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宫极恶 作者:肉肉屋

    什么，我知道。”

    宫人将掉下的筷子拿走。金紫耀淡淡地夺走她手中刚拿起的另一双，说道：“这筷子太沉了，我来喂你。”

    小楼苍白的脸上才有点泛红，说道：“紫耀哥哥，这怎么使得。”

    金紫耀问道：“你不愿意？”

    小楼目光一闪，避开他的目光，呐呐说道：“我……我愿意，当然愿意的……”

    “嗯，这就好。”金紫耀这才微微一笑，伸手夹起那菜，一手遮在下面免得掉下来，向着小楼唇边送去。

    小楼慢慢地抬起头，嘴唇亦有些发抖，却终于含住那菜，金紫耀看着她温顺的动作，带着笑容撤手回去，小楼咬着那菜，极力地嚼了两下，食不知味地拼命咽下去，仿佛吞下了毒药，满心满身的难受，只想要赶紧地吐出来，却又不想让金紫耀难过，是以努力压抑着，不想让他看出来。

    “再来，你喜欢吃什么？”金紫耀问。

    小楼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在缓缓地哆嗦，却只能装出微笑的样子道：“什么……都好。紫耀哥哥看着办。”

    金紫耀听了这句话，那心才好过了一点点，随便捡了些自己喜欢的菜夹给她，小楼一一乖乖地吞了下去。看她的模样，吃的倒也愉快。

    一直到几乎每一样的菜都动了一点紫耀才缓缓地放下筷子，说道：“好了，差不多了，吃饱了吗？”

    小楼说道：“我吃饱了，紫耀哥哥你却没吃什么。”

    金紫耀说道：“别担心，我之前用过了……”他望着那张小脸，心头一动，说道，“不如，以后我都来……陪你吃……”

    他沉吟着敢说完。却只看着小楼。

    小楼只觉得心猛地一抽，急忙死死地咬住嘴唇，心底翻滚，她压了一会儿终于什么也没有说，只好笑着点点头道：“紫耀哥哥若是愿意，我当然也是求之不得的。”

    金紫耀的心这才宽慰起来，她，还是以前那个爱着他的孩子啊，只要他所说，她就会愿意……他一笑起身不顾身边有宫人太监在场，伸手摸了摸小楼的脸道：“你……很好，若是这样也会放心些。”这是他当着人，第一次如此亲近对她。

    小楼微笑着看金紫耀金紫耀望着那双明澈动人的眼睛，手指感觉她细嫩的肌肤，流连在指尖，他情不自禁身子一倾，想要在那额头上吻一吻，却终于又停住动作，压着心头那股奇异的躁动不安，轻描淡写地才说道：“吃过之后，不要立刻就躺下，稍微走一走，知道吗？我还有事，先离开。”

    小楼急忙点点头，说道：“好的，紫耀哥哥，我记住了，你去忙吧。”

    金紫耀的手缓缓地离开她的脸颊，说道：“很好。”温声细语，又看她一眼，才转过身去。

    剩下小楼呆呆地坐在原地，目送他离去。宫人上前，问道：“殿下，要将这些撤下吗？”

    小楼手一动，按在桌子上，身子缓缓地晃了晃，宫女急忙上前搀扶，她却挥一挥手，说道：“我……没事，快些将这些东西都撤下吧！”

    宫女们答应一声，急忙动作起来。

    之后的如此几天，金紫耀都来陪着小楼用膳。看着她很乖巧的在吃东西，让他的心情逐渐地安定下来，只是让他觉得不解的是，无论她吃多少，那脸颊，都未见丰润起来，却越加苍白。

    他曾经试着抱过她，感觉她的身体也是越来越轻，他心惊胆战，却又想不通这其中到底是出了什么差错。

    这一日，小楼如常同金紫耀用过晚膳。那男人尊礼离去，小楼挥退了宫人，整个宫殿内只剩下她一个。

    今夜就到此了。无人再来。亦无人会发觉……

    她踉踉跄跄跑到银盂面前，跪倒身子，才刚刚跪倒地上，喉咙口便再也忍不住了，五脏六腑都好像要跟着直直地跑出来，呕的眼泪都流出，从嘴角到心底，都又苦又涩，还火辣辣的在疼。

    她抖着双肩，瘦小的肩头瑟缩在一起。她只是忍不住，明明吃每一口都觉得难受的想吐，望着那个人的样子，却死也不肯作出这种事情。

    一直等他离

    露出真面目，这样做，只是习惯，只有这样做了过些，虽然知道，这也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但是身体如此命令的，又能怎样？

