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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你重生第10部分阅读

    与你重生 作者:rouwenwu

    ,“不允许咱们跟这个案子,虽说是上司吩咐的,但这个命令并没有依托于冥府的哪条律法规章,可以说这仅仅是部门上司作出的一个临时决定罢了,某种程度上,没有约束咱们的法律效力,所以即便违背了,也不用太担心。但是偷溜进入安灵坊,这个是触犯了冥府保密法的。做出跟案子决定的是我,但我不能让大家为了我的决定而付出太大的代价。”

    董霄佩服道:“好!”比了个大拇指,“但是很快这个案子就会被转给你家,如果我们在这个短短的时间段内无法破案,那么时间一到,我们就再没有权力去碰这个案子了。组长,我们的时间非常紧迫,所以我认为当务之急,可以在不伤及无辜的前提下,稍微越越雷池。小顾的提议虽说违反规定,但也是无奈之举。若说责任——”他摊手,“上头也该想想定的那些死板规矩是不是该改改了,穷则思变。”

    齐姝琴脸色淡淡,整个办公室都有些阴暗,“董大哥,你实在,我坦诚,我跟你说,我是咱组的组长,你们都是我的太阳,我要绕着你们转的。就请忘记我和齐家的关系,我有我的立场和思想,不会被一个家族的名号所左右。”

    董霄吃惊地瞪了眼,确实没想到这般推心置腹的话出自一个娇怯怯的年轻女组长之口,但他立刻笑了,浓眉一扬,“好,好!组长你真痛快,比云老鬼和裴老鬼好。我自认眼力不错,所以我信你了。你是我组长,我跟着你破案,不是跟齐家大小姐。”

    齐姝琴一笑,气氛轻松几分,可董霄又严肃道:“组长,如果不让小顾他们从安灵坊那里取得突破,我们又如何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整理这一团乱的案子呢?本来还好好的,齐家一出来,纪菁一登台,又乱了。”

    “你信吗?纪菁为女而杀人吗?”

    “她的确有前科,吃了自己的丈夫。但我想:一个知道自首、愿意服刑的螳螂妖,定是个善类。吃夫行为是螳螂妖的生理特性所注定,一场大悲剧,但当事者不可恶。”董霄说的头头是道,“若说有什么是可能的,我看倒有可能是为女顶罪。只不过就不知她庇护的是哪个‘女’。”

    齐姝琴轻轻一叹,“其实我一直以为刘锦素是躲在生母纪菁身旁,所以昨天才想去找找看。但是纪菁的自首,让我打消了这个念头。若刘锦素还在她身旁,她不会如此轻易就去自首。她该知道一旦向齐家自首,她一个在押重刑犯凭空消失,齐家势必会派人立刻去监狱查探、交流并补救,那样就刘锦素就落入玄黄子弟之手,被押解回冥府……纪菁是螳螂妖,但愿意服从人类刑罚,我想她不会是个不爱女的母亲,这样卖了女儿的事,她不会做。”

    “难道组长还要回到寻找刘锦素这个原点?太迟了。当务之急,请批准小顾的计划吧!”董霄大声表明。

    敲门声,顾维庭站在门口平静说:“我想和组长汇报一个情况。很紧急。”

    “进吧。”齐姝琴垂下睫毛,董霄已聪明地离开。

    “有事?”齐姝琴轻声说。

    “我去过安灵坊了。”顾维庭简明扼要地说了说,“正如组长所怀疑的那样,刘锦瑟确实有重大嫌疑,我推测,她继承了螳螂妖的血统,靠人类气息掩藏很好,但本性不变。而且,她很有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冒充刘锦素,去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杀曲力是因为曲力无意间说的‘冒充’的话,让她心虚了。组长,抱歉,时间紧急我只好违规行动,我只是——”想帮你,尽全力帮你,哪怕违规,也没有关系,因为……

    略过这句话,出口的是——

    “然后,一切的后果——”

    “由我承担。”齐姝琴望着顾维庭的眼睛,说。

    她捕住了那对瞳孔中瞬间的错愕。

    “不,我是说后果——”

    “我承担,我是组长。”齐姝琴说,“你立刻去让裴清浅和董霄做好出外勤准备,时间不定,随时离开。”

    “组长!”顾维庭却并没照办,他望着齐姝琴,久久。

    “行。”似乎是无奈了,顾维庭轻道,“我知道我拦不住你,我不问,只要这是你想做的,我支持……”

    霎那间,周身旋起一笼的错愕感和莫名的熟悉感,罩住了他。周围的一切有点不现实,模模糊糊中,顾维庭茫然地按了按额头,感觉自己在她面前说这些话,很诡异但也很流利。

    一个灵光,他忽地去看齐姝琴——这细弱到没有半分派头的女灵,此时竟有些呆呆。

    有什么东西要破脑而出,是我那丢失的记忆吗?为什么总在她的面前要破土而出呢?

