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香 作者:rouwenwu
好好服侍舒绿,才往母亲的院子走去。
她总觉得心神不宁,像是……要发生什么事情似的。
才踏进欧阳夫人的屋子,她就听到一声清脆的“哐啷”声响,像是茶杯落地的动静。紧接着,欧阳夫人急促的呼吸声响起,颤声问:“你说什么?”
发生什么事了?
欧阳婉匆忙对贴身丫鬟说了声“到外头去”,一掀帘子就进了内室。
内室里,欧阳夫人以手撑桌站在一边,正两眼圆瞪,指着欧阳润知痛斥:“你……你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欧阳润知垂手不语,脸上却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
“母亲”
欧阳婉来不及多想,扫了哥哥一眼,上前一步扶住了欧阳夫人。
“您先别气,气坏了身子可怎生是好。”
她这母亲身子一日弱似一日,可受不得什么大惊吓。然而,哥哥到底干了什么事,让母亲这般生气?
记忆中,母亲对他们兄妹向来很温和,少有这般高声大气地和他们说话。难道,哥哥真的对舒绿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不可能吧?舒绿还那么小……
但是,欧阳婉想起这几日来,哥哥看向舒绿的眼神,又不禁犹疑起来。
“我怎能不气”
欧阳夫人被女儿扶到椅子上坐下,又伸手拍了一下桌子,怒道:“你这哥哥……唉”
“哥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欧阳婉看着欧阳润知,想听听他怎么说。欧阳润知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他,他坏了人家女孩儿的名节了”
什么……真的是这种事?
欧阳婉不可置信地看着哥哥。在她心目中,哥哥是天神般的存在,尤其是父亲死后这一年里,哥哥一人撑起了整个大房,更让欧阳婉无比尊敬。
而如今,她最尊重崇拜的哥哥,却……坏了舒绿的名节?他对舒绿……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欧阳润知知道妹妹想岔了,只得又把事情从头说了一遍。
欧阳婉听完后,先是松了一口气,接着又愣住了——虽然事情的起因不同,可是结果是一样的。
总而言之,哥哥在众人面前扯掉了人家姑娘的裙子,这是铁铮铮的事实
欧阳夫人已经气得说不出话了,只干瞪着儿子,心里也是乱糟糟的。
“……事情都这样了,你……你打算怎么办。”
半响,欧阳夫人才吐出这么一句。
欧阳润知却没有迟疑,说道:“都是儿子不好,擅自闯入舒绿工作的屋子,又失手打翻了灯火引起火灾,才会使得事情闹到这番田地……儿子……儿子必须为此事负责”
“负责?”
欧阳夫人和欧阳婉异口同声喊了出来。
“负责”二字,代表着什么意思,她们焉能不知。
虽说大梁对于男女之防并不是非常严格,可是世人依然要遵循一定的礼教。像欧阳润知这般,扯烂了舒绿的裙子,是绝对的毁人名节。
事情一传出去,舒绿也不用嫁人了。
如今欧阳润知说要负责,那言下之意,就是他——要娶舒绿过门,弥补他的罪过
欧阳夫人突然一下子没了怒意,脸上掩上一层浓浓的愁色。
那个本来要成为自己义女的小姑娘,转眼却要变成她的儿媳妇?
并不是说欧阳夫人不喜欢舒绿。恰恰相反,她对聪慧懂事而又乖巧伶俐的舒绿,是发自内心的喜爱,不然也不会答应儿子,正式认舒绿为义女了。
可是,儿媳妇……
当母亲的人,总是偏心自己孩子的,这是人的本性。欧阳夫人也是肉胎凡身,不可能无私高尚得像圣母,将舒绿看得比自己的亲儿子还重要。
她一直想给儿子找一门上好的亲事。像欧阳润知这样的出身,还有如今的家主身份,他的正妻当然应该是一位出身、教养都非常好的淑女。至于嫁妆什么的倒还在其次,可是要当欧阳家这么一个大家族的宗妇,却绝不是那些小门小户出来的姑娘能够胜任的。
但,不娶舒绿为正妻,难道让她做妾?且不说儿子还没娶妻就先娶妾,会让人诟病,以欧阳夫人对舒绿的疼爱,还真舍不得这么好的孩子当个小妾。
她低哑着嗓子说:“舒绿还不到十三呢……”
“那两年后我出了孝,她就快及笄了,正合适出阁。”
欧阳夫人诧异地看了看向来寡言的儿子。他什么时候接话接得这么快。
不得欧阳夫人再说什么,欧阳润知又说:“幸好,母亲还没设宴,给舒绿定下义女名分……”
幸好?
