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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汉迢迢第1部分阅读

    银汉迢迢 作者:rourouwu

    银汉迢迢

    作者:江南暮雨

    文案(c6k6.com)

    她,一个十九岁的女生,有一个一岁的儿子?她怎么不知道?

    她,曾经穿越时空到一千多年前?她还是不知道?

    山中偶遇四个穿过来的古人,居然跟她有关系?

    那个又帅又酷的刀锋男要来找老婆,那老婆……居然是她?

    上帝啊,观世音菩萨啊,真主安拉呀,谁来告诉她为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而别人却什么都知道?

    凭着一只神奇的隐龙镯,她能寻回她的记忆吗?

    标签:穿越时空 布衣生活 情有独钟

    主角:牧冶,辛追 ┃ 配角:程夷非,卓青,惊墨,田园等 ┃ 其它:穿越与反穿越

    遇见神秘四人组

    牧冶看见那四个人是在下午一点的众安广场,一时也没注意他们是怎么出现的。 那四个人很扎眼, 离她有二十米左右吧,三男一女,都穿着汉服,青、灰、蓝、白。穿着汉服也没啥稀奇的,这年头复古的人多了,不过这四个人穿着汉服却是特别地自然,他们都戴着帷帽,看不见长什么样,那散发出来的气质却与他们身上的汉服浑然一体,不象学校里那些汉社的人,穿着汉服却总显示得不伦不类。

    牧冶倒也不是看不起那些汉社的人,只是她一贯认为,时代不同了,这汉服也不能全照搬了以前,女的便也罢了,那男的,那么短的发再穿上施施然拖曳的衣服,总觉得象是正在还俗中的和尚。话又说回来,这年头,哪个男的耐烦养那么长的头发呢,就算再爱好汉服吧,他本职工作又不是道士,平常总不能梳个髻去上学上班。

    牧冶直觉得那帽下的头发必是长的,很想去掀了他们的帽子证实一下,她平时也不是那么八卦的一个人,不知怎么地就起了这样的冲动。不过也就是那么一会儿冲动而已,她这会儿手里正教着七、八个孩子轮滑呢。那四个人好象在跟人打听些什么东西,一会儿便朝西北方向去了。牧冶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真是平生不知八卦,才懂八卦却不得八卦,怅然呀。

    不过这并不妨碍她下了课奔回学校里去,跟寝室里的其余几位报告今天看到的汉服帅哥美女,当然,这么模糊的情报遭到了八卦女王林昱的痛批:“你长相也没看到啊,就说帅哥美女,不会是‘拢着一枝花,掀开豆腐渣’吧?不说身高体重,姓字名谁,你连他们在广场上干什么都不知道,真是太不专业了!”牧冶哈哈一笑,心想,就是,好象自己还是学传播的呢,不过她有直觉:“说不定还能遇上,再遇上一定打探清楚。”又瞎扯了几句,收拾了东西就准备走人了。

    今天是周六,可以去王婶家看瑞瑞。瑞瑞是大哥收养的男孩,快一岁了,牧冶特别喜欢他,不过不知道大哥是怎么想的,收养了他却又寄养在人家家里。自己家地方又不是没有,家里还有阿姨。大哥的理由是:他们兄妹三人都还没成家,牧冶住校,牧放是外科大夫,在家时间也不多,他自己要打理公司,见天地在空中飞,管不了。至于他们的父母,连他们三个都不管,更是不会来带的了,不如放在人家家里,一有空就去看看,周末长假或是在家时间长就去接回来住几天。牧冶后来曾嘀咕说,这样还不如不收养,她大哥当作没听见。

    她知道在这件事上,她是没什么话语权的。据说瑞瑞妈妈是未婚妈妈,怀孕生子俱瞒着家人,在牧放的医院生下瑞瑞却又无力抚养,牧华和牧放看那孩子玉雪可爱,心生怜悯,不知怎么商量一下,居然就要收养下来,惊坏了他的秘书。那时牧冶因为一次意外的坠崖陷入植物人状态,却在大哥收养瑞瑞的当天苏醒过来,牧华喜极而泣,认为是瑞瑞唤醒了牧冶,故取名牧天瑞,下定决心好好养大瑞瑞。一个单身男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搞定的那套收养程序。瑞瑞虽说是寄养在王婶家,但吃穿用度都是大哥亲自操办,还特地送王婶去培训了一下育婴知识。牧冶刚醒时,大哥说她身体未恢复,也不让她参与其事,三四个月后才带她去看看这个小侄子。牧冶一见瑞瑞就喜欢上了,然后,她就变成兄妹三人中带瑞瑞最多的人。

