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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随心缘第40部分阅读

    玉随心缘 作者:yushuwen

    显了急促的叩门声兀然自院中响起。

    有侍卫声音隔着房门传了进来,“王爷,宫里传来消息,让王爷您即可进宫。”

    湛璟瑄面色骤然微变,我亦不由是心中一紧——眼下这个时候,宫中这般急切的传召,绝然不会是为的什么好消息……

    “沐秋……”湛璟瑄眉头微蹙,低头看向了我。

    “你快去吧。”没有多言,我抬手轻推了推他,“等换过衣服,我也会尽快赶到宫中去的。”

    他微紧了下环着我的手臂,站起了身,顿了顿复又对我轻道,“沐秋就不必去了,还是当好好休息。”

    “嗯……也好。”我点了点头,自己能做的已都做过了,便是赶去也帮不上任何事。而且,在这个时候,我也真的还未准备好要怎么面对湛璟璃。

    “等我回来。”俯身在我额上深印了一吻,湛璟瑄这方转身匆匆推门步出了房去。

    作者有话要说:咳……放个小雷……

    131

    131、原来如此

    湛璟瑄离开后,小桃方端着膳食探头探脑地从又进了房门。我简单用了几口点心,却没有什么胃口,更无心继续干躺在床上,便吩咐小桃又备了水,仔细擦洗沐浴过,穿戴梳理整齐了,这方静心坐回了的榻上。

    “萍儿现在是在何处?”我瞥了眼一旁不错脚地跟在了身后的丫头。

    “萍儿,”小桃轻轻气哼了一声,“被瑄王爷命人关在了房里,还未及得发落呢。”

    “恩。”我点了点头。萍儿在王府中的地位非比一般,最重要的是,她是湛璟璃身边最亲近得力的侍婢,若要不想湛璟璃察觉了这一切,自然也不能轻动了她。何况这一会儿宫中事急,湛璟瑄一时也没有功夫处置她。

    “我去见见她。”微吟了下,我起身步出了房门。这件事,还是由我自己来解决的好。而且有些话,我总还要与萍儿亲自问个明白。

    萍儿一直来住的院落是与后院相连靠近了主院的一间小偏阁里,素日里她管着府中大小诸事,但凡有什么不明的丫头们总要来问过她,这里常常是人来人往。不过这一会,院子里却是悄静的很,门前也不见着一个下人出入。倒也没看到又什么人守在四周,不过想也知道附近定然是有着隐在了暗处的侍卫看守的。

    许是早便得了湛璟瑄的吩咐,我带着小桃进了院子直走到了房门前,倒也没见有什么侍卫出来将我们拦了下来。

    “你等在这里。”吩咐了小桃一句,我独自推门走进了那间紧闭了门窗的屋子。

    素朴简洁不过的布置,一侧垂了幔帘的格窗使得屋子里显了几分的暗沉。

    “王妃……”似听到了门扉的响动,独坐在窗旁的女子缓缓回过头看过了一眼,似微滞了下,旋即依然站起了身向着门口俯身见下一礼。

    我没有开口,只径直走到她身前的桌案旁坐了下来,静静看着垂眸立于眼前的女子——温婉端丽而又不失了一股灵秀英气,这般一个在自己看来明慧剔透的女子,为什么偏会做出这么不经思量的事来?真的是想不通……难道说,有些东西一旦触到真的可以令人不觉间渐失了理智?

    “王妃,婢子知道自己所为罪难辞。”静默了片刻,萍儿径自先开了口。她的面色显了几分苍白,神色看去却很是平静,“王妃要怎样处罚婢子,婢子都甘愿领受。”

    “萍儿……”我不由轻叹了口气,看着神情间仿似什么都不在乎了一般的女子,心中更不由一种无力的感觉。“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微顿下话音,我直直看向眼前之人,“你又可有想过了,若是璃王爷他知道了此事,又会是如何?”

    “不论是王妃你,还是瑄王爷,都定然不会让王爷知道此事的,不是吗?”萍儿抬起头看了我一眼,语声肯定地回道。

    “你说的对。”很聪明啊,倒是认定了不论何种情形我们都不可能让那个人知道半点了,“所以,你便可以安心无愧地给王爷下药了。”

    “婢子……自知罪深。”萍儿脸色一瞬里倏然越加苍白了几分。

    我看着一句话下不只变了面色,甚至身子亦不稳地微晃了晃的萍儿,心中不禁暗叹,看来在这丫头心中,当真是只有湛璟璃一个人了……

    “那么……你是认为被瑄王爷撞见这样的事他便会抽然放手?还是认为,遇到这样的事后我便唯有留了下来?”

