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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随心缘第30部分阅读

    玉随心缘 作者:yushuwen

    最深刻的一角,在自己曾经最伤痛难熬的一夜,那般温温呵护环绕自己的便是这般同样的温暖而坚实……

    这份感觉是……“二哥?”

    清晨的阳光透过疏密的枝叶斑斑点点跳动在脸上。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明晃的光芒便直直刺入了眼帘。我眨了眨微刺的双眼,待到视线终于凝聚,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了开来,却是被咫尺间正对的一张放大版的熟悉的俊脸惊得好悬跳了起来。

    半垂的眼帘蓦地睁大,我努力向后仰了仰头,勉强拉开了些距离,这才看清了自己此刻的境况。

    “那个……”张了张口,我忙放开手脚向后退开了些,脑子却一时还晕懵懵的。依稀记得昨夜自己好像迷迷糊糊似做了个梦,可是梦中的细节这一醒来却是全然记不清了。只是,怎么明明睡下时两人还不过抵肩相靠着罢了,这一睁开眼,自己竟是整个人都完全贴在了人家身上!自己的睡相当真有这般差么……

    饶是添了怎样的一张厚脸皮,这会脸上也是止不住微微热了起来。我下意识地蹭了蹭还尚余了一阵阵好似触了电般麻咻咻的左腿,想着刚刚那一眼间的情景,自己竟是大半条腿横在了那家伙的腰上……天,自己究竟是怎么蹭到这家伙怀里的啊?

    带了些窘迫地抬头看了眼身前的家伙,我只怕这家伙开口再吐出什么仍人更冒火的话出来。不过奇怪的是,那个家伙竟是一反常态地没有多说上半句的调侃。

    湛璟瑄自顾坐起身伸了伸看上去很似有些不大灵活的手臂,却是一脸的平静如常,只转头间笑看了我一眼道:“沐秋既是醒了,我们这便走吧。顺利的话,今日天黑前应是会走出这林子的。”

    “哦……”怔怔点了点头,我有些古怪地瞥了他一眼,难得这家伙竟没有抓着机会再来打趣自己?却不知为何,自己却又是觉得有些怪怪的。摇了摇头,我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微皱的长衫,低了头掩住了脸上的神色,只权当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抬脚紧跟在了已是迈步走出去了的人身后。

    走着一路,我仍不免觉得有几分尴尬,倒是湛璟瑄不时与自己说说笑笑又间或斗上两句嘴,神情间实是自然的很。有时不由得让我有些怀疑,是否自己之前所想的错了,这家伙……也许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

    却不知是不是自己太过多心,偶尔瞥眼间见着湛璟瑄望向自己时眉目间一转而过的若有所思,隐约地,我总觉得似有哪里不对是的。可是再一转头,却又是寻不出了半分的痕迹。

    就这么脚下不停一路急行,在斜阳西照、晚霞映染整片天际时,终是见四周的林木渐渐稀疏,而视野亦逐渐开阔了起来。

    出得了林子,眼前是一条仅容得两马并驾的郊野小道,远远望去,竟还是不见半点郊邺城的影子。想到湛璟瑄之前所说过的,这里应是城郊很远的地方,却不知要回城还需得走上几日。

    我转头询问地看向身侧的人,不知他是做的何打算,今夜又是要连夜赶路还是寻得何处宿上一夜?湛璟瑄侧头回看向我,淡淡挑眉一笑,却只扬臂轻一挥手,便见左右的林子里蓦然传来一阵阵窸窣的响动。

    瞪大了眼,我诧异地看着四下里兀然转出的十几个劲衣轻甲的男子,每人身后竟还都牵了匹套了嚼子的黑色骏马。这些人,应是冷玄派来接应的人吧?只是他们刚刚究竟是隐在了哪里,便在这近处站了这一会,自己竟是一丝也没有发觉。

    “王爷!”十几人走至近前纷纷单膝曲地见了一礼,起身后也只是默然站在一旁恭敬地垂着头静而不语。只看着这些人的神情动作,想来应该都是湛璟瑄之前提过的什么暗卫。

    湛璟瑄已从其中一人手中接过一匹通体黝黑的长鬃骏马,那马亲昵熟稔地蹭了蹭他的手心,他亦笑着轻弹了下马耳,又低声吩咐了一侧的暗卫几句,方回过身牵马走到了我身前,稍顿了顿道:“沐秋,你随他们一同沿路回城,不必太过急行,只两日里回到城中也就是了。”

    “好,”知道带着自己只会拖累了他们急行的速度,我点头未作犹豫地应了下来,末了有些犹疑地轻扯住他衣袖一角,低声叮嘱道:“璟瑄兄……你定要小心。”

