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也没有传来脚步声,这是多么异样,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吩咐,不许发声喧闹——而且还有人引路。
“商班主住的房间就在后院。”邬奇弦走到门边道。
“那又怎样,”岳麟看了看岳麒,又看着邬奇弦道:“谁敢拦阻?”
————
连泽虞看着那窗户中透出的微光,他的护卫已经迅速的、悄无声息的布了防。
带路的人早已退下,他记不住面容,也不关注身份,反正不外乎是这戏园子的人,或者是新音社的人。
已经深夜,他来时的街道都是寂静的,路面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雪,现在雪还没有停,雪花零星的飘落在他的发间。
他没有从窗户处看到什么身影,她已经休息了吗?
连泽虞举起手,轻轻的叩响了那扇门。
他脸色微红,带了些微醺的醉意——也只是一点醉意而已。
这些酒醉不倒他,他清楚的知道他想要做什么,想要确认什么,想要得到什么。
可当门开了的一瞬间,商雪袖的容颜映入眼帘,连泽虞却又感到了自己的迷乱。
他心中有一团热腾腾的火焰,不知道是想让眼中人把它熄灭,还是想让它燃的更欢畅。
在他眼中的商雪袖惊愕而又带着欢喜,欢喜又带着些手足无措,像最初相见的时候那样,正当她要大礼参拜的时候,似有什么力量,驱使连泽虞张开了双臂,挽住了已经矮了身姿的她。
连泽虞轻声的道:“你我之间,不必如此。”
门在他背后轻轻关上,发出了一声轻响。
仿佛因为这声轻响,商雪袖才回过神来:她是应该要拜见殿下的,即使被免去了这样的大礼,可现在被这样半拉半搀的算怎么回事呢。
她想后退一步,可他却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商雪袖的脸越发的红了,她不敢抬头,可又忍不住抬头。
她竭力做出坦然的模样,可触及了连泽虞的目光,却仍是败下阵来。
太子的头发上星星点点,想必是雪花飘落在上面,进了屋就融化了,这样使得他的发丝略带了些湿意,益发显得漆黑……
雪花又仿佛曾落到他的双眸中,瞬间被眼睛中的热意融化了一般,温润的如同两汪幽深的泉水……
那雪花是不是也落在过他的唇上呢?那唇是粉色的,好像还有融化的雪水沾在上面,两片唇瓣开开合合,似乎在说些什么。
连泽虞看着商雪袖的痴迷模样,她一脸茫然,看样子刚才说的话她一点儿也没有听进去,反而还盯着自己的脸情不自禁的舔了舔嘴唇。
连泽虞的心里的情瞬间着了火,蔓延至四肢百骸,又如同化成了一滩水,周身流淌。
他原本问的是:“你怕不怕?”
他还想问:“既然怕,为什么还要做这些危险的事?”
他更想问:“就连臣子,也未必做到这样的地步,你是因为什么?”
但这些话,与此刻而言,他又觉得并没有那么重要了。
连泽虞上前了两步,商雪袖似是有些害怕和忐忑,又要向后退却。
只是连泽虞却不让,扶着商雪袖身躯的双手更紧了一些,传来暖意,他略微颔首,在商雪袖耳边道:“那么喜欢我吗?”
他的手能感觉到似乎商雪袖的身体有些僵硬了一下,他嗅到从商雪袖发丝上传来的清淡香气,他的眼睛向后望去,床旁边的椅子上还搭着昨晚的戏服,两条袖子从花纹繁杂的袖口迤逦而下。
他想到在西都台上的那一晚,就是这双水袖舞动无限春意,在她一人营造的“春闺”中,时而展袖,时而折腰,如同柔曼花枝,风中铺陈,不胜春雨,邀人采摘……
他情不自禁的又向前,拢着商雪袖贴近了自己,一只手才松开她的肩膀,却立刻握住了她的柔荑,将她的手拉拽着放到了胸口处,微笑着道:“不说就罢了。可是我是喜欢你的。”
连泽虞从启蒙时起,一切的事情都按部就班,有条不紊的前进着。
他曾从内心里觉得这样度过二十六岁的年头并没有什么缺憾,甚至也一直觉得以后做了皇帝,如此走完一生,也应是圆满的。
然而有些东西悄无声息的在他还未察觉的时候已经补满了他缺失的那一块……他原以为他什么都不缺,可当意识到了,他已经拥有了。
这样的拥有让连泽虞倍感幸运。
他说这样的话,并非是非要眼前的商雪袖承认什么,或答应什么,也不是为了让自己得到什么而说的情话——事实上,这样的话,也是他第一次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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