    他似乎看到一片蓝,随风摆动的蓝色,零星地连绵在一起,沉醉花海。

    “琴……”什么话,要再度出口。

    凉拖踹地,一路奔来!咣咣当当,好不热闹!

    “组长!”岑曼丽风风火火地撞进门,“中了!果然让你说中了!”齐姝琴起立,岑曼丽颤着手指头——激动的,直嚷道:“刘锦瑟和吴弦的婚礼——提前到今天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出问题,周日周日。

    25

    25、第二十四章 又起风云

    青色玄光缕缕,交织成网,中有一只三足青炉,腹饰饕餮纹,周身红光隐隐,似内部大火熊熊。几只傀儡分立墙角,面无表情地盯着青铜火炉。这只炉子一直都很安静,三足平稳扎根于地,缠绕住它的玄光亦是不动分毫。

    可忽然间——

    青光一颤,忽明忽暗,整个室内都笼罩在诡异的光源变化下,一只傀儡当即离开,不多时,三个年轻男女匆匆走进来,此时室内的玄光便仿若一湖破碎的粼粼水面。四角站立的傀儡都绷直了身体,向前移动,冷淡的目光紧盯着青铜火炉那动弹不休的盖子。

    为首的高瘦男子一手捏诀,他眯起眼,“看来,她在里头很不安分。”

    站在他右侧的少女眉目清秀,在这变故面前,显得十分淡定,睫毛微微一炊,“让她如此闹下去?还是大哥有别的想法?”

    “杀了得了,反正是个吃夫杀人的妖。留着也恶心。”站在男子左侧的少女飞挑着眼角,满脸不耐。

    “齐入画,杀不杀她,这不是你能左右的。”男子瞥她一眼,轻声道,语气间浸满不善,那齐入画扁扁嘴,眼光飞到别处去了。男子的目光又落在右边少女的侧脸,“笛儿,去喊父亲来决断。”

    “我不敢去。”齐柳笛微微一笑,“大哥,你忘了每天这个时候,父亲都会在姐姐的房里吗?我如何敢去叨扰?倒是大哥你,掌门继承人,拿了公事去敲门,要合理得多。”

    “我是长兄,你是幼妹;我是掌门继承人,你是族人,我的话你该当作命令。”男子攒起眉头道,“父亲向来疼你,不会为这个说你的,快去!还想要火炉房再出事么?!”

    “大哥说的是啊,”齐入画收了不安分的目光,眨眨眼诡秘道,“每次这里出事都能酿成悲剧,第一次是大伯母,第二次是大姐姐——”

    “闭嘴。”男子的眉头几乎缠到一起,“怕担责任就跟着笛儿一起去找父亲。”

    齐入画再次扁扁嘴不吭声,齐柳笛冷笑一下,旋身离开火炉房。她沿着自家熟悉的走廊与楼梯,一路来到三层角落里的一间房屋外。

    她在门前站定了,看着白色的门板,深深呼吸着,握起拳头,似是凝聚了巨大的勇气。

    “爸爸,我是笛儿,我进来了。”说罢推门而入,一蓬浅浅的黑暗笼住了她,抬起脸来,前方幽幽的光线擦得她的脸蛋,呈现出一片死人般的苍白,而唇泛铁青。

    “爸爸。”她看向光源处——入目均是维系生命的医疗仪器,一张病榻,淡蓝的被子微微隆起。一位花白头发的男子正坐在床沿,低头俯视,轻轻抚摸着一只细长而无力的右手,十分珍爱般。

    齐柳笛等了等,见男子只是望着病床上的人,对她的到来并不反应,气馁和沮丧之余,也只好再唤一声,“爸爸。我在这里啊。”略微提高声音。

    男子——齐念佛回过身来。虽然一头雪白,但他还是有一张中年人的面容,露在外面的皮肤也不见属于老人的褶皱与色斑。他确实不算太老,尤其不到白发苍苍的年龄。

    “来陪你姐姐?”他温和道。

    “嗯,来看看姐姐。”齐柳笛走上前,齐念佛侧了侧身,露出了病人的脸——近乎透明的皮肤、柔软的发和美丽的睡颜。

    “姐姐的脸色比昨天好多了。”齐柳笛浅浅的笑道,“爸爸,您放心,姐姐一定会醒过来的。”

    齐念佛的眼角微微一颤,又握住床上少女一截瘦如枯枝的腕子,疼爱地摩挲,“好,好,琴儿,听见你妹妹的话了吗?家里人都盼着你醒过来……原谅爸爸,回家来好吗?”他俯□,亲吻了少女光洁的额头。

    齐柳笛也跟着吻了吻姐姐的双颊,抬起身,看着齐念佛将少女的右手小心放回了被子里,掩了掩。她心里泛起一阵酸楚,勉强道:“爸爸,有要事。”

    齐念佛正色,“说吧。”

    “火炉房又出事了。那螳螂妖在里面忽然不安分起来。大哥要我请您过去决断。”

    “一、二、三……”

    铺着淡粉桃心桌布的圆桌前,岑曼丽瞪圆的双眼正逐渐向上翻着,“……六、七……”

    “十二。”许乐之端着鸡尾酒钻过来,“一共十二层,好大的蛋糕啊!”