    “……看来,确是我想错了。”萍儿紧紧抿了抿唇角,直过了好片刻,却是直起身来抬头迎向了我的视线,“沐秋你显然不是个会拘于任何事的人。”

    “萍儿你也不当是一个这般愚蠢的人。”听着萍儿口中换过的称呼,我暗暗松下了口气,总算这丫头最后还看得明现实。

    淡淡瞥了她一眼,我敛下了双目,“不论你是一时情急也好,还是……受了何人蛊惑也罢。”话微顿,再开口时声音亦沉了沉,“给了你那药粉的……可是,崔媛歆?”

    “沐秋已是都知道了?”虽是问话,萍儿的语气中并没有多少惊讶。

    我站起身走到了窗边,抬手掀了半卷窗幔,良久,慢声道,“你所用的迷|药,与上一次罗贞所中的皆是出自了闵疆一处。而以萍儿你的身份,却也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沐秋果然心细聪敏。”萍儿一句话算是肯定了我所想,接着的一句却是道,“瑄王爷可也问过了婢子同样的话。”

    “哦?”我倒是不禁起了一丝诧异——这么说,湛璟瑄那家伙也是想到了此事源到底仍是归在那位二小姐身上了?

    “确实是崔家二小姐与我的药粉。”萍儿语声平淡地直言述道。实则,这个时候她也确实没必要为了可说与她全不相关的人遮掩着什么。

    “那位崔小姐刚入王府时,我便心中存了疑惑。后来无意下听到了你与王爷的对话,我便也想到那位崔小姐入住王府真正的用意了。可以说,我与她的意愿倒是相一致的。其实依崔二小姐的意思,本是要在你与瑄王爷相认之前便下了药的。只是,我一直心中犹豫难决,直到……沐秋你将母亲送返了苏安城……”

    原来如此么……崔媛歆,未想到她原来竟还一直留有这么一步棋。自己倒底还是小看了那位二小姐一分。若是萍儿没有多少犹疑,是否真的便会如了她的意呢……

    这样说来,自己反而是要谢过了萍儿了。稍敛下心绪,我回身看向了那个垂眸而立面色微白却仍不掩了眉目间一丝倔强坚毅的女子,“那么……既然已是下了决心,萍儿又为何到了最后一步,还是退回了脚呢?”

    “沐秋,你……”

    “萍儿不会以为我半点看不出吧?”有没有真的发生了什么,便是记不得了,自己还会察觉不出吗?又不是真的全然一个养在深闺半点不通人事的古代小姐。开始的时候,自己便已感觉到了,沐浴之时更是已仔细看过,除了胸前颈间点点红印外,果然再没有别的痕迹。

    而不用多想也可知,依崔媛歆的意思定然不止是这样的结果,只是萍儿……

    “是……我终难是做到最后。不过现在看来,却是庆幸……”

    “萍儿,你既一心为了璃王,那么就该明白他最需要的是什么。一个与他并肩当得母仪天下的女子,一个全心为他情意相通的女子……他值得这样的女子。”

    “是,我一直以为沐秋便是那个女子……确是我看错了沐秋。”

    “不论怎样,我当是谢萍儿你最后还是没有迈下那一步。”

    “是我之罪错,不敢求谅。”萍儿垂眸摇了摇头,顿了顿,又似想到了什么,“不知沐秋可有与瑄王爷说明,瑄王爷他只怕还不知……”

    璟瑄?我轻皱了下眉——那个家伙,不会真的以为我与湛璟璃发生了什么吧?

    没有再多言,我走至萍儿身前,伸手轻抚了她一下,“执着并没有什么,不过最怕是执着错了方向。萍儿这些时日空闲,亦不妨多想想。”最后落下一句话,便直出了房门。

    “小姐,怎么样?可都说了些什么?”小桃几步跑上前,趁着门扉开合探头向内看了一眼,“她……”

    “怎么,你很想知道?”我淡淡瞥了一眼那好事的丫头。

    “呃……没,小姐你还是当婢子什么都没问吧。”

    “少多事了。”我拍了她额头一记,脚下不停直往院外行去,“去叫人备了马车,我们即刻进宫。”

    事既已问明,想来想去,还是当入宫看上一眼。而且,还有湛璟瑄那个笨蛋……

    由璃王府入皇城不过半个时辰的车程罢了,这个时候去恰可赶在了宫禁前入宫。没多耽搁,只简单拾掇了下,我便带了小桃还有四个随侍的护卫驾着璃王府的马车一路急赶往了皇城而去。