欧阳夫人听出了儿子的心意。
看来,他也不仅仅是想为此事负责而已……而是,真的看中了那姑娘
她看着欧阳润知的眼睛,母子二人相顾无言,一边的欧阳婉心里也是纠结不已——
到底,该不该让哥哥真的为舒绿“负责”?
(亲们,乃们说润知童鞋要不要负责啊~~~~)
第一卷 暗香浮动 第六十一章:阴谋?
第六十一章:阴谋?
(刚才一直在输液,终于在11点前输完了……单手用一阳指弄出一更来,厉害吧。这章算2月8日第二更。呜呜呜,亲们都不爱蔷薇了么?厚着脸皮继续求订阅……)
等到展眉回来以后,舒绿才想起自己这大半天里把什么给忘记了……
哥哥一定会因为这件事情骂死自己的
“你是猪吗?”
丫鬟们都出去以后,展眉压抑不住满腔的怒火,哑着嗓子低吼起来。
舒绿看哥哥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知道展眉已经怒到了极点。她赶紧端正态度,十分诚恳地做出深入灵魂的检讨,承认自己这回真是太不小心了。
“又是落水,又是着火,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我放心出门?上次你怎么跟我保证的?还说自己会小心”
展眉又是一声怒吼。
舒绿一缩脖子,委屈得要命,她又不是故意的……可是她也知道哥哥是在担心她,一句话都不敢反驳。
展眉再三确认妹妹真的没被烧伤,紧张的心情才稍微放松了一些。舒绿赶紧让人送两个人晚饭过来,借此冲淡一下哥哥的怒意。
这几天住别院里,舒绿和展眉是各住一个客院各自用饭的,毕竟都是十几岁的人了。小家子里头是没那么多房子可分配,但在家势豪富的大家族中,少年少女们十岁以后就要住到分给自己的小院子里去独自生活。萍花坞别院占地甚广,除了欧阳母女外又没有别的主人在此居住,对客人当然要往好了招待。
不过今晚两人就直接凑合在一处吃了。有巧英几个在,展眉也不可能当众再训斥妹妹,只是闷声不吭地扒饭吃菜,脸上的寒霜刮下来估计能有一尺厚。
等两人吃完,下人们把碗筷收拾干净,舒绿看哥哥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又直接清场了。
“好啦,哥哥,你骂也骂了,瞪也瞪了,总该消气了吧?”
舒绿抱着展眉的胳膊摇来摇去,爱娇地笑着。
“不对……”
展眉突然一把扯住舒绿的手,急道:“你再把经过详细的说一遍。”
呃?舒绿眨了眨眼睛,不知道哥哥在纠结什么,却还是乖乖地将白天里的事情从头到尾又说了一回。
展眉听完后,在屋里来回踱步,忽然一手用力捶打在桌子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哎呀,仔细手疼”舒绿大惊,赶紧看看哥哥的手有没有受伤。
响声惊动了守在屋外的巧英,没有主人的命令她不得擅入,却还是扬声问了句:“小姐,怎么了?”
“没事”
舒绿也不解释,反正不让人进来就是了。只要她不招唤,丫鬟们是不能进来的。
哥哥为什么突然间激动起来?舒绿疑惑地看着展眉,却听见他从牙缝里蹦出一句:“妹妹,你怕是被人算计了”
“什么?”
舒绿惊呼一声,又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她小声问道:“这事……是阴谋?”
展眉冷笑一声。
“你可知道,他当着好些人的面扯烂你着了火的裙子……会有什么后果?”
啊
舒绿被展眉一点醒,可算想到这一层了。
也不能怪她迟钝。她才来这世上多久呢?况且因为受了惊吓,又喝了安神汤,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根本没有精力多想。
但是不代表她就真的什么都不懂。
如果在她和展眉原来生活过的世界,一个男人为了救人,把着火的女人身上的衣服扯下来,还被人看到了——结果会是怎样?
