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月舞清风 作者:yuwangwen
“凌月,时间快到了!”身后的毓柔唤着我,柔声说道。
我猛地回神,歉然的看着面前的几位爷。“各位爷,答对了!不如奴婢给您们表演一个节目。”
“怎么不叫爷去砸福蛋?”九爷不依不饶的看着我,唇角微吊。
“爷怎么会看上那种礼物,要是爷喜欢,一会儿您尽可随意的砸去。”我平淡的说,看了看在坐的几位,微微一笑。
双手向上,平摊在他们面前,正反两面都让他们过目,然后双手交叠,轻轻的环握,不时的变换手势,眼睛则盯着一旁的何福。
突然,他用力一点头,我的双手中顿时多出两把红叶飞刀,刷的飞向两旁的墙壁,“啪啪”两声,悬于正中的灯笼应声而破,五彩斑斓的碎纸片飘然落下,坐在下面的几位阿哥顿时面色一改,呆愣的看着满天彩片,百般面色。
“新年快乐,福运当头!”
……
冰释前嫌
正月里,宫内忙碌着拜年与被拜年,而我也略略得闲,闷在自己的房间里充当宫内难得的闲人,想着我的安抚大计。
唉!
想着前几日见到十五、十六两人时的情景,心里就憋屈。
想自己堂堂二十一世纪高知识女性,竟然连两个年龄加起来还没有我大的小鬼都搞不定,绝对是莫大的耻辱啊!
不过,原因也在我,小月子就小月子,为什么我会那么大反应呢?!
可是,我是真的很反感别人给我起绰号的!记得小学时,同班的男生给我和墨语分别起了一个绰号,我们警告他后他不但不知收敛,反而大肆传播,当时气得我俩联合起来将他狠揍一顿,最后还是班主任拉开的。自此以后,那个男孩见到我们便跑,最后不得已之下转学了。
虽说现在也不记得到底是什么天理不容的名字,但是,打架时那种心情仍清晰的很。呵呵,想来便觉得可笑,原来双胞胎在某些方面,兴趣爱好都极其的相似。
想来想去,我既不能揍十五、十六两人,也没法把九爷怎么着,所以只能采取怀柔策略,诱攻,投其所好。
“十五阿哥,奴婢和您打个商量成么?”迎面迅速跑来两个小孩,我一反往日逃跑的情景,不闪不躲,规矩的给他们行礼,引来他们的侧目后,才小声的询问。
“小月子,你今儿怎么回事?爷本想差人放狗逮你呢,你怎的没跑呢!”十五笑呵呵的挠着脑袋,摆出一副无辜兼纳闷儿的神情。
“十五阿哥,奴婢今日就是在这里等您呢!”舒了口气,我勉强的对他笑,心里像翻滚的河流,波涛汹涌。
放狗?亏他想的出来!
难道我往日的神速已经让他望尘莫及,所以不得已之下采取了必杀计?他也不怕狗拿我垫牙缝!
“哦,你找我什么事?”他一脸兴然,双目闪着光采,将我拉到一旁的墙根处。十六也一副小大人的样子,步步相随,甚至还嫌恶的瞪了身后尾随的侍从一眼。
“小月子,你是不是想起后来诸葛亮怎么样了?”小十六兴奋的拉着我的手,我僵硬着身体,缓缓的蹲下身,无力的看着他。
有一瞬间,我真的想要扼住他纤细的喉咙,看看他能不能把那三个字吞回去。但是想着殴打皇子的罪名,心里还是莫名一寒!
死我虽然不怕,但是死亡或可轻于鸿毛,亦可重于泰山。我虽然不能选择伟大的死亡方式,但是我也不愿意因为谋杀而亡,尤其原因只是一个可笑的绰号!