    岑曼丽不乐意地斜视他,许乐之若无其事地小啜一口,嘴唇被染上淡淡的冰蓝,“good!调酒师请的真不错。刘家没这钱,尤其是刚办完丧事,肯定是吴弦家钱多。我刚看他们的婚车,头车是奔驰。”

    “尾车是桑塔纳吧?”岑曼丽笑了,许乐之甩她个白眼,“你这灵真无趣,盼着人家奔丧。虽说他们是刚奔完丧,真不像话,也不知排场低调些。”

    岑曼丽道:“不和你闹,说正事,咱们组其他的灵呢?怎么眨眼间就丢了咱俩在婚宴上,万一被发现是蹭婚的就麻烦了。”

    “大不了叉出去,怕啥。反正酒也喝醉了。”许乐之嘻嘻道,“裴老鬼和小顾去盯刘锦瑟的梢,苏吉巡全场,齐大组长和你家董大哥——” 岑曼丽脸蛋红彤彤,“去打听新人今晚的住处,这一点是最核心的……”

    “我们真要捉j在床吗?”岑曼丽惊叹道。许乐之炸毛,“小点声好不?这可是本组此次终极行动的最高机密!”

    “连你都知道了,还有啥机密一说。”岑曼丽戏弄他。许乐之还未开口,婚场门口一阵热闹,“快看!刘锦瑟和吴弦都过去了。”岑曼丽紧张地拉了拉许乐之的袖口。

    “别慌!我看见裴老鬼和小顾了,就在那堆老大妈里混着呢。”许乐之的神色也凝重起来,“好了,阿吉也过来了。还有组长和董大哥,那对男女是瓮中之鳖,跑不了的。”

    “谁来了?”岑曼丽看到董霄铁塔一般的身影,不由放下心,啧啧称奇道,“这么轰动?”

    “社会贤达?”许乐之满是嘲弄道。

    人群突然分开,从中走出一队人——为首并走了二人,一人步伐稳健,看似中年却一头花白;另一位则是眉目俊朗,仅含笑不语,儒雅之气露七分。还有一靓丽熟女走在他们的斜后方,鞋跟颇高,走起来有点晃,淡红唇角绷着,眼神游来游去,似有烦恼事。

    岑曼丽一掌拍到许乐之背上,打得他手里的鸡尾酒杯子一歪,全洒了。

    “……云朵?还有……陆郎中?”岑曼丽呆呆道,“乐乐,你看见没!那个那个那个……”

    “看了看了。”许乐之喃喃道,“x的。麻烦了,这要是让陆郎中看见咱们倾巢出动都跑到这个婚礼上……陆郎中旁边那老不老的白毛是谁啊?”

    “谁知道!”岑曼丽四处张望,“组长不见了,乐乐,组长没了,小顾也不在了,怎么走的这么快?你看,董大哥背过身了,阿吉也不见了,咱俩也……”

    “转转转!”许乐之心急火燎地拽着岑曼丽,猫着腰躲到十二层大蛋糕后,灵心均是怦怦跳不停,面面相觑。

    “咋办?”岑曼丽小声说,“上头不让咱们跟案子的。组长带着咱单独行动,若是要陆郎中看了……”

    “还有更麻烦的。”许乐之挠挠头,“我怀疑陆郎中旁边那是齐家掌门。”

    岑曼丽目瞪口呆。

    “陆郎中和云朵今天要去齐家的。能让他们相陪,这个时间地点,除了齐家掌门还能有谁?”许乐之低声分析,“而且……齐家摆明了要抢咱们的案子,这可是当事者刘锦瑟的婚礼啊。”

    “齐家是来抓刘锦瑟的?”岑曼丽判断。

    许乐之从上下蛋糕的间隙里偷偷去看,“不太像。这毕竟是婚礼,如此公开的场合,还跟着缉灵部的工作灵……不可能这么光明正大地来抓刘锦瑟。而且纪菁不是还在齐家手里呢嘛。”

    “组长不是说,纪菁可能是替女顶罪。”

    “乱了全乱了!讨厌的齐家!麻烦的齐家!”许乐之一揪桌布,岑曼丽见着黑影一歪,啥也顾不得地尖叫出声,“倒——”