    靠坐在马车内,心里胡乱地转着心事,想到这个时候宫里下来急召,怕是皇后的病已入危,不知此刻那个家伙又是如何……

    正想得入神,兀地,身子忽是一个急晃。耳边更听得‘嘶’一声长长马鸣,却是马车很突兀地停了下来。我心下不禁有些奇怪,另一头的小桃已是先探出了头去扬声问着,“怎么回事?发生了何……”话还没喊完,却见着她轻颤了一下,旋即整个人竟贴着车壁直直地倒了下去。

    “小桃!”我心中一惊,下意识地伸手去扶,只是身子方微动了下,却感到颈上一阵寒气,紧随着一道沉沉的声音紧附在耳畔响起——“王妃还是莫要轻动的好。”

    一柄青锋长刃已横架在了颈间……

    作者有话要说:噗……这样的雷丢下去都没有将亲亲们炸出了水面……俺悟了╮(╯_╰)╭~

    132

    132、再生变故

    “我只想知道,马车上其他随行的人可还安好?”

    “王妃尽管放心,他们并无性命之虞。”

    “是吗……”我稍稍松了口气,至少小桃他们性命无碍总算是个难得的好消息了。毕竟这些人连劫持王妃的事都做得出来,也不在乎多杀几个随行的侍卫了。也许,还要多当庆幸那些黑衣人的头目是眼前的这个人吧?

    我抬手揉了揉仍有些胀痛的额头,微眯了双眼看向对面的人——

    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更不清楚此刻究竟是在何地。脑中最后的印象只停留在了那把架在自己脖颈上的三尺寒刃了。而在那下一瞬,也没容自己看清了对方的模样便已是眼前一黑人事不知了。待再睁开眼时……却已是身在这辆疾行的马车上。而唯一同坐在对面的人,竟也是自己识得的……

    “不论怎样,可以放过她们性命,我当谢过任总侍卫手下留情了。”该说是意外吗?对面这个一脸肃容直背端坐的人,竟是自己在崔家见过的那位府中的总侍卫——任枫。

    闻得我的话,任枫微皱了下眉头,也没有接言,并转目稍稍错开了我直直望去的目光。

    “我想,不论我问些什么,任总侍卫也都不会回答的了?”我淡淡挑着话,脑中却是不断转着任枫会下此举的原由。对于任枫此人,自己接触的算不得多。可是了了几次,也足以看得出其人是个稍显冷漠木讷而又不失了几分刚直的人。他对崔家一直来感恩铭腑、忠心以侍,又有什么道理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是,王妃想知道什么,其后自有人会与王妃答个清楚。”任枫平淡应了一声,随即索性转过头面向了车壁,再不答言。

    果然,在他身后还有着什么人吗?我轻挑了挑眉。不过看任枫的样子也是不会在套出些什么线索了,索性也不再多问,只阖了双眼靠坐着车壁养神。想来,待见到他口中所说的那个人,怕是也不会再有此时的好过了。

    自己身上并没有被束缚住也没有被制了|岤道什么的,只是有对面那两道如影随形的目光盯着,不要说做什么小动作了,便是想掀开那厚厚的车帘向外看上一眼也都是无法了。直到现在,自己也未弄清此刻距遇袭时已是过去了多久,而身下的马车又究竟是行到了哪里?不过,记得遇袭那时天色已是入幕,而此刻……随着马车的晃动隐约地可察觉到透窗而入的一丝明晃晃的日头,再加上这四下里悄静一片不闻一丝的车马人声,没有料错的话,马车定然已是出了都城的城门了。

    唉……想到此,我不由心中暗叹一声。先不论这些人究竟是怎么避过城中的守卫,又是如何一路出得城门的。既是已出了城,再想要脱身怕就更是难上不止一筹了。

    小桃那一头,既是未伤得性命,那么想必定是被困在了什么地方动弹不得了。待到他们被发现,又或是璃王府那边有所察觉却也不知会何时了。而这个时候,璟瑄还有二哥应是都身于皇宫中吧……

    “暂用些东西吧。”平板没有半分起伏的声音响于死沉一片的车厢内。睁开眼,就看到两个白馍并着一个水囊递到了自己身前。我有些诧异地看向对面的人,却见那人又已是神色冷漠地偏过了头去。

    稍敛了心神,我直坐起身伸手揽过了那些吃食,不管怎样,有东西吃自己当然是不会拒绝。不管下面等着些什么,总要有足够的精神还有体力才好应对。只是这任枫……我一面连着咽下两个馍馍,一面不落痕迹地扫过对面的人。仔细看却见那任枫虽是神色不显,可眉头却是微不可察地轻皱着,以他的性子,这副样子倒似比自己这个被绑的人还要忧心了几分。看起来……此番之事,也并不是他所愿见的了?