长叹一口气,我略带祈求的看着两位小爷。
“十六阿哥,那个故事奴婢是真的不记得了。”就是记得我也不会再说。
“那你找我们什么事?你又有好玩儿的了?听说除夕那夜你在十三哥那里玩什么砸福蛋,你都没有叫我们过去,哼。”
“哼!”十六看着哥哥不屑的轻哼,也连忙装腔作势的将头撇向另一边,那动作,那表情,真的很可爱,恨不得让人狠狠‘蹂躏’一番。
“十五阿哥,这您可就冤枉奴婢了,奴婢是无辜的。”看来今日来这里等他们,不是一个明智的举动。
“哼,反正我不管。你给他们玩儿的,我也要,不然,不然……”十五一个劲儿的不然,却迟迟没有下文,我蹲在一旁,小腿酸疼,仍可笑的看着他。
“我也要,不然我们就不理你了!”十六猛地开口,得意的扬起下巴,骄傲的说,仿佛想出个不然有多么的了不起一般。
“对。”十五想了想,随声附和。
我一顿,唇角微撇,灵动的转着眼睛,沉默一阵后,缓缓开口:“奴婢自知身份卑微,既然两位爷这般说,奴婢会有分寸的。”卑顺的垂着眼帘,掩去眼底计谋得逞的笑意,我起身向他们福身,退身离开。
转过身,看着面前高高的红墙,嘴角不经意的扬起,心底默默的算着数字。
——10
——9
——8
——7
——6
还没数到5,身后就传来了十五阿哥清脆的童声,地面传来摩擦的声音,我忙隐去笑意,装出一副柔顺的样子,像普通的宫女一般,受宠若惊的看着他。
“十五阿哥,您叫奴婢什么事?”双唇微张,眨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却换来他一副被雷劈到的表情,皱着两道好看的浓眉,黑黑的瞳眸直直的看着我。
“十五阿哥,您——”
“你到底找我要商量什么事,说就是了,别给爷摆出那副表情,看了就倒尽了胃口。”他打断了我,紧紧的抿着嘴唇,顺便瞪了我一眼。
我迟疑片刻,微微一笑,不慌不忙的蹲下身子,开口说道:“奴婢只是想和两位小爷打个商量。”
“说吧,别兜圈子了,要不是看你……算了,你快说。”十五阿哥像是想到了什么,厌烦的说。
“奴婢也没有什么事儿,就是想求两位爷以后别再叫我‘小月子’。”我咬着牙说出那三个字,表情严肃,眼色认真。
“为什么?”
一阵冷风吹过,我缩了缩脖子,看到十六阿哥也有些战栗,忙把他们带到一旁的背风地儿,紧了紧他们的衣领,探了探他们手掌的温度。
“两位阿哥,或许奴婢说的话你们根本不懂,或许不屑于去懂,但是奴婢知道,你们对我是宽慰的,是真心喜欢和奴婢一起玩耍的。但是,我们在玩乐的同时,也要学会去尊重别人。奴婢不喜欢那个名字,所以,当然不希望别人拿它来开玩笑,尤其是我在乎的你们啊!”我尽可能说的婉转,希望他们能够理解我的苦衷,两个小孩只是噘着嘴,直直的看着我。
“凌月,你真的不喜欢啊,我以为那样叫你,会和别人不一样,就像十三哥一样。”十五认真的看着我,眼神诚挚,不似那些成年的皇子,早已失去了这份童贞。
原来,十三和我的关系,在这里,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唯一的区别,只是了解多少而已。
“十五阿哥,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而已,但是奴婢对两位阿哥的关心可并不会因此而减少,不是么?”
“可是十三哥——算了,凌月,我们可以答应你,可是你要补偿我们。”倏然十五阿哥脸色一变,嘿嘿的笑着,浓黑的眼眸看着我。
“说吧!”我颇为豪迈的说,凡是物质可以搞定的东西都是容易的,最难的也是我最怕的,便是人情债。
他们两人顿时一愣,有些不敢置信我的豪迈与爽快,微张着嘴巴,傻傻的站在我面前。
久久,十五阿哥率先反应过来,一脸坏笑的看着我,“凌月,我想要十三哥房间里的那把佩剑。”
佩剑?难道是我除夕之夜舞的那把?我蹙眉,凝想着。
“那是两年前皇阿玛赏赐的,剑套上镶了两颗宝石。”他好心的提醒我,可惜眼神里的促狭泄露了他的不良思想。
我咋么着嘴,沉思着,这个有点困难。“十五阿哥,您也知道,这皇上御赐之物怎可随便送与他人!”
“我知道啊,所以……”他拉长了话音,看着我。
“十五阿哥,您要是真喜欢宝剑,奴婢倒是有个主意,就不知道您是否喜欢。”我突然有了想法,自信的说着。
“哦,什么,快说!”