    牧冶骑着她的“劳斯莱斯”——一辆价格不菲的变速车来到了逸阳山半腰的王家,王家经营着一个山里农家乐,逸阳山本就是风景点,王家的农家乐临溪靠山,清幽而风景独美,王家还有一座房子自住,建在溪对岸,有吊桥相通。溪左的农家乐里生意火爆,溪右的小院却是安静的。牧冶在前面的一座小桥上拐向溪右,避开了溪左的繁闹。

    瑞瑞午睡刚起,绯红的小脸上一双明目半张不张,却在看到牧冶后倏忽张开又弯成了一道细缝,嘴里含糊地叫着:“姑……姑……妈……”可怜孩子没妈,会叫人以来也不知要叫谁“妈”,常常在叫了“姑姑”后再蹦个“妈”字出来,有时牧冶抱着他,他还会“妈、妈”地呢喃着,至于叫牧华“爸爸”那是顺溜得很,可能“爸”这个音最容易发吧。

    牧冶从王婶手下里接过果泥开始喂瑞瑞,一边仔细地打量着,五天不见,瑞瑞看上去还真是大了一点,听到外面小狗叫,会跟着学了。王婶笑说,瑞瑞呀,现在不扶也能走两步了呢,不过第三步肯定要倒就是了,小云——王婶的小女儿管他叫“三步倒”。现在这位“三步倒”正稳稳地坐在餐椅上吃东西,两只眼睛里只有牧冶手中的碗。

    瑞瑞越大,牧冶就越觉得他的眼睛象大哥,头发浓黑而密,这点也很象大哥,只是眉型不象,牧家人的眉是长而弯的,就算大哥二哥是男人,眉也只是平,很秀气。而瑞瑞虽小却看得出眉型很英挺,好象是传说中的“剑眉”。心下揣度瑞瑞会不会是大哥的某任女友生的,只是大哥的哪位女友长了这么一双英气的眉呢?还真是没印象了。看这样子,大哥不想要人家只想要孩子。

    牧冶不敢非议大哥,大哥长她十一岁,有记忆起就是大哥带着她,那个远在外地做生意的父亲倒是模糊了印象,长兄如父,牧冶也仅是瞎猜猜而已,决不敢去求证。跟瑞瑞玩多了,她心下又想:瑞瑞是谁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是牧家的孩子,他们兄妹三人都爱他。

    本来今天是应该接瑞瑞回家的,不过明天学校里有事,大哥出差未回,二哥又一向是要求不要将他当作长驻人口的,阿姨惯例周日要放假,所以这个星期,瑞瑞是要在王家度过了。

    牧冶骑着车顺着盘山公路慢慢往下走,这座山虽不是国家级风景区却也是省内名山,公路只通到海拔1000米的地方,那儿有一大块平地,一个只有十来户的小村横逸,就是王婶他们村,再往上400米可就全是台阶和羊肠小道了,是驴友们的最爱,牧冶以前也是混进驴帮里的,这座山也来爬了很多次,那次坠崖也是在此山的北坡,自那次后,牧冶一次也没到过逸阳山的横逸村以上。

    山不算高,不算大,却是飞瀑流泉野草闲花一概不缺,因为是岩溶地形,也有几处山石嶙峋,奇峰突起,可以算是秀丽与奇绝相谐。此时正是四月春浓,公路旁的红色杜鹃和白色野蔷薇竟相开放,山上的风有些微凉,她不禁拉高了运动衣的拉链。山壁上有野树横伸出枝桠,旁边山崖上有泉水汇流而下,水很小,却也在遇到某块突出的岩石时形成小小的瀑流,既而跌落下来,淙淙汇入公路边的水沟。牧冶看着顺盘山公路而盘旋的水沟,忍不住生出想象:下一个大拐弯,说不定就有什么突然出现在前方呢。还有几个弯就到山脚了,山势平缓下来,路边的草地也越来越多,快靠近冯家的马场了。牧冶拐了一个大弯,果然就有什么出现了。

    出现在她面前的是站在路边草丛里的四个人,三男一女,青、灰、蓝、白,汉服打扮,帷帽遮头,那,那、那不是中午在众安广场看到的四位吗?牧冶心里暗叹自己的直觉之准确,心想这回我可得探出个子丑寅卯来,别让林昱这等学土木工程的嘲笑我这个学传播的了。这么想着便刹了车,慢慢地挨到那四人面前去了。

    离得近了,那帷帽倒也起不了啥遮容的作用,透过那层轻纱,牧冶可以看到那白衣女子果然容颜秀丽,白里透红的皮肤,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此时女子也看了一眼牧冶,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即垂下眼睑看地,脸上也有些许绯色透出。牧冶心下遗憾又奇怪,还没好好看美女呢,现在哪有这么害羞的人的呢,难道穿个汉服,人也回去了?