    ‘咚……咚……’兀地,远处隐隐有几下模糊的声响自天边遥遥传来,只是那个声音,悠长而沉穆,依稀辨得出好似……钟声。

    “这是……”举着水囊的手禁不住一颤,我下意识地便窜到了窗边抬手就欲掀了车帘看出去。只是指尖方触到了那方帘布,便被一只大手稳稳挡了下来。

    “……你们倒真是选的好时机。”我微沉了目光冷冷看了过去。任枫依是不语,甚至不曾转过头来。我咬了咬牙,倾身靠回车壁也再不开口,可是心中却是再难平静了下来。

    此地应是离都城并不很远,是以隐隐约约还能地听得到城中的钟声。虽然声音传到这里已是很轻很模糊,可是,那种雍长而沉钝的响声,一声声便若敲在了心上。

    那声响……若自己没有听错,分明便是丧钟的声音。皇后已然薨逝了吗?任枫他们选在这个时候,是料定皇后新丧,城中不会调动大队卫军大肆搜捕了?而这个时候,璃王也断是不可能轻易离开皇宫的。还有璟瑄,他此刻又是如何了……混蛋!偏偏在这个时候,自己不但不能伴在他的身侧,而且看上去,反还添惹上了个凭大的麻烦。

    璟瑄……

    马车行驰的速度极快,一路也并没有遇到什么阻碍。直是行了大约又有两三个时辰,终于是缓缓停了下来。在下得马车的那一刻,我才发觉到天色已然沉沉黑了下来,而四下寂静无声,更是陌生的一片丛山野景,站在那里,我根本已是完全辨不得什么方向了。

    下了马车后,任枫也不发一语,只是当先大步走在了前面。我老实地紧随在了他身后,双眼却是不住地在身侧及身后的七八个黑衣覆面的大汉身上扫过。不需多想也明白,单靠着自己是绝不可能有着半点逃脱的机会的。如果……那些一直被自己随身藏在了袖中的药粉还在,或许还有着一丝机会……

    只是可惜,在醒来那一刻我便已是察觉,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都已是被搜了去。以任枫这种性子的人会做这般搜女子之身的事,也只会是有人一早便严令叮嘱过了。呵,该说他身后的那个人还真的是蛮了解自己的吗?

    轻叹了口气,我暗摇了摇头也不再去多想些不切实际的逃脱之计。再凝眸仔细环看过四周,但见山峦重重环绕,不过却显然不是自己曾数次去过的西郊那片小山包。这四下里尽皆是些高岩峻岭,也就是说……此地正是于城南的山道上了。

    跟着前面的任枫转过了一道山弯,抬眼便见一辆黑辕青幔的单驾马车正停在山脚间。那素简的马车便那么静静地停在那里,仿若已融入了周遭无尽的暗色之中。

    任枫上前在车窗边倾身说了几句什么,似顿了下好像带了些犹豫,只是最后终是点头恭应了一声。他稍侧身让开了一步,随即向着我这里望了过来。

    我会意地走了过去,至近处也不待任枫再催促,径自抬脚跨上了马车。

    “……果然是你。”

    掀帘进了车内,不意外地看到车厢内独自靠窗而坐的人。

    “相信以王妃的聪慧,早便已猜到了不是吗?”淡淡没有起伏的声音,却也夹着一丝不掩的轻屑嘲讽。

    “我只是想不明白,你为何要这么做?”在自己入了车厢后,马车当即再次驶了起来,我扶着车壁在车厢的另一侧坐了下来。

    “为何?”对面之人闻言轻佻了下眉稍,旋即也不答话,却是微微俯径自低声笑了起来。

    我不由轻皱了皱眉,只觉得那笑声让人极不舒服,似含着浓浓的怨恨与蔑讽,而且那止不住的笑声更是越来越高也越来越尖锐了起来,到最后声音里已是夹带上了几分的阴戾,听上去尤为的刺耳。

    “……怎么,难道瑄王爷什么都没有对你说过吗?”

