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月舞清风 作者:yuwangwen
让你奶奶看到了,还不心疼坏了……”四福晋的声音淡淡的,关切的数落着弘暄。
我扑到胤祯怀里,被他牢牢接稳,听着弘暄的话,却无奈的连连摇头。抬头看着胤祯渐缓的面容后,舒心一笑。
“本来是女儿的,怎么会是这么一个浑小子!”他撇着嘴嗫嚅着,眼里却是毫不掩饰的担忧。
我摸着他有些冰凉的手,紧紧的握住。
我却很庆幸,可以有这么活跃的儿子,陪在身边,让生活更加添色。
“你们可是沾了我的光,要不是我早上出府时让额娘多准备些吃食,你们哪儿吃得到!你们不知道,我阿玛可小气了,不让额娘下厨,可我却看到他偷偷让额娘给他做吃的。”明明是极低的话语,可却硬是让院内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丫鬟忍着笑憋红了脸,四福晋早已掩嘴笑了起来,弘历、弘昼好奇的瞥着胤祯的方向,我顺着他们的目光抬头,看着胤祯再次铁青的脸,连连摇头。
这个弘暄,真是……
可惜,那个某人正蹲在椅子上,吃得不亦乐乎,拔了虎须儿仍不自知!又或者,是明知故犯。
“弘暄……”胤祯阴沉的话语,冷嗖嗖的,椅子上的人莫名的颤了下。
“额娘,儿子刚才好像摔到了,身体痛得很。”他可怜的说,可惜嘴里却丝毫没有停下咀嚼,“额娘,儿子可能被吓到了,晚上您陪着我睡吧!”说罢,还挑衅的看着我身旁早已气极的人。
我摇头,虽然不信,可是却仍是派人去请太医。
率军出征
“月儿?”
深夜里,他的声音淡淡的,带着一丝犹豫,腰间的手臂紧紧的勒着我。
“怎么了?”我仰头,笑望着他。
“我……”他踌躇着,眸里略带不安,“皇阿玛前儿个上朝时提到,有谁可愿出征西北,我今天上了折子,请去征战。”话毕,他闭紧了嘴巴,目光坚定的看着我。
望着他眼眸里那抹坚定,瞧着他面容上的不容拒绝,我只是沉默着。
这应该是他等待很久的机会吧!或许,他早就想要请征了,只是一直顾虑着,迟迟没有请旨。
抚远大将军王!
我怎么忘了这么重要的人物呢!
鼻尖倏然一阵酸涩,想着西北的环境,眼眸略深。
我静静的沉思着,感受着身旁人的快速心跳,倏地抬头,瞧着他紧张的表情,却灿然笑道:“胤祯,我也要去!”
“啊?”他好似没有料到我会这么问,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表情呆呆的,“不行。”快速而肯定的拒绝,好看的眉头紧紧皱起。
“我要去。”我重复,退离他的怀抱。
“不准,那种地方,你不能去。”他从来没有这么严肃的和我说过话,从来没有。
无论我怎样央求,用尽了办法,他都绝不松口,只是眸子里略显动容。
哼,你以为你不准,就能阻止我么?
“那好,我不去了。可是胤祯,你们什么时候出发?”我叹息,失落的开口问道,看到他舒气的表情,低下头来,然而唇角却渐渐扬起。
“下个月护军都统吴世巴率领第一路起程,驻扎庄浪;副都统赫石亨率领第二路驻扎甘州;而我……会在十二月十二日起程,率第三路驻扎西宁。”他幽幽开口,无限怜惜的凝视着我,再次将我揽入怀中。
“月儿,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你要在家等我。”
他呢喃着,我却埋首于他的怀里,撇嘴!
你这一去,岂是一个月两个月的事情?
自从那晚我们交谈过后,胤祯每天回来的都很早,尽量腾出更多的时间陪着我。我看着围在身边的他,只是一个劲儿的嫣笑,顺从而听话。
请安的时候,德妃的眼眶红红的,显然也是知道消息后,惦记的睡不好觉,可是这是大事,更是一种荣耀,即使她不舍得胤祯到西北去,却不敢有丝毫的怨言。
由于德妃心情不畅,所以我也没有多呆,和同来请安的澜熹一起出宫。
这一年多来,弘历的聪慧越来越得到赏识,德妃因此也对澜熹喜欢起来,几次请安时四福晋都会带着她。因为今天四福晋身体不适,所以便让澜熹进宫代她请安。
走在长长的宫道上,我和澜熹一路沉默,谁也没有开口。
眼看着宫门在即,我却忽地停下了步子,看向一旁的澜熹。
“澜熹,我们是朋友吗?”凝视她的眼眸,我低声问道。
不知道以后还有多少相见的机会,所以,我只好趁现在了。
“当然了,凌月,你有心事吗?”听到我的话后,她忽地笑了,很纯然,很干净,一如每次面对我的时候。
“嗯。或许这个请求有些唐突,但是……澜熹,你可以给我一个承诺吗?”我深呼吸,一口气说了出来,而后,紧紧的看着她。
即使我的面容上是正常的镇静,然而,手掌却早已紧紧握拳。略尖的指尖扎在手心内,微微的疼痛。
“承诺?”她蹙眉,眼神疑惑。
“对,无论多少年以后,都要坚守这个承诺!”