“您知道奴婢最拿手的是什么嘛?”我反问道,胸有成竹。
右手拿着一把精巧的刻刀,小心的雕刻着木雕上细微的纹理,每个花纹,每个图案,都详细的画在纸上。
自从那日和两位阿哥谈拢条件后,我便开始闭关潜心修炼,虽说没有为四爷准备生辰礼物时的紧凑,但是,大部分的业余时间都耗在了屋内。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倾泻了一室的阳光。
“你回来了,不是去找你的小姐妹么,怎么这么早?”我头也不抬,随口说道。
今儿早起,我和红梅都不当值。红梅便提起要到储秀宫看望她的小姐妹,吃过早饭便走了,还说晚些时候回来,这不,走了还没有一个时辰呢!
“帮我倒杯水,谢谢。”感觉她坐到了圆桌旁,我便开口说道。
我坐在这里一上午了,还从没起来过。没办法,工作起来就是这样,一门心思的想着速速完工,身体委屈些便好。
不一会儿,一杯温热的茶水放在一旁,我看也没看,像平时玩闹时一般,变了味说道:“thank you。”
平日无聊,我又怕忘记了外语,便当着红梅叽里咕噜说一大通外语,每当她问起,我便说是南方的方言,久而久之,她也不再稀奇,只是一笑置之。
“嗳,你今天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她当值,没办法陪你啊?你要是实在无聊,我——”唇角上扬,手微微用力,刻完最后一刀,我猛地抬头。
晴朗的阳光透过窗户直直的射入,打在他日渐成熟的面孔上。仅仅半年的时间,他却仿佛长大了许多,从目光,到面孔,再到身形。
他的目光似墨,幽深而迷惘,毫不掩饰的看着我,仿佛要直直射入我的心底一般,带着不解,带着探究,带着深深的迷惑与执着。
我猛地意识到,迅速的起身,“奴婢——”
“免了,爷只是来找若含的。”
我没有抬头,听着他淡淡的声音。
“爷,若含的房间在隔壁,要不要奴婢带您去?”我微微抬起眼帘,瞥着他。
十四抿紧的唇口紧了又紧,沉默了很久,神色有丝不自在, “她不在。”
“不在?哦,今儿是她当值,她一定在娘娘跟前。”我想了想,赶忙说道。
“爷知道。”他气定神闲的绕着我的书桌,翻着桌上的书籍,偶尔翻看我日常的随笔。
“十四爷,要不要奴婢去——”
“不用,爷在这里等着就好。”他拿起我刚刚完成的雕刻,凝眉沉思着,语带不快的说。
我小心的看着他的神色,也不敢坐下,局促的看着他。
“你坐啊,看着我做甚?”十四抬头,墨黑的视线烤在脸上,阵阵发热。
“十四爷,奴婢站着就好。”
“让你坐你就坐,哪儿那么多——”他顿了顿,厉眸扫射而来,我二话没说,迅速坐下。
是你让我坐的,既然你要等,那就随你了。
想了想刚刚被他打断的思路,我翻看画好的稿件,寻找下一件要完成的作品。我工作,讲究随性,保不准呆会儿想要做什么,所以这些雕刻品也是三三两两的闲置着,等我拾起了兴趣时,自然会完成。
既然要送给两个小爷,还是按着顺序吧。
心里有了主意,便马上挑出画稿,看着整齐码放在桌上的一排刻刀。谈起这套刻刀,还有一个小故事在里面。
记得还是在我第一次偷跑出完颜府,也就是第一次遇到十三的那天,回家的路上,我由于着急赶路,途经当铺门口,不巧撞上一个老伯,而他怀中的包裹也哗啦啦的散落。
我一边不住的道歉,一边帮他捡起散落的物品。这套刀具也就自然落入了我的眼中,我便寻思着怎样才能买下。没想到老伯本来便打算将它当掉,而我也就捡了便宜,高价将它买下。
“你这套刻刀很是齐全。”
我的手指正在刀柄上轻划,像是弹琴一般,他的声音却倏然滑出,我一惊,抬头看他。
“凑合吧,虽说不甚完美,但在这里,也已经是上上之选了。”我中肯的评价,不再理他,专注的雕刻起来。
“你雕这些,有什么名堂,还是……想要送给谁?”他的声音淡淡的传来,我撇了撇嘴,本不想回答,但是想到他是十四阿哥,不觉幽幽的叹息。
“既然是礼物,当然是要送人的。你难道没有看到剑柄上的字?”
“莫邪?”他不解,反复看着。
“还有这干将,他们是一对。”我随意抽出一把木剑,递到他面前。
十四看了看我,没有接过,只是垂下眼眸,就着我的手,看了起来。
“你很喜欢篆体字?”他抬头,目光清澄,眼底映出了我清晰的面孔。
“嗯,因为我只有篆体写得好。”我忽然有些不好意思,难以启齿。
他们这些人,自幼和毛笔打交道,我的字放在他们面前,简直就是自取灭亡,不思上进的典型代表。
“你习柳体?”