这男人肯定会得到许多正面评价,被称为活雷锋什么的毫不奇怪,狗血一点还能评上什么“感动华夏人物”,更狗血的话,那被救的姑娘还会给他一个感激的吻——之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不会有什么牵扯。
然而,这里是大梁,是以儒学为主流思想,礼教为社会理念的封建王朝。虽然比起舒绿以前所知的明清二朝,礼法宽松一些,但大体上还是类似的。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即使是因为火灾,被男子这般对待,闺誉也毁得差不多了。
要不然,为何说舒华和舒媛上回害她落水是条毒计?因为她若是被男人当众从水里抱出来——会水的女人是万中无一——她会很惨。
“可是,这次真的是意外……”
舒绿喃喃地说。
“意外?”展眉深深看她一眼,说:“你不是说当时有人喊着去打水了吗?他为什么不等水来灭火,而要把着火的裙子扯掉?”
“因为酒精燃起的火,很难用水来灭啊。”
舒绿很理所当然地回答。
“这才是问题所在。”
展眉一字一顿地说:“酒精燃起的火难用水来灭……谁能知道?”
此言一出,舒绿双眼圆瞪,真是一句话都答不上来。
是啊,谁知道?
她着火时听别人去打水来救火,第一反应就是不对。她小半辈子和化工打交道,这些原则性的问题已经渗入了她的记忆深处,成为一种本能。
可是,欧阳润知不是她
这么一想,他的举动倒真是可疑了。
“哥哥,你是想,这一切都是他安排好的?”
舒绿悄声问。展眉“嗯”了一声,说:“也许吧……那么急的把我们接进来,又让你弄这么高浓度的酒精……”
“然后他就故意打翻灯火,让酒精洒到我裙子上……不对。”
舒绿偏头想了想,又摇摇头。“这是从结果倒推回去的,事实未必就是这样啊。”
这也太巧了吧?
前面的先不说,欧阳润知怎么会知道自己要点火?又如何巧妙地让火苗只烧裙子不烧上衣,甚至是头发、脸蛋?还刚好只烧到一幅裙摆,这又不是经过反复排练的奥运开幕式和朝廷台春晚。得算得多精确才会出现这种结果啊?
“再说了,他的动机是什么?”
“动机?”
展眉又冷笑了一下。
“毁你闺誉,让你不得不委身于他,你这满脑子的香方不就是他们欧阳家的了么。”
舒绿的脸一下子就绿了。
先不说她对欧阳润知有没有好感,是否曾把他列为未来结婚对象,就冲着这个成亲的理由,她自己就能呕死
她也理解这是个没有自由恋爱可言的世界,可是……因为被人扯了一幅裙裾,就得嫁给这个人?对不起,她还没有适应过来,请恕她不能接受。
“不会是真的吧?”
“你说呢?”
展眉阴着脸,沉声道。
而且,他还想到了,如果这真是欧阳家的阴谋,那欧阳润知只怕还不会娶妹妹当正妻。展眉也是大家子弟,明白坐在欧阳润知这个位子上的人,他的婚姻基本上就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家族了,更别说这是古代。能够被这种家族选中当正经儿媳妇的,那都得是门户相当的人家。
他是绝不可能让舒绿给人做妾的,开什么玩笑?
“哎,哥哥,也许……人家真是无意的呢?”舒绿迟疑了一下。他们会不会把欧阳家想得太阴暗了?她将自己方才所想到的一些推测跟展眉说了说,展眉也皱起了眉头。的确,如果没有经过排练,想恰好达到“只烧裙子不烧人”的效果,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啊。
他也不是那种一味偏执、师心自用的人。既然事情还存着疑点,那就不能轻易下结论……只是,他还是在怀疑着欧阳润知。
舒绿怕哥哥冲动之下,真做出什么事情来,他们反而被动了。她现在还想借欧阳家的势,好好做一些事情呢。
“知道了,我们先静观其变吧。欧阳家总要对这件事,给个说法的。”
展眉答应舒绿,敌不动、我不动,他绝不会先闹起来。
舒绿也同意展眉“静观其变”的说法。欧阳家和他们不同,人家是原原本本的土著居民,对于礼教应该是非常清楚的。无论是有阴谋、或者是纯粹的意外,他们都得给舒绿一个说法。
此时的欧阳夫人,正在为了这个说法在头疼着。
刚才母子三个说了一阵子,意见并未达成一致,欧阳润知索性就先回他的院子里歇着去了。他今天手受了伤不好骑马,就先在别院里住一夜。
“母亲,不管怎样,咱们得先把那起下人的嘴堵严实了。”
欧阳婉不知母亲心里怎么想的,她一个女孩儿也无从插手兄长的婚事,只是从管家的角度上提建议。
“是呢,不是你提醒我都糊涂了。这事你去办吧。”欧阳夫人怜爱地看着自己的,等欧阳婉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她的嘴角又不由得耷拉了下来。
唉……明天,该怎么去面对舒绿那孩子呢?