    心不甘情不愿地转头看她左边的这几位,那灰衣的长眉入鬓,一双典型的凤目,很亮,鼻高挺,嘴唇线条硬,此时正抿得紧紧地,不知怎么地,牧冶就是觉得他浑身肌肉紧张,嗯,帅男;那蓝衣,哇,美男!脸部线条柔和,眼睛之美不下于那女子,鼻子有点象希腊人,唇饱满,嗯,有点象那个大卫。牧冶一向来是认为大哥帅滕毅美,对美男有免疫力的,如今看着这两位倒也觉得不逊于大哥和滕毅。

    不过那青衣人,牧冶还没跟他对上就觉得有一股凉气袭面而来,忍不住要紧紧衣服。匆匆瞥了一眼,好象有双利眼,但那人的冰冷气息让她直觉想退,就好象眼前的是一把极为锋利的刀,稍迎上一点便会为刀气所伤,她还真是退了两步。哟,看来这个别跟他讲话了,问其他人好了。

    牧冶正这么想,一道低沉的嗓音迟疑地响了起来:“那个公……哦先生,麻烦打听一下晨江大学城市学院怎么走?”问话的是灰衣男,牧冶的耳朵里瞬时只灌满“先生”两个字,自己一个十九岁的女生,又是运动型的,该大的地方大,该小的地方小,宿舍里田园她们还羡慕自己的火爆身材呢,怎么在他们眼里就成“先生”了?还“公”,先生可不就是公的?这脸就不由得涨红起来,又不能因为这个冲人家发火,只好一言不发指了一个方向,也不告诉他们下山后要先左转再右转才能找到,路也不是很近,虽说晨江大学的城市学院号称是背靠逸阳山的,有最美的校园风景。

    她气鼓鼓地一路骑得飞快,再也无心看景,下了山往左可以回家,却想起自己的笔记本还在学校,晚上还有一篇作业要改,先得去拿回来,现在反正也才下午四点来钟,于是右拐奔向学校。牧冶自己就是城市学院的,本来若要八卦,完全可以带他们过来,但一生气便也顾不得了。

    路边四人瞠目结舌地看她蹬着那两个轮子飞速而去。灰衣的卓青喃喃道:“可惜这么俊秀的小哥竟是个哑巴。他蹬的又是什么?”出来时国师交代,在那里有种四个轮子的车叫汽车,速度极快,遇见后千万避开以免被撞,可没说这两轮的靠人蹬的是什么。刚才这位公子骑着到他们面前以脚支地时,他就想问了,只是没想到他跑得那么快。

    蓝衣的程夷非转向辛追:“将军,刚才那位公子似乎面色不豫,我们说错什么了么?!”辛追不语,紫依在旁道:“这位公子好象有点面善呐!”夷非说:“是了,午时我们在那广场处问讯,不远处有人在教孩童蹬一种有轮子的鞋,好象就是此人。”紫依想说不是因为这个,却也实在想不起哪里见过,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沉默良久的辛追忽然说:“你们确定是公子么?”卓青道:“国师曾说此地男子皆不留发,此人发不掩耳,怎知不是男儿?”刚才他本来想叫“公子”的,忽然记起国师说这边的称呼与云阳不同,男的一律叫“先生”,女的却又分“小姐”“太太”之类的,故而改口叫了“先生”。总之来这里才二个时辰多一点,却感觉到此处与云阳,除了逸阳山仍叫逸阳山,别的竟无一处相似,就是逸阳山,也仅是名字相同而已,看看这上山之路,平坦宽阔,驭马急驰都没问题啊。

    避雨

    牧冶并不知那四人在猜测她的性别,她的气倒是渐渐消了,进学校大门的时候已经一心想要去报告下午的所见所闻了,一边还在猜,看四人那样好象并非某个汉社的,都长得那么好,说不定是某个剧组的,刚才一瞥间似乎还看到灰衣男和白衣女还背着一个大包,很类似于古代人的包袱,不过看上去是皮质的。现在的道具都做得很讲究哦。城市学院因为风景好,常招来一些摄制组,说不定最近在学校附近又有新剧要拍了呢。回去问问林昱,她这种消息最灵通了。不过自己指路好象也没有指详细,不知那四人是不是会走错,一想到这点牧冶有点小小的担心和内疚,但只一会儿好奇心便压过了这些念头。

    回到宿舍,其他三人都不在,倒是隔壁的付琳琳看见她的身影,蹩了过来:“你不是回家了么?”

    “嗯,本本忘在宿舍里了,有篇作业在里面,晚上要改的。”

    付琳琳闪着波光粼粼的大眼睛笑问:“听说你中午遇绝色了?”

    看这消息传的,肯定是林昱。但这一提倒也勾起了她的八卦兴致:“我刚才又见一回呢!”