    吐了一会儿，感觉身体内已经没有留下什么，心底却还是难受，小楼跪在地上，伸手抹去嘴角的秽物，感觉这世界，仿佛已经遗弃了这般凄凉无奈毫无希望的自己，不由地无声地落泪。

    纵然有金紫耀的关怀，可是……可是她……她控制不了自己。

    若是在以前，受他如此关怀疼惜，明明是可以满足的做梦都会偷笑出声的，为什么会是现在这样？

    她想到那双温暖的金色眸子，想到他替她布菜时候体贴的举止，想到他温温柔柔的劝慰，想到他的手指摸过自己的脸颊，种种种种，她都感激感动的欲死，可是，不能……自己不能停在这里是不愿意，而是完全不能控制自己。

    多么悲哀？以前:梦都想要的东西，现在尽数送到自己的手上，她却不能高高兴兴地抱在怀里。

    然而她为何总是心如刀？

    脑中，无时无会出现那么一幕。

    那个人，在密道之中，对:己说的话：

    “给留了惊喜，是你毕生渴望得到的。”当时的她，还在惊奇，他凭什么这么说？他又哪里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结果那是紫哥哥。她毕生可不都希望在他身边么？只是，高傲如他步青主，曾经就算是她去见苏夜都会惹得他醋意大发，怎会如此心甘情愿让她回到紫耀哥哥身边？

    “你信不信会在你出洞之前便追上你？”他轻声地笑着，笃定地说。

    她信当然信，见多了他的无所不能，心底已经当他是无所不能的神来对待了，所以用尽了全力的向前跑生怕他下一刻便会出现自己跟前，笑着说：看吧说的没错吧？

    只是，此刻却又了然地想：当时的自己，应该不是怕吧，那是在等待，一直是在等待他出现啊，是在等待那一刻的发生。只要自己跑的越快就会越快的追上来，然后笑着说：看吧吧，看吧……

    为什么会叫自己失望呢？他不是那样的男人啊。他骗她已经够多这一次，她不要。

    “宝贝……快跑。”他说。

    小楼想到她看他忽然倒地的那一瞬间着那高大的身影就那么一声不吭静静地躺在地上，她的心刹那也跟着他落了地，玻璃似的，摔得粉碎。

    她的力量何其微小，她抱也抱不住他，所以被他拉的倒在地上。

    恐怕，那时候并不是假装的吧？

    泪水如泉涌而出：是的，他不是假装的，他是真的真的受不了了。

    只是，只是不忍心抛下那样的自己！

    只是，怕自己会守在他的身边，她会，她真的会，在拢翠袖之中，她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他拉回去，现在她同样也会将他拉出去，就算下一刻天崩地裂密道不复存在都好，她都会那么选择。

    可是聪明的他，并不给她选择的机会。

    他知道她会那么做，所以——

    编出那么拙劣的谎言，骗她先离开。

    大概是已经知道了他出不去，大概是已经知道了将会发生的可怕的事吧。

    是啊，他是那么的厉害，世界上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呢？

    不，是有的，有的！

    他不知道的是，他自以为是为了她好，自以为是送她回紫耀哥哥身边，自以为是地留在那密道之中，他不知道……她以后的生活，会是怎样。

    那个自私的人。

    他完全不知道她会生不如死，她会夜不安枕，她食不知味，她甚至吃一点东西都会觉得心如刀割，她每天盼望，却又似乎知道盼望不来，她在这夹缝之中，左右煎熬，她人前微笑，心底流血流泪，或许，当时跟着他一起离开，会比较轻松的吧。

    那个自私的，自以为是的男人。

    他聪明个屁！

    “我恨你，我恨你，步青主，我恨死你！我永远也不原谅你！”

    终于忍不住，嘶哑的吼出声音来。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要是放手，为什么不早一点放手？为什么还要死死缠着我？你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明知道……我已经再也离不开你，你是在惩罚我是不是？你是在报复我砍了你的手臂，你是在报复我放雪玉熊咬你，你是在报复我用刀刺你，你是在报复我啊，你用心好险恶，你这个自私冷酷的坏男人！”

    她哭倒在地，周围只听到她愤怒悲戚的哭诉声音。

    眼前却浮现那个人的样子，忘不了，为什么忘不了？明明是个不值得记住的人，可是却已经深入她的骨髓，血肉，身体的每一部分。

    如曾经在秦天，她说过自己想回神风，而他说：你回头看看，我们一路走来，都经历了什么？你让我放你离开，这是不可能的，除非……我死。

    “我不要这样，我不要这样……”眼泪汹涌而出，小楼的手胡乱地捶打地面，小手很快红肿起来她都无有察觉，哭着只是胡乱地说着，“你不能这样，我不要除非，我不要什么见鬼的除非，我告诉你我不要，我不要你听到了吗！步青主，你给我滚回来，你给我滚回来，出现在我面前的话我就会原谅你，不然的话……”