看着我严肃的面容,她也紧张起来,犹豫了片刻后,莞尔一笑,抬手解下了颈间的红色细绳。
“这是我出生时,我额娘给我戴上的,从来没有摘下来过。凌月,我一直把你当姐姐的,从第一次听到你的故事开始,就一直好奇着。这些年来,谢谢你的陪伴。所以,这个给你,无论什么时候,无论是谁拿着这个来找我,无论什么事,我都会尽我所能的帮你完成。”她郑重的说,甜美的笑容里有一丝坚定。
握着掌心温热的圆环玉佩,我悠悠的笑了,“谢谢你,澜熹,我也不希望有用到它的一天。”因为那时,必是万不得已之时。
可是以后的事情,我却并不知道,所以,我只能未雨绸缪。
毕竟,那个位置,只有一个人可以得到。而且,他是你的夫!以后,更会是你的儿子!
一个月的时间,其实很短,尤其是当我秘密处理府中上下事务的时候。而且,微雨已经到广东去了,我身边得力的帮手只有晚晴一人,那些新来的丫鬟我又很少用到,所以办起事情来,有些不得力。
“额娘,阿玛这个月就要走了,这一走可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您就不想他?” 围在饭桌旁,弘暄忽然开口,笑得有些欠揍。
“弘暄,说什么呢你!吃你的饭!”弘明小心的看了眼我的脸色,训斥着一脸坏笑的弘暄。
今天胤祯在八爷府上谈事情,所以不回来用晚膳,而弘明、弘暄便主动要求到我屋里陪着我用膳。
我停下筷子,侧头看着一脸不甘的弘暄,“你又想说什么?”
就他那点弯弯儿绕,能有什么好点子?
“额娘,阿玛不带您去,您可以自己去啊!您要是担心,我可以带您去!”他拍着胸脯,说得豪气干云。
“弘暄你——”
“弘明。”我出声,制止弘明,随后笑得一脸高深莫测,指着弘暄的脑门念道:“念你的书吧,少想那些有的没的。”
“额娘,您真的不考虑吗?”弘暄瘪着嘴,凑到我身边蹭着。
“好儿子,真谢谢你替为娘的考虑,不过,不用了。”猛地拍了他后脑一下,“吃饭!”
弘明闷笑,瞧着吃鳖的弘暄,低头吃起饭来。
可能是知道出征在即,康熙却人性化的给胤祯放了十天的假期,美其名曰:整顿府务,并且特令府中的用度从宫中支取。
站在香山顶上,眺望遥远的方向,忽然有一种苍茫大地,皆在脚下的感觉。寒风凛冽的吹过,掀起裙摆飘扬,面颊上微微刺疼。
“这是我第一次爬到香山顶!”我转头,颇为骄傲的说。
那次怀着弘暄的时候,胤祯也只是背着我爬了半路,我便不忍心了。
“对!”他无奈的笑,眼眸里仍是昔日的宠溺,却又多了一分浅浅的,不易察觉的不舍,恨不得将我刻在心里那般,“不知是谁刚才囔囔着放弃。”
手心热热的,尽是他的温度。
“胤祯,等平复了西北,我们便到江南去,好不好?”这一次,我没有回头,始终眺望着远方。
紧咬的牙关,微微的发麻。
……
这一次,他没有开口,只是手劲儿,紧了又紧。
我倏然一笑,深深的吸气,眼眸倏然氤氲。
“啊……”忽地放开他的手,双掌圈在嘴边,用力的喊着。
阴寒的山顶上,冷风刺骨,回音在山林之间飘荡,迟迟不散。几日前的冬雪,甚至还覆盖在枯枝之上,旋转的白色花瓣,随着北风,飘摇落下。
“胤祯,我爱你!”深呼吸后再次用力的喊出,仿佛将眼底的水雾发泄出来一般,那般的用力,吼尽了心力。
以前看到有人这样做,只觉得无聊、痴傻,然而现在,三十岁的我却像个少女那般,站在山顶上,喊给最爱的人听。
胤祯,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因为我不知道,以后,我们还会不会再次站到这里。以后的历史,我是真的不清楚了。
你的、弘明的、弘暄的、胤禟的、弘皙的……我通通不知道了!