    “你又见了?”居然有四个声音,牧冶回头一看,宿舍里的几位大仙正收着伞站在门口,忙问“下雨啦?”自己想这些小破事还真专心,下雨了都不知道。

    林昱一拉牧冶:“下了一会会儿而已,别管雨了,你真的又见着他们了?”牧冶顿时很有成就感,于是本本也不拿了,坐在床上,开始讲她的山中奇遇记,看着田园和鱼小悠越睁越大的眼睛,心想,这回打听得可以了吧,于是收了尾后转而问林昱:“他们是往我们这边来的唉,最近学院里有没有在拍新片啊?”还直问她们有没有看到这四位,早就把自己的指路不详给忘到爪哇去了。

    不过,林昱眼中可丝毫没见赞赏之色:“完了,这就完了?”她的声音听上去冷嗖嗖的。付琳琳却不管她,大笑:“叫你公先生啊?不会本来是要叫公子的吧,看来入戏很深噢。”说完又上下打量了一下牧冶:“头发短了点,外套宽大了点……当时你应该唰一下把外套脱了嘛,叫他们小瞧你!”

    对付琳琳的打岔,林昱很不满:“那个牧冶同学,你那个山中奇遇就得来这么点消息?灰、蓝、青、白啊?你就告诉我这四种颜色?这几种颜色我都认识唉!”

    牧冶被她一反问忽然发现,自己的认识确实只有这点,不由呐呐道:“不是跟你们说了么,那女的很漂亮的,还有一个大卫式美男,还有一个阳光帅哥,还有一个……”

    “还有一个面目模糊的青衣男,是不是?这么近,你居然连人家长相都没看清啊?”林昱那恨铁不成钢的声音响起来也挺扎人的。

    牧冶辩道:“那个人很古怪的,他的周身好象有气场,就感觉象是冷冰冰的刀子竖在那儿,靠近点儿都会被割伤,我就是不敢看他。”

    田园好奇:“你那贼胆大的,美国总统来了也不见得会低头,居然这么怕?看来面目模糊的青衣男应该叫他神秘刀锋男。”

    鱼小悠也问:“那么冰?比你二哥还冰?”她们都见过牧放一次,牧放摆着他那千年难变的“生人勿近”脸,周身冰得跟他的手术刀似的,她们就得出一个结论:牧放是酷哥,十分符合他的职业形象。

    “我二哥那是冰得象手术刀,只是质感象,那青衣男给人的感觉,他就是那一把刀,十分锋利的刀,跟冷不冷没关系。”

    林昱不死心地一把揪住牧冶:“你赔我美人!”牧冶一把拉过旁边的付琳琳:“给你美人。”没错,付琳琳可是校花,不折不扣的美艳动人。这一招她是从田华那学来的,林昱好色,一旦有人跟她介绍美人而语蔫不详的话,她便会死揪别人要“美人”,田华又常因懒得敷衍她而语蔫不详,于是常拿付琳琳作挡牌。

    可这回,林昱却伸手一拨:“性别不对,而且不新鲜了。”听此,付琳琳微一怔忡,眼睛波光一闪,房间里的四人却谁也没注意到。

    牧冶一见这招失败,忙说:“他们不是往学校来了么,你不是有机会的么?!你真该转到我们系来。”说完赶紧拎着自己的本本逃窜出门,省得又被揪住。

    背后传来林昱最后一句:“学校里新进的剧组拍的是民国戏!”

    辛追四人循着牧冶指的路下山往前走,左边的路果然是条大路,但走过一个岔口后却变得窄了,而且上上下下的竟是极缓的坡地。辛追想起国师说过,他会送他们到极近的地方,不会有太多波折。他们被送到昭庆寺,却连个庙影也没瞧见,而是一方极为平坦广阔的广场,广场上倒是很热闹,人来人往的,国师已向他们描绘过此地的风俗打扮,他们倒也没有好奇很久。他们找人问路,被问的青年男子却问他们“是不是在拍戏?”看他们不解,又恍然大悟地说,知道他们“是汉社的了”,这“汉社”又是什么组织?不过男子倒是很热心,指点了方向,说沿着建国路走转滨江路就行了,要去的地方背山临江,只是路很远,最好是坐车前往,告诉他们路左有车站,但他们站在那里看到很大的钢铁之车装了满满的人开走忽然觉得茫然,最后辛追还是决定走路前往。

    西北方向,逸阳山,方向并没有错,不过在走了一个多时辰后他们发现自己转入山中来了,跟指路人说的景物有所不同,也许是前面某处走岔了路。原本想再寻个人问路,谁曾想虽有人上山乘的却都是那种汽车,他们始终也没得着机会问,这山上竟连个樵夫也没有,于是索性在路边寻一缓坡处小憩。牧冶看到他们时,他们正准备起身重新找人问路。只是牧冶那心不在蔫地一指,又使他们直直地往左边走,错过了往学院去的路。

