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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月舞清风第51部分阅读

    盈月舞清风 作者:yuwangwen

    都不满意……”

    ……

    “昨天毓庆宫的世子险些溺水,幸好让永和宫的一个宫女给救了。听说是被许配给十四阿哥的侧福晋推下水的,皇上知道后,很是生气,严令九阿哥查处此事。要说起这九阿哥,在宫里也算个奇才,正经的阿哥不喜欢当,偏偏要去经商。不过这次他可是一反常态,一直守在毓庆宫,到现在还没离开呢!”

    ……

    “……这回啊,那个宫女可是因祸得福,被调到乾清宫作奉茶女官去了……”

    ……

    “昨天几个传教士送进宫一台洋琴,叫皮什么的,据说弹奏的音乐好听得不得了,还说我大清没人能弹。可你猜怎么着,皇上身边的一个女官居然会弹,而且,她还和十三阿哥一起演奏了一曲,连太后都赞叹不已。我还听人说,当时太后差点就为他们指婚,要不是十四阿哥忽然站出来……”

    ……

    “澜熹,你知道吗,她居然花了半年的时间,造出了一处什么皇家园林。据说……”

    ……

    ……

    ……

    “表哥,你总说的那名女子,是哪家的女儿?”

    我是钮钴禄?澜熹,我的表哥恪岩,是大内侍卫,自幼便一直住在我家。别看他平时一副严肃谨然的样子,偏偏回到家后,就变得异常的多话。

    每天,他闲来的时候,都会将宫内发生的闲事,当作笑话一般讲予我听,而这些日子以来,他的消息,总是莫名的集中在一名女子身上。

    “她啊,是礼部侍郎罗察家的嫡长女,叫完颜凌月,据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我大清朝名副其实的才女。就连皇上对她,都是格外的恩宠。”

    “表哥,那你……见过她吗?”不知为什么,我忽然好奇起来。

    “嗯,见过几次,不过,也只是远远的看着。”

    第一次看到表哥如此的犹豫,好似回忆着什么一般,眉头不自觉的蹙起。

    “表哥?”

    “哦!她啊,容貌虽不是倾城之姿,不过,却独有一番凌然的韵味。最吸引人的,恐怕是她的神态吧!总是那么漫不经心,可是一举一动之间,又流露出掩饰不尽的风华。那样的女子……”他笑着,眼神有些恍惚。

    完颜?凌月!

    第一次,自己这么迫切的想要见到一个人!

    自从那次问过表哥以后,他便不曾提起她的消息,直到……

    “表哥,你怎么了?”

    回家以后,表哥便一直呆在屋内不曾出来。晚饭后,我在花园里散步,却发现了在凉亭内兀自发呆的他。

    “今儿一大清早,皇上下旨,将完颜凌月赐婚于十四阿哥。听他们说,清晨的时候,李总管发现十四阿哥竟然留宿在她的屋里,皇上盛怒,打了十四阿哥二十大板。可是依我看,或许,这正顺了皇上的意吧!”表哥重重的叹了口气,仿佛惋惜着什么一般。

    可是——

    “十四阿哥前几个月,不是才迎娶的侧福晋吗?怎么会……”

    “呵!”他轻笑,别开了眼。

    “表哥,你该不会,喜欢她吧?”瞧着他黯然的身影,我不禁脱口问道。

    “喜欢?怎么会呢?她甚至不知道我这个人。只是,如果你以后有碰到她的一天,你便会明白,她是一个让人无法抗拒的人,总会轻易的夺去别人的目光!”

    身影渐渐远去,漫布的幽深夜色掩盖了浓浓的落寞。

    她,会是什么样子的人?

    [2]遗憾

    “澜熹,十四福晋,消失了!”

    消失?

    什么意思?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表哥,你在说什么?”

    “皇上昨儿个回京,而我听随行塞外的人讲,十四福晋却没有随同归来。十四阿哥现在还留在塞外,可是,也一直没有消息。皇上那边,也……”

    一个人,会这样凭空消失吗?

    自那以后,我一直关注她的消息。

    可是,一个月过去了,半年过去了,一年过去了……

    她,却仍没有回来!

    贴身的丫鬟出府为我添置饰物,回来的时候,她告诉我,京城里的人都在说,十四福晋其实早在塞外时,就被皇上赐死了!

    想着那个传说中的才女便这样离开了,心底不禁惋惜。

    听说,十四阿哥大闹乾清宫,被皇上重重责罚;

    听说,十四阿哥才从江南回来,却仍没有找到她;

    听说,十四阿哥每天都在府内,饮酒度日;

    听说,连德妃娘娘都出宫了,只为劝解他;

    听说……

    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值得一向骄傲自诩的十四阿哥,如此对待?