“月儿,我会给你最好的!”
久久,他从背后紧紧的搂着我,瞬时挡去了北风的凛冽,坚定的身体却带着微微的颤抖,浅浅的细吻落于颊畔。
“胤祯,你对我来说,便是最好的!”呼起的北风吹散了话音,然而,我明亮的眼眸却印在了他的眼底。
逛完了香山,我们第二天便去北海,寒冷的冬天,湖面上早已结冰。他小心的牵着我的手,带着我在冰上慢慢行走。而我因为没有这样的经历,在好奇之余便牢牢的抱着他的腰身不肯放手。
暖暖的阳光射在锃亮的冰面之上,反射着无尽的光芒,包围着我们相拥嬉笑的身影,直到落日西斜,两道浅浅的身影合二为一。
第三天,我们到天桥去吃小吃,从早餐到零食,再到午餐。直到华灯初上,我仍依偎在他温暖的怀抱中,站在城门楼上,遥望着远方的夜空。
我指着一颗颗星辰,慢慢的分析着星区,分析着他的个性,讲解着一个个我记得的圣经故事。
……
……
第九天,我们去了岫云寺,在那里,我求了两只平安符,一只放在他腰间的荷包里,另一只则放在自己的荷包里。
“为什么是两个?”他有些不解,目光微微疑惑。
“因为这才是一对的啊,这样我们才能同甘共苦。”我抬首,说得煞有其事,一本正经,噎下了他的疑问。
第十天,我们哪里也没有去,留在何园,躺在冬天很少来的阁楼上,暖暖的晒着太阳。借由着彼此的体温,相互取暖。
那晚,我做了极其丰盛的大餐,让弘暄嫉妒得连连惊叹,可惜他不能吃,就连一向稳重的弘明都撇嘴说道:“额娘,你真的很偏心。”
我笑,偏心怎么了?!
深夜
激|情过后,我依偎在他的怀里,迟迟不肯闭上眼睛,彼此的身体上,透着薄薄的汗液。
“胤祯?”手臂微紧,我更加贴近他,感受他的体温。
“嗯。”他侧脸,埋在我浓黑的密发里,闷闷的出声。
“你真的不考虑让我跟着吗?”明知道他的答案是什么,我却仍是不厌其烦的问着。
“不准。”他想也没想的拒绝,看来今晚我并没有灌醉他。
“可是,我会想你。”
紧贴着我的身体兀然怔了一下,便恢复了平静。他迟迟没有开口,只是将我扣得更紧。
“你难道不想我吗?连归期也不知道,万一你一去就是一、两年呢,再不——”
滚烫的唇猛地附上我的,他眼底幽深,似是汪洋,让我渐渐迷失。
“我会很快回来的,月儿。”吸吮啃噬过后,他喘息着,眼底的欲望深沉。
我娇媚的笑着,手臂缠上他的颈项,甜甜的开口,“既然这样,我暂且相信你!不过,为了防止你在外面偷吃,我还是榨干你好了!”不等他开口辩解,我便以吻封缄,继续勾引大计。
那晚的胤祯,是结婚这么久,最疯狂的一次,一点也不次于山东的相见!
翌日
昏昏沉沉间,眼眸半睁半闭,手臂向身旁探去。
空的!
凉的!
什么时辰了?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身,屋外的阳光透光窗纸,斜斜的射入室内,屋里一片温暖,即使裸露着光洁的臂膀,也感不到寒凉。我忙拿起枕下的怀表——
中午十二点半!
“晚晴!”我忙不迭的开口唤着,嘴唇紧紧的抿着,随手穿上外袍,活动之间,骨缝间泛着阵阵酸疼。
纵情的后果!
这个胤祯,居然用这招!
真不知道,是他中了我的‘美人计’,还是我中了他的‘美男计’!
“主子,您醒了?”晚晴自外面快步跑来,不断的喘气,面颊上一片通红,当看到正在着装的我后,脸色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
“胤祯呢?已经起程了?”说不出现在的感觉,只觉得心里闷闷的,钝钝的。
“嗯,一大清早就出府了。主子,奴婢刚才听说,皇上于太和殿前行颁给大将军敕印仪式,凡是出征的各王、贝子、等人都要穿戎服,齐集于太和殿前。不出征的各王、贝子、公侯及二品以上的大臣也要穿蟒服,齐聚午门外。爷谢恩礼毕后,随敕印出午门,乘骑出天安门,由德胜门前往西宁。刚才奴婢去街上看了,四爷他们一直送爷到列兵处,看着爷整兵出发。主子,爷今天真是……”她偏着头,想着什么,从而忽略了我略显难看的脸色!