真是左也难,右也难啊
(这桩亲事到底能不能成……)
(说好了两更,结果拖到这么晚,真是很抱歉。这些天蔷薇经常让亲们等更,深感内疚,谢谢所有在默默支持蔷薇的亲们。么么)
第一卷 暗香浮动 第六十二章:事有从权
第六十二章:事有从权
舒绿醒的时候,天色已然大亮。
心里有事,她一晚上都没能睡好。翻来覆去在床上烙了半天大饼,直到快天亮的时候实在困得受不了了,才迷迷糊糊地合上了眼。
她本来是水晶心肝的玲珑人儿,昨天因为受惊过度才迷糊了一阵子。被展眉一提醒,她自然知道这件事情难以善了,必须要迅速想出解决的办法来才是。
从小就偏于理性思维的她,做事喜欢先理清思路。她努力整理头绪,把一些重要的东西先在脑中默默列出来。
摆在第一位的问题是:她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只有明确了目标,才能去安排前面的步骤。
舒绿很清楚,她不愿意因为此事而被迫嫁人。但是,她也不想和欧阳家闹翻,从而失去这个良好的助力。
那么,先不管这是不是欧阳家设下的圈套,她现在要做的,就是避免让欧阳家提出以她嫁给欧阳润知,来解决这事——别说小妾,正妻都没商量。
不同的人,面临同一件事时,往往会做出不同的选择。如果舒绿是穿在一个宅门女童身上,不得不得在内宅各色人等的暗斗中生活十几年,或许她的思考方式就不一样,很难说会不会对现实妥协。
可是她转变身份不过区区两月,身边又有亲哥哥守护着,自然不会有委曲求全的想法。
到底该怎么做呢……
舒绿坐起身,先不忙着起床,靠在软枕上再想了一会儿。她起身的动静惊动了早在外间候着的巧英,巧英踩着细碎的脚步走近床边,轻声问道:“小姐起了?”
“嗯。”
舒绿应了一声,巧英忙打起帐子,巧珍则把暖在熏笼里的热茶捧了过来。
舒绿把茶盏接过来,先含了一口在嘴里清清口腔,再吐在巧英端来的痰盒里。接着才小啜一口,慢慢饮着,借此醒神。
巧英看舒绿眼下一圈乌青,双颊依然没有什么血色,不由得问:“小姐觉得今儿精神如何?”
“有些懒洋洋的……怕是又伤风了。”
舒绿摸摸自己的额头,只抹到一手冰冷。巧英立刻急了,忙说:“夫人交代了,小姐您若是觉得身上不好,千万别起来再过了风。”
舒绿本来想起来的,轻伤不下火线是她做事的原则。但是在想到某些事情以后,她就从善如流地乖乖歪着了,只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巧英和巧珍一看,觉得舒绿真是有些不妥。巧英赶紧给舒绿简单梳洗了一下,再留下巧珍在屋里听使唤,忙着向欧阳夫人报告去了。
舒绿刚睡起来,其实一点也不困。但是头晕是真的,所以巧珍把软枕垫起来让她斜靠着,她也不反对。才重新闭上眼冥思一会儿,耳边就传来了一连串的脚步声,像是有好些人朝着她的屋子走过来。
她的唇边的笑意转瞬即逝,反而拿起手中的绢子,捂着嘴轻轻咳嗽了两声。咳声未停,便听得欧阳夫人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舒绿,你觉得怎样了?”
舒绿睁开眼睛,眼中透出浓浓的倦意——她不停在心中提醒自己,演技,演技,磨练你演技的时候到了。
“母亲……”
舒绿沙哑着嗓子,幽幽地喊了一声。光是听声音,就像是生了大病似的,直把欧阳夫人吓坏了。
“昨儿不还好些了吗?怎么过了一夜,就这么严重了?”欧阳夫人看着站在一边的两个丫头,斥道:“你们是怎么服侍小姐的?”
