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烧 穿越 作者:rouwenwu

    匆匆的过来了，看到杨毅，他大大的松了口气，立刻赶了过来：“大人！”

    看到他，杨毅一抬眼：“你怎么来了？”

    “我……属下听说这里，不太平静。”

    一时情急，杨刚条件性反射的就想用出先前的称呼，说出口了才想到要改，杨毅笑了笑：“怎么的，不平静？”

    “属下听说，这里闹鬼。”

    杨毅挑了下眉，杨刚的脸红了，他低着头，有些不自在的道：“属下就是怕有人从中使坏。”

    “嗯，说说你都听到了什么。”

    杨刚抬起头，见他眼中含笑，嘴唇微抿，嘴角轻轻的勾起，明亮的铠甲之下是紫竹寨统一的黑色服装，这身衣服统一看来很有气势，单看也很是肃穆，杨毅以前也是经常穿的，杨刚也不知道见过多少次，先前从没觉得如何，或者说他先前从来没有留意过，他和杨毅太熟了，熟到他已经很少去注意杨毅的长相，而现在突然看来竟有一种恍惚感，而与此同时，还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久久不说话，杨毅不免有些奇怪：“怎么，有什么不好说的吗？”

    “啊，不是。”他连忙回过神，把经过说了一遍，原来他昨天送银花下山后，就找了个经纪，他没有太多的要求，又不在意租金，因此当天就找到了一处院子，那院子是一户姓蔡的老夫妻俩住的，老先生是个打更的，老太太则是在家纳鞋底帮着补贴一下家用，老两口还有一儿一女，女儿已经嫁了，儿子则在外经商，这处院子，则是祖产。

    本来这院子一家人住正好，但那儿子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没有成家，老两口一是孤单，二来也是想补贴一下家用，就想把那两间上房租出去，杨刚见这里环境合适，那老太太也能帮着做一些事情，家中出现什么问题，也可以由他们出面，他们毕竟是这里的老户，邻里之间多少是有点关系的，这要比银花单独租个房子带着丫鬟过更好，因此，就很干脆的把这处房子租了。

    因为先前巨岗县对他们并不怎么待见，他们下山的时候，并没有穿制服，但即使如此，那姓蔡的夫妇见他们这么多人，也有些害怕，也就是见杨刚给钱爽快，再听他说他们只是护送人员，这才敢把房子租给他们的。

    弄好了房子，他就把人分成了几对，有去买东西的，有去到人市上买丫头的，还有的去打探消息的，而他则在这里帮着银花买家具，其实那老夫妻的房子里已经有些家具了，但因杨毅有交代，所以像床、梳妆台这样的东西都要再买新的。

    他这么尽心尽力，又这么舍得花钱，那对老夫妻就以为银花是他的妻子了，杨刚也不好否认，毕竟这关系说起来也麻烦，只有含糊了下来，因不想让那对老夫妻打听他和银花的关系，他就找别的话题应对。

    这一说两不说，就说到了巨岗的千户所，那蔡老头就道：“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那地方竟然闹鬼，几任大人都呆不住，也真是稀奇了。”

    “闹鬼？”

    “可不是，闹出不少人命呢！”

    杨刚一听，就知道不对，当下就想赶回来，但这时候天已经晚了，城门也关了，他到城门处溜达一圈又只有回来，一晚上心急火燎的，刚到寅时，就把自己队中的人都折腾了起来，然后赶到城门前等着开门，等城门开了，第一时间就向这边寻来。

    “唔，你有问那房主详细情况吗？”

    听他说完，杨毅开口，杨刚道：“他也说不清楚，只说早在十多年前那里就开始闹鬼，一开始闹的很凶，后来渐渐的，也就那样了，只是不能有人，说前两年有个猎户到山中打猎，因一时赶不回城，就在这里停留了一晚，结果就出了事，一个手都没了，说是被鬼吃了，大人，你们昨晚……”

    杨毅笑了笑：“鬼嘛，倒也真出现了，但到底是真鬼还是假鬼就难说了。”

    杨刚有些发愣，杨毅道：“一会儿你让牛队长和你说好了，银花那里可安排好了？”

    杨刚连忙应了，把经过说了一遍，杨毅一边听一边点头，然后又随口问了几件需要注意的事，他们一个问一个答，都没有什么感觉，牛洪乐在旁边听了却觉得古怪。杨毅平时做事干脆，杀伐决断从不手软，怎么一到女人的问题上就有些婆妈，从过去的七娘到现在的银花，这里面……