这个胤祯,居然这样将我丢下,甚至连他最辉煌的一刻,都没让我看看!
哼!
“额娘!”两道略不相同的声音同时传出,房门忽地打开,带带一阵凉气。
我抿着嘴,看着面前神气昂扬的两人。
“我猜什么着,我就知道额娘会生气,只有阿玛那么笨,还自以为是什么好点子!”弘暄撇嘴,拆胤祯的台,被弘明狠狠的瞪了一眼。
“额娘,您是不是心里不舒服?”弘明走至床畔,轻轻揽着我的肩膀,言行之间,仿佛更加成熟了。
我侧头,凝视他淡笑的容颜,仿佛穿透了时光,看到了那个斜着嘴角,轻瞟着我的少年。那个桀骜不驯的,骄傲得不可一世的,却又别扭的想要引起我注意的少年。
陷在记忆中的我,不自觉的扬起了唇角。
“哥,我看以后你要离额娘远些。阿玛才走,额娘就已经盯着你想念他了,我看你这个替身是当定了。还是我好啊,不用这样被额娘盯着看,哦……想起来我心里就发毛!”弘暄在一旁夸张的叫着,身子却朝我蹭了过来,不依不饶的搂着我。
我瞥头,忽然温柔的笑着,轻声问着弘暄:“你们早就知道你阿玛不让我去看了?”
他一愣,连连摇头,“怎么会呢,我们怎么可能知道。嘿嘿……”他傻笑着,瞧着我越来越严厉的眼神,连忙向弘明求助,可惜弘明一点表示也没有。
“额娘,阿玛昨晚很卖力哦!”他眼里忽然一亮,笑得一脸揶揄,在我蹙眉的瞬间,飞快向外面跑去。
“弘暄,你这个臭小子,给我滚回来!”我再也顾不得其他,朝着他离开的方向大吼!
这个孩子,居然敢如此调侃我?!
“额娘,您不是让我和弘历多联络感情吗,我这就去四伯父府上!”遥遥的声音传来,飘着浓浓的笑意。
我瞪着他离去的方向,胸膛上下起伏,气得头脑一阵发昏。
“弘明,你给我把他抓回来。”
“额娘,您别生气,弟弟只是不想你……闷着。”他略停顿,眉毛微挑,却吐出了两个险些让我岔气的字。
“怕我闷着就开我的玩笑?”还是这种……
我仰头看着弘明,发现他眼里藏着的淡淡笑意,以及瞥向我脖子时,微红的面颊。
“额娘,阿玛是怕您伤心舍不得,再说了,您在场,阿玛会牵挂的。其实,他比谁都想让您看到那一刻!”轻薄的唇角微扬,弘明瞥了我一眼后,望着射入屋内的光亮,微微的发呆,黑亮的眼眸里,是毫不掩饰的崇拜。
“唉,还是弘明贴心。”握着他纤长的手,我微微叹息,“弘明,你也不小了,以后府里的事情,也多关照些。”
“额娘,您什么意思?”他猛地抓着我的手,“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他不带希望的问着,就连眉毛也像胤祯一般,吊了起来。
“我的儿子真聪明。”我侧头,笑得狡黠,奖励性的亲了亲他的脸颊,成功地看到他忽然变色的面孔。
“额娘你不能——”
“晚晴啊,我好饿!”懒得理睬他,我兀自开口唤着一旁笑憋得岔气的晚晴。
去当然还是要去,不过,鉴于胤祯此次做法,让我很是生气,所以,我要略略改动计划,定要让他尝尝相思之苦!
千里追夫
将信纸紧紧的贴在心口,我笑得一脸甜蜜,随即便将它整齐的折好,放于精致的木盒子之内。
“额娘,您还是不肯给阿玛回信?”弘明立在一旁,有些无奈的笑着,看我的样子好像我是一个闹别扭的孩子似的。
我瞥了他一眼,兀自忙着。
“额娘,这春节都过了,阿玛每隔几天就送来书信,可您却不回,他会担心的。”他轻叹了口气。
“那就让他担心好了!”我状似满不在意的说,唇梢却扬得高高的撇着一旁日渐俊逸的少年。
他兀自低垂着头,不知在思索着什么,略瘦的身体站得挺直,“额娘,您真的一定要去吗?这一路上,很不安全,而且,皇玛法也不会同意的。”想了很久后,他忽然笑着劝我。
“儿子,这个你就务须操心了,你只要和弘春打理好府内事物就好,额娘相信你的能力。至于你皇玛法那里,额娘自有办法。”
我笑得胜券在握,将他轰出了屋,又拿出了那几封信,细细的看,浅浅的笑。
百看不厌,或许就是我现在的样子吧!