    “放心,我在城中等你。”湛璟瑄轻笑着抬手拍了拍我的肩,扬声应了。他转身牵马自我身侧走过,可待走出几步却忽又停住了脚,微顿了顿,返身又转了回来。

    立身在我面前,他微微俯下了上身,双眸平平直视我两眼,星眸中漆光幽邃,似有几许深意隐在其中,眉梢却是微扬着,唇角更似挑着一抹畅然地笑意,“此仗结束,我也有着紧要的事要与沐秋说个清楚。”未待我作出什么反应,又自顾自语般地接道:“啊,便是再好的耐性,可也等的未免太久了些……”话声方落,人已是翻身一跃上了马背,挥手间已是驰出了里许之外。

    怔然站在原地,我木愣愣地看着那渐而远去的身影,脑中反复颠转的却都是最后那句落在耳中的话,直到远处已是再望不见了那人的半点影子,才缓缓收回了凝注的目光。

    湛璟瑄那话中之意,若是自己没有想错……

    深吸口气,我暂时压下了心中急转而过的所有情绪,再左右看了看身边默然而立的十余个暗卫。湛璟瑄那家伙走时不过只带了两人,余下的却是全都留在了自己身边。

    “我们也走吧。”我扬声交待了一句,身后众人当即回身牵过了马,而之前与湛璟瑄答过话的一人更是牵马到我身前,恭敬扶着自己上了马背后再跃身坐在了自己身后,众人随之亦纷纷上了马,齐驰向郊邺城而去。

    待此仗结束吗?湛璟瑄,到了那时便是你不说什么,我也总是要与你问个清楚的……

    102

    102、乱局之危

    马行的速度并不算得慢,当然只是相对于我自己而言。而这也还是我因着心中急切,一路催行的结果。不过入夜时,我还是同意了停马露宿的提议。众人在一座山丘后寻了相对隐蔽的地方歇息了一夜,天方一亮便继续驾马疾驰,直到了傍晚时分终是赶到了郊邺城前。

    尚未入得城门,已是清楚地感觉到了城中弥漫的那股紧张气氛。外城两侧高大的城门此刻已然是紧闭,而城楼上的士卒守卫更是较之以往足有了倍数之多。守城的士卒直到见了我们一行出示的令牌方谨慎开城放了人进去,也可见城中此刻已然是严禁了往来进出了。

    驾马缓缓沿着城街而行,双眼自沿街的各式商铺与往来的行人间扫过,看得出街面上人虽较往日少了些,但人们精神倒都还好,并没有过多临战的紧张或是恐慌。想来应是璃王下令封锁了消息,普通的百姓并不知其中细情。

    略作犹豫,我并没有回往督帅府,而是命了众人同我直接去了城西的军营。也许是被城楼前临战的气氛所感,而更主要的是想到湛璟瑄之前说起的那些,还有他未加掩饰的急紧的态度,隐隐地,我心里始终盘桓着一股压抑不住地不安。这种时候,我只急切地想知道现在的战局究竟是如何,璃王又是否安然?更抑制不住地想快一些见到那个人,想……有那个家伙伴在身边……

    军营守戒森严,不过营中士卒大多都是见过我的,更有湛璟瑄的令牌在手里,守营的士卒倒也没有多问便进去为我们传了话。不过片刻,就有一随在湛璟瑄身侧的近卫来到营门前迎我们入了营中。听这近卫说起,湛璟瑄此刻正与着几位将军商议军情脱不开身,已是交待了手下带我直接去了他自己的房间暂歇。

    那些同行的暗卫入了营便告退一声倏忽全不见了影,我自随了那近卫去到房间里坐等,不一会又见他端来了些热茶和膳食。只是这一会,便是腹中如何空空自己也全提不起半点食欲就是了。甚至在等了近半个时辰仍不见湛璟瑄人影时,我已是再沉不住地在房里转来转去的坐立难安起来。

    不知是否自己太过敏感了些,我总是觉得这大营里弥散着一股很是压抑的气息,而这种感觉便是在当日山道前北夷压境那般危急的景况下,自己也是未尝在这些历经过百战的精兵悍卒身上感到过一分的。

    能让这些士卒紧张着紧的,不过只有一人罢了——那个人,无疑就是璃王。而直到了这一刻我也未听到那近卫提及璃王一语,想来璃王此刻怕是根本就不在这营中。有心细问些军中的战况,但那近卫却是根本不会说与自己多说些什么,好在我提出想一个人于营中走走,他倒是也未有加阻拦。

    独自在营中缓步走着,看着四处铁甲覆身面色凝肃的士卒,是与城中百姓完全不同的紧张气氛,其中更是难掩地透着一股肃重的沉厉之感。只是这样转了大半圈,我心中已是不由地越发沉了下来……

    “嗳?林先生,真的是您,您回来了!”

