一时语噎，她愣了一下，望着沈梦见一脸和善的模样，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沈梦见拎起裙摆，慢慢的往藤椅那边挪了过去。转身，优雅的坐了下去。

    “未姐儿，你是真心实意要做沐府的五小姐么？”沈梦见上上下下打量着未初尘，冷不丁的冒出这个问题来。

    未初尘霎时脸上血色褪尽，她连忙颔首，“初尘承蒙老太太，老爷错爱……初尘是受之有愧。”她说这话的时候脑袋低着，沈梦见眸子半眯，始终是看不清她的表情。

    “错爱？”沈梦见眉角轻扬，也不再伸手去扶了，任凭未初尘福着身子。

    未初尘没有抬头，声音温软，“回三少奶奶的话，正是。”

    沈梦见伸手拨弄着自己的衣襟，不时抬头望着未初尘，“既然你说是错爱，那么你的本意原是不想做这个五小姐的？”

    未初尘猛地抬头，望着沈梦见的眼里充满了疑惑。她眉角轻轻蹙起，心里寻思到：这个三少奶奶到底想说什么？

    未初尘不愿意做五小姐原因众所周之，老爷之所以一定要收这个义女，有九成是因为不同意沐少卿和她的事情。否则，凭着沐府的脸面，哪里容得下一个勾栏里面出来的女子做自己的义女？

    “说吧，”沈梦见笑盈盈的望着面前局促不已的人儿，“道出你的苦处，说不定……说不定我这个三少奶奶还能替你说上一句两句话。”

    未初尘听了这话，心里岂能不动？可是，这话若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倒也能听，现在却是从沈梦见嘴里说出来。她又怎么能不怀疑其中有猫腻？

    她眸子忽闪，一脸的不可置信，“三少奶奶？”

    沈梦见望着未初尘，嘴角扬起一抹冷笑：“未姐儿，梦见是北方人，性子直，说话也不会那么拐弯抹角的。”说道这里，她又别有深意的望了一眼满脸愕然的未初尘，“难道你以为整个沐府都不知道我前些日子投井是所谓何故么？”

    此话一出，未初尘只觉得双脚一软，跪倒在地上。她声音微颤，“三少奶奶，婢子，婢子……”

    望着未初尘语无伦次的样子，沈梦见依旧淡漠，“这本是我与三少的事情，拿出来跟你说本就不好……不过，你这么冰雪聪明，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未初尘跪在地上，红了眼眶。她心下腹诽着：该是那日在竹林后面的事情被知道了，这才惹来今天的事情吧？

    “三少奶奶，初尘本就是婢子身份，不管除了或是没有除了贱籍，婢子都明白什么是自己该做的，什么是自己不能做的。”未初尘声音微颤，头也不敢抬。

    沈梦见听了这话，凝住的眼神从对面的八仙桌上面挪了过来，定在未初尘消瘦的身子上。半响，她才回过神，悠悠的起身，去扶她，“未姐儿何须这样？这事情我自有分寸。先起来，我还有话要说……”她说着话，便着力去扶未初尘。可是未初尘依旧倔强地跪在地上，只是头更低了。她声音低而缓慢，“三少奶奶，初尘跟了老太太近十年，说句不敬的话儿，初尘早就把老太太当作自己的亲奶奶一般的了。”

    一声轻喘，未初尘继续说道：“对老爷，夫人还有几位少爷、小姐，也都如同一家人一般……”顿了一下，未初尘眸子里含着泪，抬头望着沈梦见，“所以不管是三少还是三少奶奶，初尘也只会……”

    “我省了……”沈梦见轻叹一声，僵在半空的手又落下去，扶住了未初尘。

    那日在饭桌之上，就大约能看出未初尘的本性来。如果她真是那般刁钻蛮横、贪图富贵的人，老爷根本就不会生了要收她为义女的念头来。自己现如今这般对待她，倒是像足了争风吃醋的弃妇一般。