“母亲,不关她们事。”舒绿一拉欧阳夫人衣袖:“我也是有些头疼,发冷,想来多躺躺就好了。”
“躺着是对的。但还是得请大夫,巧英,让人快去请荣和堂的章大夫来。”章大夫也是上回给舒绿看病的那位,看来是欧阳夫人常请的医生。
舒绿暗自观察着欧阳夫人的脸色,只见她微带憔悴的脸上满是忧色,不似作伪。舒绿两世为人,自信这点眼里还是有的。
她对欧阳夫人的观感一直很好,不然也不会真心想认她为义母。其实如果不是发生了昨天的事情,舒绿对欧阳家的人感觉都不错,但现在却不得不有所保留了。
欧阳夫人又问舒绿想吃点什么,专让小厨房给她做。舒绿也没怎么推辞,就说上次吃的黑米粥很香甜,还想再吃。她跟欧阳夫人说起这个的时候,语气甚至有点撒娇的意思了,就像跟亲人说话一样,挺随意的。
黑米粥很快做好了,还是欧阳婉亲自带人送过来的。欧阳婉听说舒绿病了,也很担心,就把手边的一些家务放下,过来看她了。
欧阳婉心里还有一层担忧,舒绿妹妹是真的受惊病了,还是为了昨儿闺誉受损在惊惶呢?毕竟对于她们女孩儿而言,这种事就跟天塌了没两样的。就算舒绿年纪还小,也是大家族里出来的女儿,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万一待会舒绿哭诉起来,母亲该怎么回她?自己又该怎么说?
不单欧阳婉有这个顾忌,欧阳夫人也一样。可是出乎母女俩意料,舒绿可是半个字都没提昨儿的事,只是静静地把黑米粥吃了,还说这粥真好吃,想再吃一碗。
“还有呢,我让人端了一蛊过来的。巧英,给你们小姐添粥去。”
欧阳婉让巧英去添粥,舒绿看着欧阳婉就笑了。“姐姐,你真好。”
“这有什么,只要你爱吃,我让厨房天天做。”
欧阳夫人见舒绿还能吃得下,知道她应该不会病得太厉害,眼中忧色稍解。舒绿接过巧英递来的第二碗粥,却没有立刻开吃,而是端着碗红了眼眶。
“姐姐对我真好,母亲,您对我也好……您别笑话,我亲生娘亲去得早,我都记不清她的模样了。幸好现在我又有了母亲”
“哎,你这孩子,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我不早跟你说了吗,你既然叫我一声母亲,我肯定会将你当成亲生孩儿般对待的。”
“嗯”
舒绿眼里还挂着泪珠儿呢,却小嘴一弯笑了起来。“舒绿也会好好孝顺您的。虽说还没有举行什么正式仪式,您在我心目中,早就是亲娘了。”
欧阳夫人感动之余,心中却是一动。舒绿这话……是不是意有所指?
连着吃了两碗黑米粥,舒绿的精神看起来好多了。她却还拉着欧阳夫人的衣角,抬起小脸眼巴巴地看着欧阳夫人,说:“母亲,您今天忙吗?再陪舒绿说说话好吗?”
见了舒绿这副样子,欧阳夫人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她有什么可忙的,不过就是在院子里住着养病。虽然怕舒绿拉着她,是想问昨天的事情到底怎么办,可欧阳夫人还是没能拒绝舒绿的要求。欧阳婉倒是先出去继续料理家务了。
于是欧阳夫人便留下来陪舒绿说说闲话。舒绿本来就是口舌便给的人,尽管因为“病着”不能说得太多,但和欧阳夫人聊天还是没有问题的。说着说着,外头人就来报说,章大夫来了。
章大夫替舒绿把了脉,说她脉象虚浮,可能是受了什么风寒,也不是什么大病。吃上两副药压压寒气,也就好了。
欧阳夫人听章大夫说舒绿身上的病并不严重,心想,这孩子大概就是心病了。的确,这种事,也是拖不得的,无论如何都该给人家一个交代……但具体怎么交代,欧阳夫人自己都没想好。
章大夫的单子才开好,巧珍就把欧阳润知领了进来。
“母亲。”
欧阳润知早知道母亲在这院里陪着舒绿,不过他也没必要避着欧阳夫人,先过来规规矩矩问了安。欧阳夫人看着儿子,心里暗暗叹了口气,缓缓点头:“嗯,来了?去看看你妹妹吧。”
欧阳润知看向拥着锦被坐在床上的舒绿,只见她梳着一条家常粗辫子,整个人慵慵懒懒地看着就没什么精神。他心底不知怎地涌起一阵心疼,面上还是没什么表情,走过来淡淡问了问舒绿的情况。
欧阳夫人在一旁,看舒绿见了欧阳润知后,也没露出什么尴尬、羞涩之类的表情,脸上依然挂着得体的微笑。这又让欧阳夫人意外了,按说……