    噗哧——

    许乐之成功闪开,蛋糕吻上地板,会场喧闹。

    “齐掌门?那真是齐掌门?是你……”大厦安静的楼梯间里,苏吉站在齐姝琴面前,顾维庭抱臂立于墙角。

    “是。”齐姝琴脸色泛白,但还是沉静依然。顾维庭默默望着她,并不多言。苏吉搓了搓手,“那……那怎么办?你父亲——”

    “阿吉,那个是齐掌门。”顾维庭轻轻道。

    “我知道,可他也是咱组长的……”苏吉被顾维庭猛地蹙起的眉头骇住,他脾气温和,并不怨什么,就吞了要出口的“爸爸”二字,改口说,“陆郎中和云朵都跟着,看来果真是为了刘锦瑟的事而来。”

    “料到了,没想到这么迅速。按理案子还没转过去呢。”齐姝琴清清淡淡地说,“真不知云朵是如何谈的。”

    苏吉心想对啊,让齐家牵着走,也太过了些。听齐姝琴又说:“纪菁如果是替女顶罪,必然是和刘锦瑟通气过的,刘锦瑟要迅速和吴弦结婚,她也是知道的。她求得大概就是保女儿一个平安,竟然借助了齐家。齐家是让这爱女心切的螳螂妖当刀使了。”

    苏吉摇头,“如果咱们判断无误,是刘锦瑟对刘锦素……纪菁真的情愿么?”

    “她只剩一个女儿了啊。”顾维庭平静地指出,“而且刘锦瑟又不会说实话。”

    “那怎么办?陆郎中在这里,齐掌门在这里,我们如何照计划行事?”苏吉望着齐姝琴毫无表情的脸——灵心愀然,她似乎只在提起家族的时候,才会有如此冷漠的样子……难道说,她过早的来到冥府,和家族有关?她其实是反感自己家人的?

    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经。苏吉沉默地想。顾维庭说:“组长,撤吗?”

    “你说呢?”齐姝琴目视前方,淡淡道。

    “如果只有陆郎中,咱们顶了就是。反正也黑了,不怕再黑。”顾维庭不假思索,“但是组长,如果你确实不方便,也没关系。毕竟冥府保密法压着咱们呢,你得考虑一下回避的问题。”

    齐姝琴垂下长而浓密的睫毛,她脸色格外黯淡,好像一片影子贴了上去,目光牢牢地胶着在地砖上,不偏不移。

    半天,她才说:“如果事情和我们判断的一样——随着年龄增长,刘锦瑟体内螳螂特性愈发显著,但和吴弦的好事在即,为了保吴弦平安,所以才在婚礼前拿康庭可几人做试验……那么今晚,很有可能就是她现原形,露马脚的时候……”

    “抓现行是必需的。尤其是在缺乏证据的前提下。”顾维庭说,“拿了她一个短,就可以攻破她的心理防线,打开突破口。口供的话,也是和物证同样价值。”

    “是。但是如果齐家对纪菁有了承诺,看护刘锦瑟,就不好办了。”齐姝琴道。

    “去和陆郎中通融一下吧。”苏吉见齐姝琴笑得苦涩,不由心酸,“这些事情该由云副组长承担。她去说最好,也不会让陆郎中发现咱们违反规定继续跟案子。”

    “如果不能通融,我们只有打道回府,一起等着处分。”裴清浅自楼梯上跃下,环佩叮咚,笑靥如花,“陆郎中看着清俊斯文,实际比缉大佬更不好说话,别看他是现代灵,却是学术圈的,生前那书呆子的德行,是最爱拿原则讲话。齐家看样子就是为了保护刘锦瑟而来,真是贻笑大方,玄黄世家居然保护起杀人的妖类了。怎么个个都没我们组长聪慧呢?”

    齐姝琴已明白裴清浅的意思,无非就是和陆郎中浪费时间毫无意义,下了决心,“继续查。”

    “谁引开陆郎中?如果陆郎中紧跟着齐掌门,而齐掌门紧跟着刘锦瑟,一直守在婚房门口一宿呢?”裴清浅诡异的笑,刁钻的说。

    “云副组长。小顾,给她发讯息。”齐姝琴断然道,“我们不做半途而废的事情,齐家此刻跟案子已是说不过去,我们这有理一方岂能退让?至于今晚的行动计划——”

    “必然是要改变了。齐组长。”

    一个低沉的男声在楼梯间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先说一下,低沉男声不是齐念佛。对他和琴儿对手戏有爱的筒子们表激动,淡定。

    老规矩,不出意外,隔日更。

    26

    26、第二十五章 大白

    夜已深了。

    刘锦瑟独坐在梳妆镜前,望着晃晃明镜中卸了妆的自己——肤若白瓷,脸蛋美到不似人间所有。她端详着自己——修长颈子扣着璀璨项链,两段子削肩膀外露着,让白纱蕾丝簇拥得好似娇艳花朵。对着镜子笑了笑,似乎想让自己放松一下,深吸口气,交握了双手,一点明光镶在左手无名指上,被银圈子给箍紧了。

    她一动不动地望着自己,眉目五官,真是像极了。

    像极了那个瞪圆了眼,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然后一颈子鲜血倒在树荫下那个人,她的手指蜷得死紧,扣着那张准考证。

    她是个一击就倒的人。

    刘锦瑟羡慕而又怨毒地想,她竟然真的是个人。

    为什么呢?我们明明长得一样,相同的血脉,相同的容貌,一起长大的我们,怎么会有如此天壤之别?