    密道之中，她回眸去看，颤抖着说出自己的心声：我喜欢你……我……离不开你。

    却看不清那男人的面色，只见到他修长挺拔的身子，半靠在墙壁上，似在凝视着她的离开。

    应该，是听到了自己的话吧。虽然颤抖，不过很清楚，很清晰。

    当时，他的心底是怎么想的？

    她离开之后，他一个人独自寂寥在黑暗之中，心底会是怎样的惨痛跟寂寞？

    她甚至想得到，因为这种想得到，而让自己越发心如刀绞。

    身后帘幕，无风而轻轻一动。

    帝后之争卷 314 故人相见

    ，或者不见我，

    我就在那里，

    不悲不喜。

    你念，或者不念我，

    情就在那里，

    不来不去。

    你爱，或者不爱，

    爱就在那里，

    不增不减。

    你跟，或者不跟我，

    我地手就在你手里。

    不舍不弃。

    来我地怀里。

    或者。

    让我住进你地心里。

    默然。相爱。

    寂静，欢喜。

    小楼哭的脱力，身体软绵趴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眼泪一点一点落在地面，形成小小的水泊。

    身后，轻微的步声传来。

    小楼却没有听到，趴在冰冷的地上，神志恍惚，肝肠寸断，不知过了多久，才隐约听到有轻微的呼吸声，一点一点传入耳中。

    小楼慢慢地直了直身，伸手摸了摸脸，用虚弱的声音，颤抖却镇定地说道：“不是说不许进来的么……退下……”

    身后却依旧静静:。

    小楼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身体仿缩成一团，她的手艰难地撑着地面，转头去看。

    金紫耀站在那里，一双金色眸子，充满了难言之伤，静静地望着小楼。

    小楼对上那双波光潋滟的金眸，惊的身子一抖，向后倾倒，急忙又伸手支撑着地面：“紫耀……紫耀哥哥……”

    金紫耀一步一步，缓缓走到小楼跟前，伸手拉住她的胳膊，轻轻一拉，她便如一片羽毛一样飘入他的怀中手将人抱住，转身走到床边。

    “紫耀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怀中的人，还试图解释，哑着嗓子，眼角还有泪光闪闪。

    金紫耀将她抱入怀中，静静地不说话。

    小楼抽泣着歪在他的怀中，情知自己解释再多也是无用。金紫耀何等聪明，再困难的事儿一眼便能看穿。何况她本也没什么复杂心思隐藏行径。

    “这么难受吗？”过了一会儿，他轻声地问。

    怀中的人儿冷的很，抱着她宛如抱着一块小小的冰，方才居然还伏在地上是……不要命了么？

    “嗯……”她呆呆地答应，却又急忙否认，“不……不算……”

    “先前，不过是陪着我，要我安心吧？”他又问。不是故意来欺骗他的，只是……怕他知道了实情更担忧。

    小楼低低抽泣，有些难受：“紫耀哥哥不起……”

    金紫耀摇了摇头：“我知道，你的心思。”

    小楼只觉得眼中的泪顺着流下来他的衣裳也都打湿，却忍不住。

    金紫耀叹了一声道：“可是……你必须得吃东西啊。”

    小楼低头：“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金紫耀说：“就算你不为了你自己着想，你也该为了……”他欲言又止，苦涩地皱起眉来。

    小楼不明白，低声问道：“紫耀哥哥，你说什么？”

    金紫耀伸手，摸过她兀自带着一点冷意的发丝，说道：“莫非你不知道……你已经有了身孕了吗？”

    小楼的身子猛地一抽，旋即颤抖不能自已：“紫耀哥哥，你说什么，我……我不知道……”

    金紫耀心底掠过一声长叹，牢牢地抱住了她，低声说道：“你怎么这么糊涂，这种事情，也要别人告诉？你已经有身孕了吧，若是不小心照顾的话……”

    小楼低头，痴痴呆呆，一时怔了：“怎么……怎么可能？”

    金紫耀说：“所以你再伤心也好，一定要照顾自己的身体，你现在……唉。”终究是有着淡淡的惆怅的，她是有身孕了，之后回宫来，他特意命太医来查过，只不过当时仍旧瞒着她……自己是何心思，不太明白，但是……只是暂时的不想要告诉她而已。