“这一大早,母亲和姐姐都来陪我,现在大哥也过来了。真是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应该的。”欧阳夫人对舒绿一笑,只是有些勉强。
舒绿像是浑然不觉屋里气氛怪异,还是一派天真地笑着,说:“母亲和大哥都站着,我反而坐着,也太不知礼了,该打”
欧阳夫人说:“你本来就是病人,自然要躺着的,那么多礼做什么?事有从权嘛。”
“母亲说的是,女儿糊涂了。”舒绿不住点头:“事有从权,母亲说的太对了”
她在“事有从权”上咬了重音。
(计划赶不上变化,呃,今晚又用一阳指解决了一章……单手打字真不是人干的活啊。今天只能一更了,而且还这么晚。明天保证两更。各种对不起……)
第一卷 暗香浮动 第六十三章:嫂溺叔援
第六十三章:嫂溺叔援
(2月10日第一更。稍晚还有一更。)
事有从权。
这四个字从舒绿口中说出,欧阳润知母子俩俱是面色一凝。
她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欧阳夫人想着方才舒绿特意说起,早当自己是亲娘一般。这会儿又说“事有从权”,分明就是针对昨儿那事说的了。
“不过母亲和大哥还是请坐吧,不然我可躺不住了。”舒绿说着就要起身,欧阳夫人忙把她按回床上,自己在绣墩上坐了。欧阳润知却还是没有落座,只在母亲身后站着。按理,晚辈是不能与长辈同坐的,舒绿这是卧病在床不得已才失礼,欧阳润知却不该和母亲坐在一块。
“母亲,您刚才说‘事有从权’,我却想起个典故来了。”舒绿笑了笑,拉着欧阳夫人说话。欧阳夫人随口问她:“什么典故?”
“古时有位重臣,他的长子自幼才华横溢,皇上听说了便命他带过来给自己看看。那小孩子果然很聪慧,皇上喜欢他,索性就把他抱在自己膝上坐着。”
“可那孩子的父亲却是臣下,必须站着伺候皇上。皇上看到这情景,突然给这孩子出了个难题,问他:‘子坐父立,礼乎?’”
欧阳母子不知舒绿突然说起这故事是有什么用意。舒绿却继续往下说:“那孩子果然不负神童美誉,从容应道:‘嫂溺叔援,权也’所以母亲一说事有从权,我就想起这故事来了……大哥,你以前听说过这故事吗?”
舒绿仰起脸儿,双眼直视欧阳润知,等待着他的回答。
欧阳夫人一下明白过来,舒绿想说什么了。
她也是大家闺秀,自小在家中有女先生教导。该读的书,大致都读过的,这个“嫂溺叔援”的典故怎么会陌生。
而欧阳润知身为举人,对这些儒家经典更加熟悉。“嫂溺叔援”词语出自《孟子》。
彼时淳于髡问孟子:“嫂溺,则援之以手?”
孟子回答说:“嫂溺不援,是豺狼也。男女授受不亲,礼也;嫂溺援之以手者,权也。”
意思很直白,就是古礼上所谓的“男女授受不亲”,在特殊情况下可有有所通融。小叔子不去救嫂嫂,那是豺狼行径,还是应该去救的,事急从权嘛——这个通融的范围,仅限于亲人之间,外人可是连通融的余地都没有。
欧阳夫人可算知道,为什么舒绿刚才一个劲地说“虽说还没有举行什么正式仪式,您在我心目中,早就是亲娘了”。
她把欧阳夫人视如亲母,那作为义兄的欧阳润知为了救她而做了些失礼的事情,也算不得大事。连亚圣都这么说过的
欧阳润知的脸一下子黑了,一句话都没有说。而欧阳夫人看不到身后儿子的脸色,双眼一亮,笑道:“这故事我可真是头一回听说,但这道理却是不错的”
这姑娘真懂事啊
遇上这样的糟心事,哪个女儿家心里会好过。看舒绿都思虑过重病倒了,可她一点都没怪罪自己儿子,也没想着要借此嫁到欧阳家来——本来就是欧阳润知的过错,她却半点怨言都没有,宁可拼着自己受委屈。
今儿她特意在自己母子二人面前说这番话,就是想剖白心志。欧阳夫人这会儿倒是真心疼她了,要不是出于家族的顾虑,这样好的女孩儿,配自己儿子也是足够的了。
欧阳润知却面沉如水,正想说些什么,忽然巧珍过来请他出去,说铺子里的两个管事过来找他报告些事情。
欧阳润知有些愕然,什么急事居然等不到他回去?他匆忙向母亲行了礼,又扫了病床上的舒绿一眼,说了句“安心静养”,就赶到前院去了。
欧阳夫人知道儿子是有些喜欢这小姑娘的,昨儿硬是说要为此事负责,竟对她提出要以正妻的名义娶舒绿过门。欧阳夫人再宠儿子,也不能轻易答应,这婚姻大事哪里是他一个人的问题?舒绿再好,就凭她单薄的家世,也不是欧阳家家主的良配啊
这可不能怪欧阳夫人势利,她要不考虑这些才是不正常。竹门对竹门,木门对木门,自古以来缔结婚姻不都是这样?