    桌上的钟表滴答走过时间,晚风吹开纱帘,深深厚厚的夜——今晚有云。刘锦瑟的头发让风吹散几根,她目光往旁边一转,一脸沉郁,一如这夜。

    成败与否,就在今晚了。她有些紧张,不太想按着正常步骤进行。也许应该和他商量一下,推迟一下,毕竟……毕竟自从开了血戒后,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而最近的几次试验全都失败了……

    双手捏着桌沿,厚实的木头充塞在手心,这份坚固放松了她的情绪。

    心安一些吧。

    她宽慰着自己。这窗下,就是齐家的傀儡;一墙之隔的房间内,宿着亲来的齐家掌门;门外走廊徘徊的那个年轻高中生,据说是掌门的小儿子。这待遇,已是极好。

    齐姝琴站在树下,自阴阴树影后打量那只透着幽光的窗口。草丛簌簌,是苏吉,“组长,齐宇成被裴清浅和曼丽带去喝酒;齐掌门和云朵一起去茶厅谈话;董大哥、小顾和许乐之已埋伏好。现在只剩余下的傀儡,要开始吗?”

    “再等等。”齐姝琴望着那只蒙纱的窗,“等吴弦进去后,刘锦瑟才能放松。”

    苏吉犹豫,齐姝琴问:“你不赞同这次行动?”

    “嗯……毕竟有点尴尬……我们真要这么做吗?”苏吉实话实说。

    齐姝琴笑了笑——眼里只是纯粹的冷静,“我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所谓捉贼捉赃。”

    苏吉大红脸,“这可是咱们组办案最窘的一次了。”

    “任何事情,都有可能遇到。”齐姝琴说。

    苏吉感觉被批评了,不好意思地低咳。晚风暖暖吹过他们中间,他装完咳,抬起头,齐姝琴依然在薄薄夜光下立着,专心致志地望向那即将成为战场的房间的窗口,认真的神色让本来过于柔软的侧脸容色平添几分坚强,更为动人。

    苏吉呆呆地看,忽然想,上午在大厅里,当她父亲进来后,她不是第一个做出反应的。

    是小顾。

    小顾灵活地冲过人群,用背部挡住了她,然后护着她急速离开,一直跑到楼梯间。自己慢了好几拍,这才跟上。推开楼梯间大门,绕过楼梯拐角的刹那,看到的是小顾和她默默地对望。当时就软了腿,他踉跄一下,扶住了扶手,那不争气的东西嗡嗡颤着,露了自己的马脚。虽然没看到他们的惊慌或者尴尬,似乎一切只是他苏吉在心里乱想像……

    他心虚地将手背后,若无其事地左顾右盼,只犯着嘀咕:莫非真让乐乐说对了吗?他俩早就不一般?

    而且……这个不一般,现在怎么看,怎么觉得和齐家有关。

    房间内,刘锦瑟轻轻一吁,镜中容色又黯淡起来——如今一切,全凭母亲的牺牲。

    心脏拧旋。

    自从知道了身世,她无时无刻不处在恐惧与怨憎中,毒恨母亲明知故犯,非与人类结亲,而埋下后代的隐患。但是当大难临头之时,她也只能在她最厌恶的母亲面前,用她并不十分想要的、属于妖类的交流方式,去软弱地祈求宽恕和挽救。

    一如所料,母亲在悲恸后,还是含泪应了。谁让自己是她的女儿。但是她知道自己有多厌烦么?

    监狱内,铁栏后的刘锦瑟低下头,看似悔恨而内疚地垂泪,实际她努力不让母亲看到,她再也控制不住、即将流到颜面上的仇视。

    只要母亲去顶罪……

    刘锦瑟盯着明镜:那么自己就安全了。

    慢慢的,眼神凌厉起来,一只手对着镜子抬起,五指并得紧,腕子绷着,映着灯光的一截手背宛若雪亮刀刃,哆嗦着,她微微扬起脸,似乎在和一股她控制不住的力量对抗,左手按住妆台,带着它一起摇动;右手已僵持不住,突破了空气的阻隔,重重往镜框上一砸,碧绿的影子一晃,镜子四分五裂。