    可是……现在她的样子，若是还不振作，或许，什么也会保不住的。

    小楼缓缓地低头，伸手捂住自己的脸，低声呜咽：“我不信，我不信，紫耀哥哥……我……”

    “你在梅南的时候……大概就……有了。”金紫耀缓缓地说。用这样的语调，来告诉她这件事的自己……到底是站在什么立场上呢？心情，很是古怪。

    “是……步青主的孩子。”他最后，又说。有点苦涩，有点艰辛，毕竟说出来了。

    似乎是告诉小楼，又似乎是告诉自己。

    小楼哭出声来：“怎有可能，我……我没有感觉……那么……”她忽然惊悚地望向金紫耀，“紫耀哥哥，步青主他……知道么？”

    金紫耀迟疑了一会儿，说道：“以他的精明，应该已经知道了。”

    小楼闭上眼睛，皱起双眉，神智昏沉。金紫耀抱着她，说道：“再伤心下去，不仅仅会伤了你啊……殿下，你知道该怎么做么？”说出这些话的自己……真是蠢啊，用那个男人的孩子，来劝慰她……

    小楼沉默良久，最后说道：“紫耀哥哥，我……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伸手，抓着金紫耀的衣裳，好像是觉得累了倦了，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

    金紫耀抱着她，低头望着那安静的睡颜，看一眼之后不忍再看，可有更不忍将目光移开，只好目不转睛地看着，抱得腰麻木腿也不能动，又怕她冷到，终于慢慢地将她放到床上去，轻手轻脚，只怕弄醒了她。

    小楼在睡梦之中，仿佛察觉，呜咽一声，手紧紧地抓牢他的衣裳不能松开。

    金紫耀握着她的手，似想要掰开她的手指，想了想，却缩回手来，手横在自己的衣带之上，若是就此割断的话……

    床上的人忽然不安起来身子扭动，一手胡乱地扬起着眉嚷道：“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是在……叫谁？

    是在，挽留何人？

    她没有说出那个名字，金紫耀告诉自己：我不知道。

    想要割断带子的手重新缩回来，金紫耀伸手轻地抚摸小楼的脸庞，温暖的手心碰到她的时候，她才松了一口气似的着的眉尖，也舒展了一下。

    金紫耀翻身，小心翼翼地躺在她的身侧，那人仿佛察觉似的刻自觉地伸出手来，轻车熟路似的抱住了他的身体。

    金紫耀身子一抖，却并不离开，静静地看了对方一会儿，才伸出手，将她搂入怀中柔抱住。

    自此之后，过了半月有余。

    天下自也是安定的刚将小楼接回来，金紫耀知道她的心意心一意治理国家，只要他国不起波澜便按兵不动。

    大秦那边，依旧是没有任何声息的，平静的近乎诡异。

    倒是南安那边，据说……已经将国主梅南苏夜的弟弟梅南雪若封为皇储君，据说，只是据说，会等到梅南雪若成年之后，便即刻传位。

    听到这个消息的金紫耀，微微惊诧。

    梅南苏夜年纪大，而且如今天下方定，梅南正以不可限量的速度崛起，若是能够专心国事，必定成为不世的开国明君。

    怎么他年纪轻轻地，就立皇太子？

    梅南雪若最差一年成年，难道他只想当一年的国主么？

    对于这个消息，金紫耀倒是没有意向小楼隐瞒。

    而听了这消息的小楼，只是低头笑笑而已：恨他么？他也有他的选择，何况，恨又如何？

    等的那个人，兀自有来啊。

    日子平静如水，一切的旧日伤痕，仿已经伴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慢慢地愈合，抚平。

    金紫耀吩咐太医们每日熬制补药，送给小楼喝。

    小楼的精神倒是好了不少，在药品的调理之下，在他无微不至的照料下，那原本苍白的脸色，终于有所好转。

    也终于能够吃东西。不再吃了便吐。

    小楼觉得自己已经好多了，只要不去想起某个名字，连心底的伤都似好了，晚上睡觉，也很少再做可怕的噩梦。

    只是她所不知道的是，每当夜晚她睡着了之后，金紫耀都会悄无声息地进入风华之殿，将翻来覆去的她拥入怀中。

    每当他抱住她之后，她的不安才会减退消亡，她才会安稳熟睡，若是他不在，她便每每自噩梦之中惊醒，不知所措。

    她自己不知道，她可以独自一个人面对白天，她却无法一个人面对黑暗。

    就算是睡着了，都要燃着灯。

    太浓重的黑暗，总让她想到那日密道之中的场景。

    每当安稳睡过晚上之后，她都会忍不住想到：原来自己也可以痊愈至此。

    只是她没有想到，她之所以睡得安稳，只是因为有那个人陪在自己的身边，供她拥抱，并且坚实温暖的保护着她，才让她的邪思远离，精神也一天天变好。

    她还以为自己无心。

    如此，大概在一个月之后，神风皇城，皇宫的门前，迎来了一位想也想不到的客人。

    听到午门禁卫来禀告之后的金紫耀，挑了挑眉。

    怎会是他？

    他来做什么？

    他放下手中的狼毫，问道：“他可曾说什么？”