“啊?嗯!”
“十三哥的柳体写得极好,连皇阿玛也总夸奖他。”
“就是,哪有人毛笔字写成那个样子,简直天妒人恨,亏我跟他学了一年多,竟然毫无长进,喔!”我猛地捂住嘴巴,眼珠乱转,就是不敢看向他。一不小心,便说漏了嘴,我明明进宫不到一年,怎么可能和他学字一年多。
沉默,沉默,我始终不敢抬眼,手中的刻刀不自觉的转了起来。
“呵,你的字太过随意,不讲求风骨,所以才总是形散神散。”他突然轻笑,看着我桌上抄的诗经,眼神过分专注。
我却不知如何开口,只能呵呵傻笑。
沉默,再次沉默。
谧静的房间里,仿佛掉落一根针,都清晰可听,心里总是觉得别扭,可是又不敢明目张胆的哄他出去。只盼望他觉得无趣时,可以早些离开。
“刻这么多剑做什么?你要是喜欢,可以派人去铸。”久久,他绕到我的身后,弯着身子,看向我的手中。
我大气不敢喘,执刀的手微微的沁出汗液。他的呼吸轻轻的拂在我的颈项上,我莫名的轻颤,却不敢回头,也不敢兀自开口。
铸剑,我弄那么多兵器做什么?又不是要去打仗或是平定紫禁城!再说,我一个丫鬟,谁会给我铸剑?
但是,提到这几把剑,我还是忍不住要说一番的,即使某人的呼吸清晰的喷到我的脑后。或许,可以借助它转移我的注意力?
“十四爷,这您就有所不知了。这几把剑合起来,被誉为古代十大名剑。这十把剑分别为:轩辕夏禹剑、湛泸剑、赤霄剑、泰阿剑、七星龙渊剑、干将莫邪双剑、鱼肠剑、纯均剑、承影剑。而您手中拿的正是干将莫邪剑,也是我最喜欢的两把剑。”我身体靠前,回头看着他笑说。
“为什么?”他看了看剑,又看向我,眼睛里闪着疑问。
“干将、莫邪是两把剑,没有人能分开它们。干将、莫邪是两个人,同样,也没有人能将他们分开。干将、莫邪是干将、莫邪铸的两把剑。干将是雄剑,莫邪是雌剑。干将是丈夫,莫邪是妻子。干将很勤劳,莫邪很温柔。”
我起身,到桌边倒了两杯茶,递给他一杯,自己则靠着桌上对视着他。没办法,当初讲课时习惯使然。
“干将为吴王铸剑的时候,莫邪为他扇扇子,擦汗水。三个月过去了,干将叹了一口气,莫邪也流出了眼泪。莫邪知道他为什么叹气,因为炉中采自五山六合的金铁之精无法熔化,铁英不化,剑就无法铸成。干将也知道莫邪为什么流泪,因为剑铸不成,自己就得被吴王杀死。干将依旧叹气,而在一天晚上,莫邪却突然笑了。看到莫邪笑了,干将突然害怕起来,因为他知道她为什么笑,于是他对莫邪说:莫邪,你千万不要去做。莫邪没说什么,她只是笑。”
我一顿,笑着看向十四,却发现他蓦然一怔,蹙眉深深的看着我。
“干将醒来的时候,发现莫邪没在身边。他有如万箭穿心,因为他知道她在哪儿。莫邪站在高耸的铸剑炉壁上,裙裾飘飞,宛如仙女。莫邪看到干将的身影在熹微的晨光中从远处急急奔来。她笑了,她听到干将嘶哑的喊叫:莫邪……可是她依然在笑,但是泪水也同时流了下来。干将也流下了眼泪,在泪光模糊中他看到莫邪飘然坠下,他听到莫邪最后对他说道:干将,我没有死,我们还会在一起……铁水熔化,剑顺利铸成。一雄一雌,取名干将莫邪。干将只将“干将”剑献给吴王,而他私藏“莫邪”剑的消息很快被吴王知晓,武士将干将团团围住,干将束手就擒,他打开剑匣绝望地向里面问道:莫邪,我们怎样才能在一起?剑忽从匣中跃出,化为一条清丽的白龙,飞腾而去,同时,干将也突然消失无踪。在干将消失的时候,吴王身边的“干将”剑也不知去向。而在千里之外的荒凉的贫城县,在一个叫延平津的大湖里突然出现了一条年轻的白龙。这条白龙美丽而善良,为百姓呼风唤雨,荒凉的贫城县渐渐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县城的名字也由贫城改为丰城。