    刘锦瑟倏地站起来,左手按住心口,仿佛打翻花瓶的小孩。她厌恶地看着自己的右手臂——整把叶子绿的大刀,状若螳螂捕食用的足。

    镜片碎了一地,仿佛一洼洼水坑。刘锦瑟抿紧了唇,她一甩右臂恢复常态,泄愤般地踏上一只脚,碾压着镜片,将它们踩得更碎。听着格拉的声音,刘锦瑟舒服了很多。这种发自内心地愉快,就好像康庭可、袁盛超和徐启哲的脑袋,那是鲜美的食物。

    清醒的时候,她对这种喜好无比恶心。但当越过云遮雨扰的巫山后,埋藏在血液里的那种习性冲动起来,一波波卷来,瞬间挟持了她的理智,迷离中,她惊喜地发现头骨和皮肉竟是如此美味,啃噬的感觉竟能给予自己莫大的安慰。她难以抗拒这种原始的注定,当他们心满意足而昏昏欲睡的时候,又怎会知刚刚怀里妙人的玉臂,转瞬抬起,化作夺命的刀;迷人的贝齿,会变成嗜血的利刃呢?

    那三个人只是失败的试验品。刘锦瑟站在碎片上,烦躁地想:如果今晚和吴弦的时候,也控制不住……难道要重蹈覆辙,继续生我者的悲剧吗?

    “锦瑟。”吴弦推门而入,刘锦瑟急忙转身,“哎。”

    一切就是为了他,得到他,是见他第一面时候的念头,就此根深蒂固。

    刚刚走出图书馆,却碰到一个莫名其妙给自己送花的家伙,他的声音很好听,却说些她听不懂的话,什么英文诗?什么l?j?s?校三的课?那不是姐姐那边吗?又是个认错的。可他不等自己解释,留下个名字,仓皇跑了,差点让自行车撞到,他闪避的时候,漂亮地旋身越过一小丛灌木,矫捷而去,留下一片喝彩。

    急忙联系姐姐,不露痕迹地旁敲侧听。姐姐说她课上的作业是华兹华斯的《繁花似锦》,姐姐说有个早退的小伙子看着很顺眼,姐姐说锦瑟,要不要鼓励姐姐也勇敢一次呢?都快毕业了,还没浪漫过。

    刘锦瑟微笑着听,心里已确定那个叫吴弦的家伙认错人。她却不想澄清这个误会,因为整晚,她脑海里都停着吴弦的声音和他跳跃的背影。

    何不将错就错,给生活来点有趣的乌龙呢?反正她和姐姐是双胞胎,反正姐姐压根没和他说过话,反正刘锦素和刘锦瑟都是l?j?s,反正自己已经知道了他们邂逅的细节,反正自己也知道姐姐的选课密码,悄无声息地删掉选课,自己去顶这个缺就好。

    姐姐呢?她只会以为是选课人数过多,系统抽签的时候,不幸落了而已。然后遗憾地在校三继续学习……

    “你怎么了?”吴弦还穿着新郎服,扯扯领带,取下胸花,“出什么事了?镜子怎么——”

    “这宾馆设施不行了,我一碰就——”刘锦瑟从回忆中醒来,委屈地抿唇,吴弦松气,“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这么关心我,为什么回来那么晚?不是说十点送走最后一批吗?”

    “没办法。大家太热情了。”吴弦顿了顿,“抱歉,锦瑟。我知道太难为你和你爸爸妈妈了。你姐姐刚刚……”

    “我明白。”刘锦瑟低声道,“姐姐会理解。她一向最疼我。”

    吴弦松了口气,“好,那么……嗯……”他锁好门,“太晚了,我们也该休息了。”抱住刘锦瑟,为她取下簪头发的花钗,松了纱衣的拉索——刘锦瑟忽然抱住他的手,“等等!”

    吴弦停了下,脸上有点发黑。刘锦瑟轻声道:“那个……我太累了。咱们要不——晚一天?”

    吴弦有点不太高兴,他松开刘锦瑟,背过身去,“你知道我马上就要走了。咱们连蜜月都无法……我一直觉得很抱歉,所以想给足你面子。如果反而给你带来了困扰……”他捡起刚丢下的领带,慢慢打了回去,刘锦瑟的指头扒住了他,甜蜜中带着听天由命的绝望,“好,好……我听你一次。吴弦……”

    剩下的话都听不见了,吴弦太过的欣慰与迅速,埋没了一切言语……

    姐姐,对不起。

    刘锦瑟倒在床上,艰难地喘息,眼前一片迷离。

    一直冒充你,而渔利我。

    为了双学位,和康庭可;为了获奖,和袁盛超。甚至和徐启哲乱闹的时候,也要盗用你的名字。那个曲力到底知不知道冒充的事?不清楚也没必要,他很快就被自己做掉了,谁要他在那个节骨眼上乱猜。