    这样走了小半个时辰,看着眼前出现竟是几所屋宇,彼此隔得总有一里路,并不象是书院的样子,卓青打算再去问路。其实他们所处的是一片自建的别野区,大部分人仅仅是将它们拿来度假,虽然是周六,但这条路上一向车少人稀,所以他们站了半个多小时也看不到一个人。春天的脸,孩儿的面,只一会儿,便风吹云起天暗下来,只一瞬,雨便下来了,雨不算大,却也够湿人衣,四人移步一棵大樟树下躲了会儿雨,正准备再去寻路,一辆高大的黑色汽车从他们身边驶过直往前面不远处一所大房子开去,开车的人也许见他们装束奇特,从车窗里看了一眼。“将军,前面有人家,不如我们前去问个讯。”夷非道,辛追颔首。四人走到大门处正欲扣门,铁门却开了,一男子举了把伞站在门边,正是刚才开车的男子:“四位需不需要进来躲躲雨啊?”

    牧华是个商人,有时却跟妹妹牧冶似的做事凭直觉。就象刚才,他开车经过那株六百年的古樟,看到树下躲雨的四人,那四人竟然穿着古装,不知怎么地,牧华觉得这四人与自己冥冥中有关系。回到家停好车后跟迎上来的权婶要了一把伞就又匆匆向门口走去。开门时正碰上前来叫门的灰衣男子,灰衣男子说他们想去晨江大学城市学院,正常的做法也许就是告诉他们方向后转身关门,牧华却还是请他们进来避雨休息。

    牧华直觉这四人是主仆关系,与牧华答话的虽然一直是那个灰衣男子,但中间站立一言未发的青衣男子却隐然有主宰气势,这气势能将人赶出十米开外,几乎是凛冽之气,那冷比牧放更甚。牧华带四人走进大厅,见他们衣服已湿,便叫权婶去拿些干毛巾及自己和牧冶的旧衣来。卓青急忙道:“大婶,不必了,我们都带有衣服,只要寻处地方换上便是了。”牧华这才看到他们的包袱,心里的感觉更强烈了:他们与这个时代有些距离,这距离感是很自然的,他们神情自然,决不是演员,那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呢?突然决定容留来历不明的人,这看上去都不象是牧华会做的事,就象他们不能想象牧华会收养一个婴儿一样;收养瑞瑞牧华有充足的理由,可这次,确乎看上去有些突兀。

    牧华让权婶带四人去客房换衣物,自己却坐在沙发上沉思,这四人引起他的好奇心了,也许他该留他们住一晚,或者等牧冶回来让她带他们去城市学院?正这么想着,辛追四人已出来了,都已摘了帷帽,让牧华略微讶异的是,四人除了那女子换了一身紫色衣服,那三人竟然原来什么颜色现在还什么颜色。牧华让座,那三人却只是站立在青衣人后,青衣人微一示意,他们才在他身旁落座。这一细微的动作更证实了牧华对他们之间的关系的猜测。

    他们看上去都很年轻,那女孩子也就是牧冶那样的年纪,恐怕还要小一些,灰衣和蓝衣都只有二十二三的样子,一个英气勃发,一个温润如玉,唯有中间的青衣者,虽然也不过是二十三四的样子,却要内敛得多,初见时的凛冽之气略收,一双英挺的浓眉,也有一双好看的眼睛,但眼里的光却闪出几分锐利来,此时他面容沉静,竟是看不出表情来。

    牧华微笑着看向他伸出手去:“我是牧华。”辛追犹豫了一下伸出右手:“在下辛追。”又依次指着灰衣、蓝衣、紫衣道:“这是卓青、程夷非、紫依。”牧华感觉到他的手干燥而刚劲有力。牧华道:“城市学院离这里不是很远,不过天色已晚,你们不如在这里吃了晚饭再做打算,等下我妹妹会回来,她是城市学院的,也许可以带你们过去。”略停后又说:“冒昧地问一下,各位去城市学院公干么?”辛追沉吟了一下,眼前的俊朗男子态度诚恳,目光清澈,能让人信任。从树下看见到开门请入,他应该也看出他们四人的与众不同,却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应该不会视他们为异端;再者反正他们寻人说不定也得请人帮助,不如实话说出。他缓缓开口道:“私事,寻人。”听上去,这口气倒不象是有的放矢,更象是大海捞针。

    “哦,什么人?可以说说吗?听上去你们没有把握?”

    “是在下的妻子,叫方沐野。”

    “那她,现在读几年级,什么专业?”