    待转到后营时,方绕过了一道转角,却忽听一道粗厚略带着点惊喜的声音在身前不远处响起。

    应声抬头看去,却见是箭阵营的小伍长何陶。山道那一战时我曾给他治过伤,这小子之前便与虎子关系很好,与我也一直很是熟稔。

    “核桃,”见到来人我不由微出了口气,笑着招呼了一声道:“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哈,林先生,”何陶挠头笑了笑,“之前俺听说您受了伤随后便回乡了,俺还以为再见不到您了呢。”

    “是么。”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知道这怕是璃王让下面传出的说辞。他是借此为我彻底与军营划开了隔离。只是没有想到,一番波折,最后自己还是又回到了这里。

    “我到这里正是有些事不解呢,”我也没有再绕圈子,扫了眼四周,直接拽了他退到一角的阴影里,压低声音问道:“核桃,你老实和我说,营中现在究竟是怎么个境况?璃王他人又是在哪里?”

    “啊?这个……”何陶挠了挠头吭哧着想要推托,被我瞪了一眼后,方苦下张脸垂了头闷声道:“俺只是知道督帅两日前带了五百轻骑出城,别的啥俺就不是很清楚了。俺就知道很快会有一场大战打了。”

    “你是说,璃王在这个时候只带了五百轻骑出城?”

    “是啊,这可是俺亲眼看到的。其实督帅这段日子已经率兵出城与北夷打过多次了。只是这一次出城到现在还没什么消息传回来,俺们营的兄弟们也都很……”他皱着眉支吾了一句,没有再说下去。

    “是吗……”看来我与湛璟瑄被北夷捉去的事是被掩了下来,而璃王几次与北夷交兵无疑是也是为的此节。强压下心底浮起的几分不安,我笑着拍了下他宽厚的肩膀道:“放心便是了,别忘了璃王可是我大华军的战神,定然不会有事的!”

    “哈,林先生说的是!”何陶憨憨咧嘴一笑,又挥了挥那碗大的拳头道:“这次和北夷对上,俺一定砍得那帮蛮子叫娘。嘿,带上虎子的那份!”

    看着何陶斗志昂扬地转身大步奔回了营房,我渐渐敛了脸上强撑起的一丝笑意,心里那种沉甸甸坠压的闷痛感怎样也松不下一分。深吸了口气,我转身急步径直走到了湛璟瑄他们商议军情的厅房前。

    那里房门依是紧闭着,左右有数个士卒把守在门前。我心中忐忑,真的很急切想知道璃王此刻的安危,也想能够立刻见到湛璟瑄,可却也知这里不是自己可以任意打扰的地方。

    并未让人进去传禀,我靠立在一角里,双眼直直望着那扇门扉,好似只是这样静静等在门外,自己便可感到安心一些。

    在房门前这般静立了约有一刻钟,房内依是没有什么动静,只是偶尔能隐隐听得几句急切地争辩声。我不由微皱了眉头,只顾直直盯着那处房门,脑子里却不自禁地转过各种的猜测……

    蓦地里,却忽听自院外传进来一阵的哗嚷声,而随着声音越近,只见一个衣甲多有破损,发鬓泅染着血迹的士卒由两人扶着有些跌撞地疾步走了近来。

    “有消息了?还不快进来!”未待守卫通传,门已霍地由内大力推开,一个将军模样的大汉面显急色地对来人高声唤道。

    侧身稍移了一步,我借着敞开的大门向房内悄自望了一眼。一眼里便正看到了那端坐在长桌正前的人,他双手交叠拄在下颚,微侧着头似正自思忖着什么。阳光穿过豁敞的门扉直射在他微侧的脸上,淡淡渡染的一层薄色里依稀看得到他微微垂敛的深眸与那道淡淡蹙起的眉峰……

    不自觉地上前了一步,然而未容我再细看,眼前一花,房门已再次砰然合在了自己眼前。

    轻抿了抿唇角,我紧紧攥了攥握在身侧的双手。记忆中我竟是寻不出,曾何时那个家伙亦曾有过这般凝重的神情……

    刚刚的一眼我只顾注视着湛璟瑄,却是没有留意着房内其他的人,不过一扫间也隐约看到桌旁坐着大概有七八个人,而这些人连同湛璟瑄,却也是没有一人注意到自己。

    此刻听着房门内紧接着高扬起的几声粗喊,甚或还有随之传出的几下重物敲击的砰响声,我的心亦是不由随之高高悬起,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了起来。只一想到刚刚那人一身血污的样子,更是再难以让自己沉静下来,禁不住踱步在门前左右晃来晃去地转起了圈。

