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宴 作者:绿蜡
只提了两个要求。一,婚礼主题白色;二,必要的时候突然增添黑色素材,将喜事丧办。
苏小鼎第一时间是拒绝的,也明白为何这生意会落自己这新公司头上。整个平城,绝对不会有任何婚庆公司给自己揽这么大的麻烦在身上。本城地处内陆,传统习俗被经济洪潮冲击,虽然已经不如几十年之前讲究了,但在婚丧嫁娶上各有坚持。譬如说,红事宴和白事宴一定是分开的。如果不小心遇上了,红事那两家能把酒店给砸稀巴烂。
“我拒绝。”她道。
“多少钱都可以。”叶岚态度很坚决。
“这不是钱的事情。”苏小鼎不想和自己的饭碗过不去。
“确实不是钱的事情,是一个女人的一生。”叶岚看着她,“同为女人,我希望你能帮我出一口气。而且,我会为你提供必要的帮助,绝对不会让你有任何麻烦。”
苏小鼎虽然渴钱如命,但理智还在,依然是拒绝。没想叶岚直接把银行卡拍她桌子上,她说,“这张卡里有二十万,是那男人给我找婚庆公司的钱。要还不够,我可以自己贴,你说个数。”
苏小鼎看看银白色的卡片,再看看叶岚,没吭声。从事这一行当来,接触的男男女女不少,也遇上过不少稀奇古怪的事情。每个女人对婚礼都有诸多不切实际的幻想,落到实处后却不如想象中美好。她们举棋不定,三番五次更改方案,在细节上斤斤计较,少有决断的态度。气愤的时候恨不得将男人剁了喂狗,情热的时候却矛头一致对准外人。
二十万,仅花在婚庆装置上,足够体面了。由此可见,新郎家里条件不错。可这点钱要承担后续各种不确定的风险,酒店的责难,或者叶岚倒打一耙,不够。
叶岚看出她的犹豫和意动来,便又加了十万。
三十万,只为出气。
苏小鼎想想开业几个月来账上的赤字,“三十万婚庆,十万风险金。”
签合同,约定各自的责权利,收款,账户瞬间平了。
路天平算是她入行后合作最多的主持人,近乎于好友。听了这事儿后好几次确认过,“苏小鼎,你没疯吧?”
她没疯,只是被钱逼急了眼睛。
“那我看你怎么死。真的,这场主持费我打五折,我就去看你怎么死。”路天平幸灾乐祸。
苏小鼎站在宴会厅门口,对着里面纯白的婚宴场地,深深叹了口气。
“新娘子马上就要来了迎宾了。”路天平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边整理他骚包发亮的银灰色西服,一边弄被摩丝定型的头发,“你想好了哈,开弓没有回头箭的。好好一个大美人,把自己弄成现在穷凶恶极的样子,何必呢?”
当然想好了,然问题的关键在新娘子能不能想得开。
她摸一摸包里的遥控器,抬头看小宴会厅高出七米的天花板,四角各有一个半开的检修口。昨儿大半夜就弄那玩意了,一个里面藏了白玫瑰花瓣,两个里面藏了纸钱和冥币,还有一个则做了黑色飞纱。时机一到,新娘给信号。拇指向上则是花瓣,拇指向下则是黑纱、纸钱和冥币。
四十万,这一场戏价值四十万。
花艺完成,甜品台上了中央岛台,助理小妹和将迎宾台整理完成。
叶岚一身白纱被牵引着从电梯上走下来,她身边的就该是这次的新郎了。
婚礼准备过程繁琐,但这位新郎一直没出现过。苏小鼎早知他的名字是秦海,但却是第一次见到真人。约莫三十岁,比叶岚高出一个头,五官端正中带着点儿硬气,时下比较流行的精英男款。
苏小鼎暗暗打量了一会儿,和叶岚交换了一个眼神。她穿过人群,走到她面前,“叶小姐,一切就绪。”
叶岚笑了笑,点点头,“我很满意。”
秦海客气道,“苏小姐是吧?听叶岚提起你很多次,她特别喜欢你设计的方案。”
当然,白色婚礼。
叶岚说这是她从小到大关于婚礼的幻想,深浅不同的白,营造出梦幻的世界。
“只是没想到会把它献祭给一个负心的男人——”
客人陆续来,多是双方的同事和朋友,赫然有些本城企业主和财经新闻常客。
亲戚,男方来了双亲和几位表亲,女方则独身一人。
叶岚出身单亲家庭,父早亡母身体不好。为免亲人跟着受辱,婚礼没有告诉母亲。
苏小鼎默默退开,看那对璧人向宾客散发喜糖和香烟。没片刻功夫,来了一位穿着酒店制服的女子,她亲热地和叶岚打招呼,又和新郎熟敛的交谈。红包递给新郎倌父母,之后说了几句俏皮话又走开。不是幻觉,她离开的时候手捏了捏新郎的手,还飞了一个眼神。
叶岚似乎在和别人说话,没注意到。
“那个就是小三吧?”路天平不知什么时候又站她旁边了,手上还拎了个金闪闪的话筒。
“就你眼尖。”她道。自然是小三,本酒店商务部主管,叶岚的朋友刘倩,也是最终选择这里办宴席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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