    怎么会呢?

    一个女人,到底有怎样的魅力,可以赢得如此多的目光?

    怔坐在椅上,我深深的凝望铜镜中自己的身影,不禁暗暗自问。

    康熙四十三年,我一生最难以忘记的一年!

    皇上赐婚,将我赐予皇四子胤禛。

    通红的盖头罩在头顶,入目皆是无尽的红色,双手紧紧的交握,想着未曾谋面的四贝勒,心头隐隐透着一丝莫名的欢愉。

    从今以后,我再也不是钮钴禄家的小姐了,只是他府上的格格!

    他,是什么样的人?

    他和十四阿哥是一母所生,会不会,他也如他那般痴情?

    如若真的是,那么,他的痴,会是为谁?

    喜轿轻晃着离开府上,而我,也要奔赴未知的未来。

    喜帕轻挑,朦胧的烛光映入眼帘,凝望着眼前挺拔的身影,我迟疑着,胆怯的抬眸,却在瞬间陷入了一汪幽深的碧潭之中。

    这,便是我的夫吗?

    冷峻的面容,清癯锐利的眼眸,紧抿的唇角,略显苍白的面容在满室的红色映衬下,布着浅浅的红晕。

    心口扑扑的跳着,我连忙垂首,掩饰自己方才的闪神,然而,他墨黑的视线,清冷的目光,却在瞬间深埋心底。

    [3]惊叹

    “澜熹,今儿个十四弟府上设宴,你跟着我去吧。”福晋坐在首位上,慢悠悠的开口,我一怔,抬眸看她。

    十四阿哥不是?

    福晋仿佛看出了我的疑惑,倏然一笑,“十四福晋自幼身子就不好,这两年一直在江南养病,前些日子才回来。所以今儿个府里便设宴聚聚。”

    难道,她回来了?可是这养病一说……

    我抿唇一笑,微微点头,眼神却不由得瞥向了内室的画像。

    樱花飘落,片片花瓣似是晶莹的雪花,散落在他们的身上。孩童可人的笑脸,福晋脸上幸福婉约的笑容,爷眼中那丝丝难舍的柔情。

    爷何曾这般看过我?

    自打我进了这四贝勒府,见到他的次数屈指可数。那清冷的目光,似冰冻的霜雪,将我心底唯一的一丝奢望狠狠的冰封。

    福晋看出了我的怔然,微微一笑。她告诉我,这便是十四福晋当年画的。那时,连德妃娘娘都惊呆了。

    是啊,此般传神的画法,怎能不让人惊叹!

    而今日,我却真的要见到传说中的人了?!

    隔着一张桌子,我远远的看着她走近,听着她温和有礼的向几位福晋赔罪。

    乍见之下,她确实没有九福晋的倾城之姿,可是却格外的让人安神,举手投足之间满是自信沉稳,好似万事稳于心底一般。

    晚宴上,我不时的留意着她,看着她游刃有余的在几位福晋间穿梭,礼貌间透着淡淡的生疏,那恰到好处的笑意,镌刻在唇侧。

    自始至终,十四阿哥痴然的眼光,总是不自觉的跟着她转,待到她回眸的刹那,便笑得满足惬意,好似瞬间点亮了幽深的夜空。

    心底一黯,丝丝酸涩漫溢,我绞着帕子,不禁望向四爷的方向。

    低垂的面容,即使在通亮的灯火下,仍是模糊影绰,隐隐约约。望着他的方向,我却久久挪不开视线。

    忽然,十阿哥咋呼着要十四阿哥喝酒,听着十四阿哥推托的话,转眼却看到她若有所思的眼神,我忽然了然。待要垂眸的瞬间,却看到爷刹那的闪神,深邃的目光停留于一点,仿佛痴了一般。心底一动,我忙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只看到福晋正和她低语着。

    难道,那画像,竟是真的?可是,平日爷在府中,并为对福晋有任何特殊的宠爱啊,甚至还不及那李氏。

    回到府里,脑中仍会不自觉的浮现起十四阿哥和她相视时的柔情万千,为妻为妾,倘若可以遇到像十四阿哥这般深情的人,便也不枉此生了。

    但是,这样的感情,在这世间,又有几人可以拥有?

    想到四爷对我的态度,看着自己院里冷清的气氛,心底闷闷的痛着,布着浓浓的苦涩。

    完颜凌月,你可知道,你有多幸福!