    这次倒是未再等得多久,两个圈子方转了下来,门已是‘砰’地一声豁然打了开来。湛璟瑄与几位将军先后俱走出了房门,而我立在门前正正于众人撞了个照面。

    湛璟瑄抬眸看了我一眼,微一挑眉倒没多说什么,只是回身肃声道:“按之前说的即刻准备下去,一刻后西校场整军集合。”语落,当先一步抓过我的手臂,不由分说地拖拽着我一路往营房走去。

    “沐秋有什么想知道的只管问我就是,”一进到房内,湛璟瑄便开口直接地道,“总好过你自己急着乱想。”他边说着,边从一旁的架子上取过一身沉重的甲胄换了上。

    “我只是想知道,营中究竟是出了何事,璃王他现在又究竟在哪里?”我忙上前几步,紧跟在他身后急声问起。

    “沐秋可还记得我说的么,贺娄伽晟的布局从开始便只是为了二哥与这郊邺城池。”湛璟瑄自架上取过一柄长枪放在了手旁,立身侧过头来望了我一眼。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微顿了顿,复又转过身一面系着甲扣,一面沉声低叙道:“二哥依约亲自去见往贺娄伽晟,此刻……兵马尽被困在落英山。”

    “……也就是说,贺娄伽晟是已你我为质迫璃王去与他相见。”我只觉心蓦地一沉,声音亦是禁不住微颤了起来,“二哥他为什么要去?这样的陷阱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为什么?又是因为自己吗?这一切的起因皆是原着自己的错……如果,如果不是为得自己的隐瞒,湛盈婷便不会冲动下兀然跑出了城去,而虎子便不会因此而死,湛璟瑄也不会落入北夷营中而受了此般重伤,璃王这一刻也更是不会……

    “沐秋,冷静些,”湛璟瑄双手托扶着我的肩,微微俯子平视着我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肃声道:“听我说,这并不是任何一个人的错。”

    “我……”

    “傻瓜,”他蓦地放松了面上微凝的神色,伸臂将我揽在身前,不客气地抬手轻拍了拍我头顶,“沐秋这样怕麻烦的人,什么时候也会抢着将事往自己身上揽了?”

    我静静靠在他胸臂间,唯一一次没有为他的打趣而冒出火气。感觉到坚硬的甲胄梗在脸颊旁,冰凉的触感让我不由稍稍冷静了下来,“二哥他现在还好吗?一定来得及的……是吧?”

    “放心,我答应沐秋,一定将二哥安然无恙带回来。”湛璟瑄轻声应着,低低的语声中自有让人坚信不疑的力量。

    只是……

    “你自……”你自己都还有重伤在身,这个时候根本就不应轻上战场!我犹豫地看了他一眼,知道这个时候他是不可能应允留在营中安坐的,也唯有叮嘱让他自己小心,只是方一开口,声音却是被房外骤然响起的一阵厉促沉浑的角号声堵了回去。

    “不要多想了,可小心把脑子想坏了。”湛璟瑄轻笑了一声,也未容我再多说,取过手边的长枪微低头望着我简言道:“准备一下,我即刻命人送你回督帅府。”

    “回督帅府?不……我不会离开,我想留在这里。”想也未想,我直觉地开口急声回驳了一句。我自然知道这里即将会有着一场大战,可是,我依然是想留在这能最早获知一切消息的地方。其实如果可以,我更想的却是能与湛璟瑄一同前去才好。心里总有一股说不清的难安紧紧揪绕着自己,我从未有像这一刻这般痛怨自己的无力。

    “……”湛璟瑄微微顿住了身,他回过头静望了我片刻,眸中沉沉,瞳仁深处似有几许云波流转转瞬带过了稍纵即逝难以扑捉的几抹复杂,“也许……沐秋你现在最需要的是好好歇息一下,”他走近我身前,蓦地伸臂将我揽在了怀中,“待一觉醒来时,一切都会结束的。”

    耳边似有一声轻轻的叹息拂过,未待我弄清楚他这话中的意思,兀地,脊背上一点的轻麻,脑中蓦然间已是恍惚一片,随之漫卷而起的更是一股无法抵挡的浓浓的睡意。

    “你……”我愕然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定定直瞪着咫尺间的那一张已看不清神色的面容——湛璟瑄……你这个混蛋!