原计划里,本来打算胤祯前脚走,我后脚跟着的,可是他居然不让我去送他,所以我便偏要等几个月后,再去给他惊喜。
正好那时,他也已经驻扎西宁了。
京城的气温,多风寒冷,况且前两天才下了一彻夜的大学,不只他那里,是什么气候?
“朕不准!”
乾清宫内,康熙的声音声如洪钟,顿时没有了病态的样子。
我跪在地上,仰头直视着他,“皇阿玛,我不会成为胤祯的累赘的,也不会让他分心。”我保证着,不过,显然康熙并不相信我的说辞。
“朕不准,咳咳……”一时激动,咳嗽连连而出。一旁的李德全忙给我使眼色,可惜,我要是这么肯配合,又岂是夏盈盈了。
“皇阿玛,您要注意身体。凌月今日来,不管您恩准与否,我都会去找他的。皇阿玛,夫妻本一体,西北的条件艰苦,凌月不忍独自在京城享受。”我叩头,认真的说。
胤祯自幼生长在京城,从没有过带兵打仗的经验,更何况,这次的出征不必寻常。倒不是说我不相信胤祯的能力,只是,舍不得他过得艰辛困苦。
“你……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有哪个女人会……唉,李德全,送十四福晋!”他不容拒绝的说,连开口的机会都不给我,便将我哄了出来。
自此之后,我多次求见,康熙却仿佛吃了定心丸一般,绝不见我。
不得已之下,我只得每天跪到乾清宫殿前,认真的望着眼前的朱红色殿门。
日子一天天过去,每天早朝后我便已经跪在这里,傍晚时李德全就将我‘请’出宫外,周而复始,别人始终不知为了什么,可谁也不敢妄加揣测。甚至,德妃都曾经提点过几次,这是,我是铁了心要这样做了,所以,也只能用这个办法。
“你这是做什么?”
二月的天气,虽说没有数九的严寒,可也带着刺骨的冰凉。
“阿嚏!”我打着喷嚏,看着面前身着朝服,一脸冰寒胜似严冬的四爷。
他的声音,一如今日的天气——透心的凉。
“四哥,你快进去吧,皇阿玛等了您有会儿子功夫了!”我捏着鼻子,不断的呼气,指着前面的殿门。
“我问你这是做什么?”厉声,在寒风中,惊得我莫名一颤。
“我只是和皇阿玛商量一些事情而已。”我微微扯出一个笑容,可惜脸颊有些僵硬。
“有这么商量事情的吗?”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宁肯跟我在这儿耗着,却不肯进去。
“四哥,你快进去啊!”我有些急,催促着他,幸好看到李德全快步走了出来,不禁咧嘴笑了。
我有把握康熙会同意,可是如果四爷也掺和的话,我可就不肯定了。
四爷叹息,狠狠的瞥了我一眼,快步走了进去。
不一会儿,我看着一双黑色靴子自眼前走过,只是低着头不吭声,那人仿佛生着什么气似的,踩在地上,格外的用力。
深色的衣角被风吹起,在视线中渐渐隐去。
“十四福晋,皇上让您进去。”不远处,李德全叹息着开口,不时的摇头,看着我微晃的身体,连忙伸手扶了一把,“皇上今儿心情不错。”
“谢谢李谙达。”我僵着手指揉着面颊,感谢的看着他。
“皇阿玛。”殿内的温暖让我鼻内一阵发麻,连连打了几个喷嚏,请安过后,便揉着鼻子低声唤着塌上的人。
康熙闭目休息,仿佛睡着了一般。
“朕这是给自己找的什么麻烦啊,你们两个人,没一个省心的!”许久,他叹息着。
我眼眸含笑,瞧着一脸疲态的他,“皇阿玛,凌月给您按按吧。”
听着他轻‘嗯’了一声,我忙上前,像以前那般,揉着他的太阳|岤。
“皇阿玛,其实人生很简单,当你的心里有了牵挂,便会满心满眼的想着他,他吃好了吗,睡好了吗?平淡亦是难寻的真!”