可是,当地人却时常发现,这条白龙几乎天天都在延平津的湖面张望,像在等待什么,有人还看到它的眼中常含着泪水。六百年过去了。一个偶然的机会里,丰城县令雷焕在修筑城墙的时候,从地下掘出一个石匣,里面有一把剑,上面赫然刻着“干将”二字,雷焕欣喜异常,将这把传诵已久的名剑带在身边。有一天,雷焕从延平津湖边路过,腰中佩剑突然从鞘中跳出跃进水里,正在雷焕惊愕之际,水面翻涌,跃出黑白双龙,双龙向雷焕频频点头意在致谢,然后,两条龙脖颈亲热地纠缠厮磨,双双潜入水底不见了。在丰城县世代生活的百姓们,发现天天在延平津湖面含泪张望据说已存在了六百多年的白龙突然不见了。而在第二天,县城里却搬来了一对平凡的小夫妻。丈夫是一个出色的铁匠,技艺非常精湛,但他只用心锻打挣不了几个钱的普通农具却拒绝打造有千金之利的兵器,在他干活的时候,他的小妻子总在旁边为他扇扇子,擦汗水。干将、莫邪是一把挚情之剑。”
我歪着头,想着网上的介绍,一边凝思的给他讲述。
我忽然发现,这好像是我们第一次这么平心静气的谈话,而十四,也是一个很好的听众。因为我最怕有人打断我讲话。
“十四阿哥,您没事吧。”我盯了他很久,却发现他只是死死的看着那两把剑,目光呆滞。
“啊?怎么了?”他醒神,茫然的看着我,险些逗得我大笑。
“没事,没事。”憋住笑,我转身却咧开了嘴,眼底笑意浓浓。
“凌月,你还记得年前你答应过我,要为我作画的么?”十四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我忙掩住唇角,回身点头。
“今儿个我有空。”他看着我,目光被阳光遮住,看不清神色。
我想了想,赶忙取来了纸笔。
“十四爷,您坐下可好?”我指了指一旁的椅子,自己则找了舒适的位置放稳了画板。
“我记得十四爷说过,想要一种与众不同的!所以,我今天为您画素描。”削好的炭笔刷刷刷的落在白净的纸上,我不时抬头观察他的神色,然后默默落笔。
“什么是素描?”
“素描?”我忽然不知要怎样对他解释,“素描就是泛指一切单色的绘画。”没办法,只能这样解释了。
他笑了笑,洒进的眼光铺散在他的身旁,淡淡的金晕下,像是一尊完美的艺术品。
看着这样平和的十四阿哥,我心底却有些打鼓。以往的每次见面,我们都是话不投机半句多,闹得不欢而散。今天的天气不错,而我的心情也是格外的好,不希望因为他这段插曲而破坏了我的假期。
“你这些技艺都是和谁学的?”
我一顿,想了想,“奴婢记不得了,只是偶尔发现后,才惊觉自己竟然会这个。”
“你见过洋人?”
脑中突然闪过那句‘thank you’,我扯了扯嘴角,“好像见过的,听说,苏杭一带也有很多的传教士。”
……
“你为什么画画如此快?”才换下一张画纸,他便开口发问。
“习惯使然。我喜欢速战速决,不喜欢拖沓。”时间不知不觉悄悄闪过,而我们之间的谈话也越来越放松,他问我便回答。
“我可以喝水么?”
“当然,您随便,只要让我看到您的脸便可。”素描相对其他来讲,或许是我最擅长的了,而且,也是最省时的。
画着画着,我便想起平日总是沉着面孔直视我的十四阿哥,所以,自然而然的便将他那时的表情画于其中,由于光在一张纸上作画实在没有太大的意思,我在画好了一幅后。第二张便采取了漫画的方式,在同一张纸不同的的位置上画下他不同的表情,然后标注一二三四……而取材,便是那日在塞外,他和十三打猎归来。
跨马飞奔而去的身影,他洋溢着骄傲的眼眸,他略略吊起的唇角,他骄傲不羁的表情,他深沉的眼底偶尔闪过的那种势在必得……
……
“除了雕刻、苏绣、绘画,歌舞,你还会什么?”他啜着清茶,眼神悠远飘忽,声音不定。
炭笔疾飞,我犹豫了片刻,摇了摇头。
“不会了么?”