    既然自己的愿望是过上平静的日子，那就心里就不该有这些个念头。沈梦见凝神，弓着身子望着未初尘，“若是……若是老太太不要你做沐家五小姐呢？”

    未初尘猛地瞪大眼睛，抬头却望着沈梦见一脸的淡然，当下就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满脸震惊的望着沈梦见。“三……三少奶奶？”

    “起来吧，刚才我不是跟你讲了，我有事情要说么？”沈梦见脸上虽是淡漠，心里却五味杂陈。她深吸了一口气，伸手着力，去扶未初尘，“起来说话吧。”

    未初尘愣了几秒，终是松了一口气，准备顺势起身。

    就在这个时候，两个人突然听到门口传来了描眉的呼唤声，“三少爷，三少爷，我先去通报一声吧，三少爷。”

    沈梦见和未初尘当即停下了动作，扭头往门口望了过去。

    沐少卿正铁青着脸，迈开大步朝前厅里面而来。描眉一脸急色的跟在后面，点珠手里端着一壶茶，也是满脸惊慌地一路小跑跟了上来。

    几个人目光相交，沐少卿当即停下了步子。

    沈梦见只觉得手上一沉，待她低头的时候，便看见未初尘已经低着脑袋弓下了身子。心头一沉，沈梦见复又抬头，撞上了沐少卿满是怒火的眼神。

    她嘴角轻扬了一下，慢慢的松开了扶着未初尘的手，直起了身子，朝沐少卿施礼，“妾身见过相公。”

    沐少卿一言不发，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沈梦见，眼神最终是落在了未初尘身上，“沈梦见，你刚才在干什么？”

    48、怒火中烧

    沈梦见福了身子之后，也不管沐少卿是否受了，就径直的起身。她斜睨了一眼依旧跪在地上的未初尘，心里一下子就清明起来。

    “相公问我刚才在做什么？”沈梦见微微扬起手，招呼着后面跟上的点珠和描眉，“点珠，给三少倒茶。”

    沐少卿面色铁青，不回头，也没有言语，只是静静的盯着沈梦见。

    “相公刚才看到了什么，妾身便做了什么。”沈梦见扬眉，望见点珠依旧没有动作，不禁有些恼了，“点珠，还愣着做什么？倒茶去！”

    点珠原本和描眉守在门口，早就看见了未初尘刚才跪在地上的那一幕。不过她心里的那口爽快劲还没上来，就发现沐少卿怒气冲冲地往前厅而来。这才傻了眼，平日里的机灵劲儿早就不知道去哪儿了。

    现在沈梦见这么一喝，她才猛地回过神，连忙点头答应：“是，三少奶奶。”话音未落，她就已经忙开了。

    不一会儿，茶便被送到了沐少卿的手边。点珠怯弱的低唤了一声，“三少，喝杯茶吧。”

    沐少卿眸子动了动，斜睨了身边的那杯茶，闷哼了一声，转身走到了未初尘身边。他紧蹙着眉头，伸手去拉未初尘，“为什么跪在这里？”

    未初尘肩膀轻颤，抬起头来眸子里蓄满的泪。她推开沐少卿的手，低声哀求道，“三少……”

    “你给我起来！”沐少卿低喝了一声，不顾未初尘的拒绝，强硬地把她拉了起来。他擒住未初尘的双肩，伸手拭去即将掉落下来的泪，“这个沐府没有人可以这样对你。”

    沈梦见冷眼瞧着两个人，胸口有一团气正慢慢的积累。她不时深吸几口气，勉强保持着脸上平静。

    未初尘侧着身子，梨花带泪的立在沐少卿的身后，不时抬起眼眸满，脸怯懦的望向沈梦见，“三少奶奶……”

    “以后不管是谁叫你来这锦绣苑你都可以不过来，”沐少卿对未初尘说完这话，身子一转，把未初尘隔在自己身后。他冷眼瞧着沈梦见，“若不是我亲眼所见，我还真不相信你沈梦见居然是这样的人。”