    禁卫说道：“回国师大人，那人只说‘故人相见’，另外，还送了这东西，说若是御公主殿下能见到此物，便会明白。”禁卫冷汗直流，想他们看管皇宫大门，何等不可一世，若是寻常之人来到，二话不说早就赶走了，可是面对那淡然之人，断然粗莽的话，却是说不出来，还大胆前来禀告国师，皆因为那人一身气度，叫人无法小觑，就仿佛……会令人倒身下拜一般。

    金紫耀“哦”了一声，目光扫了过去。

    一边的书吏急忙下去，从那禁卫手中接过一个小小的包袱，包袱看起来有些旧旧的，毫不起眼然而接到手里，却是沉甸甸的吏暗暗吃惊，双手捧着包袱到了桌子边上，将那东西，放在了桌上。

    金紫耀看了一会儿，才慢慢地伸出手去那包袱缓缓地解开，一刹那，包袱内之物透出了金色的光辉闪闪发光，耀人双眼。

    金紫耀看着那一堆东西，蓦地愣住：这，是何意。

    小楼望着自殿门口而来的人问：“紫耀哥哥，怎么今日这么早便来了？”

    金紫耀看着她已经有些丰润的脸颊，说道：“有点小事。”

    小楼目光一转，望见他手中提着的包袱，不由一呆，这个东西……

    “紫耀哥哥手中的是什么？”问道。

    金紫耀说道：“说来，我也不太明白如你来看看？”试探着看向小楼。

    小楼想了想，说道：“好。”

    金紫耀将包袱提到桌子边上慢打开，光芒万道之中失声说道：“这……这是我的……”

    金紫耀静静地望着小楼，见她变了面色，奔到桌子边上，打量着那一堆金元宝，当初，她自街头上救了御风步青主，扬言要卖掉他，他笑着要自己赎身，离去之后，留下这些金元宝给她。她当时要离开拢翠袖，无心处理这些，曾经吩咐周简取一些，好照顾街头的那些孩子们，周简用不了，只拿走了几个，却还剩了这么多。

    小楼吃惊地望着这一堆东西，想了想，忽然将包袱摊开，手将那一堆元宝扒拉开来，似在找什么东西。

    金紫耀在一边相看，望见她推开了那一堆的金子，皱着眉，好似很紧张似的，终于双眼一亮，说道：“找到了！”手指上拈着一样东西，直起身子来。

    金紫耀眉头微动，望着她手上那黑乎乎仿佛是小石头一样的东西。

    小楼将那东西放在眼底，默默看了一会儿，眼圈便忍不住红了，当初，是御风临走之前，将这东西给她的，她当时赌气之下，将它扔掉，转眼却又反悔，好不容易找了回来，回来之后，意外见了金子，想来想去，还是跟金子放在一起，没想到，时过境迁，这么久之后，居然所有的又都物归原主。

    她记得，当初这些东西是统统地丢在拢翠袖自己的那间房内的，可是现在……

    小楼手心紧紧攥着那小东西，转身看向金紫耀，问道：“紫耀哥哥，这些东西……哪里来的？”心砰砰地乱跳起来。

    金紫耀见她终于开口问，才回答说道：“是……有个人送来的。”

    小楼叫道：“那个人呢？”

    金紫耀说道：“正在午门之外。”

    小楼一惊：“我去见他！”拔腿就跑，

    金紫耀伸手，拦住她，挑眉说道：“你忘了现在你的身体了么？怎地还这么冒失？”

    小楼被他拦住，面上一红，说道：“我……我忘了……”她伸手，摸了摸腹部，说，“可是完全都没有感觉。”忐忑

    说。

    金紫耀摇了摇头，失声笑道：“才多久啊……难道你指望他在内拳打脚踢么？”

    小楼见他竟似很了解的样子，问道：“紫耀哥哥你知道？”为什么她一点也不清楚，会拳打脚踢么？啊，很吓人的样子。

    金紫耀的脸竟也有点泛红，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隐约知道一点……”