    是……因为璟瑄?怔了怔,我疑惑地向对坐之人询问看去。

    作者有话要说:嘛~亲亲们也都猜到这是哪一位了吧~~

    狗血进行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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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3、执念成妄

    是……因为璟瑄?怔了怔,我疑惑地向对坐之人询问看去。

    “哼……”对坐的人却又不再多言,淡淡轻哼了一声,双目便定定在我身上转了几转,开口一字一顿地道,“想不到会在这里再见吗?我的好、妹、妹。”

    我微凝了目光,迎视向对面那个轻抬着下颌正一脸嘲讽地望着自己的女子——那位在这个时候本应该正被崔老爷牢牢地关在府里的崔二小姐。

    “我以为崔老爷当会守好了他的宝贝女儿。”现在看来,竟是崔府之中最得信任又最是得力的总侍卫都是站在这位崔二小姐一头了。究竟该说是自己太过高看了那位崔老爷还是说倒底小看了这位二小姐呢。

    “宝贝?哈!”崔媛歆不屑地嗤笑了一声,“他以为府中上下,无论什么都当在他的掌控下。可惜,你不是早已证明了他不过是自以为然吗?”

    “那么,崔小姐这么做又是为得什么呢?”看得出崔媛歆是对她那位尚书父亲也孰无多少的好感了。不过这些与自己没有什么干系,我也没有兴趣多究。这个时候,我只想弄个明白她将自己掳了来又究竟是做得什么打算?隐隐地,心底里总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萍儿可是已经用上我送去的那包药粉了?”崔媛歆却仍是避过了问话,她倾身靠回了车壁,挑眉望着我道,“可惜,她到底是太过犹豫不定了。如果她一早便听了我的安排,不知现在又当是何种境况呢?”

    知道自己便是再问下去崔媛歆也是无意理会了,我索性也不再接言,便由着她一个人自顾说个尽兴。

    “你又可知,自十二岁那年第一次见到那个人,只是一眼,我便知道他便是于此世上唯与自己相配的那个人。”崔媛歆也确是不需要我回应些什么,实则,她说的话很是跳跃,与其说是在说与我听,倒更像是在说与她自己的。“这么多年里,父亲一心只为攀结权门,更曾迫我嫁入了璃王府。我执意违逆他意,甚至立下重誓定会嫁与皇室。我刻意结交公主,入宫伴侍皇后左右,得誉都城第一才女的声名,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能够与他一起。”

    “我以为自己已是那般接近了他,都成之内逾以百至的名门闺秀,也只有我可以站在他的身边。”说到后面,崔媛歆微顿了话音,双目更是定定凝在了我身上,“可是,你的出现却是毁去了一切。”

    对着那一双微挑的凤目中足要将自己生吞活剥的阴戾与怨恨,我禁不住心底长长叹了口气,是真的不知该说些什么了。该说崔小姐你完全没必要这般仇视于我吗?便是没有自己的出现,你所想的那一切也是全然不可能的。其他不论,单只那个家伙根本就从未有想过要永远留在这皇城,你所做的那些又究竟是有什么意义呢?

    暗摇了摇头,这一瞬,我竟是忽觉得对面而坐的这个女子很是悲哀。喜欢一个人这么久,恩,看来还非常的深。可是,却是根本从来就没有了解过或者说从始至终就未曾真正的认清过那个人。

    “……原来我在他心中不过那么无足轻重,哈哈……”崔媛歆再次径自低低笑了起来。我亦稍坐直了身,直觉她下面要出口的话便是所有的关键。

    “他竟然会为了你……下命崔府发送我入净慈庵落发为尼,甚至不削一见。”

    随着崔媛歆冰冷冷的话音落下,我心里亦是不由得一惊。璟瑄他……竟是对崔家下了这样的令?什么时候的事?稍是回想……唯有的可能,也只会是他已知萍儿下药一事实是崔媛歆幕后的主意。而依那家伙的性子,是不可能再一次那般什么也不多究地轻易放了过去的。何况这一次,更重要的是她实不该牵累了二哥进来。

    崔媛歆紧攥着双拳似在强抑着自己的情绪,那直射在了脸上的视线已是浓浓凝如了实质,也让我恍然过后心里更涌起一股很是不安的预感。

    对湛璟瑄的命令我并不想多言什么,在我看来,每个人在做何事前都应是考量清楚了是否担得起应承的后果。况且对崔媛歆而言,更多在意的想来也并非是入寺为尼这件事,而是这道令是出自了何人之口吧?

    “你可有想过崔家会如何?”我轻叹了声道。不论崔媛歆是做了何种打算,总不会全然不顾了身后崔家上下百余人的性命吧?挟持皇室,按律已是当诛了九族的重罪。

    “崔家?难道你还会顾念着崔家?哈……”崔媛歆冷笑了一声,“说起来,我也许还当谢过瑄王爷了。若没有他这道令,几月后我想必就是太尉府的少夫人了。哈哈……不过个膏满肠肥的纨绔子,凭他也配?”