    原本强行压下去的怒火在这一刻被刺激到完全爆发，沈梦见原本紧捏着的拳头突地松开。极度的怒气在胸口盘旋一阵，涌上来变成了嘴角冷笑，“相公，你倒是说说看，我沈梦见是个什么样的人？”

    沐少卿剑眉微蹙，沈梦见眼里的冷漠尽数被纳入，她嘴角那抹冷笑让他十分的不舒服。半响无言，沐少卿转身对点珠和描眉说道：“你们先下去，我有话要和三少奶奶说。”

    点珠愣了一下，连忙答应着，准备退出去。

    一边的描眉满脸的着急，她望着沈梦见已经气到脸色发白，想退出前厅，可是步子却怎么一迈不开。

    点珠轻跺了一下脚，伸手把描眉拉了出去。

    两个人磨磨蹭蹭地走到门口，点珠探头往里面看了一眼，然后便把门关上了。

    沐少卿又望了沈梦见一眼，过了一会儿，他才扭头朝未初尘说道：“你……就先回福寿堂去吧。”

    未初尘愣了一下，抬头望了沐少卿一眼。她伸手在脸上轻拭了一下，便福了身子准备离开。

    “慢着！”沈梦见声线冰冷，冷不防在一边开口了，“想来相公要对我说得话跟未姐儿是脱不了干系的吧？未姐儿也不用走了，一起听听吧。”

    沐少卿和未初尘均是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沈梦见。

    他的视线一直落在沈梦见挂着冷笑的嘴角上。若是沈梦见如个泼妇一般的跟自己闹，跟自己吵，说不定自己心里还没有这么堵。现如今……沐少卿回头望了一眼自己身后的未初尘，这个即将成为自己妹妹的人……他在沈梦见面前如此这般的护着她，倒是像极了被捉j在床，恼羞成怒的样子。

    沐少卿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沈梦见，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梦见上前两步，抬头直视着沐少卿，“妾身只是想听听，妾身在相公的心里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说罢，沈梦见扭头，将视线定在未初尘的脸上，“论长相，妾身确实是比不上未姐儿；论礼仪，妾身更加是比不得；看来，妾身唯一能赢过未姐儿的便是这个妾身不是贱籍这一点了吧？”

    “你！”沐少卿当即变了脸色，他有些不安的回头望了未初尘一眼，复又对沈梦见说道：“你给我闭嘴！”

    “哼，”沈梦见闷哼一声，“闭嘴？我还有一句话要说，说完我就马上闭嘴。”

    两人的目光交会，仿佛能碰出火花来。一边的未初尘听了沈梦见刚才的那一番话，更是紧咬着下唇，眼泪止不住的落了下来。

    沈梦见伸手理了理自己的衣襟，慢条斯理的说道：“那些有的没的，妾身盼不来，也不稀罕。”声音止住，她抬头望向沐少卿，“就像是相公的怜惜……梦见盼不来，也不稀罕。”

    沐少卿愕然，没想到沈梦见会说出这番论调。这些话虽然就只有屋里的三个人听见，沐少卿却还是觉得像是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扇了一耳光似的。他剑眉紧蹙，脸色全黑，紧捏着的拳头微微有些轻颤。

    沐少卿的反应沈梦见自然是全部看见了，不过她并没有打算停下来的意思。她伸手把耷拉下来的刘海拢到了耳根后面，面上浮起笑容，“至于相公前几天跟我提的那件事……”还不等沐少卿有反应，沈梦见马上开口抢白道：“妾身突然改变想法了。”

    “……”沐少卿心里五味杂陈，沈梦见刚才那一席话竟哽的他哑口无言。现在他能做的，居然就只是瞪大眼睛，望着沈梦见趾高气昂对自己宣布她的决定。

    望着沐少卿傻眼的样子，沈梦见居然突然觉得很可笑。她清甜的朝沐少卿报以微笑，“妾身既然答应过相公会到老太太那里去做说客，那妾身就一定会办到。而且……还会非常妥帖的让老太太应承下来。”