    他这么想着又觉得不对，那银花怎么看也只是中人之姿，杨毅就算是缺女人，也不会对她有什么想法的。这么想着他又觉得杨毅应该只是为了给孙锦一个交代。

    不过他又觉得是应该帮杨毅考虑女人的问题了，他也许是因为年轻脸皮薄不好意思，也许是因为威严惯了不好开这个先例，但既然他有需要的话，那自己就要抓住这个空隙，这枕头风要用好了，那可能变成好风的。

    “是男人，怎么能不想女人。”

    他自以为得计的在这边想着，杨毅可不知道自己已变成了好色之徒，她对七娘银花等人照顾，一是因为形势，二来也是照顾自家母亲照顾习惯了，天生就觉得，除了自己以外的女人都是需要照顾的，问清楚银花那边没有问题之后，她就把心思转到了其他地方，杨刚道：“大人，我们下山后，要到什么地方？”

    杨毅一笑：“我们一路向北，然后再回来。”

    杨刚一愣，杨毅又道：“走着看你就知道了。”

    她这么说了，杨刚也不好再问，只是想，这一路向北了，还怎么回来？而在他们走后，那原本的千户所则来了十多人，只见他们穿着宝蓝色的短装，身上配着银饰，女人的辫子全部都是辫着垂到腰下，而男子则都留着短发，这样的装扮，显然不是大赵朝的，其中一个女子恨恨的跺着脚：“算他们走的快，否则我必要给他们一些颜色！”

    “珠儿，算了，他们已经走了。”

    “怎么能算了，我、我……”

    那叫珠儿的憋的面孔通红，咬牙切齿，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的先前劝她的男子一阵心跳，不过珠儿此时可顾不上身边人的心思，见打头的男子不说话，就过去道：“大哥，就这么让他们走了，不给他们点教训？”

    那打头的男子也是穿着蓝白相间的衣服，只是头上比别人多了一个银色的抹额，他的目光一直看向山脚，听了珠儿的话，他眯了下眼：“他们若是能这样走了，倒好了。”

    “大哥说他们还会回来？”珠儿立刻兴奋了起来，“那感情好，这一次可要让他们知道厉害！”

    那位大哥嗯了一声：“交代下去，让各部做好准备，每部……先抽调一百人来。”

    这话一出，就连珠儿都吃了一惊：“每部一百人？他们总共才多少人了？我们就要出一千人来应对？这巨岗是我们的地方，任他们有多厉害，到了这里也要听我们的，大哥要每部调一百人，是不是太多了。”

    旁边也有人道：“是啊，族长，我看他们最多也不到二百人，山下传来的消息不也是这么说的吗？而且现在各部……您又是才接位……”

    他说的吞吞吐吐的，但意思也很明确了，那族长也非常清楚，他们这一支，虽说是历任的族长，但他却可以说是最年轻的族长了，下面自然就有不服的，他这再让抽这么多人，弄不好，不定会出现什么事情，但是，这一次的千户和以往的都不同，若是人少了，说不定他们好容易开创的局面就毁于一旦了。

    第六十五章造势（中）

    杨毅等人下山，巨岗县的县令卫敏也大大的松了口气，他虽然怠慢了杨毅，但其实并不是看不起她——落到他这种境地，还有什么资格看不起别人？如果说被下放到南方的官员都是杯具的话，那他就可以说是餐具。

    其他官员，无论干事不干事，好歹在自己的辖区内能一言九鼎，就算每日醉生梦死，从上到下的，见了也要恭恭敬敬的叫一句老爷，他呢？当然，他也可以醉生梦死，别人见了他，也是要叫老爷的，但是这一句里面的恭敬意味就值得怀疑了。

    人就是这样，如果现在巨岗的大小事务都要他来处理的话，他说不定还不乐意，但现在他一点插不上手，那种失落感，就别提了。在午夜梦回间，他不是没想过朝廷大军突至，将那些巨岗刁民杀的哭爹喊娘，但第二天醒来，看着门外穿着蓝袍，带着银饰的巨岗人，就又心灰意冷了下来。

    朝廷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巨岗大动干戈的，南明王……若是二世子真的是二世子，也许还有几分可能，但现在，就什么可能都没有了。在听到杨毅要来的消息的时候，他也心中一动，但再听到他不过带了一百多人的时候，那心立刻就又死了下来。