    你不该发现准考证,不该想着给吴弦送回去。我竟不知仅仅一面,你还刻骨铭心地记得他。或许你早就发现而默默容忍了我,那么……

    校二隐蔽的树荫,她拦住姐姐,盯着吴弦落在自己包里,而又被姐姐收拾行李时无意发现的准考证——

    妖的力量涌动着,她扬起手臂。

    螳螂刀。

    拿生命成全我最后一次——这个男人和所有的真相。

    很意外,因为吴弦太熟练了,经验丰富的刘锦瑟也跟不上节奏,她开始劳累,感到空气都被抽干,周身滚烫,意识有些不受控制,她抬起眼,一片血红笼罩——这是试验失败的预兆。

    惊悚地摆动头颅,瞄到自己雪白的手臂,流动着浅浅的绿色,开始不自觉的颤抖。

    “不——!!!”

    最后一只傀儡倒在齐姝琴的符咒下,苏吉快速清理着现场。那一声尖叫传来的时候,齐姝琴立刻展开冥府工作灵必会的悬浮之术,轻盈地跃上七层窗台,苏吉有些手生,但也勉强跟了上来,“我们不进去吗?”

    “不。我们在外警戒就行了。” 齐姝琴轻轻说,“刘锦瑟被我们拿下,齐家人必然会赶来处理。我不想和他们碰面,还是在外面吧。若有意外,让齐家人察觉咱们的气息,苏吉……”她苦笑,“就拜托你帮我遮挡了。”

    苏吉怔怔,这是小顾一直在做的事吗?

    鲜血、脑浆、模糊皮肉包裹的头骨。

    刘锦瑟痛快地流着泪,痛快地啃噬着,她已左右不了自己的身体,人的爱和螳螂妖的本性在她体内对碰着,几乎撕裂了她。她听不到门被撞开的声音,她也感受不到外人闯入的动静,她不知道那些家伙在说什么,只是在被架走的时候,她醒悟了般,尖声道:“我吃了他!我吃了他!我吃了他!”

    “你没有。”顾维庭说,“刘锦瑟,你清醒些,缉灵部绝对不会让无辜人受害的。”

    刘锦瑟豁然清醒,她擦干泪水,看到房内站着很多灵——没有影子,她知道他们是鬼,不是人。那个三番五次来打扰自己的男子原来也在,他们是一伙的,看来早就盯上了我……

    “吴弦呢?”她站起身。

    床上、天花板、地上,都没有血迹……

    莫非幻梦一场?

    “但是你的罪行已经被录了下来。”顾维庭四平八稳地说,一旁的许乐之得意地举起摄像机,董霄虎着脸站在了一旁,紧绷着身子,只盯着刘锦瑟,随时防备她逃跑。

    “而且……”顾维庭继续道,“我们有最强有力的……灵证。”

    一个灵从床边走来,这时候刘锦瑟才看清,床上只躺着一具森森白骨。她忽然顿悟:他们穿着这具白骨,伪装成吴弦,现场拿下了自己的罪恶……

    “你是谁?”她盯着这个灵,“是你……刚才是你!你冒充吴弦!吴弦呢?!”

    “他很好。但是你很不好。”儒雅的灵说,“我去挡住齐家人,现在你们可以逮捕她了。”目光扫过窗帘,那后面有绰绰的倩影。

    “好的。”顾维庭轻声说,“郎中阁下。”

    27

    27、第二十六章 暗涌

    吴弦从没想过,自己竟有梦游的毛病。

    他轻飘飘地走在迷雾中,不知发生了什么。

    记得婚宴上的觥筹交错,喜气洋洋;记得很多宾客还有司仪洪亮的声音;记得满眼繁华,张灯结彩;记得带着纯洁新娘,一圈圈敬酒……新人越发疲惫,他爱护新婚的妻子,要她回房休息,自己继续忙碌,直到把最后的礼尽完,安顿所有人后,这才急忙跑向房间,迫不及待地想见到那终于成为他妻子的校园恋人。

    拾级而上,从迈步到小跑到三步并作两步地飞奔,到了所在楼层,心急地过了转角,脸颊忽觉风过,脑后一痛一闷——

    然后就来了这里。

    昏天黑地,薄雾朦胧,意识混沌,低头见到一根金线系在右手食指上,延伸向前,没入苍茫,牵引他向未知的地方前进。

    吴弦抻着脖子,视线所及最远处,一缕淡白光芒,袅袅若烟,轻轻而飘。远在天边,刹那又到眼前。他好奇地探头,想窥视光芒的另一边会是什么,不料失去平衡,跌了进来,好不容易稳住身子,扶上长桌。

    哎……?

    吴弦四处张望,这不是校三的教室吗?

    余光纳入一条坐在椅上的细影,散着||乳|白微光,淡得雅致。似乎是感应到吴弦,她站了起来,面向吴弦。

    “……锦瑟?”吴弦惊喜,“你怎么在这里?”