    “她,应该是读第三年了,读的是……工商管理(国师好象是这么说的。)”

    “有专业有年级应该好找,等我妹妹回来问一下,或者让她帮忙到同学那里去问也可以,你们今晚倒不用太着急了。你们,从哪里来呢?”

    辛追看着牧华道:“我们来自云阳,不在你们这个国家,也不在你们这个年代。”他停了一下又一口气说下去:“我们距离这里应该有一千多年。是我们的国师,他有强大的法力,也有穿越时空的法门,将我们送到这里。”牧华吸了一口气,他刚才也不过是猜他们是某些隐居的古部落,维持原本的生活方式,极少出门,没想到竟然是穿越时空。真有人穿越时空啊,假如说象牧华这样的成熟男人居然会相信这个肯定是令人发笑的,不过以前那个滕毅滕半仙就是十分坚信有穿越时空这回事的,因为他常和牧冶念叨,牧冶这样的小姑娘又喜欢在某些上看这些穿越文,有时也难免刮一点到牧华耳朵里。不过这样的无稽之谈突然变成现实,总是很令人震惊的。再看看辛追,目光沉静,没有丝毫恶作剧的迹象。

    牧华压下心中的震惊:“那你的妻子,她也是穿越而来的?”

    辛追的眼里闪过一丝欣赏:这个男人,听到他们这么离奇的经历,表面上竟然只有稍有惊讶,国师曾说过,就算这个地方文明程度远高于云阳,但对于穿越时空这样的异术终究也是不能相信的,而此人也仅仅是略有惊奇而已。“不,我的妻子,她应该是这里的人,她曾经穿过去到云阳,现在应该是回来了。”牧华一时间觉得脑子有些堵:来去自由啊?放在中世纪怕不是要被火烧死?他维持着微笑说:“穿越时空,也许我妹妹会感兴趣的。”

    门口忽然传来推门的声音,既而一个清脆的嗓音响起:“大哥,你回来啦?你不是要明天才回来的么?”随着声音进来的是一个白色的身影,辛追四人转头望去,竟然是他!

    刀锋男辛追

    推开铁门,牧冶看见牧华的车停在小路边,心里一阵欢呼,大哥回来了。于是在廊下支好车,一把推开大门叫声大哥,等人走进去才发现,听到声音回头的并不止一个人,而且居然还是见过面的人,牧冶张大了嘴,那四个不是山道中四人么,一天三遇呀,都遇到家里来了,机率可真高。而且眼前这四人除下了帷帽,牧冶如愿看到了他们的发式,中间那刀锋男是束冠的,阳光男和君子男都系了发带,至于女子,更是头发乌亮,梳的不知是什么髻,看上去可真是秀发如云。这么想着,嘴里却说道:“家里有客人哪?”牧华笑着对牧冶介绍说:“这是辛追,这是卓青、程夷非、紫依。”又对四人说道:“这是我妹妹牧冶。”牧冶对四人点头致意,心里却对他们怎么来到这里的感到十分好奇,转念一想,却又明白了:自己那么一指,他们如果一直往左的话,确实只有一条通向这片别墅区的路。其他三人倒也罢了,卓青听说是牧冶是女子,且又不哑,便有些尴尬。

    权婶正好从厨房出来招呼大家吃饭,看到牧冶开心地说:“哟,小冶回来了,正好摆桌子吃饭。”牧冶感觉权婶叫她时,那刀锋男的双眼向她望了过来,让她很有压力,牧冶乘机转身向餐厅去帮权婶的忙。落座时,牧冶注意到那个叫紫依的女孩子(牧冶已经发现她年纪很小)一直站在刀锋男后面,刀锋男轻唤了一声“紫依”,她才低头坐在牧冶和程夷非之间,这让牧冶对他们的关系大为好奇,现在他们看起来也不象是某剧组的了,到底是些什么人啊?牧冶还有发现,那就是刀锋男有一把雄浑好听的声音,“唱个军旅歌曲说不定很好。”她心中暗想。

    晚饭吃得略有些沉闷,看得出,辛追四人是严格执行“食不言寝不语”的。牧冶本来多话,可有外人在总也不能叽咕说个没完,便也乖乖地装淑女,只有牧华照应桌上各位,说上几句。晚饭将毕时牧华让权婶去收拾四间房间,说是让辛追四人住下,再慢慢找人。辛追四人也不惊讶,在云阳行走江湖时他们也常这样住在朋友家。倒是牧冶惊着了,这是她那个谨慎的大哥么,让几位认识才几个小时的客人留宿家中?

    见牧冶面色有变,牧华扬眉:“小冶?!”