    一百多人，放在一般的县城中是个武装，据他所知，很多县城虽然号称三百，但千户所里往往是不到贰佰的，就那样也没见人家出过什么乱，但在这里，没有个两三千人就别想立住脚！

    明知道杨毅是站不住的，他自然就没心思应付了，而且还害怕巨岗的现任族长古扎多想，他就连应付一下都没有应付，只是随手交代了一个官吏去领路。这天晚上，他也是有些忐忑不安的，他虽才在此六年，但早些年的那些事情，他也是有所耳闻的，也是有些担心杨毅等人死在这里的……他虽连杨毅的面都没见过，也觉得他会被派到这里，八成也是个不走运的，但这么一个八品官死在自己的辖区内……就算上面也知道原因吧，他总不会得好了，不说别的，要是让他再留任……那他可真是哭都没地方了！

    现在知道杨毅退了出去，他的心也放到肚里，不管怎么说，再不会有他的麻烦了。

    这么想着，卫敏也就将此事丢开了，继续过自己醉生梦死的日子，现在各地闹蝗灾，他们这边却是有些得天独厚的，一是他们这里可以说是凡州的另一端，离蝗灾爆发的地方远，也有时间让他们抢收，第二是这巨岗已经是自制，上下都是本族族人，自然不会有所隐瞒，再加上这里依山傍海，虽然没有港口，也不太适合捕鱼，但食物总是不缺的。

    而巨岗族虽然全面接受了当地的事物，但对他这个县令，却采取了供养的方式，所以卫敏依旧可以小酒喝着，小菜吃着，美女搂着，只是在酒醉梦回间哀叹一下自己悲惨的命运，想着自己十多年苦读，原想着报效朝廷，最后却落了个这么样的结果。

    而与此同时，古扎却盯着自己的族人，他知道自己比不上自己的父亲，没有几十年的威信，没有立过什么功劳，下面的人还愿意听自己的，一是他们这一族势大，是整个巨岗族，人数最多，猛士最多的一支，二是因为自己的父亲为族中出了大力。

    巨岗与赵人的争斗从没有断过，起起落落，而最近几十年，只有到自己父亲这里，他们算是取得了主动，虽然失去了名誉，但族人是真的过上了好日子。第三，才轮到他自己的勇武。

    第一勇士，这样的名头放在别人那里是荣耀，是光荣，在他这里，却是应该，而有了这样名头的他，更不能松懈，更不能有一点的错误。

    每支一百人，这看起来不多，但巨岗全部的人数加在一起也不到五万，在巨岗本地生活的，大概有三四万，其中还要有一多半的老人孩子，再有一半的妇女，这样算下来，正当年的男丁不到一万人，但这一万多人也不都全是勇士，还有手艺人，有种地的有经商的，还有身体瘦弱的，去掉这些，整个巨岗能战斗的，武艺精湛的，也不过几千人，分散到各个部落里，也就是几百人的样子，这一下就让各部抽出一百人，不用说，他也知道下面会有什么意见。

    因此他整日带着人在部落中操练，是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战斗，也是为了压制那些别有用心的，这样一边让人在各部落奔走着，一边让人加强着警惕，总算在规定的时间内，各部的人都到了，不过人虽到了，不满的情绪却没有消失：“古扎族长，你让我们来，我们就都来了，可是来的原因，你也要给大家说一下吧，要知道，现在可正是打猎的时候！”

    说话的是最后一个到的领队人，名叫科利马，这在巨岗是一个很常见的名字，因为它的本义是猛虎，巨岗还有一个专门的部落叫猛虎，在这个部落里，更有众多的人叫这个名字，为此还闹出过不少误会，但现在一提起科利马，众人都知道，是这个猛虎部落的第一勇士，此人身材高大，两臂粗壮，善使狼牙棒，这在巨岗是非常少见的，因为地理和历史原因，巨岗人更擅长的是弓箭，就算有用兵器的，也是枪、剑、长刀，这样相对来说比较轻盈的。因此在他一开始选择狼牙棒做自己的武器时，还很是受到了一番嘲笑，后来当他一人打死了一头老虎，这种嘲笑才消失，再后来，他在三年一次的大比中一路上升，直到遇到古扎。

    那时候的古扎不过十六岁，身体还没有完全张开，用的是两把短剑，站在已经十八岁的科利马前面，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孩子，那时候谁都不认为古扎能胜，虽然都知道古扎的身手不错，在打猎中也非常敏捷，但也就是还过得去而已，若要抵得住科利马的话，起码也还要再等三年，而那时候老族长的身体已经不行了，能不能等到三年都难说。