他轻笑,眼眸扫了我一下,又闭了起来,“你不是说,无论朕准与否,你都要去吗?那还在这里跪求什么?难不成你还想朕亲封你个什么名号?”听出了他话语之间的调侃,我笑得更加放松。
“凌月不敢,可是您是君主,是我大清的主人;其次,您是我的父,是我要赡养尽孝的人。所以,凌月给自己定了一个期限,如果一个月后,您还是不同意,那么,我就起程去西宁。”在康熙跟前,说实话永远是一个好的选择。
“哦?原来还给朕留了一手啊!”他轻喃,语气轻松,没有了前几日的锋利,“尽孝?朕一生有这么多子孙,可是这尽孝,却……”
未完的话语中,透着无尽的苍凉。
“皇阿玛,也许,只怪他们太过优秀。既生瑜,何生亮!”手指微顿,我迎视着忽然睁眼的康熙。
锐利的眼眸中,透着迷雾一般的色彩。
他笑,却没有到达眼底,眸底渐渐冰凉,“那么,你认为,谁才是笑到最后的人?”
倏然降低的气温,让人猛地心凉,胜于外面的严寒。
伴君如伴虎!
“你认为得到这个位子的是谁?胤祯?还是……”
我收敛神色,毫不在意的笑了,“皇阿玛,得到这个位子的人是谁,其实并不重要。唯一重要的是,他必须是一个明君,他必须有统驭天下的能力。大清交到他的手里,必将兴起盛事之朝!”
敛眉,我诚然的盯着那双渐渐回暖的眸子,他眯着眼睛,忽然笑了起来。
“李德全,将他们两个人叫进来。”
我微愣,顺着康熙的目光看去。
“你们——”楚风、韩澈!
想不到竟是他俩?我回京后还试着找过他们,可是他们却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奴才叩见皇上。”沉如深水的声音,听不出丝毫的情绪。
“凌月啊,去跟你额娘说声,让他们两个人陪着你去西宁。你办事,朕还是放心的!”他忽然赞赏一笑,挥手让我离开。
我舒气,笑颜顿时绽放。
本来已经将府里的事情安排妥当了,可是因为弘暄吵着闹着,整天在我身边乱晃,我花了很长时间才说服了他,安然的呆在府里。
最后,在盈月楼和胤禟辞行后,我便跟着楚风以及韩澈,踏上了西宁之路。
一路风尘颠簸,越往西北走,寒风却愈加凛冽,虽然已经进了春天,可是在这西北之地,却感受不到丝毫温暖。
起初我一直骑马,但是最后身体实在受不了了,腰酸背痛,不得不改坐马车,而速度,也就降了下来。越往西北,人迹越少,生活,却也更加清苦。看着那些穷苦之人,我能做的,只是尽我所能的救济一些困难的人。
然而,钱财毕竟有限。
“夫人,不出五日,就可以赶到西宁了!”楚风回头,冲着掀帘的我说道。
“嗯。”瞧着他随意很多的面容,我轻笑着应声。
凝望着远处荒凉的土地,我微微露出了笑容。
“凌月,你说胤祯这一生遇到你,是幸还是不幸?”
辞行的时候,康熙曾沉着脸,认真的问着我。
“我不知道他遇到我是幸还是不幸,我可以肯定的是,遇到胤祯,却是我的幸福!我感谢上天,给了我这个机会,不然也许终其一生,我都不会知道,一份爱,会有如此的重!”那日,我对视着康熙,眼眸里却渐渐氤氲。
康熙唇畔浅浅的笑意,是我眼眸中最后深深刻下的痕迹。
西宁
连续赶了数日的路,终于见到了较为繁华的地段。镇上街道的两旁,林立着排排简单的门面,很多挑着扁担的人,贩卖着各种食物以及特色小饰物。
时而有几队士兵在巡视着,气氛中弥漫着淡淡的紧张。
我无暇顾及周边新鲜的玩意儿,只是一门心思的跟着他们,快速的朝着镇上最大的府邸走去。
纯朴的百姓有些好奇的看着我们三人,对我们的衣着十分好奇,但是碍于两尊守护神的脸色不善,所以也不敢肆无忌惮的打量。
我笑着回视路人,眼眸里仿佛都注入了阳光一般,浑身上下,充满了活力。
“站住,你们是谁?”
喝斥声猛地传来,我顺声抬头——大将军府。
楚风不知拿出了什么,门卫看后立马退后一步,毕恭毕敬的向我行礼。
我摆手,着急的朝着门内跑去,冰凉的冷风吹打在脸上,却感受不到丝毫的寒凉,心底始终暖暖的,并且,心跳越来越快。
胤祯,我来了!