    “叫我凌月便好,我不习惯那些称谓。”她淡笑着说,笑容恳切,没有一丝的虚伪,也没有那晚宴会时的应承。

    我有些受宠若惊,怯怯的看着她,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跟着她,在府中慢慢的走着。

    “澜熹,从容和自信,不是别人赋予的,而是我们自己要去培养的。你首先要相信自己,不要看低自己。”

    那天,她如是说。这简单的一句话,却在我的心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还想再说什么,爷却突然来到后院,行礼后,我忙抽身退下。

    走到假山后,我终是挨不过心底的企盼,眷恋的回眸,却只看到爷仰天深望,而她,坐在一旁,静静的品着茶。

    那斑驳的树影,那宁静的时光,却莫名的让我想到了那幅画。

    自那以后,十四福晋常常到府上串门,而我们的关系,也越来越近。

    一日午后,凌月到府上串门,福晋让我到跟前儿一块儿呆着。我拘谨地坐在一旁,听着她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谈话。一旁的侧福晋李氏也同我先前一般,时不时的扫着凌月,唇角紧了又紧。

    “我也认为这是一个男孩,而且性子一定像胤祯,淘气得不得了。不过这话可不能让他听到,他盼女儿都快盼傻了。”

    一阵愣神,待回神后只听得她如此说道。

    “哦?十四弟竟希望这胎是个格格?”李侧福晋惊讶的抬眸,眼里有着不相信。

    我顺势看了她一眼,心里却嘲讽着,就如福晋所说,京城里谁不知道,十四阿哥疼凌月,都疼到心坎儿里了,盼个格格有什么稀奇的。

    可是,看着凌月轻抚肚子的神态,心里却又钝钝的疼着。为什么,她可以轻易的得到所有的幸福?

    而我,却连孕育爷的孩子,都是奢望!桌下的手紧紧的握拳,咬紧的唇畔尝到了一丝腥甜。

    我深深的吸气,压下心底那翻腾的苦涩。正巧这时凌月开口要走,我连忙起身,听着福晋的吩咐,送她出府。

    自始至终,她一直紧紧的抓着我的手。

    “是你的,谁也抢不走。你的福,会到的。”她认真的看着我,一瞬不瞬。

    我想笑,唇角却僵硬无比,我的福?

    我还有幸福吗?在四贝勒府中,我根本看不到一丝的希望,我日夜企盼的那抹身影,何曾眷恋的来过?

    看着马车渐渐远去,我站在门口,迟迟未动。

    身在这皇家之内,哪个人没有自己的打算呢?每个眼神,每个动作,每一句话,所代表的,都不仅仅是表面上的意思。凌月对我的好,我并不是不懂。我只是一个格格,一个不受宠爱的格格,而她却是十四阿哥捧在心尖的宝,是皇上亲封的才女,是德妃娘娘眼前的红人,却为何独独对我另眼相待?

    只是,即使她有目的又如何?从她的身上,我渐渐的学到了很多,学会了忍耐,学会了努力,学会了怎样为自己赢得更多的注目。

    [4] 繁华

    京城在一夕之间变了天,太子爷被废,朝廷上顿时乱了,爷更是整月里看不到身影,即使远远的看到,也总是心疼的看着他眉间凝起的纹路,却不能亲手抚平他眉间的烦忧。幸好第二年,太子被复立了,爷回府后的神情,才略略的缓和。然而,十三阿哥却不再到府上来了,听说他在去年的塞外犯了事儿,使得皇上疏远了他。自那以后,府中始终笼罩着一股低沉,即使是颇受宠爱的年侧福晋,行使都低调了不少。

    就在我整日里盼着爷的时候,我却突然发现,自己,有喜了!

    爷得到了消息,特意到我屋里来看我。靠在他温暖宽厚的怀里,我歪着头,凝视着他眼眸里的那一抹温暖,痴痴的笑了。

    我想,现在我可以明白,为何十四阿哥的眼中,总是溢满无尽的幸福。

    爷,我终于有了您的子嗣,这一切,终于不再是奢望了!

    然而,就在我憧憬在幸福之中时,丫鬟却带来了消息:格格耿氏,也有了身孕。而爷,这几天都在她的屋里。

    铜镜内,我笑得嘲讽,冰凉的泪珠,顺着眼角,一点点的滑下。

    我怎么会傻得以为,他这几日的陪伴,便是爱?其实,我们在他的眼中,又有何分别,无非都是女人罢了。只是,谁孕育了他的子嗣,便赢得了多一些的目光。可是,女人的美丽又能有多久?岁月无情的走过,面孔上的沧桑,却无法掩盖。

    自始至终,我从未在爷的眼中看到那抹如画像中的柔情,即使面对年氏时,那双幽深的眼眸,仍是清寒无波。

    不过,幸好,我有弘历!即使得不到我最爱的人的心,至少,我拥有他的骨肉!