    “雄鹰部落要衰退了。”

    这是所有人的看法，虽然并不是说做族长的，一定要是第一勇士，但要让众人选为族长，必要有所长，要有令让人敬服的地方，古扎不错，年纪小小，就身手敏捷，为人处世也非常平和，见到的人，没有不赞的，可是，他为巨岗做了什么？他有什么值得巨岗人骄傲的？如果老族长去世了，他能接替他父亲的位子，带领巨岗人仍然保持现在的局面吗？

    没有人看好，所有人都在想，如果再多等年，也许，就不一样了。但是在那一场比赛中，古扎胜了，虽然胜的艰难，可最后还是他拿到了那个第一的头衔！也就因为这个头衔，在不久前，老族长去世的时候，他才能顺利的继位。

    当然，他的位置还是虚的，更有很多人不服气，最不服气的，恐怕就要是科利马了，那场比赛，被科利马认为是耻辱，也就从那场比赛后，只要有机会，他都是要找古扎的麻烦的，他虽然没有拿到第一的头衔，但在部落中却很受拥护，也是猛虎部落头领的爱将，一年前，还娶了头领的女儿，因此，就算是古扎，也拿他没办法。

    此时古扎听了他的话，笑了笑：“这次让大家来，正是为了今年的狩猎。”

    这话一出，众人都是一愣，虽然没有明说，但他们都知道，朝廷中又往这里派千户了，所以都以为他是为了这事，当然，也有人以为他是太担心，朝廷里派的千户已经走了，他还聚集这么多人，果然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所以这其中虽然有来的，但还有一些人甚至是抱着起哄的想法。

    “往年打猎，都是大家各自打各自的，但今年有些不同，大家也都知道外面出了什么事，虽然咱们现在还够吃，但多有一些储备总是好的，所以我就想着，把大家叫到一起，也好行事，之所以让各位来，也是想着先演练一下，而且，这三年一次的大比也快到了，大家在一起聚聚，也好心中有数。”

    他拿着打猎的帽子扣上来，众人一时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巨岗的发源地就是在这山上，过去他们还有过被赵人逼的不能下山的经历，所以一年一度的打猎，也可以说是全族的大事。

    而三年一次的大比对于巨岗人来说也很重要，这直接代表着各派的地位、武力，虽说最弱的部落，就算出一个第一勇士也不能提升全部落的武力，但最起码会令人刮目相看。

    不过虽然是真比，但毕竟是同一个族中的，在比拼中受点轻伤也就罢了，但若是受了重伤，或者甚至是死了，那就不好了，因此在比拼前，各部落中，身手较好的也会聚在一起切磋，这样各人知道彼此的实力，在真的比的时候，也好行事，不过也就是因为有这么一个步骤，才会有人对古扎这么不满，因为三年前的聚会中，他表现出来的可不是自己真实的实力——当然，这种事经常有人做，不过真的做成功，并且当了族长的却不多，所以听了他这话，科利马当下就发出一阵冷笑，他笑完，还要说什么，却被身后的人抓住了。

    古扎连头也没回，只做没有听到，而与此同时，杨毅正带着人，为他们的再次返回造势。

    第六十六章造势（下）

    如果是在太平年月，对于巨岗，杨毅还真不好下手，因为那不是某一个人或者某一个势力的问题，而是一个地区的，一个民族的问题，在那里，一半以上的人口是另外一个民族的，而且政权已经旁落，当地没有自己的武装，让他们这一百多人去对付整个县城，那显然是不可能的，就像是在陆川，如果当时不是已经动乱，而且无论是流民还是陆川县人都没有任何组织，她手下那一百多人再神勇，也平息不了那场暴动——对方只靠人，就有可能把他们堆死。

    现在巨岗没有动乱，但是，外面却不太平，人心思动，人心求生，而这，就是她所需要的。

    “巨岗有食物！”

    “巨岗靠山，有猎物！”

    “巨岗没有遭灾……”

    随着杨毅等人的下山，这样的流言也开始向四方传播，此时蝗灾带来的影响已经越来越凸显，一般的平民家庭已经开始断粮，也好在此时正是夏天，人们找食相对容易，但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处于食不果腹的状态。