小别过后
虽说是大将军府,可是府内却并不似京城建筑的宏伟,典雅不及我在郊外的别院。这里,不过是一处占地广阔的府地而已,院落之间整齐洁净,既没有过多的装饰,也没有丝毫柔和的气氛,仿佛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严肃,想来是因为这次胤祯的到来而临时布置的府邸。
我沿着刚才士兵的指示,快步的走着,两旁的树枝,在寒风中摇摆,呼啸声中夹杂着一丝苍凉。
一路上,看到了很多巡视的士兵,他们看到我后略略怔愣,但是却没有上前询问,可是眼神中却难免露出一丝谨慎,脚下也不由得放慢了步伐。
远远的,一身蓝衣的瘦小身影快步走来,手中捧着什么,在抬头的瞬间,狠狠的怔住,而后好似自我安慰一般,喃喃自语,望着我的眼神有些茫然。
“小李子,你这是想什么呢?莫不是被西北的狂风吹傻了脑袋?”我调侃着出声,睨着眼前这张惊讶不已的面孔。
“福、福、福晋,您怎么会在这儿?您不是在京城呢吗?”很显然,现在的他根本还没转出头绪呢,只是紧着眉头盯着我看,甚至忘记了一向守着的尊卑。
“胤祯在屋呢?”我懒得理会,指着他刚刚拐出的院落,心底只关心这个问题。
“嗯。”他连连点头,看着我疾步离开的身影后,忙压低了嗓子唤着,“福晋,爷他刚歇下,爷这几天都忙着处理西宁的军务,已经好久没合眼了。”
“我知道了。”抛下一句话,我便快步跑开,瞧着近在面前的紧闭门扉,心潮一阵澎湃。
伸出的手在碰触门板的刹那,僵硬的停留,冷风拂过,指尖微微颤抖。
快马加鞭赶了近两个月的路程,却在这即将见面的一刻,忽然有些胆怯。我只听闻过近乡情怯,难道,遇情也会情怯吗?
脑中忽然闪过几年前,在山东再次见到胤祯时的情景,他那时激动难掩的神情,颤抖的身体,是那般鲜明。
含笑垂眸,我轻轻推开门扉,入目的是一整架的书目,左侧的案子上散摆着数本翻开的书籍,成叠的奏折工整的码放在一旁。右手边则是一张地形图的屏风,密密麻麻的标示了很多地名。望着屋内的摆设,不像卧室,反倒像是书房,而屏风后的内室不过是临时休息时的寝室罢了。
脚步放轻,我缓慢的绕过屏风,看到木床上背对我的沉稳背影,厚厚的棉被早已滑至他的腰间,均匀的呼吸显示着他睡得极沉。
立身于床畔,我偏头望着他的睡颜。昔日光滑的皮肤上泛着微微的粗糙,有些地方甚至干裂得起皮儿,漆黑的双眸紧紧的闭着,微皱的眉峰仿佛搁着极重的心事,紧抿的唇口倒是像极了四爷严肃时的神情。他的下巴上甚至冒出了胡须,让他硬朗的面容上多了一份个性。
瞧着他这副样子,我抿嘴连连摇头,他就是这样照顾自己的?
单手支着床畔,我弯腰凑到他的面前,细细的打量着他。温热的呼吸拂在我薄凉的面孔上,一阵麻痒。
面孔渐渐靠近,直到彼此的呼吸相互交融,直到冰凉触碰到温暖。他的唇畔干裂,微微的摩擦着我的唇。钝钝的闷疼在心口散开,凝视着他长而浓密的睫毛,眼眸缓缓闭起,舌尖轻扫他的唇畔,想要润湿他的干涩。
手下的身体微动,在我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一阵力量袭来,身体竟猛然后退,‘砰’的一声,后腰一阵闷疼。
“谁?!”呵斥声响彻屋内,我却只得撑着腰,怒目扫向床畔同样怒目的人,只不过,他的愤怒在看清我后顿时化为了颇为滑稽的呆愣。
“我的千里追夫,就换来了你无情的一掌啊?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来了!”我嘟囔着,回头看去,怪不得这么疼,原来是——桌角!