    崔老爷这么快就再次为女儿定下了婚事了?朝中的官员我知之不多,可也知道这太尉之职掌管着全国的兵马器械军备,实是朝中数一数二握有实权的高官重臣。这个崔老爷,还真是不死心啊……

    “想我亦如婉莹一般乖乖依他的安排吗?哼……”

    崔媛歆口中的婉莹,也就是崔府的大小姐崔婉莹了。三年前便已嫁入了公卿豪门之家,我入都以来也没有收到过她丝毫消息。只是崔婉莹的性子一向淡漠,有种看破世事的随遇而安。相比起来,倒确是崔府里唯一一个会全然顺应着崔老爷细心安排的女儿了。

    “不过崔家,我倒底不会看着它因我而诛连。”崔媛歆撇了撇唇角,“呵,此番我与王妃同遭人挟持,说到底,崔家还是最大的苦主,不是吗?”

    “哦?所以崔小姐即可半点不顾及这些誓死相随与你的人了?”也就是说,是要将一切都推在任枫及他手下的这些人身上了。

    “哼……看不出,我这妹妹还真是善心。”崔媛歆微微探过身,不无讽刺地冷道,“你还是顾好了自己吧,我可没兴趣听你的说教。有时间,不若好好享受这最后余下的几个时辰。”

    话落,崔媛歆已是靠回车壁阖了双眼完全不再理会自己了。我亦知道这个时候不论自己说些什么也都是无用,看崔媛歆眼中凝敛的那丝疯狂就仿若已失了理智,我完全是不能理解她究竟是怎么想的。有什么会是比性命更珍贵的吗?只为了一个从来都没有将自己放在心上的男人?真的是疯了!

    稍稍静下心,回想着之前的对话,既然崔媛歆可以毫不掩饰地与自己说了,也就是绝对有让自己无法再回去的把握了?而她此刻尚未有任何动作,唯一的可能也就只会是为了……可以将那个家伙引来……

    马车一路疾驰,连夜行路速度却是半分不减,到第二日正午,于山道间一陡峭的悬崖绝壁旁停了下来。

    知道至少在见到湛璟瑄前自己性命倒是无碍,而且也确实是想不到什么可行的脱身之策,一路上我也未多做无用之举。随在崔媛歆身后下了马车,只及得看了眼不远处雾气缭绕的山涧,未待再仔细看清四周的景象,崔媛歆已冷声命道,“带她下去!”

    任枫应声近前自怀中取出截绳索缚在了我双手上,随即将我拦腰提起几步走到了崖边,还未待我反应过来,已是随着他两人一同直跃了下去。我只感到脑中嗡的一下,随后便是灌耳的风声,呼呼割的脸颊生疼……

    再几个呼吸,脚落到实地,我踉跄着几步歪倒在了地上。脑中眩晕阵阵,缚着的双手令得自己一时竟是站不起身来。直背靠着山壁缓下了口气,眼角的余光里已扫到脚下这个地方应是山崖的半腰间自峭壁延伸出的一个一丈见方的平台,而身旁一臂间隔的崖壁上好似有着个一人多高的黑乎乎的山洞?

    “等在这里。”沉沉的声音蓦地响在耳旁。

    “等一下!”听到那头任枫转身的脚步声,我也再顾不得环目打量,只急声唤住了他道,“难道任总侍卫便当真半点也不在意?”

    任枫稍顿住了身形,却是没有转过头来,更是没有开口应话。

    “我想你不可能不知道崔媛歆的打算吧?”我也不指望他会回应什么,只要他肯站在那里听自己讲话说完已算难得了。而这个独处的机会也是自己所等的,最后且唯一的机会。

    “任总侍卫便是不在乎自己的性命,难道就真的可以这般眼睁睁看着她丧命于此,非但不以阻拦甚至还一力相促吗?如果,你是真的在乎她!”

    任枫捏紧了身侧的双拳,直是咯咯作响,我甚至清晰看得到他手背上一根根暴凸的青筋突突跳动着,可是最终,他出口的却只是,“我永远不会违背小姐的命令,也永远不会违逆她的心愿。”话落,也不待我再接口,已纵身重又攀上了崖顶。

    “该死的!”狠狠一拳砸在身前的石地上,我真是恨透了这种一根筋通到底半点不知转圜的石木脑袋。

    稍挪了挪身,我靠着崖壁慢慢站了起来。这方站住了脚,任枫已是带着崔媛歆复又下到了石台。

    “呵,王妃倒是好口才。”崔媛歆踏着轻缓的步子走到我身前,脸上带着一丝浓浓嘲讽的轻笑,“可惜,却也不是所有人都会被你蛊惑的。”

    我侧目向随在她身后的任枫看了去,见他始终是低垂着头,身子更是挺得僵直——这个家伙,也真是忠心的过头了些。

    “还真是狼狈啊。”崔媛歆上下扫了我一眼,忽地伸过手慢条斯理地理了理我黏在了两颊边早已散乱了的头发,放轻了声音柔柔笑着道,“会有今日,你也早当想到了不是吗?呵,我可是早已警告过了你的。”

    是说在崔府她送回了那支凤镯时留下的那句‘便是自己不能得的,也断不会叫他人得了去’吗?