    也知道是谁，利用职权，进入皇宫的藏书阁，又挥退了管理书籍的官吏，自己却去偷偷摸摸鬼鬼乐乐却又装作正义凛然地，特意找了些有关孕妇方面的书籍来钻研。

    这几天，她的身大好，不光是有御医们的作用在内的。

    还记得当他似“若无其事”:旁听御医们会诊开出药方之后，又“轻描淡写”地要求看看药方，然后“貌似随意”地指点御医们药方子之中的不妥，或者，所用的药品之中要加入哪一样会更加对身体有裨益，那个时候，这位看似对医学一窍不通的国师大人嘴里说出的是些精妙深奥的药理名言，令那些资历甚老的太医们也露出无比惊诧的表情纷叹服拜倒：原来国师大人不仅仅精通国事，居然还是个医国圣手啊。

    却不料想，这圣手，是速成的。

    因为关心小楼，所以想懂一些她知道的事情是为了她好。

    以这个人的聪明睿智，:然轻而易举地将几本书都啃得通通透透，就算将来不做国师当个大夫，恐怕也是绰绰有余的。

    自然，这些小楼是知道的。

    金紫耀含糊说完，又说道：“总之不着急了……现在还不到时候，嗯，你想见那个人吗？”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说那个人是谁，是不是“他”。

    小楼咬了咬嘴唇，看金紫耀的脸色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些许端倪来。

    可是金紫耀向来淡然如水，此刻一双金眸也是波澜不起叫她无从查看。

    只好点头，说道：“是……我……我很想见。”

    不管是不是他……应该是自己认识的人吧？

    有心将这些东西送来的，到底是……谁？

    虽然不确定仍旧百分之十地希望，会是那个人。

    虽然知道希望有些渺茫，却还是忍不住紧张地揪住了衣袖，向着殿门口张望。

    金紫耀传令下去，不久之后，风华之殿门边上，有人一袭白衣飘飘，赫然现身。

    他的怀中，抱着一柄古琴。

    他风轻云淡地站在风华之殿门口，淡漠清白的如一张画儿，那清雅温俊的脸，双眸如水，看向这边。

    小楼忍不住倒退一步：“你……你……”

    来者，赫然正是南安的国主，梅南苏夜。

    而此刻，他一身寻常素衣，怀中抱着古琴，慢慢地迈步进入，在金紫耀意味深长的金眸注视之下，在小楼有些惊慌有些惊愕的目光凝望之下，微微地躬身行礼。

    小楼伸手抚住胸口，手指微微颤抖：“你来做什么？”

    梅南苏夜怀中抱琴，缓缓地抬起头来，望着小楼，清雅的声音，温文地只说了一句话：“你，还记得昔日故人么？”

    那多事纷扰的一年，梅南的国主留下一封诏书，飘然离去，言明曲卧云为相，卢飞惊为将，辅佐皇储君梅南雪若，等梅南雪若十六岁之后，便立刻登基。

    尚带着少年稚气的梅南雪若，在大殿内暴跳如雷：“卧云先生，你告诉我，苏夜到底去了哪里，到底去了哪里，他怎么忍心丢下我？”

    回答他的，是轻轻地几声咳嗽。

    少年怒了一阵，却似找不到对手，于是又颓然如被打败了的公鸡，说道：“我知道苏夜恨我，他恨我那天晚上发动了机关……可是，可是明明是他们不对……我也是一时气愤，我做了之后，心底也后悔啊，何况他们都还……苏夜至于要扔下我么？”

    曲卧云看着一脸挫败的少年，终于开口：“咳，咳咳，殿下，国主并不是怪你，只是……国主的个性，并不适合当一国之君，若是这样，只能令他更加痛苦，而国主离开殿下，是因为殿下你，也是该成长的时候了。”

    梅南雪若鼻子酸酸，忍不住要哭，想了想，又忍住，跑到曲卧云身边，一把抱住他：“我知道苏夜他不会怪我，可是……可是苏夜怎么舍得我？还不告诉我去了哪里，就怕我找到他么？”

    曲卧云微微一笑，目光一转，同在旁边若有所思的卢飞惊对上。

    那个人去了哪里？

    自然是去了他一直想去的地方……过了这么久，兜兜转转，他这样一路走来，走的力不从心艰难之极，然而仍旧按照他们的心愿，一步一步，引导南安走上顺境之路，如今，他是因为放心了吧？放心将梅南交给雪若，放心看到曲卧云跟卢飞惊会认真辅佐雪若如辅佐他自己……所以现在，该是他放心离去做自己愿做之事的时候。