“月、儿?”他有些茫然,仍然维持着刚才的坐姿,漆黑的眼眸中有着困惑,但那也只是一瞬。下一刻,“你怎么会在这儿?我不是嘱咐弘明看好你吗?你……”
他‘嚯’的起身,跨步走到我面前,狠狠的抓住我的手臂,面上一片冰寒,看得我直往后退。
“你……谁准你离开京城的?马上给我回去!”仿若喷火的目光中一片灼热,直直的射在我的面颊上,不带一丝的妥协。
我不甘示弱的瞧着他,心底越想越委屈,胤祯何曾这样对过我?哪次不是任由我闹,受惯呵护的自己,却是第一次看到他这般生气的对待自己。
可是,思及他的顾虑,我又放低了姿态,“胤祯……”
“这次我决不妥协。”他想也没想的便抢声说道,随即便将脸转向一旁,不再看我。
心底顿时气闷,愤愤的看着他,可是他的不理睬却也让我徒生闷气,我想也不想的转身离去。
‘咝’,转身太过快速,腰间一阵酸疼,我略带迟疑的撇着他,闷闷的朝着门扉走去,刚才的激动心情顿时无存。可是——
“胤祯,我知道自己这样贸然跑来,惹得你担心,可是,我真的在京里担心你的安危,而且,我好想你!”指尖触及门把,我低着头,幽幽的说道。
室内一片静寂,酸涩的唇角微动,骤然用力的开门,呼啸的北风瞬时刮进,打在面颊之上生疼。
抬起的脚步还未落下,身体却倏地旋转,落于温热的怀抱,门板被他用力的关上,发出巨大的声音。脸颊贴着他的胸口,浅浅的笑丝慢慢溢出。
“月儿,我要拿你怎么办?你为什么就不能听我一次话呢!西北的战事不断,你身体又不好,怎么受得了这边的清苦?”幽幽的叹息声在耳畔划过,他的下颚抵在我的头顶,声音中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动容。
“可是,我更怕没有你啊!我不想一个人周旋在那些应酬之中,所以,我要来这里陪你。无论甘苦,我都要和你在一起。”腰间的手臂骤然收紧,疼痛感一闪而过,我却沉浸在这种温情的包裹里。
“你啊!”他笑,无奈中却又夹杂了一丝莫可奈何,“想要板起面孔训斥你,可是看着你落寞的样子,最后却仍是自己先妥协。唉,这辈子我是被你死死吃定了!让我看看你腰上的伤,还疼不疼?”
身体腾空而起,瞬间便舒适的趴在床上,看着他小心翼翼的除去我的衣衫。
“刚才吓死我了,才温情蜜意的吻着你,想着你睁眼的刹那会是怎样的神采,却猛地被你推到一旁去了。”侧头枕在手臂上,我埋怨的看着他说道。
胤祯瞥了我一眼,摇头嗤笑,“说话还是这般口没遮拦!这将军府是临时找的府邸,府中除了军中士兵,只有几个上了年纪的厨娘,没有一个丫鬟。突然有人跑到我床上来吻我,你说我该如何反应?”他促狭的抬眸瞟我,咧开的唇角笑得得意,手下却轻轻的揉着我的腰。
我顿时无语,脸上表情变换,盯着他坦然的眼眸,却扑嗤笑出了声,心底一片豁然,“算你聪明。”
“月儿,你私自出京,还有谁知道?”
“谁说我私自出京的?我可是得了皇阿玛的恩准,特来西宁陪你的。”我不服气的抢白,神气的看着他。
“皇阿玛竟然会同意?”他有些不敢置信,黑亮的眼睛微微眯起,我赶忙连连点头。
“不信你可以去问韩澈和楚风,是他们一路送我过来的。”说罢,便盯着胤祯顿时沉思的眼眸。
他微怔,随即便开怀的笑了起来,眼眸里亮晶晶的,“月儿啊,看来皇阿玛可真是厚爱你,竟派他二人一路相随。”
我以眼神示意他继续,自己则慢慢坐起身,收拾衣衫。
“自从那年从山东回来后,我看他俩面生,便派人调查。细查之下才知道,他们竟是皇阿玛身边的暗卫,从不轻易露面,只是在暗处保护皇阿玛的安危。”他略带神秘的眨眼,我顿时明白,怪不得我从没见过他们,原来如此!
唇角笑得大开,我忽地扑到他怀里,懒懒的仰着面孔,“我才懒得管他们是谁,我只想知道,你……有没有想我?”
虽然早已知道答案,却仍是要看他面上的神情,着迷于他深情的面容,醉人的目光。
胤祯一脸无奈,顺势将我揽在怀里,坐于床榻上,“每次捎回去的信你又不是没有看,怎么还问我这种笨问题!要不是弘明每次都将你的情况说与我听,保不准我要多担心呢!你们都说弘暄的心性像我,我看呐,他的淘气劲儿也有你的功劳。你啊,只是面上看起来冷冷淡淡的,其实心底藏着很深的顽皮。”低沉的话
盈月舞清风第4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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