“不知道。”
“那你什么最拿手呢?”
最拿手?那当然是我的专业了!
“绘图。”我斩钉截铁的说。
“绘图?人物像么?”他今天真的很奇怪,从里到外透着奇怪,要不是他平日里的阴晴不定吓坏了我,我一定要揪着他检查一番,看看他有没有发烧。
“房屋。”我撇嘴,细声说道。
“哦,就像那日在塞外,你做叫化鸡那次,十哥在地上看到的图么?”
我的十四爷,你的记性怎么这么好?平日里看你对我冷漠寡言的,原来也是如此的聒噪!
我无奈的叹息,点了点头。
肚子里隐隐传来了饥饿之感,我捂了捂肚子,干咽了几口唾液。抬头看去,却发现十四猛地起身,走到门口,朝着外面的小李子说了几句,而后转回屋内,眼神里光亮似骄阳,让人不敢直视。
于康熙四十年正月初九 完颜凌月
迅速的画完第五张纸,我祈求的看向十四,眼神无光,手臂发软。
“十四爷,您看看这几张够了没有?”
“哦?”他接过我手中的画稿,立在我身旁,蹙着眉头,一张张耐心的看着。
门板传来两声叩响,我赶忙起身,开门却看到小李子拎着食篮,冲着我咧着嘴笑。我微一点头,看了眼十四阿哥,他此时正无暇分心,沉浸在画作之中,忘乎所以。
“李子,你这是做什么?”既然他主子不发话,只能我来问了。
“凌月姐,现在已经过了吃饭的时候了,爷吩咐我给您弄些饭菜来。”小李子看了看十四,兀自走进屋,将饭菜摆在桌上,退了出去。
“呃,十四爷还没吃呢吧?”我忙拽住他,小声问着。
“爷说在姐姐这里用餐就好。”他迅速的瞥了我一眼,匆忙离去,留下莫名其妙的我,分析他眼中闪过的种种。
“十四爷,那画可好?是否有需要改动的地方?”我凑到他面前,开口询问。短短半年时间,十四的身体发育甚好,已经高我半头了。
“我很满意。”他将画放在一旁,顺便抄起我的一张随笔,压在素描纸之上,我看了看,没有在意。
“你画了这么久也饿了,坐下一起吃吧!”他坐在桌旁叫我,我二话没说,迅速坐好,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吃了起来。
“凌月,你知道今儿是什么日子么?”我正吃着红烧肉,这菜不知是谁做的,早就将肥肉和瘦肉分开,深得我意。
“正月初九啊,还没到十五呢。”我随意说道,继续品尝下一道美味。看来,阿哥的席面确实比我们好了太多,怪不得一个个身体发育那么好。
“你……”他放下筷子,再次用那种目光看我,弄得我一口蔬菜顿时哽在喉间,吐不出也吞不下,只得捂住嘴不住的咳嗽。
“快喝口水。”一杯水凑到面前,我连忙接过,胡乱的倒入口中,久久才压下那股憋闷。
靠在椅背上,我埋怨的瞪着他。
“十四爷,生日快乐!”其实早在写第二幅画的落款时,我就发觉了,只是认为我们交情不够,没有必要说。但是,他却险些因为这个害死我,权衡一下,为了我的性命着想,我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吧!
“你……”他指着我,目光惊讶,随即被突涌而来的狂喜淹没。
心中疑虑
“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靠着长廊,我看着远处的梅树,脑中却浮现出毛主席的这首《卜算子 咏梅》。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之间,已是三月时节。
“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好词,原来你脑中也不是空空如也,一肚子的古灵精怪。”闲凉的调侃声自身后传来,我拧眉,随着声源看去。
“四爷好兴致,怎的有空来这儿呢?”我现在住在四贝勒府的落梅阁,身份是德妃娘娘的特派员,特来替娘娘关怀金孙弘晖。
有时候感觉自己像机动部队,哪里有需要,哪里就可以看到我的身影。十四阿哥生病派我去,如今四阿哥家的小孩生病还是派我来,敢情我倒成了个专业护士?
前些日子四福晋带着弘晖来给德妃请安,婆媳俩人也不知道谈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儿,说了半天也不见消停。那天正巧赶上我不当值,也就发现了在院子里玩着的小弘晖。
弘晖看到我,好似对我保留记忆一般,嘴里嘟囔着小老鼠,小老鼠。我一笑,便蹲在地上,陪他玩耍起来。
而昨天,德妃就把我叫到了身边,交付给我一件神圣无比,而对我来说却莫名其妙的差事——到四贝勒府照看生病的弘晖!