    看来我的确是做梦……

    她望着吴弦,嘴唇颤动。

    “你想说什么?”吴弦察言观色,“你怎么了?怎么哭了?”张开双臂——对方却退后了。

    “锦瑟?”

    她的睫毛闪了下,望着吴弦,眼里盛满了水。

    “吴弦。”她的每个发音都小心翼翼,似乎是第一次念出这个名字。

    “哎。”

    “你……”她轻声问道,“拿到准考证了吗?”

    “拿到了。”

    “那你准时进入考场了吗?”

    “嗯,很顺利。”吴弦等待她再次提问,但是这一次,迎接他的是安静。

    她站在原地,一只手贴着桌沿,侧着身,仿佛初识般认真地端详吴弦,要把他的每根头发丝的形态都记住般。吴弦隐隐不安,见她一笑——

    “那就好。”

    低低尾音消散的霎时,她轻盈地越过了他,沿着斜坡奔向教室的门当吴弦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背影已消失在门后。

    “锦瑟——!”吴弦追过去,一把拉开门,怔住。

    “你?来锦瑟家的学妹?”吴弦看着门外的齐姝琴,“你怎么也在?这里是哪儿?”

    “你不认识了吗?”齐姝琴心平气和地问。

    “认识。”吴弦道,“我知道这里是校三学区的教室,我是说大环境,嗯,我在做梦?”

    “这是你和l?j?s初遇的地方。”

    “是的。”

    “你知道l?j?s是谁吗?”

    “刘锦瑟。”

    “那你知道刚才那个是谁吗?”

    “是……”吴弦迟疑,“等下……”纳闷地歪歪头,“那个是锦瑟吗?还是她姐姐?”

    “为什么?”齐姝琴说,“你为什么这么想?”

    “她们给人的感觉很不同,锦瑟很霸气。”

    “你喜欢这样的她?”

    “当然。”吴弦毫不犹豫道,“我喜欢锦瑟的霸气。虽然一开始我以为这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女孩,但她偶尔流露的温柔对我而言,要比一个女孩子永久的温柔更可爱。”

    齐姝琴斟酌着,“如果你一开始遇到的是刘锦素,而不是刘锦瑟,你会爱上锦素吗?”

    吴弦想了想,“我没见过刘锦素,不清楚。但我知道我很爱锦瑟,不仅是初遇,更爱后来的交往。虽然短暂一年多,但很爱很爱。我经常想,我们的初遇严格讲,不是这里,这里只是缘起的地方。我爱上她的是真正看到她的第一眼,是在图书馆的台阶上,看她一级级地走下来。”

    齐姝琴的表情仿佛让胶水凝住,有些伸展不开,“你爱的是刘锦瑟?”

    “当然了。”

    一盏盏小巧的顶灯亮起,驱散了黑暗。吴弦看到了教室外他所熟悉的一切——电梯、绿植、落地大玻璃窗、休息的座椅还有教学楼的玻璃门。

    “她……”齐姝琴站在灯雾下说:“她没有回家,没有去找生母寻求庇护。对她而言,最能庇护她的地方是一见钟情的教室。她在校三,而我们都在校二,忽略了这里……”

    “什么?”

    “而她不惜违规也要逃跑的目的只有一个,想做完自己生前为爱人做的最后一件事,想确认这个使命是否完成了,爱人是否受到不良的影响。她想要的不是一个‘爱’,而是一个‘好’。其实,‘好’是最大的‘爱’……那就好。之后,她会洒脱地离开。”

    “你说什么?”

    齐姝琴说:“吴弦,你该回去了。这么晚,还有很多爱你的人在等你。”

    “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回吧。”齐姝琴小声说,“这是你和她们上过课的教学楼,大门在哪里,你看见了。”

    “你们在搞什么鬼?‘她们’是谁?锦瑟吗?还有谁?锦瑟在哪里?!”

    齐姝琴一言不发地靠边站了站,吴弦心急如焚地跑出去。

    齐姝琴没有去追,也没有目送。她知道一切即将没有意义——吴弦不是回到宾馆,回到有着刘锦瑟的房间,而是回到新生。

    “他会忘记一切?”返回黄泉的路上,岑曼丽问她,“这样做真的好吗?那么刻骨铭心的爱过,却要抹去所有痕迹。”

    “他知道真相会更痛苦。”齐姝琴说。

    许乐之插言,“组长说的对啊。而且曼丽你用用脑子,刘锦瑟一个有身份证的大活‘人’,刷——没了。能不惊动阳间警方吗?到时候冥府保密法压下来,还要组长去顶缸啊?”

    “对外省阳间部的工作灵们最喜欢用的就是浓度5的孟婆汤。”裴清浅卷卷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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