    当初因为陆川有粮，就有几千人围堵到了那里，现在人们的心态只比当初更迫切，虽然巨岗在很多人心中一向是蛮荒之地，但在食物的引诱以及饿死的威胁下，还是有越来越多的人向这边聚集，当古扎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批流民已经到达了巨岗。

    “不能让那些赵人进来！”

    有巨岗人跳了起来，虽然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但他们已经意识到，如果有大批量的赵人进入，他们的生存空间就会受到威胁。

    “关城门，限制赵人进入！”

    “将那些赵人都射杀了。”

    ……

    下面的人议论纷纷，古扎面色阴沉，流民的涌动他是早就知道的，但是他们这边一直没有受到太多的影响，毕竟对于外面人来说，他们这边偏僻、野蛮，还经常有解释不清的古怪发生，这其中，有一部分是外面人的偏见，也有一部分是他们故意的宣传，但不管原因是什么，这种观念已经有几百年了，因此，不说现在，就哪怕改朝换代的时候，他们这里也很少受影响。

    那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当然，人在逃难的时候是会不管不顾的，所以如果有少部分流民他是可以接受甚至吸纳的，但是这么大批量的、源源不绝的，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有人在操纵这件事。

    是谁？

    在第一时间，古扎就想到了杨毅，因为时间上太过巧合了，不过他又觉得不太可能，这么大的动作，会是一个千户能掌控的吗？如果此人真有如此本事，又怎么会被下放到这里？

    他知道杨毅是个不同的，因此他会认真对待，但是他会如此大动作的在每个部落都抽调一百人，固然有一部分是为了应付杨毅，但还有一部分是为了整合各部落的势力，其中未尝没有杀鸡给猴看的意思。

    “那就是朝廷或者南明王有这方面的意思？因为下面就要有大动作，所以要先解决了后顾之忧？”

    他又这样想，可还是觉得有些不对。

    “大哥，你倒是说话啊！”

    他长时间的沉默令珠儿沉不住气了，不禁开口催道，他回过神，有些无奈的看着自己的妹妹，珠儿先是一愣，明白过来后撅起了嘴：“好了好了，族长大人，你倒是给个话啊！”

    “不能让这些人进城，我们在城外设立施粥点。”

    听他说前面一句众人还纷纷点头，听到后面一句众人都愣在了那儿，珠儿率先开口：“大哥，为什么要设立施粥点？这不是白白便宜那些赵人吗？”

    “如果我没有估算错误的话，下面还会有更多的赵人过来，要是我们什么都不做的话，只会引起马蚤动，陆川的前例就在眼前！”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一时都怔住了，一人看了眼珠儿，开口：“那这要施多少粥啊。”

    “当然我们要先有预算，我们的目的并不是施粥，而是令那些赵人转移注意力。。”说到这里，他微微一笑，“若是有可能的话，引得他们自相残杀更好。”

    每天拿出一小部分的粮食，将粥熬的稠稠的，然后对外公布一定的人数，比如，只有前二百名有饭，或者，只有前三百名有饭，这样，大多数人都会去挤这二百或者三百的名额，挤不过来怎么办？那就会发生争执、争斗，然后，年轻力壮的胜出，妇女老人落败，再之后，活下的人可以吸纳进巨岗，不仅不会是拖累，反而能增加他们的实力。

    这样的事，别的县令不能做，他们却可以。

    很残忍？那也是对赵人的！

    “那么那些已经进城的呢？”先前那人开口，他名叫江浩，是巨岗族的巫师，这种职业在他们家时代承传，因此，虽然他年龄不大，在巨岗族也很有威望，古扎可以争得族长的位置，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因为有他的支持。

    “先将他们聚拢起来，不要管，等到这事平息了，再一一排斥挑选。”他这样说着，又开始商议每天拿出多少米面，设立多少个施粥点，又要有谁去传话，然后又排查了其中是否有漏洞，虽然事情并不多，但却极为琐碎，因此一直商议了将近两个小时，才算是弄完，不过刚一商议完，珠儿就又有意见了：“大哥，不对啊，你这么说是准备从县城里拿粮食了？”

    古扎点了下头，珠儿道：“那其他部落呢，这是咱们整个巨岗族的事，怎么能就咱们雄鹰部落出粮？就算咱们出个大头，也要让他们出个小头啊。”

    巨岗县，说是巨岗全族的，但是做为全族领头的雄鹰部落自然也有各种优待，比如县城中的很多公职，是由雄鹰部落的人担任的，县中的储备粮，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雄鹰部落的，珠儿先前只听到他大哥说拿粮就觉得有些不对了，此时听他说就是由县里来出，更是不满，古扎苦笑了一下：“若是由其他部落分担，此计就算能成，也晚了。”