原来是前几天,弘晖着了凉,太医连续看了几次都不见好转,急得四爷和福晋整日锁紧眉头,不见欢颜,德妃知道后也很是担心,生怕她这好不容易得来的金孙殇了。所以,便想到了我这名机动部队成员,特派我驻扎到四贝勒府。据她的官方说法是:我做事细心谨慎,照顾人很是在行;而且弘晖很喜欢我,嘴里时常念叨着我。
因此,我便卷着包袱,光荣的离开了紫禁城,到四爷府中小住些日子。对我来说,倒是不错,这个雍和宫可是出了两位皇帝的,能够在里面住段日子,心里自然开心。况且离开皇宫后,我的生活也就相对简单了很多,只需伺候小个儿的。
十三现在一直跟着四爷实习,异常忙碌,如果我住到四爷府,就可以时常看到他,或是拖四爷带个口信什么的。
昨天我才到四贝勒府,福晋便安排我住到了落梅阁,白天就在跟前儿伺候弘晖。
四爷膝下子嗣单薄,对这个长子又是嫡子很是关心。
“笑话,这是爷的家,爷到哪儿还需向你报备?”四爷背手站在梅树下,夕阳的余晖洒下,铺满淡淡的橙黄。
我不语,漠然的望着远方,舒了口气。
“怎么不说话?”他没有转身,低幽的声音,仿佛只是随意问问,可是我却听到了话中的紧迫。
也许,他今天的心情很不好吧,朝廷上的事情,又怎可能顺心呢,尤其他又是一位如此严苛的人!
“不知道说些什么?多说多错而已。”苦笑,顺势坐在栏杆上,描绘他的背影。
“哼,这样的话,压根儿不像从你口中出来的,透着新鲜。”他回首,目光似剑,穿透我。
顿时,心里一怔,明白了很多。
“爷,您心里有事不防明说,这又是何必呢?”我毫不怯弱的看回去,唇角噙着一丝冷笑。
我们之间不是朋友,也不可能是朋友的关系。
这个世上,真正能够走进他的心,让他真心相待的人,除了十三,恐怕没有几人。我很好奇,是怎样的境况下,十三走进了他冰封起来的世界,又是怎样的为人,才可以被他认可,继而肯定?
但是,我们现在的关系,我却很欣慰:有疑问,便痛快的说出来;看不惯你的地方,也会毫不掩饰的表示出来。一切摊白后,仍是那种非敌似友,相互欣赏的人。
“这些日子,皇阿玛派十三弟跟在我的身边历练着,自然很少到额娘那边。自打过年以来,你们也很少见面。可现在宫里面却流传着不实的传言,你怎样,我不想管,但是,决计不能伤害到十三弟。他对你的心思,我想你应该比我明白!”他面似寒霜,目光中带着沉沉的考究。
我笑了,面若春风。
原来,这才是我这次来到这里的主要原因。弘晖,不过是一个幌子么?或许,我只是赶到了一个契机!
自打过了春节,我一直沉迷于雕刻之中,只希望尽快的安抚了两位小爷,很少步出永和宫。想起红梅这些日子里踌躇不定的眼神,思虑再三的话语,心中慢慢肯定了我的猜测。
紫禁城,真是一座麻烦的城池,即使你不去招惹,麻烦也会自动的跟上你,原因无它,只怪自己太扎眼,招来了太多的妒忌或是损害了某些人的利益。
“四爷,有段话,你可曾听过?”我诚挚的看着他,自嘲一笑:“在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人,是一生幸福;在对的时间遇上错的人,是一声叹息;在错的时间遇上对的人,是一场伤心;在错的时间遇上错的人,是一段荒唐!”
垂下眼帘,掩饰眼中突起的沧桑感,我撇了撇嘴角,不顾他继续说道:“对四爷您,我敬佩;对八爷,我欣赏;对九爷,我赞叹;对十四爷,我无奈。独独面对十三,我永远不会忘记,踏过万水千山,走过淙淙时空,只为结一段尘缘!”
“是谁给了你权力,去臆测皇子?”冰冷依旧,却有了裂缝。
“在这里,我不管遇到谁,都注定了是一场心伤,一段荒唐。因为,我们本来就是在错误的时间下相识。但是,我却希望,那是一场美丽的错误,即使注定了结局的惨烈,我仍如飞蛾一般,注定扑到他的身边。如果他放得下,我会和他一起,大漠孤烟,长河落日,江南烟雨,如痴如醉,生死永不相离!”