    扭头，如沈梦见想得一样，她看见了未初尘一脸震惊又夹杂着几分懊悔的表情。复又转身走了几步，离他们半人的距离，目光平视，就能把对面的两个人纳入眼帘。

    “夫为妻纲，相公所说，梦见定当谨记。”沈梦见眼角含笑，心里冰凉。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未姐儿自今日起，不可能再踏进锦绣苑一步，沈梦见以沐三少奶奶的身份保证。”

    49、落泪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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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果当然就是沐少卿阴沉着脸带着未初尘离开，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沈梦见才觉得身子一软，瘫坐在藤椅上。

    胸口被那一团气给堵住，她几乎就要喘不过起来。眼角泛酸，泪水止不住的落了下来。

    描眉跟在沐少卿身后，把他们送出了锦绣苑之后，急急忙忙的折了回来。她望了一眼还站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的点珠，抬起步子就准备进前厅。

    点珠一把拉住描眉，目光往前厅送了送。描眉眸子一抬，望着沈梦见呆坐在躺椅上，两眼失焦，泪水滑落也不见她伸手去拭。

    描眉只觉得心里被针扎似的疼，望了沈梦见一会，她终是眼角泛酸的放弃了要进屋子里去的念头。

    原本点珠就是不待见未初尘的，经过刚才那一幕，她望着有些失魂落魄的沈梦见居然心里也生出几分心疼来了。她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拉住描眉，低声说道：“未姐儿那小蹄子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会上演今个儿这一出我心里早就猜到了。”

    描眉抬头，有些愕然的望着点珠，“点珠姐？”

    点珠脸上的戾气褪去，看着描眉的眼里少有的浮现出了一些温柔，“三少奶奶性子淡泊，怕是想在这宅子里能够明哲保身就行了。”说到这里，点珠若有所思的望了沐少卿离开的月亮拱门一眼，继续说道，“我跟在老太太身边这么些年，沐府上上下下多少了解一些……”

    描眉听着点珠的话眼眶越发的红了起来，自己五岁的时候就跟在小姐的身边。自从小姐十岁的时候，夫人去世，沈家那位续弦的夫人就没有给过小姐好脸色。小姐被骗来这沐府本就是不幸，原本还想着能在这里过上些好日子……

    想到这里，描眉望了一眼黯然失神的沈梦见，嘴里喃喃念道：“这是好日子么？”

    点珠似乎看穿了描眉的心思，她伸手抚上描眉的手背，轻声道：“三少奶奶既是嫁到这里来了，也一直希望能平淡的过日子，可是，今天的一切便是结果。”她有些警惕的往周围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说道：“我只是替三少奶奶不值啊……”

    此话一出，描眉眼里的泪再也止不住，扑簌簌的落了下来。她抽噎着问道：“点珠姐，三少奶奶天生就是那性子，这可如何是好啊？今日只是吵嘴几句，那下回呢？难不成……”难不成要让沐府所有的人都爬到头上，欺负够了，再扫地出门嘛？

    点珠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她眉角轻扬，“这便要看三少奶奶了……”

    “怎么说？”描眉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急声追问道。

    点珠轻笑一声，继续说道：“虽说‘丈夫是妻子的以后的依仗’这句话是没错的，可是男儿志在四方，这深宅老院的他们又哪里来的那么精力日日为你操心？这个时候，女人们就应该看清楚形势，谁才是这后院里面最值得依靠的人，不是么？”

    描眉秀眉一蹙，像是在思考着点珠的话。半响之后，她才恍然大悟的的说道：“点珠姐的意思是……”

    “嘘！”点珠脸色一沉，伸手轻打了一下描眉，“这只是我们两个私底下说的话，不一定对，也不一定可行。你可别又到三少奶奶面前去嚼舌根子，不然我们两个少不了吃板子。”