    弘历出生后,身体极弱,凌月总是不断的将名贵的补药往府里送。私下里,曾有人有意无意的问过我为什么,我也总是一笑而过。

    有些事情,只是各取所需,虽然我不知道她要的是什么,又能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不过,至少我可以肯定,我们对彼此,绝无恶意。

    随着孩子一天天长大,弘历的聪慧用功逐渐赢得了爷的注意。爷对子嗣,向来是严谨对待的,从不马虎。看着弘历困乏得眼睛,即使心疼不忍,可也从不敢劝阻。

    “咦,弘历,你今儿个怎的回来这么早?”看着进门的孩子,我连忙起身,迎上前去。爷特意找了师傅教导他们,每天都要学到天黑,今天怎么这么早?

    “额娘,弘暄哥哥来找我,阿玛特意放了我们半天假。”弘历缓缓的笑了,说罢便退到一旁,看向门口的方向。

    我顺着他的目光,却发现爷正挑帘而进,忙要行礼,爷却挥了挥手,顺势坐在了桌旁。

    “熹姨好,额娘让我带弘历、弘昼去吃甜点。”弘暄走在爷的身后,一蹦一跳的,好不快活,“四伯,您可不能总让他们这么学,会学傻的!”他没正形儿的趴在爷的肩上,郑然说道。

    我忙低首,忍不住轻笑,恐怕也只有弘暄,敢这般和爷说话。

    “歪理!”爷嗤声,却也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怎么会呢,我额娘说,学习要懂得劳逸结合!”

    “你啊,和你额娘一个样,四伯说不过你!”爷看着他,不住的笑着,那笑容,却没有一丝的严谨。

    瞧着几个孩子玩闹着跑开,我立在门口,久久的凝望。

    爷对自己的孩子,何曾有这般温馨平淡的时候,何曾这般笑颜谈天,何曾这般轻松悦然?

    几年的相处下来,我以为爷是真的性子冷,那画中的眼神,只是幻想的临摹。然而此刻,想着他面对弘暄时的纵容,想着那无数次在凉亭上仰天惆怅的身影,想着福晋若有似无的眼波流动,心底,却渐渐的明白了什么。

    原来,那一年,那痴痴的目光所凝视的,根本不是福晋;那凉亭上宁静的片刻,之所以那般安详,是因为他心底的满足;而那幅画中的眼神流转,只是因为,那样的目光,只有她看过!

    唇角微动,我缓缓的笑了。至少,不光我一人在等待,在挣扎,为情所困!他堂堂的雍亲王,一样也有痛的时候,一样会因得不到,而压抑苦闷。起码,我还能守在他的身边,而他,却只能远远的看着,连过多的注目,都不敢表露。

    如今,已是雍正年间,回首遥想过去的事情,才发现,很多事情,原来她看的比谁都清楚。今日的这些,她仿佛早已了如指掌。而我,在这漫长的岁月中,也早已看透了一切,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摸着薄凉的枕畔,心底仍是布满了酸涩,埋怨他的冷情,却又心怜他的压抑。

    即使爷如今贵为天子,可是面对她,他仍会全无分寸。仍记得十四弟自甘州归来时大闹寿皇殿的情景,爷当时已是盛怒,紧皱的眉峰几乎凝结,可是在她昏倒的刹那,他眼眸里瞬时闪过的惊慌,却是那么直接。

    额娘一次次的拒不受封,皇上一次次的盛怒而归,凌月一次次的进宫。其实,每一次永和宫门口,他的驻足凝望,我都在远处,静静的看着。

    或许,他对十四弟的气怒,不仅仅是夺嫡时的争风,不仅仅因为额娘的偏心,还有,得不到的宣泄。

    有的事情就是这么莫名其妙,当你没有察觉时,总觉得一切似乎都是那般合情合理,可是一旦你发现其间的蹊跷,他所做的每一件事,仿佛都有了目的,仿佛都是为了另一个人。

    然而,那个玉佩的承诺,恐怕再也无法实现!那样通透的人儿,就这样杳然而逝,至死,她都没有一丝留恋京城的繁华,只是那般绝然的赶到遵化,陪着十四弟。

    清风拂过,我站在殿前,遥望着窗内朦胧的背影,心里的那一点怨,终于消逝了。

    即使贵为妃嫔又如何,却得不到丈夫全心的疼爱;即使贵为皇帝又如何,不还是只能在这无人的深夜中,独自添噬着溃烂的伤口,怀念那抹消逝的倩影!