    身体无力的下滑,我能感到自己被一双有力的手拦腰轻缓地抱起,几步后更是轻放在了房间一头的木床上。我努力地抬了抬眼,却也只是最后看到一眼身前已经模糊了的身影,便再无力撑开那仿若千钧之重的眼皮。

    强自支撑的浑浑噩噩的意识里,迷蒙的一丝感觉,好似……有什么柔柔地拂过了我颊边凌乱的发丝,轻轻一顿后,却又自我的眼角缓缓滑过……随即,额上落下一点飘絮般的轻触,微凉而柔软……直到所有感觉都已淡去,沉入茫茫昏暗的那一刻,耳边心头徊绕的只余下一句若有若无的轻语,“如果此番是我不能回来,沐秋你又可否会为此落泪呢……”

    103

    103、战地闻讯

    “林先生,林先生……”

    昏昏沉沉起起浮浮间,耳边似有不断的唤声传来,一声声越来越急也越发高扬的声音将我自漆漆一片沉雾中扯回。轻一蹙眉,我抬手揉了揉隐隐有些胀痛的额角,半睁眼帘顺着声音传来之处看去……

    “秋霞……你怎么会在这里……”

    “林先生您还好吧?”身前的女子微皱了皱眉头,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忧色,“从刚刚起,先生便一直不住地在落泪呢……”她说着,抬手递了一方绢绸的素帕与我,“奴婢只好冒然叫醒了先生。”

    “落泪……”我茫然地接过绢帕无意识地擦过脸颊,低头望着帕上晕开了的点点泅湿的痕迹,一时不禁有些怔愣……

    “为什么……”倏忽间,昏沉前的一幕猛然汇入了脑中,我原自有些呆怔的双眼不由蓦地睁圆,急惶地翻身直坐了起来,“等等,秋霞……这里是……督帅府?”

    “是啊,这里自然是督帅府了,先生你……”

    “那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城中的战况又是……”我急声打断了秋霞余下的疑问,只是话音未落,却已依稀听到院门外更远处隐隐传来的战鼓声与呐喊声。

    “还没有结束吗?”我喃喃自语着,又猛然抓住了秋霞的手臂,“那么璃王呢?他有没有回来?还有,还有璟……瑄王爷,他……是否已平安回来?”

    “林先生,先生……”秋霞似是被我突然急惶的神色骇了一跳,紧着唤了几声方轻声回话道:“您冷静些……几个时辰前北夷大军兀然袭城,好在城中已早有了布置,赵将军已是率兵抵住了攻势,此刻战况已近了尾声。只是……”她稍稍顿住了话,侧目悄自看了我一眼,又微微垂下了眼,只是声音中却带上了一丝或许她自己亦未发觉的轻颤,“只是两位王爷,此刻……仍还没有什么消息……”

    “什么?怎么会……”我定定地望着秋霞,待她一句话音轻落,却只觉脑中轰然是一阵晕眩,心底深处所有隐隐潜藏的不安都似汇聚着无限放大了般铺身席卷而来。

    直起手臂支着床沿稳了稳微晃的身形,我重重喘了几下,恍惚地再次低头看了眼素帕上那微微晕开的水渍,不由紧闭了闭眼,一点点缓缓收紧了五指……待睁开双目时,已是霍然起身向门外走去,“我要亲自去城门处走上一遭。”

    “先生,不可!”秋霞低呼了一声,慌忙随着站起了身,更小跑着几步,横臂拦在了我身前,“北夷大军尚未退走,那里此刻正是交战之地,先生这样去实在太过危险了!”

    “我自会小心的,秋霞你不必多说了。”紧攥着素帕的手轻抚在心口,我微垂着眼帘语声平平低道:“营中也许总会有什么消息传来,无论怎样,我都要去看看。”

    “那……好吧,先生,”秋霞面上闪过一丝犹豫,凝眉望了我片刻,终是轻叹着应了一声。她稍稍侧步让开了身子,却又急声追着说道:“奴婢这就即刻唤了府中余下的侍卫,随着先生同去。”

    我默然点了点头,也未再开口多言应对,脚下步子更是越发急了些,待秋霞话落时,人早已是步出了房门之外。

    越近了城门,那阵阵传来的人喊马嘶、战鼓铮鸣之声便亦是越渐清晰了起来。我脑子里却已仿若空白了一片,只顾紧紧攥了身下的马鞍,越发催促着身后的侍卫提了马速,一路疾驰直到了城门楼下。

    待下了马走到近处,却是见门楼下许多的庄户汉子手持着各式刀斧棍棒黑压压地站满了一片。之前一路所见,街道上人迹寥寥、城中已是户户紧闭,却未想这么多的百姓竟自发地聚到了这城门楼下。看这些汉子一个个面显激昂的神色模样,好似随时都准备了冲上两军战地一般。

    我稍稍顿了下脚,转过身望了眼身后。紧随在自己身后的是仅留下护卫在帅府的四个侍卫,而秋霞一路亦是直跟我到了这楼下方才不由不止住了步子,人却是没有转回府去,仍是固执地静静等在了人群之外。