    描眉连忙噤声，连连点头答应道：“点珠姐放心，描眉明白。”

    点珠这才点点头，又抬起眸子往前厅看了一眼，“描眉，你去看看三少奶奶，别提今个儿的事情就好了。”

    描眉也跟着抬起眸子往厅里瞧了一眼，沈梦见依旧端坐在藤椅之上，不过脸上的泪痕早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淡漠。描眉心里抽痛一下，原本那个整日里都笑呵呵的小姐终是不见了，也不会再回来了吧。

    描眉伸手轻叩了门框几下，低低的唤道：“三少奶奶，我是描眉。”

    沈梦见没有反应，描眉又叩了门，这次也加重了些力道，“三少奶奶，描眉能进来么？”

    沈梦见悠悠的转过头，朝门口瞧了一眼，声音有些嘶哑的说道：“是描眉么，进来便是了。”

    听到沈梦见开口，描眉这才推开门，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

    依旧留在门口的点珠望着描眉的背影，嘴角浮上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她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描眉轻轻地走到沈梦见身边，望着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沈梦见又发了一会儿愣，终是察觉到描眉在看自己，这才扭过头，强挤出一抹笑，“描眉，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话说着，她便伸手往自己脸上去擦。

    望着沈梦见强挤出来的笑容，描眉强忍住的酸楚顿时涌了上来。她也顾不上那么多的礼数了，一把扑到沈梦见的脚边，双手搭在她膝上，泣不成声。

    “小姐，小姐，你这是何苦呢……”描眉像是比自己受了冤枉还要痛苦百倍，她抽噎着，断断续续的说道：“您刚才为什么不解释？原本就是那个未初尘自己要跪下的啊，小姐……”

    沈梦见身子一震，低头望着伏在自己脚边上痛苦的描眉。她伸手轻轻抚上了描眉的发髻，面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原本三少已经在锦绣苑住下了，眼看着小姐受宠的日子就不远了，可是现在……”描眉一边抽泣着，一边低声说道：“小姐，这下可怎么办哪……”

    沈梦见把手定在描眉的肩上，“描眉，你错了。”

    “嗯？”描眉不解地抬头，脸上已经满是泪痕。

    “即使他住进锦绣苑也不是为了宠我，”沈梦见悠悠的说道：“我压根就没有想过跟沐少卿除了挂名夫妻之外还会有别的什么，今个儿的事情，怨不得别人。”

    描眉愕然，她不解的望着沈梦见，不时的抽噎着，“小姐总是如此淡泊，可是这沐府不会有人让您如愿过上平静的日子的。今天是未姐儿，那以后呢？谁能保证没有第二个、第三个未姐儿出现？”描眉拭了一把泪，语气坚定的说道，“沐老爷可以收一个义女，甚至是两个，但是第五个、六个呢？难道小姐就这么一直的忍气吞声下去么？”

    沈梦见微鄂，她望着描眉：这话不是她该说的啊！

    描眉说到这里，深吸了一口气，从沈梦见的脚边退了出来。她往后退了几步，朝沈梦见福了身子，“这话描眉若是说了，便是撺掇主子，要进大牢的，但是，描眉今天却不得不说了。”

    迎着沈梦见半是疑惑半是无奈的眼神，描眉颔首，“小姐，咱走吧！”

    50、游说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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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梦见蹙眉，依旧不冷不热的说道：“描眉，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描眉依旧福着身子，颔首，“描眉知道。”

    看见描眉少有的拿出这么强硬的态度，沈梦见脸上的线条柔和了些：这个小丫头本就是为自己。她起了身子，走到描眉的身边，把她扶起来，“描眉，你的心思我都知道，可是我们走，又能走去哪里呢？”

    描眉急不可耐，她连忙往沈梦见身边凑了些，“小姐，我们可以回沈家啊！老爷向来就很疼爱您，若是让他知道您在这里受了如此委屈，他该是第一个把您接回沈家才是。”