    岁月匆匆,身边的人,却一个个的离开。

    凝望手中碧绿的玉佩,心底翻滚,往事前尘不断涌入脑中。

    摒退了跟前儿的侍女,我久久的端详着面前的年轻面孔。二十初头的年纪,镇静自若的神情,眉眼间的神态却是那般熟悉,仿佛昔年的人再现眼前一般。

    只是,自打我听到她的事情,到现在,也有七、八年了,可是她怎会仍是这般年纪?想到这里,我不禁蹙紧了眉头,然而,瞥到玉佩,想起当年的承诺,心底却瞬时开朗。

    就让一切彻底结束吧,她到底是谁,便也不再重要。

    呵呵,只是平凡人,只想守着他吗?!

    原来啊……

    缓缓打开信纸,纯白的纸张上,却只有寥寥数字:

    第六女,乾隆二年丁巳正月二十三日酉时生,母为媵妾吴氏常有之女;乾隆六年辛酉八月十二日亥时卒,年五岁。

    第七女县主,乾隆十八年癸酉十月初五日子时生,母为庶福晋伊尔根觉罗氏西泰之女;选婿钮钴禄氏额尔登额,未婚;婿乾隆三十二年丁亥十一月卒,县主守节,乾隆四十一年丙申二月二十二日寅时卒,年二十四岁。

    澜熹,此生,我只愿与他沉浸江南烟雨,自在逍遥!

    看着纸上熟悉的字迹,我幽幽的笑了,冥冥之中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呢!

    凌月,如果这便是你的要求,那么,我定不会让你失望!

    胤祥篇

    “朕不准!”

    瞬间迸发的怒斥声,将我脸上未尽的笑颜硬生生的打掉,我甚至来不及思考,上扬的唇角一点点的僵硬、滑落。

    “皇阿玛?”我不敢置信的抬眸,看着前一刻还是慈眉和颜的人。

    这次狩猎,我再次博得了头筹,皇阿玛奖赏了我许多珍稀物件,可是我想要的,却只是心底的那抹温暖。

    蜡烛的光晕笼罩在朦胧的金黄里,隔着几步的距离,我却无法看清正前方那怒目直视我的人。

    轰隆——

    震天的雷声遥遥传来,却像是在耳边劈开了天地,将我的梦想瞬间击碎。

    “皇阿玛,您应允了儿臣的!”紧紧的抓着地下的毯子,我存在最后一丝希冀,艰涩的开口。

    静寂的沉默蔓延在轰隆的雷声中,帐内的憋闷几乎扼住了我的呼吸,只能僵硬地,企盼着,瞧着我自幼崇拜、敬爱的人。

    “不错,”我闻声抬头,看着仍旧阴沉着脸的皇阿玛,“只是,不能是她!”

    “皇——”

    ‘啪——’

    猛然飞来的异物打在肩上,一阵吃痛后摔落在地上,我不禁垂眸看去,却顿时僵在原地。

    “……儿臣愿娶礼部侍郎完颜罗察之嫡长女完颜凌月为嫡福晋,望皇阿玛恩准……”

    熟悉的笔迹,似是一根根尖细的针尖,字字刺在心间。颤抖的指尖几次碰到奏折却又迅速的收回,久跪在地的膝盖泛着阵阵锥心的痛。心口仿佛在瞬间被人硬生生的撕裂开来,缝隙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直到,那种无尽的痛吞噬了自己。

    兄弟相争一女!

    不用抬头,我都已然猜到,皇阿玛心底所想。可是,盈盈——

    为什么?

    十四弟,你为何?

    原来,谣言并非空|岤来风;原来,是自己一直沉浸在她给与的温馨快乐中,而忽略了身边的种种目光!

    ……

    “皇阿玛,儿臣知错,儿臣不会再提此事,可是凌月——”

    只要她安然无恙,我们便会有希望。

    “她的事朕自有打算!”

    ……

    “为什么——”

    豆大的雨滴狠狠的砸在脸上,浸湿的衣襟紧紧的依附在身上,望着前方的雨帘,望着跳跃的湖面,我却几乎无法站立。

    那个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清脆的话音,俏皮动容的笑颜,依稀漂浮在身旁,可是那娇俏的身影,却仿佛正远远的飘离自己。

    “盈盈,盈盈,我要怎么做?”要怎样,才能将你紧紧扣在身边,一生都不放开?为什么,我却觉得你离我越来越远?

    “盈盈——”

    阵阵虚汗自额头滑下,我拄着床板深深的呼吸。

    有多久没有梦到那年的塞外了?额际抽痛,我紧闭双目,想要阻挡那股无尽的黑暗袭来。

    “爷,您怎么了?”