即使说“高嫁低娶”,也得有个度。如果舒绿是凌家本家的庶女,就算上头父母不在了,嫁妆单薄点,但也勉强可以配得上这欧阳家宗妇的位子。可她却只是旁支的孤女,那真是低过头了,要是欧阳夫人真给儿子找了这么一个妻子,她以后还怎么在江城的夫人圈子里立足?
更别说会因此彻底得罪凌家本家——我们好些个嫡亲孙女儿你们不娶,非要娶那旁支的,什么意思?欧阳润知本人也别想得到岳家的一点助力,甚至遭亲族耻笑,很难抬得起头来。
所以,现在舒绿本人主动把这事给圆了,说她就是自己的亲娘,欧阳润知就是自己的亲兄,哥哥救妹妹天经地义。
于是欧阳夫人心情顿时很好,看着舒绿也是越看越顺眼。被舒绿这么一提醒,她决定赶紧把认干亲的事情提上日程,最好近期就办妥。等这母女、兄妹名分一定,就没人能再说什么了……何况,只要把那些个下人约束好,外人应该也不会知道这件事的。
很快巧英便端了汤药进来,服侍舒绿喝了。舒绿喝完药,欧阳夫人让她再好好睡一觉,再三叮咛后才离开客院。
舒绿将自己埋入暖被中,闭目思考分析着刚才的情形。
“你们说什么?”
前院里,欧阳润知怒瞪着自己的两个心腹管事李开、费远,眼中阴霾更盛。
“……少爷,这是真的。”
李开替大房打理生意也有小二十年了,一直是欧阳润知过世的父亲很信得过的老管事。欧阳大爷去世前,特意将儿子和李开都叫到床前,叮嘱儿子以后有事多和李开商量,很有点托孤的意思。
因此欧阳润知对李开一直很客气,平时都是称呼他“开叔”,但现在他却忍不住对李开低吼起来……这,怎么可能呢?
“少爷,我们昨儿在铺子里等了您一晚上,没见您回来。这事实在不能再拖了,我们俩只好先过来向您禀报了。”另一个管事费远说道。
欧阳润知努力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如果事情真是如此,那就麻烦了。
李开和费远刚刚向他报告说,已经装包准备送上京城的“天女香”,居然有一大半失了原味。这怎么可能呢?
“天女香”不是大房研究出来的香方,而是二房的香药师傅研究出来的。去年秋天,就已经通过了朝廷香药局的重重考核,成为今年的贡香之一,预定在二月底送上京城。
这一批制好的“天女香”一共有三千包,李开说至少有一千七百包都开始变味。这个问题相当的严重,如果不被发现而直接送上京城,到时香药局的大人们接货时一检查,他们欧阳家皇商的资格就会化为飞灰。
不仅如此,还可能因此获罪,被查抄家产……就因为后果这样严重,欧阳润知在短暂的思考后,排除了自家人内杠的可能。
他的叔伯们都不是省油的灯,哪里会出这种昏招,把全家族的人都给陷进去?
他们是想把他从家主的位子上拖下来不假,但却不会用这种同归于尽的手段。说到底,不过就是为了一个“利”字,要是欧阳家倒了,他们也没有好下场。
“回城再说”
欧阳润知当机立断,马上决定回城。要是他确定了货物出现问题,还得秘密将几房的叔伯召集起来,向他们通报此事。
这不是他,或是大房的事情,而是关乎整个欧阳家兴衰的大事……
“你说,火灾的事不是阴谋?”