    牧冶忙摇头:“没什么。”心下却在为要跟巨有压力的刀锋男处在同一屋檐下而感到郁闷。转眼又想:“还好还好,我五天都住校。”

    好在别墅够大,这是牧冶母亲在牧冶周岁时照着欧洲某城堡建造的,只是缩略了一下,所以房间够多。本来他们家在市区有房,但因为牧冶的学校离这儿近,牧放也喜欢这里的环境,兄妹三人倒是把这个别墅当做真正的家了,也于其如此,这么大的别墅才有点人气。

    饭后,牧冶借口要做作业,拎起本本回了二楼的房间。过了一阵子听到许多人上楼的声音,想来权婶是把三楼的房间收拾出来给他们住了,再过一会儿,大哥会来跟自己谈话了吧。果然,只一会儿门口便传来了敲门声。

    牧华走进来坐在桌前:“小冶,你是不是奇怪我要留他们住在这里?他们不是这里的人。”然后大略地讲了下他们的来历,牧冶的嘴已经张得可以塞下鸡蛋,半天也合不上

    牧华看了她一眼:“你不是喜欢看穿越文,你怎么看?”

    牧冶觉得自己说话不利落了:“他、他、他们是穿过来的?噢,天,反穿呐!那个那个,以前滕毅喜欢研究这个的,他还说自己有能力来着……”想起滕毅,牧冶眼神一暗,滕毅对她来说亦师亦友,却在牧冶大一的那个暑假突然失踪。

    “还有,那个刀锋男,他是来找老婆的?我怎么觉得他不怎么认识自己的老婆,不是听了啥国师的话来相亲的吧?”又轻声嘀咕道:“谁这么倒霉,嫁这么个人,冬天不得冻死?”

    牧华没听清后面的话,“刀锋男?”他很快就明白她指的是谁了“别乱叫了,人家叫辛追。你说的也有道理,他既然说是你们学院的,而且你原来也在工商管理呆过,想想是不是有叫方沐野的女孩子?”

    这个城市学院基本上就是晨江大学的商学院了,学工商管理的当然多,牧冶低头想了想: “田园是工商管理那边的大姐大,她可能会知道,就我知道的,同音的人也有两个,就不知道是不是了。”既而又问:“大哥,怎么我一提刀锋男,你就知道是他呀?我说得形象吧?”

    “他那身气势是不能让人忽略的,倒确实有点象刀,你以前还不是说小放象把手术刀么?”

    “他会不会是杀手组织的?”

    “你真是小说看多了,看他的气势在那边应该是个相当有地位的吧。”

    “那紫依呢?跟他什么关系,看上去小媳妇似的。”

    “别瞎猜了,看上去是上下级关系,可能是丫头。对了,你等下上去看一下紫依吧,那个卫生间里的东西她可能不会使。权婶在教辛追他们,你去帮一下紫依。她在西边那个房间。”

    牧冶想到可以贴近美女打探八卦,便也欣欣然领命而去。这三楼,造的时候建的就是客房,所以每个房间都有独立的卫生间。紫衣果然是呆在卫生间里对着水笼头发愁,牧冶去得很及时。紫衣很聪明,很快就学会怎么用这套东西,又练习了一下调水温和用抽水马桶,就说要去主人的房间,牧冶说:“那边权婶会教的。”“主子这一路上都是婢子伺候的。”牧冶冲口一句:“他有手的好不好?”紫依看了下牧冶柔柔地说:“牧小姐,您应该知道了我们的来历了吧?我知道你们这边和我们云阳不一样,这里没有下人,婢子也看出来了,权婶虽然做下人做的事,公子和小姐却没有将她当下人。可是我们那里不同,卓大哥和程大哥都是主子的部下,只有紫依一人是婢女,这是紫依的本份。”

    想来紫依相当敬业,牧冶无言,但又不甘心自己的民主化失败,于是说:“看来你主子也习惯了你吧,出这样的门还带着你。”

    紫依此时却抬头看着牧冶认真地说:“其实紫依姓方,一直是我家小姐的婢女,小姐不在了才跟着姑爷,姑爷这次之所以带着紫依,是因为紫依与小姐最为亲厚,国师说,小姐在这世,恐怕容貌有所改变,只有生活习惯和神态动作才能分辨出来。”

    牧冶预感自己的嘴又可塞鸡蛋,于是使劲闭上,敢情不是来相亲,是正儿八经来找老婆的,听上去很深情款款的样子么。那个方沐野那是穿来又穿去呀,学院里居然有这等人物,牧冶决定一定要通过田园好好结识一下,要这么容易,滕毅也不用天天钻到那不知什么朝代的破书里了。

    牧冶走后,紫依正想出门往南边辛追的房间去,忽然发现床上的包袱里隐隐有光,打开一看,她的表情变了,急急地抓起包袱里一个黄|色绢包往辛追的房间而去。

    权婶已经离开了,程夷非也在辛追的房内,看紫依满脸通红的样子,忍不住出口问:“怎么了,紫依?”