    柔软的手轻抚上额头,黑暗中,像极了少年时,那双细柔温暖的手掌。我贪婪的留恋这一刻的眷恋,只是,柔弱中少了一股坚毅。

    “我没事,你睡吧!”下意识的拨开了她的手,我翻身下床,着急之下,右膝猛然一阵疼痛袭来,险些摔下床铺。

    “爷,您没事吧,还是叫太医来看看吧!”倾洛赶忙起身,搀扶着我小心的坐下。

    朦胧的烛光缓缓燃起,窗外的狂风不断的吹打着窗子,摇曳的树影在烛光下扭曲着,疯狂的摆着,晃得心底不住的心慌。

    “爷,喝杯热茶吧!您明儿个还要上早朝呢,还是早些歇了吧!”低柔的嗓音,在耳畔缓缓响起,我有些恍惚的抬眸,却看进了一双了然清澈的目光中,顿时心下一怔。

    曾经,也有一个女子这般的看着我,那时的她对我说:这一生不为何求,只希望在我的身后看着我便好。

    可是渐渐的,她的目光却不再清澈,昔日的柔情渐渐染上了妒嫉。

    对她,红梅,我是愧疚的!她也只是一个牺牲品,一个我和十四弟相争时的陪葬品。我曾经想过好好待她的,可是,我能做到的,也只是弥补,却永远无法在心底辟出一方天地,来存放她的存在。

    “倾洛……”瞧着面前不再娇美的容颜,我有些动容。

    这二十几年下来,一直在身旁不离不弃的人,始终只有她!

    不问,不听,只是一味的等待与陪伴。

    “这些年你受苦了!”凝滞了许久,对着她企盼、期冀的目光,瞧着她略显憔悴的面容,我却叹息着说道。

    不是不明白她的心思,只是,誓言,曾经给了另一个人,一个自己这辈子都无法抹去记忆的人!

    “爷,您怎么又说这样的话!”她轻斥,瞬间低垂的眼眸掩去了眼底的失落,“爷,您的心思,夫妻二十几年,倾洛怎会不懂。只是,各人有各人的痴,各人有各人的坚持,您愿意这样守着,倾洛也甘愿这样陪着您。”

    “唉……”重重的雷声打下,瞬时压过了我低沉的叹息,噼哩啪啦的雨点持续着打在房檐碧瓦之上。

    “爷、爷,不好了!”何福的声音自院外慌慌张张的传来,我身体顿时一僵,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在心间,惴着。

    “什么事情,怎的没了规矩?”倾洛瞧了瞧我的脸色,沉声问着窗外。

    “爷、爷,十四、十四……”断断续续的话音被轰隆的雷雨声间歇着打断,我‘嚯’的起身,一把打开了门扉。

    狂风夹杂着潮湿的雨气扑面袭来,猛力之下我不禁倒退了两步,“你说什么?”顾不得脸上的雨水,我一把抓着何福追问着。

    “十四福晋,昨儿个,甍了!”何福颤巍巍的瞧了我一眼,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甍了?

    我呆在原地,久久无法动弹,心底却始终无法明白何福的意思。翻腾的心口掀起阵阵腥甜,哽在喉间。

    怎么会?

    “咳、咳、咳……”

    怎么会呢?我还记得最后一次见她,她眼底从容淡若的笑容,那抹神采是那般清晰,怎么会?

    眼底瞬间氤氲,满着层层的水雾,我再也顾不得其他,急切的奔入暴雨之中。狂风骤雨瞬间打湿了内衫。

    暴雨中,听不清身后不断传来的呼喊声,我只是迫切的朝着大门疾步走去,脑中混乱的思绪碰撞着,找不到发泄的出口!

    倏然,右腿一阵剧烈的疼痛,虚晃的身体顿时倒在地上。

    “爷——”呼叫声传来,却渐渐飘离了耳畔,蓦然袭来的黑暗中,我却仿佛看到她笑着对我挥手!

    盈盈,这不是真的,对不对!

    这只是一个玩笑,一个你以前你最喜欢开的玩笑!

    雍正二年七月初八,我想,这一生,我都不会忘记这一天!

    对四哥,或许应该说是皇上,我向来是衷心不二,尽心尽力的帮衬着。无论是康熙年间的衷心相随,还是雍正朝的全力相助。

    然而,他怎么可以——就算十四弟再怎么偏执顽固,可他万万不会拿盈盈的身体开玩笑的。

    不是不怨,只是无法去怨!

    退一步想,或许,她的离开,才是这场战争的结束!