    “还真是遗憾了。”我回视着她清冷讥诮的目光,轻牵了牵唇角,“我不是疯子,你会怎么个做法,确是难想到了。”

    话音方落了下,耳边只听得‘啪’一声清脆的响声,脸颊上便即一阵热辣辣的灼痛。

    “疯子?哈……是,我是疯了……早在六年前我便已经疯了。呵呵……哈哈哈……”崔媛歆自言自语般念了一句忽地厉声笑了起来,直笑得弯了腰俯下了身,又气息不平地喘了好一会,这方冷冷盯向我道,“我会让你见识到的。”

    略缓过容色,她复又直起了身,高高扬起了眉眼,“那么现在……便让我们一同期待着瑄王爷的到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以崔二的性子更是不可能甘心被她爹摆布的,可是她又无法如小秋一般彻底地脱离了崔家~与小秋不同的是,她不愿被操控的同时却也同样不愿舍了崔家给予的一切(没有崔家,她便不可能是那个名满都城,甚至得皇后赞誉的世家闺秀~)

    另一面,在她眼里,也许唯一能与自己相配的只有瑄瑄(当然是身为瑄王爷的瑄瑄~)她对自己信心太过,即便瑄瑄从未曾对她多假词色,她也认定除了自己没有人更适合当得瑄王妃~而一旦意识到自己多年所营一切皆化了空,自己逃不过嫁给一个根本看不入眼的凡夫俗子,以她自视甚高的性子,自然也就……

    咳~很狗血……不过,为什么还会这么卡呢= =~

    134

    134、死局生机

    勉强容得下两个人并肩通行的黑黝山洞内。崔媛歆掌中轻托了颗鸽蛋大的夜明珠当先走在了前头,我同任枫依次相随在后。至于其余的人,却是都留在了洞口没有一并跟了进来。

    山洞里漆黑黑一片,只借着夜明珠莹白而朦胧的光亮,倒也依稀辨得出大致的轮廓。余光里扫过几眼,洞内看去与普通的山洞也并没有什么不同,除了洞口丛生的灌草和杂乱的石碓,越往里面风沙难至的地方也越见干净了多,看得出这里应是一条天然而成的甬道。直是走出了约有十几丈又转过了一个弯口,却见着前方兀然开阔了许多,仔细去看才发觉,前面的宽敞之地赫然是一间石室。

    这整间石室很大,一眼看去足有十丈见长三丈见宽,且四面石壁光滑整齐如切,明显是在原本自然的山洞中开凿出来的。这里,怎么会有这样的一间石室?

    “如何?很稀奇吗?”崔媛歆回身看了我一眼,脚下不缓地当先直走了进去,“这里不过崔家下面的人偶然里寻得的。呵,那些人还想着会是有什么宝贝,却不过一间破陋空室罢了。”她将手中的夜明珠放在了右面石壁当中凸出的一个火把架上,看上去对这里却是极其熟悉的。

    “父亲倒是曾想过将这里做了密室,不过我告诉过他……”崔媛歆声音淡淡,说到了后面,却忽是诡异地一笑,微倾过头凑近了我耳边一字一句地慢声低道,“与其将这里做了密室,倒不如当作一间墓室的好。”

    ——什么意思?这里难道……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将双目自那张昏朦光晕下笑得越发显了几分冰冷阴戾的精致丽容上转了开,我仔细地留意着将整间石室打量了来回。一圈看下来,却实在难只凭了目视寻出个什么机关暗格出来。实则说起来,这间石室内空空荡荡的,完全可以称得上是简陋了,除了当中空地上一盆栽了株兰花的细白瓷花盆?开得正艳的花色,丝丝缕缕氤氲的花香,与四下光秃秃的青石灰壁映衬着,格外得显了突兀。

    崔媛歆没有再多言,只对一旁始终微垂着头默而不语的略枫轻挥了下手,下一刻,我便被缚着双手牢牢固在了最靠内的石壁上了。

    那捆在腕上拇指粗的长绳也不知是什么结成的,看上去隐隐呈着很特别的暗金色泽,更是格外的柔韧而结实。一路上我已是试过不知了多少次,却不论怎样也是挣脱不得,除了将手腕磨得掉了几块皮,竟是没有松动了一分一毫。而这一回,在崔媛歆的授意下连着数个绳结打上去,却是无疑缚得更加牢固了……