    沈梦见凄然，脑海里又浮现出那日在嫁妆地下翻出来的书信，“描眉，且不说我回了沈家，会给沈家丢了多大的面子；难道你忘记了沈家还有个夫人么？你觉得我要是回去，会比待在这里更好么？”

    此话一出，描眉心里自然是明白。想起沈老爷续弦的那位夫人，她就觉得不寒而栗。

    被沈梦见这么一点拨，描眉自然而然的就不再出声。她眼里噙着泪，紧咬着下唇，呆呆的望着沈梦见。

    “描眉……”沈梦见轻叹一声，知道描眉是在心疼自己，便伸手抚上她的手背，“你我虽是主仆，却情同姐妹。你心里所想，我大概是能猜出几分的。不过，该注意的还是要注意了……”说道这里，沈梦见故意顿了一下，她正色道：“以前的沈梦见，沈家大小姐已经不存在了。现在，在你面前的只是沐家三少奶奶，你可明白了？”

    描眉无奈的轻叹了一口气，颔首答应道：“是，三少奶奶，描眉谨记。”

    沈梦见点头，若是描眉还称自己为小姐，只怕被管事的听去了又是要吃板子的。

    主仆两个对视无言，屋里顿时陷入了莫名的安静之中。

    描眉站在一旁替沈梦见斟茶，眼睛不时的往她那边递。沈梦见的神情一如往常，可是描眉心底却犯了嘀咕：难不成这事就这么算了？刚才自己进来不光是要劝解的，本意是想弄清楚沈梦见以后打算怎么办。可是，她却只是嘱咐了自己一些，今后的日子完全没有打算。这……这怎么可以？

    沈梦见余光瞧见了描眉心神不宁的样子，在描眉把茶水递过来的时候。她抬起头，“描眉，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突然被这么一问，描眉有些不知所措。她把茶杯轻轻放在沈梦见的手边，闷声答道：“回三少奶奶话，没有。”

    沈梦见轻笑一声，端起手边的茶，细细的抿了一口，“小蹄子，你的不畅快都写在脸上呢！以前回我话的时候，何曾加上三少奶奶的称呼了？可是刚才被训了心里不舒畅？”

    “婢子不敢，”描眉说的可是真心话，沈梦见护着自己的那份情谊她看在眼里，却也只能记在心里。她会一直苦闷，只是因为心疼沈梦见啊。

    沈梦见伸手去捏描眉水嫩的脸蛋，佯怒道：“瞧你，嘴巴都能挂上油壶了。说吧，有什么要问的，要说的，都一并说了吧。这沐府能跟你说掏心窝的话，能听你说贴己话儿的人也只有我了。”

    见沈梦见如此说，描眉干脆放下心里的不快，“三少奶奶，您方才说，未姐儿的事情不怨别人，难不成要怨您么？现如今，刚才和三少的关系柔和了一些，居然就因为她一个动作变成如此结果……”

    沈梦见挑眉，望着描眉，“把话说完。”

    “如果三少奶奶可以放下刚才的委屈，那就应当多在三少身上想点法子，和三少处好了，三少奶奶才能在这里站稳脚跟啊！”沈梦见一边听着，一边在屋里悠悠地踱着步子。描眉也不知道沈梦见有没有听进去，她一边说，一边紧跟在沈梦见身后。“若是三少奶奶咽不下那口气，是不是该想想其他的法子呢？”

    听到这里，沈梦见猛地停下了步子。她微鄂，回头望着描眉。

    描眉本来紧跟在沈梦见的身后，见她突然停住步子，描眉连忙噤声，稳了稳身子才不至于撞了上去。

    沈梦见目光炯炯的望着描眉，冷不丁开口，“是谁教你来我这里说这些的？”

    描眉怔了一下，连忙道：“三少奶奶，这本是描眉心里所想。只因刚才见三少奶奶受了委屈，心里觉得不痛快，这才没头没脑的说了出来。”