    盈盈的心思,我们哪个人不明白呢?这么一个通透的人,清楚的看清了一切。

    一个连皇阿玛都不忍心去处罚的人,一个总是想着平淡生活的人,偏偏陷在了这深渊般的紫禁城中……

    只是,我以为我的心早已死了,却不知,它只是一直陪着她,直至今日,才一同埋入那深深的黄土之中。

    自始至终,我却终是没有看到她最后一眼。

    十四弟悲恸萧瑟的容颜,弘明咬紧唇畔强忍沉痛的紧绷面容,弘暄早已哭喊得失声的喉咙……

    那一幕,刻在脑中,再也无法挥去;他们,才是她最亲的人!

    可是盈盈,那我,在你心中,到底有着怎样的位置呢?

    其实,这个问题,不用问,答案早已明白于心!

    先认识你的人,是我;你倾心的人,是我!可是,我却眼睁睁的看着你愈走越远,看着你伤心远离而莫可奈何;我的犹豫,我的顾虑,让我最终失去了你;以前的我,只是一味的享受着你的付出,却在失去的那一刻,才突然醒悟,自己竟然错过了你!

    一念之差!

    无数次的责备自己,无数次的想着如果,可是就如你所说:人生,没有如果!

    或许,这便是我们的命!注定了相识、相知,却无法相守!

    只是,无法见你最后一面,却是这一生最大的遗憾!

    雍正七年八月

    疲倦的放下手中的毛笔,我无力的靠在椅背上,遥望着窗外的绿竹。

    清风吹过的时候,竹叶沙沙作响,宁静中独有一股韵味,仿佛远离了喧嚣的尘世,独处悠然世外一般。

    我知道,她一直都喜欢这样的地方。只是,无法去生活罢了!

    细细的摸索着手中的木雕,看着那些早已被摸平的棱角,眼角却不自然的晕湿。仿佛,时光又回到了康熙三十八年,在那个拐角的胡同,我独自离开四哥府上,却被一个清秀俊雅的少年硬生生的撞到在地上。

    那时的我,心里想的只是自己的委屈,便厉声责问,谁成想,却被‘他’拖着跑了几条街。

    清风拂过脸颊,吹走了夏日的燥热,奔跑间,那些萦绕在脑中的忧伤与烦恼,仿佛也在一点点的消失。我贪恋着掌心的那一抹温暖,瞧着前方那娇小的身影,看着她歪斜的帽子里露出的黑亮长发,唇角缓缓的扬起。

    清脆的声音,出人意料的举止,洋人的教堂,优美动听的琴声,暖暖的笑意,在不知不觉间,就那般闯入了心底,不容拒绝!

    喜欢看着她笑,因为那样明媚的笑颜,照亮了心底的暗涩;喜欢听她说个不停,因为她口中的故事,总是那般新鲜,虽然她的话,俏皮、不合规矩,可是,却又是那般贴切;喜欢她凝视自己,因为望着她眼中自己的倒影,仿佛人生已别无他求!

    赛马之际,看着马背上那抹娇艳的红色倩影,环视着场中赞叹的目光,我多想大声的告诉他们,你是我的盈盈!

    落橙湖,亲耳听到她说喜欢,那一刻,心底的雀跃仿佛化为一只只小鸟,翱翔着冲上了云霄。

    还是塞外,御帐中,我满怀激动的向皇阿玛请婚,却晴天霹雳般的看到了十四弟的请旨奏折!

    我以为,我保全了你,然而我却忘记,坚强的你,对待爱情,又怎会那般柔弱?

    多年以后,从四哥的口中,以及十四弟的种种做法中,我才恍然明白,原来,我仍是不够了解你!直到你消失在塞外的那年,我才惊醒,原来,一开始我就错了!

    虽然我们的相识先于十四弟,然而,我却不够完全的了解你。一味的等待,甚至让我没来得及去更多的了解你,便失去了你!

    也是在那一刻,我才彻底的释然,原来,自己无法给你想要的幸福!与其让生活磨平了我们的爱恋,倒不如自己绝然的放手。

    时至冬日,习习寒风打在脸上,微微的刺疼。我不禁驻足,望向有些阴沉晦涩的天空。

    有多久不曾这般仰望天空了?

    好像自她走了以后,我便不愿再看,也没有时间看了。整日里,都是朝廷上的事情,事无巨细,我都亲力亲为。仿佛只有这样的忙碌,才能让自己忘记那种锥心的闷痛,那无尽的悔才不会一点一点的吞噬了自己!

    听手下的人说,十四弟身边莫名的出现了一名女子,行踪不明,来历不详,却日日与十四弟相伴,朝夕不离!

    我虽然疑惑,可是却又不愿相信。

    十四弟怎么会忘了她呢!

    但是,难道一切只是空|岤来风?