纵使改变了历史,又有何惧?历史本来就是人类创造的,但是,我却知道,他放不下,他有太多的牵挂,他永远也无法做得那般洒脱。
然而,我尊重他!
倘若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会笑着,看着他,看着我的结局!
“只要你不愿意,没有人会逼你,时候到了,我自会请求皇阿玛成全了你们。”阴影覆盖了我,我只是笑,笑得无力,笑得眼中溢出了辛酸。
“四爷,有些事情,不是你求了,就会有结果。那不是买卖,有付出,有收获。身处皇家,难道你还不了解么?”讥讽的笑挂满了唇角,如果求有用,为何历史上陪在他身边的人没有我?
“你——”他盯着我,咬紧了嘴唇,诉说着一种无力。
“四爷,人生之不如意,十有八九,很多事情,是不为我们所控制的。”
我仰头,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冰砌的容颜,炽热的眼眸,如此极端的感情,却融合在一人的体内。
有时我常常在想,如果,我真的成为十三的妻或妾,我的心里便不会有彷徨了吗?我便可以幸福的享受相守的时光了吗?
然而结局,我想,最清楚的人,莫过于自己了!
面对着自己的爱人,我无法接受背叛,即使,那里有他的责任。
“四爷,如果我可以选择,我会希望,这一生,我只是他的翅膀,守护着他,陪伴着他,无论快乐与悲伤。”
而不是默默的站在他身旁,明明自己有实力,有能力,却只能以旁观者的角度,看着,等待着被保护,等待着别人的赐婚!
抬眸看去,漆黑的目光,冷骤的夜晚,默契在彼此心中滋长,他笑了,我也笑了。
“我仍是那句话,你不愿意,没有人会逼你的。”
“四爷,我希望,以后的日日月月年年,你仍能如今日一般,有疑问,尽管来问我便好!对你,我不会隐瞒!”
……
……
重温过往
“小主子,来,把药吃了便不会难过了。”我端着药碗,看着缩在床内的弘晖,口中好言相向,不住的劝着他。
“不要,苦。”他哭丧着脸,瘪着嘴巴看着我。
“良药苦口,方能治病。你是男子汉,这些苦怕什么?”我拉着他细软的小手,趁着他犹豫的空档,连喂了几口,才递给他一块绵糖。
“我要像阿玛一般!”他定了定神,犹豫了片刻,坚定的说,眼眸里闪着认真的神色。我微微一笑,捏了捏他软软的面颊。
“像你阿玛一般,你可知要付诸多少的努力?况且,有些人,努力了一辈子,也始终无法达成他的一半!”
你阿玛是雍正,如果今天是弘历和我这般谈话,也许我会豪气干云的褒奖一番的。
“我会背诗!”他拉着我,急切的说。
“哦,那你背来听听。”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稚嫩的娃娃音,口齿略略不清,背诵着千古佳作,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小主子真棒,总有一天,你会成为一个比你阿玛还要伟大的人!”我看着他,笃定的点了点头,继而想到了什么,淡淡的说:“其实,能不能像你阿玛一样伟大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我们要怎样享受生活,享受快乐!也许有些人一辈子,都不知道何为快乐,又怎样让自己快乐。因为人一旦追求的太多,便失去了太多。”看着他懵懂的表情,我自嘲的笑了,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明白呢?
但是想到几年以后的他终将划为一颗流星,陨落在浩瀚的宇宙之中,我衷心的希望这几年里,他可以享受快乐,享受生活,而不是一味的成长在严酷的教学之下。
“凌月,你去过黄鹤楼么?”
才扶他躺好,塞紧棉被的被角,他便出口问着。
我险些脱口而出,说去过,但是转念一想,这个时代的女子,怎么可能有机会游历名胜山川?更何况,我是一个失忆的人?
“奴婢没有去过,可是却听人提起过。”我犹豫的笑了笑,淡定的说。他却催促着我,急着让我描述给他听。
“黄鹤楼巍峨耸立于武昌蛇山,享有“天下绝景”的盛誉,与湖南岳阳楼,江西滕王阁并称为“江南三大名楼”。黄鹤楼始建于三国时期吴黄武二年,传说是为了军事目的而建,孙权为实现“以武
盈月舞清风第1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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