展眉坐在舒绿床边,悄声说。
“起码,欧阳夫人和欧阳婉那边,应该没什么问题的。”她把自己白天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说,既然欧阳夫人乐于接受她“嫂溺叔援,事急从权”的解释,那证明她应该不会是想着让自己当欧阳润知的小老婆才对。
“那也不能证明不是阴谋。”展眉阴测测地说:“欧阳润知才是最关键的那一个。”
点火救火都是他。也许那对母女并不知情,也不代表欧阳润知无辜啊。
“这个还真是有待查证。不过我今天那么说了以后,欧阳夫人很积极的想把我们的母女名分定下来,等我们成了正式的义兄妹,他也没法打我主意了……人家未必真想对我怎样啊,哥哥。”
她才不会自我感觉那么良好。
展眉却没有妹妹的乐观,他总觉得这事没完……而且,继续和欧阳家牵扯,真的好吗?
(嗯,总算写好第一更了。努力码第二更中,大概12点前可以搞定吧,早睡的亲们可以明天再看。)
第一卷 暗香浮动 第六十四章:陷害
第六十四章:陷害
(算2月10日第二更。)
从那日后,舒绿就没见过欧阳润知。
欧阳夫人母女两个对她很是尽心,舒绿本来也不是真的生了什么大病,很快就“好”起来了。
她还是如原来一般,指挥下人提炼酒精,以供炼制香丸之用。照原来约定的一样,她将如何使用酒精保持这款香药的香味的方子教会给了欧阳婉,由欧阳婉来指导铺子里的香药师傅们大批制造香丸。
这里头就没她什么事了。忙过了这几天,舒绿一下子空闲起来,但她发现欧阳婉有时总会露出忧思深重的神色,像是担着许多心事一样。不过面对欧阳夫人的时候,欧阳婉还是面色如常,没有透出什么端倪。
“你是说,欧阳家的生意出了点麻烦?”
“大概吧。”
舒绿坐在展眉住的屋子里,翻看着他从杜衡书院带回来的一些习文。哥哥的文章写得越发好了,果然有名师指点就是不一样。
原本的“凌展眉”背了一脑子的书本,但只是完成了“量”的积累。而重生后的展眉,却能够融会贯通,再通过杜衡书院中先生们的点拨,一下子就有了“质”的飞跃。
这才在书院里读了半个月,舒绿已经可以感觉到展眉的变化。
她将习文放下,侧头想了一想,说:“那天在我房里,欧阳润知被两个管事请去了,然后直接就回了城。接着这些天来,都没再出城,就算是要避我……也太久了吧。而且,我比较在意婉儿……”
展眉不说话,也在想着这件事。
站在舒绿的立场上,她不希望欧阳家的生意现在出现什么问题。既然大家是合作关系,她还要借着欧阳家的财势为自己兄妹谋取利益,当然是希望欧阳润知的家主之位坐得顺顺当当的。
“要不要我进城去打听一下?”
展眉问。
“再说吧。你也对这儿也不熟悉……”
“切。”展眉笑了笑,摇头说:“你好像不记得我以前是干什么的了。”
他以前所在的部门,专司潜入窃听,获取情报,对这方面自然特别擅长。“只要你真的需要,我会想办法的。”
“也是。”
舒绿也笑了。有哥哥可依靠的感觉真好……
“小姐,润知少爷过来了,想请你过去一趟。”
巧珍在屋外扬声禀报道。
兄妹俩对视一眼。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刚说到他就来了?
“只怕,这回他又有难题要让我解决了……”舒绿心头一动,像是捕捉到了一点什么。
将近十天未见,再次见到欧阳润知的时候,舒绿从他眼底看到了几丝倦意。
“大哥,你来了。”
舒绿很是规矩地行礼问好,这声“大哥”听在欧阳润知耳中,却不知是什么滋味。
这里是欧阳润知的院子,舒绿才刚刚坐下,欧阳婉也从外头过来了。她向二人打了招呼,欧阳润知就让下人们退到屋外去。
“小妹,有件事,得让你帮忙了。”
欧阳润知其实也不知道舒绿能不能帮得上忙。但是,他还是对她抱有希望——她让他惊叹过许多次,那么这次,或许也会有惊喜?
“大哥请说。”
舒绿没有说自己一定能帮得上。在商场上,说话总要留着三分余地,不明就里的时候最好什么都别答应。
欧阳润知这才细细道来。
这件事情,要从欧阳家的皇商生意说起。
欧阳家是老资格的皇商了,从大梁建国不久,也就是欧阳润知的曾祖父那辈起,他们就拿到了香药局的宫引,成为了专门为朝廷提供香药的皇商。
而欧阳家提供的香药,并不是香
御香第1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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