    深深吸了口气,我挥手示意两个侍卫留下守在这里,带着余下的二人,并接过了侍卫提在手中的药箱回身快步走上了城墙。

    因着我的身份同着身后的两个帅府侍卫,并没有守城的士卒拦了我们去路。沿着步阶而上,急步间直到了城墙之上……呛人的烟火味混着浓重的血腥气迎头铺面,隆隆军鼓声已似近在耳边一般炸响,数万人的喊杀声在空气中翻来滚去,铺天盖地……我不由得顿住脚,用力紧攥着手中药箱的带子,紧紧咬了咬牙。

    之前战场上曾有过的一次经历,也让自己能够镇定了许多。只是,不需多想也知这一仗要比曾经的一场激烈得多,也惨烈得多。只是这般略略扫过一眼,已可分明地看见那城墙上四下里遍地横伏的尸身,又有无数具残尸或斜或倒地挂在墙头上,血污漫地,入目全然是一片腥红焦黑残杂的斑色。而从那些残破的尸身里大多所着着的北夷的皮甲里所看,更不难看得出北夷大军显然已曾攻上过了城头……

    立身在城头一角,我仔细环看了一眼城墙上现下的情势,守城的士卒此刻大多正一组组地齐弓轮射,密集的箭雨漫击长空,而北夷的士卒早已是被逼退了城头,想来战况应是已近了尾声了。环看了一遭,注意到帅旗下正指挥着士卒列队的赵将军,我稍稍犹豫了下,脚抬了抬终是没有迈下步走了过去,而是转身走到了不远处摊卧在地的伤卒一旁。

    我是很想向赵将军细问个清楚湛璟瑄还有璃王他们此时的消息,可眼下两军交战的这个时候,又如何是自己可以冒然相扰的,便是心中再如何的急切,也只得暂压在心底了。而这一刻,自己所应做的,当只是尽自己可尽的一份能力了。

    给近处重伤的士卒都简单而紧要地处理过伤口,并让一直随着自己的两个侍卫将人陆续抬去了伤兵营,我一步步沿着城墙内侧踏着满地遍染的血迹走过,无数交叠的尸身与遍地的残肢断骸间处处可见着满身鲜血僵卧垂死的伤兵,断臂缺肢又或肚破流肠……可以想见的惨烈战况,竟是比自己一直来所能想象中的还要严重而残酷的多!

    再为一断了左臂的士卒紧紧扎严了裹带,我缓缓站起身,攥着已空下了大半的药箱指节不由紧了又紧。到了这一刻,前后的因果已是再清楚不过。北夷这一次攻城是压上了全部的军力,而贺娄伽晟更是从一开始所有的布局与关注便只为的这一局。一仗胜败不止牵乎了十数万的性命,更关系的是两国间此后的局势。而想到之前湛璟瑄并未细说的片言只语,那个家伙怕是很早时便已想到了这些吧。可是,却每每是那样轻描淡写地一语带过……

    “林先生……您怎么在这里?”

    战鼓之声间歇的一刻,身侧不远处一道有些低哑的唤声混着远近起伏的厮杀声隐约传入了耳中。

    随声转过头去,我只看到一个歪坐在一地夷兵尸身间的血人。顾不得仔细分辨,忙快步走近了些蹲当先仔细查看起伤口。只是这一靠的近了,却已是看清了这浑身上下染满了斑色污迹的血人竟是自己不久前方才见过的对着自己一脸憨笑的何陶。

    “核桃?你怎么样了,伤在了哪里?”

    “哈,没事,”何陶靠坐在墙根,咧嘴冲我笑龇起两排白牙,在满面的血污下格外的晃了人眼,“一点皮肉小伤,俺这皮糙肉厚的,嘿,死不了的。”

    “这样便可以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了!”上下查看了一遍,我双手紧按在他腹部最严重的一处碗大的刀口上,闻听这一句,不由蓦地抬头恨恼地直瞪向他。

    “嗳?”何陶大咧的一张嘴还未及阖上,对上我睇过去的目光,好似蓦地一怔,小心地看了我一眼又几下张了张嘴,方吭哧着道:“……林先生,您,您没事吧?”

    “……不,没什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我快速低下头敛下了眼底流泻的波动,手中不停将几乎洞穿了整个腹部的伤口简单包扎紧了,深深调缓着呼吸,却是觉得那份强压在心底不觉间填攒堆积起的不安,竟是翻腾着躁动而起怎样也再难抑了下来……

    “哈,这一仗打得可真是过瘾,”大大咧咧地笑声又在耳边扬了起来,“好在督帅离城前就有了布置,这次还不叫那些吗蛮子有来无回!”

    我缠绕着绷带的手指却是禁不住轻轻一颤,心头骤然浮起了一抹清隽温朗的身影——璃王……那个人,明明已经布下了周全的应对,却依是执意只身前去犯险,他所有的筹谋应对里,自己的安危又究竟可有计在其中!