    “但也不能便宜他们啊……”

    珠儿这么嘟囔了一句，却不再说什么，她自己也清楚，自家大哥说的是对的，若真的让其他部落也出粮，那互相之间的扯皮就不知要多少天，等终于有了结果，谁知道会是什么情况。

    古扎以为粮食由他们来出就没有问题了，却没有想到，还有人不满，当他在会中将情况和应对的办法说出来后，科利马又一次跳了出来：“族长这么大方，为什么却不救救自己的族人呢？那些赵人没饭吃，我们的族人也有贫困的啊，按照族长所说的，每天供应三百人吃饭，有那些粮食，不是能令族人生活的更好吗？”

    赵人和巨岗的矛盾由来已久，这话很是能引起一些人的共鸣，古扎只有耐着性子的解释为什么要这么做，以及可以预期的效果，可是科利马本就是想来找他的别扭的，因此他说一样，就会驳斥一样，等到古扎举出陆川的例子的时候，更是道：“巨岗族没有懦夫，若那些赵人果真不长眼的话，我们就让他们知道厉害！我科利马虽什么都不是，却愿意为巨岗拼命！”

    “对，我们愿意拼命！”

    “将那些赵人全部杀光！”

    他这么一说，自然有愿意附和的，眼见下面不管真心还是假意都激动了起来，古扎大声道：“科利马！”

    “在，族长大人有什么要吩咐的？”

    科利马斜着眼看他，满脸的挑衅，古扎道：“我知道你是勇武之士，我也知道我们巨岗的男儿都是优秀的，都是不怕死的，但我们还有妇孺，还有老人，还有孩子！如果和赵人发生冲突，那么最遭罪的，就会变成他们！我们巨岗男人人人勇武，人人都可以敌十、敌百，可是赵人却不仅仅是那十人百人！我们能杀几百几千个，我们能杀几万几十万乃至几百万吗？”

    下面一片沉默，古扎又道：“三十年前，我巨岗只有两万人！二十年前，我巨岗只有三万四千人，十年前，我巨岗有四万六千人，现在，我们有了五万八千人！但是，我们巨岗的人数还是太少，我们还需要更多的族人，我们每一个族人都是宝贵的，都是不能轻易失去的。如果粮食、银两可以令我们少一些牺牲，少一些流血的话，那我，古扎·雄鹰，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失去粮食和银两！”

    这番话说的大义凛然，科利马虽满心不服，一时却也找不到话来反驳，他不挑头，其他人更不做这个椽子，因此，古扎的这个提议，就在这种沉默中通过了，而没过多久，杨毅就接到了有关古扎变化的消息。

    巨岗在离县城十里外的地方设立了两个施粥点，每天早晚两顿放粮，每顿三百人，粥稠的可以立筷，前两批赶到的流民都被吸引了过去。

    “大人，这要如何是好？”

    牛洪乐此时已经知道她的计划，不由得有些焦急，他们放出那些消息，就是为了冲击巨岗，以大量的赵人来消弱巨岗人的影响，制造巨岗县的混乱，可现在赵人被吸引到了另一边，他们的计划也就不好实施

    第六十七章觉悟（上）

    杨毅没有说话，牛洪乐焦急的又催了她一下

    “牛大人，在你来看，他们下一步会如何做？”

    牛洪乐一愣，见杨毅正盯着自己，突然心中一动，他一直心心念念的做杨刚甚至杨毅之下的第一人，可是却总走孙锦的路子，先不说这一路他是否能做的好，就说现在杨毅，也不需要这样的。

    那杨毅需要个什么样的呢？

    他需要一个身手好的。见识过像夏卓敬、水元鑫这样的身手，牛洪乐也知道，他们这一百多人里，包括杨毅都还不够看，若他能有水元鑫那样的身手，那不用说，就算杨毅在心中和杨刚更近一层，也是要依仗他的。

    想到这里，他也摇头失笑，若他真有水元鑫那样的身手，天下大可去得，也不用在杨毅身边了。

    武的方面不行，那就是文的了，文的、文的……文的是什么？帮着写东西的，他们现在也不需要啊，帮着整兵的……这算是武的了，而且已经有杨刚了，那他现在缺的，就是一个能帮着出谋划策的！