    也是，他放下以往担子的时候。

    他给自己的人生，选择了另一条路。

    只是，在算无遗策的卧云先生的心头，会如此问：国主……你确信，你要如此的对待自己么？跟天下之路相比，那一条情路，恐怕更是坎坷曲折啊……

    只不过，这样又如何。

    梅南苏夜，心底更是清楚。既然他选择走这条路，那么他的心底，恐怕早就对那些即将遇到的或者已经经历过的都释然，都甘之若怡了，那么……剩下的，那就……祝福他吧。

    这一年，梅南失去了一位可望成为不世明君的国主，而神风，却多了一位清雅淡然的宫廷乐师。

    帝后之争卷 315 绝对惊喜

    一章绝对是“惊喜之章”啊，某飞提示：进入的时足心理准备……

    “众位若是没有什么其他的事，今天就到这里吧。”

    听到这温和却不失威严的声音，玉阶下的大臣们齐齐躬身，退了出去。

    殿内刹那空了下来，金眸的人看了一眼旁边的方正，说道：“大秦那边，那位真的一点儿动作都无？”

    已经换了新官袍的御史大人身上已经褪去当初的一丝青涩，多了无限沉稳，拱手说道：“是的，国师大人。”

    金紫耀轻颦浅：“你说那人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两年多了……居然如此沉得住气？”

    方正叹了声，说道：“大人，按这样的趋势……我想，或许不是他沉得住气，而是……”他忽然欲言又止，望着前方那轻轻拿起了茶杯，向着嘴边递去的人。

    金紫耀握着是放在一边的杯子，递在唇边上，却忽然又停住，望着方正直直看过来的目光，心内一叹，脸上浮现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来。

    轻轻地将杯子放了回去。

    方正慢慢地松了口气。却也十分奈地暗暗摇了摇头。

    金紫耀缓缓落座。目向着旁边斜睨。

    只听得在殿后地帘子内。传来低低嘀咕：“怎么又不喝了……真是。明明差一点点……”

    金紫耀淡淡一哼。说道：“殿。既然来了。何不现身？”

    帘子后一阵地响声。接着。有个身量矮小地人儿现身走出起来最多不过三四岁地样子。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眉心之处有一点红色地透明光。原本双眉微蹙地。等望向金紫耀这边。眉头展开脸上却多了个无辜地笑容。说道：“国师大人真是厉害啊么快就发现羽儿了。”

    金紫耀淡淡地望着那孩子笑地春花灿烂天真无邪地脸。内心却说不出地恶寒。说道：“扬羽殿下既然来了在帘子后面做什么？来。这边请坐。”

    那孩子眼珠一转，慢慢地走到金紫耀身边的身后，紧紧地跟着一个内侍，面色有点惶恐尴尬，向着金紫耀行了个礼急忙躲到那孩子身后去了。

    旁边方正看着那孩子走到金紫耀身边的椅子旁边，试图爬上去，奈何身量不足，居然一时半刻爬不上去，使了吃奶的劲儿仍旧不行，弄得小脸涨红然而他天性倔强，居然不要人帮忙身后的内侍自然不敢靠前。

    而金紫耀却也对此尴尬情况视而不见似的，一双金眸偏偏就望着那小人儿在一边做着艰苦的无用努力在欣赏。

    小人儿似乎察觉到他的不怀好意注视，于是越发努力几次差点跌倒地上。

    方正见这一大一小的无声对峙，实在看不下去，便上前一步，轻声说道：“扬羽殿下恕罪。”伸手将那孩子的小小身子抱起来，放在了椅子上面。

    小人儿的脸仍旧通红，坐在椅子上，忍不住狠狠地瞪了旁边的金紫耀一眼，过了片刻却又笑逐颜开，说道：“多谢御史大人。”

    方正默默地退到一边去。

    旁边的金紫耀轻轻一哼，说道：“扬羽殿下，孩子就是孩子，出声要人帮忙，是那么困难的事吗？”

    小人儿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过了片刻居然忍住了，说道：“国师说的对，孤记住了。”

    金紫耀却已经不再看他。

    那孩子辗转了一会儿，眼珠转动了几次，才又重新对金紫耀说道：“国师大人，今儿又很忙吧？”

    金紫耀缓缓点了点头，说道：“扬羽殿下也很忙么？”

    他似乎话里有话。

    那孩子轻轻咳嗽了一声，才说道：“哪里，孤清闲的很，对了……国师不要因为孤的到来而拘束，喝茶，喝茶吧，不喝就冷了。”