    “以后这些话可不能在别人面前说，懂了？”沈梦见提高了声调。

    看到沈梦见变了脸，描眉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跪在了地上，“是，三少奶奶，描眉省了。”

    沈梦见挪动步子，看着跪在地上的描眉，好半天才说：“起来把，这些事情……我自有分寸。我在叫未姐儿来的时候，就猜到沐少卿早晚会知道这事，只是……”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回了锦绣苑，这倒确实是出乎了自己的意料。

    描眉这才啜嗫着起了身，抬起眸子，触到了方才点珠塞到自己怀里的镂空花纹的锦盒。她回想了一下，方才点珠递给自己这个东西的时候已然是满脸的怒意，自己也忘记了这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的了。

    她起身走到了八仙桌边上，伸手把那个锦盒端了起来。殊不知这个时候，沈梦见的目光也落在了那个精致的锦盒上面，她有些好奇的瞧了几眼，“描眉，那是什么？”

    描眉拿着锦盒，转身走到了沈梦见身边，把锦盒递了出去，“是方才点珠姐给我的，想必是要给您的。”她话说着往门口瞧了一眼，“这个时候点珠姐该是回探春园休息了，今晚轮到她值夜了。”

    “嗯，”沈梦见点点头，轻轻地打开手里的锦盒，伸手抚上了放在里面的念珠。这个，该是自己刚才点珠准备好送给老太太的礼物了吧？

    “这个是念珠？”沈梦见抬头，望着描眉。

    这锦盒装着的倒像是念珠，不过都是有些扁平的类似于龟壳的小片串联而成的，所以沈梦见拿不准到底是不是念珠。

    描眉把脑袋探了过去，接过了话茬，“三少奶奶，这个描眉认识。是叫念珠，名字好像是叫龟甲菩提子念珠。寓意身健体康，福寿绵长。”

    听描眉这么说，沈梦见更是确定了心里所想：这应该就是要送给老太太的东西了吧。

    只是……夫人林氏信佛倒是众所周知，难不成老太太也信佛？

    沈梦见锁眉望了怀里的东西一阵，而后又抬头说道：“描眉，赶明儿你带一件虎皮出去，先打听个价钱再来回我。”

    51、悦己者容

    “咦？”描眉伸手接过锦盒，不解的问道：“三少奶奶，那些虎皮……可是您的嫁妆啊！”

    沈梦见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那些虎皮确实是我的嫁妆，可是……若一直搁在这锦绣苑，却也就只是一张虎皮了。除了能放在角落惹来白蚁，吓晕老太太还能做什么？”

    听沈梦见如此论调，描眉当时就噤了声。她啜嗫着应声道：“三少奶奶还在怪描眉么？”

    沈梦见回味了一下，才发觉自己说那话的时候口气不太对。她望着描眉，伸手拉了过来，“我这话说错了，原本有些事你不知道，我也就不说多了。”她顿了顿，接着说道：“这虎皮闲置在这里也事无用，你方才不是说让我想点别的法子么？你就只管照着我的吩咐去做，其他的我自有分寸。”

    一听这话，描眉马上喜上眉梢：难不成自己方才那么一说，三少奶奶就真的开了窍了？想到这里，描眉忙不迭的点头，“三少奶奶放心，今个儿晚了，明天婢子就去问问。您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见描眉喜逐颜开，沈梦见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想起今日在发生在锦绣苑的种种，她突然生出了想要出去走走的念头。沈梦见望着描眉，说道：“干脆，明个儿我也跟了去吧，天天憋闷在这园子里，只怕心里也痛快不起来！”

    描眉面露难色，“三少奶奶，您身份尊贵，怎么能去那些地方？那里龙蛇混杂，也不知道都是些什么人，若是被人唐突了可怎么好？”

    “描眉！”沈梦见假嗔道：“若是人多了，我到别处等你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