    牛洪乐这么一想，就在心中拍了下自己，亏的他原先还自诩和那些山贼不同，其实也是个死脑筋的，过去杨毅不就喜欢找他商量事情吗？虽说事情大多都还是他自己定的，但想来也是喜欢有个人跟着商议的，而且他想不到大方面，想一些细节也是好的啊，自己原先还知道怎么做，怎么现在却不知道了？

    其实这也不怪他，这么一直以来，杨毅都是乾纲独断，而且好像一直都是正确的，所以下面人也就养成了，什么事都听她说就好了。先前她因对这个世界还不怎么熟悉，所以喜欢叫人来研讨，后来渐渐熟悉了，也不找人问了，下面人自然也不会主动，就这么渐渐的，就养成了这种习惯，不过从杨毅自身来说，她还是没想弄什么一言堂的，她在现代就经常听说，一人计短，不过在一次次事例中，她也在潜意识中，觉得下面的这些人不行，有意无意中，也阻碍了和下面人的交流，直到刚才牛洪乐问她，她才突然觉得这样下去不行。

    牛洪乐过去是县衙中的老油子，后来短短时间，就成了青龙寨的七当家，虽不是什么大才，才干还是有的，结果现在却只知道附和她了，这从好的方面来看，表现了她对这支队伍的掌控力，但从坏的方面来看，就是没人能给她提意见了。

    这不是什么好事，当年项羽那么厉害，最后还是只能乌江自刎，更何况她还不是项羽，而相反他的对手刘邦，却有众多良臣，而他的这些良臣，像萧何、樊哙、卢绾其实都是他的同乡好友，这些人，有些不过是小吏，有的是卖狗肉的，若是没有后来的舞台，恐怕就是见个县长也是要跪拜的，而就因为有那么一个环境，一跃成为历史人物。

    像萧何这些人，若说天才自然也是有的，不过也是需要环境，需要机遇，牛洪乐虽然过去只是一个仵作，若给他这个机会，是不是也会变得不一样？

    她在这边想着，那边牛洪乐道：“大人，以属下来看，他们施粥不是目的，为了让流民争抢才是目的，恐怕他们还会派兵驻扎在施粥点，若流民有争抢的迹象，就会毫不犹豫的射杀。”

    当年大余县也碰到过天灾，县城里不管是不是做面子也设立过施粥点，不过说是施粥，真的来说，却只是施汤，但就算是那样，也会派衙役守着，以免被灾民冲击，一些大户人家若是要施粥，也会派家丁拿着棍棒摆个样子。

    欺软怕硬可以说是人的天性，在发现对抗不了衙役、家丁的时候，人们会自动的挤推身边的人，若是闹的不厉害，那些衙役家丁都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有在闹的不成样子的时候，才会拿着棒棍上去做一阵敲打。而这巨岗县的，想来不仅不会敲打，说不定还会雪上加霜的挑拨。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惊：“那大人……”

    不等他说完，杨毅就道：“牛队长，依你看，我们要如何应对？”

    被她这么一截，牛洪乐只有绞尽脑汁的想，他过去是个仵作，在衙门里见到的更多的是刑事案件，如果今天杨毅问他的是要怎么杀个人，他能一口气提供几十个办法，但像这种事，他毕竟没经历过，不过他既然一心要做杨毅的良臣谋士，此时自然努力的去想，这么一想两想，还真让他想到一件事。

    那还是三十多年前，当时他还小，大余县有一年遭了灾，虽不严重，却也出现了不少灾民，有一家大户人家的老太君心善，就吩咐儿女拿出了粮食施粥，只是粥施了两天，那老太君却突然病了，她下面的儿女就有些不乐意这么行善了。

    原本大户人家行善，讲究的是个积阴德，这老太君正行着善呢，突然遭此磨难，不免让她的儿女心生不快。再则他家虽富有，但说起来也不过是一个县城中的富户，每日施舍几百碗稠粥过去，未免会有些不舍，但因老太君正病着，他们就怕老太君不乐意，因此虽然还施舍，这粥就没原先那么稠了，如此一来，那些灾民就不满了，说什么的都有，第一二天还罢了，下面人虽然在议论，也只敢私下议论，等到第三天就有人道：“这户人家说的施粥，却糊弄咱们，邀了名声不说，却是来饿咱们的！”

    说起来这话是有些无礼的，但人在饿急的时候哪还管讲不讲道理，当下就有人附和：“对，他家有，却不管咱们！”