    说着，小小的手指点了点金紫耀身边的那一杯茶。

    金紫耀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却说道：“扬羽殿下的样子，像是口渴了？”金色的眸子里这才露出了饶有兴趣的样子。

    小人儿呵呵一笑，说道：“孤不像是国师大人这样日理万机，哪里会忙的口渴，国师大人慢用，请用。”说着，竟一眼不眨地看着金紫耀。

    金紫耀却露出浅浅笑容，说道：“我看扬羽殿下的样子，竟像是个迫不及待想要喝的姿态，殿下不用担心，这种茶，臣这里要多少有多少，来，殿下喝了吧。”

    说完之后，手指一抬，将那杯茶捏着放在了那小人儿跟前。

    小人儿直勾勾地望着那杯茶，又看看金紫耀，脸上露出一丝惊恐的表情。

    金紫耀轻描淡写地说道：“怎么，扬羽殿下不领情么？莫非要臣喂你？”说话之间，神色竟带一丝狰狞。

    小人儿变了面色，怒道：“你……你……你想干什么？你……”

    金紫耀淡淡微笑，说道；“只是在请殿下喝茶啊，殿下以为臣在干什么？”

    那小人儿坐在椅子之中，浑身僵直似的，愤怒看着金紫耀。

    金紫耀只当什么都没看见。

    小人儿身后的内侍仍旧一脸的愁眉苦脸。

    旁边的方正却仍旧无奈地低着头，只不过嘴角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这场面看似一触即发的时候。

    外面忽地有人传音：“

    殿下驾到！”

    在场之人，各有震动。

    以那小人儿的表现最为突出。

    他忽然扭动身子，自那椅子上向下跳。

    在金紫耀斜睨他的时候，他已经踉跄着落了地，小小的身子向着外面跑去，一边跑一边叫：“娘娘，娘娘，你终于来了，有人欺负我！”

    金紫耀转开目正好对上方正苦笑望过来的双眸，他淡淡一笑，摇了摇头，跟方正一起向外走出两步。

    “怎么了？扬羽。”有个温和的声，自外传来。

    盛装的小楼，中牵着那小人儿的手，自外面姗姗而入。她的身后有几个宫娥了步子立在殿外，只跟着白衣的梅南苏夜，脸上带着浅浅微笑。

    金紫耀跟方正一起躬身行礼：“见殿下。”

    小楼微微笑着道：“位何必多礼？”

    她身边的小人儿却贴在她的腿上，动着身子，说道：“娘娘欺负我！”说着，手指指向一边站着的金紫耀。

    小楼蹙着眉头，低头问道：“羽，你又说什么要胡闹。”

    小人儿一惊，越发在脸上露出了委屈的表情，软软的童音说道：“娘娘，你怎么不相信羽儿，羽儿说的是真的啊，你再不来就会杀了羽儿啊！”这种小孩子的面孔，若是第一次听怕都会被吓得魂不附体，二话不说便相信他了吧？

    饶是如此道这孩子不似表面一般天真，小楼身后的宫女们还是露出了同情的目光。

    金紫耀微笑不语，方正皱眉无奈，苏夜望着那小人儿微笑。

    小楼却身子一抖，提高声音说道：“扬羽，又胡说八道，还不给我住嘴！”

    小人儿吓了一跳，到底是个小孩，嘴巴一咧，快要哭出来，眼睛里的泪也刹那涌了出来，说道：“娘娘，他分明是想毒死羽儿，你居然不帮着羽儿，哼，哼！”

    小楼厉声说道：“这不是第一次了，你不要仗着自己是太子就诬赖大臣，国师大人为国为民，怎会作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你胡说也要有点限度，若是还有下次，娘亲就要狠狠教训你了，知道么？”

    小人儿见小楼疾言厉色，吓了一跳，半晌无语。过了一会儿，却又说道：“娘娘，你不问事情的前因后果，来龙去脉便直接定为是羽儿的错，为什么？你就那么相信那个人？”他的小手一指，指向金紫耀。

    金紫耀仍旧如没事人一样，面色淡然。

    小楼仓促看他一眼，说道：“不错，因为娘明白国师大人绝对不是那种人，而国师大人也从来不曾骗过我。”

    金紫耀听了这话，眉眼儿才露出一丝温和，脉脉看向小楼。

    神风扬羽咬着嘴唇，眼泪在大眼睛里打转，看了小楼一会儿，又狠狠瞪一眼金紫耀。

    小楼望着他哭的样子，到底于心不忍，说道：“扬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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