    “主子,是隐龙镯,刚才有亮光了。”

    辛追一听,疾步上前拿过绢包打开,绢布内一只白色的玉镯果然有一层极淡的华光,玉色的镯身上雕着的一条游龙泛着极淡极淡的青色,就象天边刚泛起的鱼肚白中透出的些微青色,如果不是曾亲眼看到它如何变成死白一片,如今也不会注意到这个变化。

    辛追道:“颜色也有变化,难道她就在附近?”

    紫依道:“刚才还要亮,现在是淡下去了。”犹豫了一下说:“刚才牧小姐曾到过紫依房间,紫依一直觉得她有点熟悉,现在想来,有点,有点象小姐。”如果不是后来知道牧冶是女子,紫依估计是不敢抬眼看她的,看了便依稀觉得象小姐,具体哪里象说不上,但直觉却非常强烈。

    程夷非道:“是有几分,只是我晚膳时打量过牧公子,觉得他的眼睛还比牧小姐更象夫人,不过这兄妹俩别的地方都不象。”

    辛追沉吟,明日先去过学院找过再说罢。

    紫依为辛追在浴缸里放了水便和夷非一起出去了。辛追从怀里取出一个青布包,那里面是一个玉佩,玉佩上有一只昂首向天的凤凰,辛追伸出手指轻轻滑过凤凰光滑的长尾,不知是不是浴室里热气蒸腾的缘故,只觉指下的玉不象往常那样冰冷。唉,逐凤佩,何时能等隐龙归来呢?

    农林牧付鱼

    早晨牧冶下楼的时候只觉得头昏脑涨的,昨晚根本没睡好,也不知道怎么地老是在做梦,做点什么早晨全忘光了,只记得一个面目模糊的男人在叫着“小冶~小冶~”牧冶被叫得不耐烦,大嚷一声“叫魂啊!”就醒过来了,心里想着不会是黑白无常吧还叫得那么亲热。

    楼下众人都已坐好,餐桌上权婶也已经摆好了早点,权婶很细心,今天煮了粥,蒸了包子,平常牧华和牧冶都是三明治牛奶打发打发的,很少喝粥,权婶看来也是注意到了客人的样子做出了推断。

    牧华看着牧冶无精打采的样子,问道:“小冶,没睡好啊?”“嗯,做了一晚上的梦。”

    “哟,什么梦啊,这么折腾?”

    牧冶顺嘴道:“春梦!”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呛咳,抬头一看,紫依和卓青都呛着了,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自己跟田华她们瞎白呼惯了,在大哥面前也是很放肆的,现在在客人而且还是古人面前这么露骨,好象是要把人家吓一跟头的。再一看座中各人,大哥是咧嘴笑着,紫依满脸通红,卓青在憋笑,程夷非似笑非笑,只有辛追看上去还是四平八稳的没啥表情,不过牧冶也不敢多看罢了。权婶嗔道:“这孩子,话乱说。”牧冶赶紧解释:“现在是春天么,春天做的梦不是春梦?”

    牧华本打算让牧冶今天就带他们四人去学校,牧冶却说今天是周日,许多人可能都出去玩了,未必找得着人。而且校际运动会就要开了,她今天要训练。牧华忙问她要参加什么项目,牧冶说是400米接力和1500米,几天以后还有一个游泳比赛。牧华松了口气:“你自己注意一点,还没完全恢复呢,可别象上次那样想参加什么铁人三项。”牧冶悄悄吐了下舌头:“都快一年了,我早就没事了。”

    他们最后商量的结果是让牧冶先去学校找人打听一下,他再带辛追他们过去。辛追道:“不必麻烦牧公子了,倘若能借宝马一用,我等可以自行前往。”牧冶知道他是昨天看见了冯家的马场,以为可以骑马,却不知现在的马完全是用来消遣的。本想不说,却又憋不住要逗两句:“我们家宝马是没有了,悍马倒是有。”倒是牧华,认真地解释说:“我们家没有马,但有车,还是我送你们吧。”

    牧华先回了宿舍,按说这么个大八卦早就该跟田园她们分享了,但真的涉及到匪夷所思的穿越,牧冶倒觉得需要斟酌一下了。她问田园,她们系有几个方沐野或是类似读音的名字,田园说,三年级里倒是有个叫方沐野的,还有一个叫方暮衣的,二年级里有一位叫顾暮也的,“一大早的,你问这个干吗?”

    “是那个神秘四人组要打听的,我昨晚又见着了。”一听这话,还在床上的林昱一咕噜起来挨了过来,鱼小悠也拿了把牙刷凑了过来,牧冶索性叫小悠去叫了隔壁的付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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