    “前两天还是稠的呢，这两天越来越稀了！”

    ……

    当说这种话的人越来越多的时候，众人只觉得这户人家越来越对不起自己，再看那一户的家丁也不多，当下就发生了冲突，也亏得那户人家平时和衙门中、千户所的关系都不错，两个地方接到报信都在第一时间赶到了，否则这户人家说不定都会被挤平了！

    但即使如此，那老太君被这么一闹，又惊又怕，又怒又气，她本就年龄大了，身体又不好，竟这么过去了，这事平息了没两天，紧跟着就是那户人家出殡，当时很有一些灾民跟着去送殡，却被那户人家给骂了回去：“我们家有，也是我们家自己的，我们愿意给就给，不愿意就不给，你们凭什么来抢？我家老太君心善可怜你们，竟落了这么个下场！我们家，从此以后，再不施粥！”

    此后这户人家果真就没再施过粥，当然也有人说是那户人家的儿女不孝，若是规规矩矩的按照那位老太君的愿望施粥，哪会有这样的事？还有人说那户儿女早就不想行善举了，此时不过是找个借口罢了。

    不管是因为什么，因此事闹的很大，之后还有后续影响，因此在大余县一直有人谈论，牛洪乐过去不在意，此时就想到了这件事，当下就给杨毅说了，之后道：“大人，若如此，咱们也可以找人散布同样的话，若是那巨岗人真敢杀人，咱们还可以鼓动那些流民与之对抗。”

    杨毅点了下头，却没有说什么，牛洪乐不免忐忑，过了一会儿，见他只是蹙着眉，不免开口：“大人、担任若觉得小人此计不……”

    “很好，你就照着做吧。”

    “啊？”

    “你带一队人，再领三百两银子，此事就交给你了。”

    突然被交与这样的任务，牛洪乐又惊又喜还有点怕，惊的是杨毅竟如此简单的就将此事交给他，喜的是自己也能单独作事了，这可和出海不同，那一出海天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而他这，却好似很快就能见到成果的，若他将此事做的漂亮了，那地位自然立刻不同，怕的则是不仅事没做好，再将小命丢进去了，现在可不比原先，到处都不太平着呢，不过他也是个有几分狠劲的，只是微一犹豫，立刻就道：“小人必不辜负大人的信赖！”

    他出去后，杨毅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牛洪乐的这个主意可以说是最简单的办法，鼓动灾民去闹，带头和那些巨岗人抗争，只要有一个打头的，下面的人自然会跟上，当然，巨岗那边也应该会有相应的措施，可是只要她在这里不断的散布流言，鼓舞越来越多的人过去，那最终获胜的还是他们，这就像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什么阴谋诡计都会显得苍白一样。

    但如此一来，巨岗的平静就被彻底的打破了，也不知会有多少流民在这场冲突中死去，先前陆川的悲剧很有可能在巨岗上演，她当初为此杀了吕勇，而现在，她却在做比吕勇更过分的事。

    吕勇只是不作为，而她却是在制造冲突。但是不如此，她就无法在巨岗站住脚，就无法为夏卓敬准备一条退路，也就无法为紫竹寨的人营造一个安乐的环境。

    想到这里，她笑了一下，其实说这些有什么用？条条大路通罗马，为夏卓敬营造退路，并不见得真要在巨岗站住脚，此时天下乱相已成，她可以在很多地方都有发展，只是在巨岗，是最名正言顺的，是最容易发展的，而她会这么卖力，也只是，她已经放不下，这权利的滋味。

    第六十八章觉悟（下）

    锣鼓喧阗，满地的红色，早在三天前，昌州的州府延昌就开始黄土铺地，净水泼街，在周围一片哀号的环境中，这种喜气更显得突兀，当然，延昌的百姓是没有太多这种感觉的，作为昌州的州府，最重要的是，作为南明王王府所在的城市，这个地方的人民，哪怕只是普通的百姓，也比其他地方有更多的优越性。

    在这次蝗灾中，昌州没有受到丝毫的损伤，虽然因为受到其他地方的影响，米价、面价有所上涨，但在这种影响到来之前，官府就开始给每家每户，按人头发放补贴，补贴并不多，每个人头是十文，但是对于一般人来说，只在家吃饭的话，也要不了十文钱，所以延昌人民对这次蝗灾更大的印象，还是那施粥点上排着队的流民。

    不过即使如此，他们看到的也是，每个灾民都有稠稠的米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