    “这里可是专为你而预备下的,着实费了好些功夫呢。”崔媛歆蹲身在我身前,抬手轻点了点石壁上延伸出的半截铁扣,“奉劝你还是不要乱动的好,若是一个不小心触动到了什么,可不要怨怪我没有当先提醒了清楚。”

    我冷冷看了她一眼,却也真的不敢再轻动分毫。心里清楚,崔媛歆的话至少有着半数会是真的。当然,另一重要的是,自己便是再如何挣动也不过是徒劳罢了。

    “这里没你何事了,你只要守住了洞口拦下瑄王爷以外所有的人。”崔媛歆再开口却是转向了一旁默立的任枫。

    “小姐……”任枫这方抬起了头,却是沉眸深深看着身前那个明艳万方的女子,紧绷的面容上似含了几分的挣扎踌躇。

    崔媛歆双目却是一直凝在了室当中那盆兰花上,闻言不过轻挑了挑眉稍,却是眼角都未曾稍移了一分,“怎么?莫非连你也要违逆我?”

    “任枫……不敢……”任枫单膝跪地重重叩下一揖,头低低垂着直过了好一会,随即蓦地站起了身,转身大步出了石室。

    待一阵格外重且沉的脚步声消失在甬道另一头,石室里便只余下了我与崔媛歆二人。崔媛歆也不语,只绕着石室转了一圈,微抬着下颌的样子就像是在巡视自己的领地一般,甚至唇角还带着淡淡的轻笑。

    双手被缚着整个人靠贴在了石壁上动不得半步,嘴上更是早在入山洞前便被堵了个严实,也只有双眼紧随着崔媛歆的一举一动不住转动着。这个时候,最好还是不要错过了对方任何一个细微动作的好。

    “你不必这样看着我。”一圈转了下来,崔媛歆侧过头对上我的视线,扬眉冷笑地轻嗤了一声,“这间石室你既然进来了,便再不要妄想着出去的可能。”

    她缓缓走至我身前,垂眼看着我道,“不知我选的这个墓室王妃可还满意了?”口中虽是问着,却也没打算我回答,自己先自撇了撇嘴,“真是有够破烂的,不是吗?”

    “不过有你与瑄王爷在这里,也足是蓬荜生辉了。”崔媛歆双目冷冷,居高临下地看了我片刻,又微微俯下了身直对上我双眼,“说起来,如果可以,我还真不愿这里多了个你在。呵……我的好妹妹,看来便是到了地狱黄泉,我们也还要斗上一斗了。”

    我定定看了她一眼,旋即淡漠偏开了头,实在没兴趣再听她说的这些疯言癫语。

    崔媛歆倒是不以为意,轻哼了一声,直起身走回了那株兰花旁,挥袖在地上抚了抚坐了下来。

    石室内一时再无半点的声响。就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我已是明显感到手臂一阵阵的酸麻,也未见崔媛歆再有什么更多的举动。她阖目坐在那株兰花旁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不言也不动的,唯有手指一下下地轻柔抚弄在那娇嫩的艳红的花瓣上。

    我早已随着她指尖的动作留意到了那株红色的兰花。一茎多花、叶长碧绿,花香幽而馥郁,看形状有些似若蕙兰,可又不全同。那花花色纯艳、花冠硕大且叠层反卷,极至妖娆。暗想,在这已入了初冬的时节便是秋兰也极少还可开得这般的盛艳,可见崔媛歆平日定是悉心呵护着,对这花自是极爱的。

    “这也是瑄王爷送过我唯一的礼物了。”冷不防,一直闭目不语的崔媛歆忽又径自开了口。侧目看去,却见她已是睁开了双眼,只是目光定定直凝在了那花株上,神情也似有些怔怔地恍惚,“虽然仔细想想,那个时候他不过是为了我几次助过盈亭所示的谢意,随意在御花园中指了一株最为名贵的花草吧?”

    我轻皱了皱眉,原来……还是为得那个家伙吗?看着崔媛歆双目凝滞,脸上的神色恍恍惚惚却是愈趋了平静,只是这种平静反而更让人有种脊背发凉的感觉。我默然片刻,还是忍不住张了张口,可惜堵在嘴里的布巾却让声音只卡作了几声吱唔,而崔媛歆更是完全没半点理会的意思。

    “呵……”崔媛歆兀地轻笑了一声,她阖了阖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清冷,“再美的花也总有凋谢之时,与其等到了那时,倒不如……”指尖在一朵开得最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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