    “还有瑄王爷,昨夜里临时布下的那什么‘连环阵’真是绝了,可叫这帮蛮子困在里面这个哭爹喊娘!嘿,得气!”

    还有湛璟瑄那个笨蛋!早已是想到了之中的种种,却仍自带着重伤之身纵赴险地。如果他真的敢如他自己所说的那般不能安然回来……脑中一时间添满了自己昏沉前的一幕,那仿若要揉进了身体中的拥抱,那指尖轻轻的触拂,还有徊绕在耳边那若有若无的声音,以及……那落在额际落絮般的……用力摇了下头,我缓缓收拢了十指,紧紧地攥握成拳……

    何陶还在耳边断续说着什么,只是渐渐传入我耳中已只剩下了汇成了一片的嗡嗡声,脑子里渐渐满满占据的都只是那一个熟悉至极了的身影……直到,远处墙城外的一头忽地传来的一阵阵沉厚的军角声响。

    “嘿,这帮蛮子退兵了!”

    起身几步走到城墙边,我探身微眯着双眸望向城外。那黑压压迅速合拢并徐徐向后退去的北夷残军,勉强还称得上秩序的败军队列上却仍不免显了些松散凌乱,而退走间留下的更是漫眼遍地的残尸。这一仗,北夷的数万大军怕近乎折了足有半数之多吧……淡淡收回视线,我稍稍转了下眼,城门楼下那厚重的大铁门这刻依是紧紧闭着,而帅旗下赵将军只是一手杵着城垛平平望着远处退走的大军,看上去没有丝毫命士卒借机追击掩杀的意思。

    微阖下眼帘,我不由暗自喟叹了一声。之前听着何陶那小子说得畅快,其实这一场仗又怎会有了他说的那般轻易。贺娄伽晟全心布下的一局,又怎是那般轻易便可打发的。只消环望这城墙上下一眼便已可知——焦烟漆土,残尸断骸,无数或倒或卧亦或互相搀扶着的伤卒……杀敌一千,而自陨八百,实则这一仗胜得实是艰难……而且,让我越发感到不安的是——若自己没有看错,这一场仗,贺娄伽晟竟是根本未有亲临!

    耳边是士卒如雷般纵情的欢呼声,我默然环顾了一圈,双目最后只牢牢凝望住了帅旗之下,深吸口气,抬脚径直向着那一处走去。

    未想行至半途时,却正见着一传令的士卒飞快地跑上城头,跪地向着赵将军急声禀报了句什么。而看着赵将军一瞬间骤然沉下的脸色,还有站在周围的几个副将亲卫亦是蓦然僵立住的身形,不知为何,一时间我抬起的脚不由自主地顿在了空中,竟是有种不敢再稍迈下一步的感觉……

    脑子里恍惚里只余一片空空的木然,我甚至不知自己究竟是如何走到了那众人环聚的帅旗下的。而站在那里的赵将军更似整个人已全然呆立住了,直到我走至了近前方才似恍神注意到了自己。

    “林先生,你……”

    “赵将军,璃王与瑄王爷现下处境究竟如何,可是已有了消息?”我开口语声有些木怔地截下了他的话,双眼直直地望了过去,只是视野里却不过一片空茫茫的眼前的一切都已是模糊不清。

    “督帅他们……”赵将军双眼望住我,面上转过了几分犹豫,直与我对视了稍刻,终是深呼了口气,沉声回了那句问话,“是的,刚刚接到传信,”他稍稍错开了目光,声音亦压得很低很沉,“北夷在落英山布下了大队兵力,贺娄伽晟更是亲自率军随后围掩……瑄王的兵马赶到正是当时,与督帅两军汇合已破了北夷的包围。只是,瑄王……”他话音微微顿住,猛然转身抬手狠狠一拳砸在城垛上,厚重的青砖巨石轰然崩裂开一角。

    “瑄王中箭跌落山崖……生死不明……”

    作者有话要说:举着锅盖悄悄爬过,大家随便拍吧~~那个,给俺留着口气就好了……

    104

    104、尘埃已落

    浅浅一丝鱼白肚挣露出天际边沿,缓缓划开漫天的黑幕,在黑色的底色上扩散了开,渐渐铺染上一层朦胧的分不清是暗是明的灰白……

    燃尽的残烛,半敞的窗棂,一盏满而冰冷的清茶……我独坐在窗案前,背倚着桌沿,头枕手臂,双目空空地自那天际一角的灰色上收了回来,再次缓缓摊开了五指,而目光亦再次紧紧凝聚在手中那三日来亦未曾松开过一分的物什……