    想探听,却又怕听到任何关于她的消息!

    养心殿前,高无庸眼神略有闪躲,我迟疑,却仍是等待通报后,慢慢的走着。

    这条路,已经走了无数次,然而这一次,心底却浮起一股说不出的躁动。缓缓的推开门扉,一眼便看到了皇上遥望的目光,那瞬间眷恋的眼神顿时刺入心底,仿佛为了印证什么一般,我连忙转身,缝隙间,一抹倩影隐逝而去。

    是她!

    务须再看,务须再问,只一眼,我便知道,那是她!

    大殿之上,皇上也是无心多谈,神色难掩疲惫,我禀明事情后,忙躬身告退。

    几次想要派人去景山,细想之下却又作罢。她想要的,不就是这样平淡的生活么?连皇上都已应允,我何必再去凭空打破呢!

    盈盈,只要你快乐,我便无所求!

    以前的我,等待你的付出;圈禁时的十三阿哥府,是你每年不间断的给予帮助;如今,就换作我来保护你吧!

    只是尊贵如怡亲王又如何,一人之下又如何,我情愿,自己只是那年那个冷漠别扭的男孩,那个你拉着手跑了几条街的男孩!

    过了年,不小心着了风,患了风寒。本以为是小病一桩,像以往一般,吃几副药便可治愈,然而直至过了春天,身体却丝毫没有痊愈的症兆。皇上几次命太医过府把脉,太医都是摇头蹙眉,自他们的叹息声中,我已然了然。

    这么多年,于我,早已足够!我唯一放不下的,只是未来,四哥要一个人支撑了。这大清的基业,压在他的肩上,太过沉重!

    然而——

    “四哥,我想见她!”自打他登基以来,这是第一次,我唤他四哥,或许,也是最后一次了!

    “十三弟……”他看着我,眼底布着淡淡的湿气,久久,却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般,转身离开。

    四哥!

    望着消逝的黄|色身影,眼角一点点润湿。

    如果有来生,我仍愿是你的弟弟,四哥!

    “爷……”哽咽的嗓音,啜泣着,语音不清。

    “倾洛,谢谢你!”

    “爷,您——”她摇头,却被我打断了声音。

    “倾洛,这一生,如果说我胤祥最有愧的人,便是你了!你的好,我都记在心头,只是,那里早已住了一个人……倾洛,对不起!”

    “爷,我无悔,无悔!”她失声痛哭,紧紧的抱着我的手臂,哽咽着,许久后,她才抽噎着,却又坚定的开口,“爷,如果没有她,留在你心底的那个人,会不会是我——兆佳?倾洛?”

    润湿的泪珠低落在脸颊上,抬眸,望进她溢满泪水的瞳眸,唇角微动,“会!”

    布满泪珠的容颜顿时笑了,如春风拂过,仿佛岁月穿梭,回到了那如花的年纪一般!

    “爷,我在外面等您!倾洛嫁给您,一生从未悔过,我只希望,来世,可以第一个认识您!”浅笑的倩影转身离去,留下了淡淡的清香,飘在阵阵药香中,一点点隐逝,直至消失。

    “是你吗?”

    开门声蓦然传来,我赶忙睁开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屏风后。心头快速的跳着,怀着少有的激动。

    脚步声骤停,死寂的沉默漫布在浓浓的药气间,深深的吸气,才要出口唤她,撕心裂肺般的咳嗽却蓦然袭来。

    素色身影瞬然走近,轻柔的手掌附在背上,我连忙抬眸,却看到了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容,陌生却又那般熟悉。

    真的是盈盈呢!

    只有她,才有这般的淡定从容,也只有她,才能让我感到从未有过的安静与平和。时光仿佛回到了康熙三十八年,我望着她明亮的双眸,陷入了回忆。然而,待我看清她突起的小腹时,震惊却又那般刺痛的袭来。

    虽然了然,却不愿承认,我们终究又错过了!抑或是,她这一次,只是为他而来的!

    隔着层层衣物,我颤抖着手,小心的贴在她的小腹上。跳动瞬间袭来,我惊讶的看着她,第一次感觉到生命的奇迹。虽然,这不是我的孩子,然而,我却仿佛看到了漂亮的女童绕着他们旋转的样子,看到了十四弟满脸的宠溺。

    如果是我,一定也会同他一般雀跃的!

    可是,那个人却永远不是我!

    连忙垂下眼眸,不愿眼底的失落被她发现。然而,嘴里却不停的说着,将这些年发生的事情,一点点的告诉她,即使晕眩的脑海里,早已不知说些什么。

    晶亮剔透的泪水落在唇畔,我不觉得抿紧了唇畔,吮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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