    三日……是的,已是三日……自那一场大战到今时已是足足过去了三日。短短的不过三个日起日落在这一刻里却是显得那般的漫长,漫长的令人难以熬过……

    我已是想不起那一日当骤然听到赵将军口中那‘生死不明’四个字落下时,自己究竟是怎样的反应……是如何的下了城头,如何的爬上马背,又如何的随着轻骑营余下的所有兵力急速赶到的落英山……

    遍地零落的碎枝裂石,燃着焦烟的岩土,还有那堆满山头的断枪折戟、残尸断骸……染了半边天际殷红的残霞映着那入目漫眼的血色,即便刚刚从同样一番血雨流火的修罗浴场走下,我却从未感到这一刻那股蔓至心头触目惊心的恐惧。

    踉跄跌坐在山顶断崖前,木怔怔望着崖下深不窥底的层层缭绕黑雾,那一瞬,我只感觉自己整个人不论身亦或是心都被那一片深浓的黑色所吞噬般,难以呼吸的窒闷紧痛,却偏偏又怎样也挣脱不得……

    就那样一动不动地静静坐在崖边,双眼一瞬不瞬地望着那黑洞洞不见底的深渊,脑子里白茫茫化作空空一片,周身的一切都仿似已与自己隔绝了一般。可我却又清楚知道,有大队的士卒已沿小径绕到崖下细细搜寻着崖底的每一寸……也知道璃王便默然站在自己身侧一臂相间的地方,有薄披轻搭在了肩头,又一囊清水塞入了自己手中,只是没有多说任何的言语……而不远处更是有众多的亲兵环卫左右,众人虽迟疑踌躇着,却终没有一个敢上前来对我身旁那个带着伤却也是一般执意望着崖下静立不动的人劝说上一句……

    直到,天边最后一片残红被幕色遮掩,沉沉的黑越渐化得深浓,视野里一切也再难看得真切,传回来的却依是不变的让人心越发难安的消息。

    “督帅,这样的夜色根本难以视物,而崖下河水深急,岸旁的道路又是狭窄难行,不若待至明辰……”赵将军终是走至近前恭声对一旁的湛璟璃劝禀了一句,声音里透着几分担忧无奈与欲言又止。

    “继续找!命士卒分队休息,五人一队结戟而行沿河岸顺流仔细搜寻,每一处都不可放过,直到……寻到任何踪迹为止!”

    我听到璃王的声音随之响起,沉沉的语声平稳而凝肃,可在视线余光的一角里,那背对的身影此刻负在身后紧握的双拳还有微微轻颤的手臂,却是清楚地印在我眼底。

    夜越深浓,没有月色的夜黑沉得伸手难辨五指,可湛璟璃依然没有下令整军回城,一队队士卒更没有就此止下了搜寻。而我也依然独自静坐在崖边,双眼直直望着身前的深崖,虽然渐渐地眼中已只是余有一片混沌而幽冥的黑。

    到天色再次亮起时,冷玄拖着伤臂回到崖上。只一眼看到他默然摇头的瞬间,我脚下微一踉跄人已是瘫软在地,全身余起的那份力气一刹间仿似全然已被抽离。

    一天一夜,两千余士卒,崖上崖下反复的搜寻,最终依是什么也没有寻见,只除了点点斑驳的血迹和河岸边唯一找到的一物……

    不记得自己是怎样从璃王手中接过的那样物什,也想不起自己那时心中浮现的究竟是什么。我只知道,那一刻,轻触的指尖那微微痉挛地轻颤,难以抑制……

    那||乳|白色的玉佩,莹润依旧,如今却是只余有半块残玦。整枚玉佩似因锐力撞击而自正中一点扩裂从中齐齐而折。平整的裂口处,无数微小而细密的裂纹自断口向边沿散漫开来,而断裂的裂痕处更是缀染着一条醒目而刺眼的腥红……

    “既是蒙得璟瑄兄相救,我便就此玉相送,权当谢过璟瑄兄此番救命之恩了。璟瑄兄不要嫌弃才好。”

    “哦?既是沐秋一番心意,那我便不客气了。”

    璟瑄……

    紧闭了闭双眼,我深呼了口气,睁目再次将视线完全投在了掌中的半玦残玉上。抬指轻轻自玉璧上那道道细碎的裂纹间抚过……整块半心形的玉佩似已完全被血色浸透,除去断口处那一条腥深的红线,光照下凝目仔细看去,更是有缕缕细细密密的红丝自断口沿着裂纹淡淡铺开,使原本光滑莹润的白色里夹杂晕染开了斑驳的红光,平地显了几分妖异……

    姻缘玉吗?缓缓合拢了手掌,感觉到玉佩边沿硌在掌心而微微的刺痛,不由越发的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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