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丢入里面熔炼。
一旁的巫师穿上祭祀神明的长袍,念起咒语。
铁什干所有的姬妾都身着盛装,她们将头发编成一绺绺细辫,再戴上高长的细冠,披上色彩鲜艳的轻纱,在帐后列成一排,用澄净的泥土小心翼翼地制成泥模。
第一次畅饮马奶酒的铁由酣睡整夜,直到日上三竿才醒来。
他接过宛若兰递来的鲜奶一气喝完,然后用力伸了个懒腰,整个人顿时变得清醒。
铁由站起身,拉开衣服,命令他的女奴捧起一只瓦罐,将尿液撒在里面,然后用清水洗去脸上和身上的酒污汗垢。
宛若兰拿着瓦罐钻出帐篷,忽然看到一个矮胖的汉子从大帐出来。
他穿着昂贵的袍服,腰里的弯刀鞘柄都嵌着宝石,像是草原部落的贵族。
宛若兰连忙侧过面孔,垂首避到一旁。
草原汉子很少有那么多讲究,古蛮喝多了酒,出了大帐,就在帐后尿了起来。
册立阏氏是仅次於推举部族首领的大事,首领所有的妻妾都有资格侯选。
按照草原的习俗,一个男子能够供养多少妻妾,就可娶多少妻妾,但阏氏只有一个。
铁什干的妾并不多,他喜欢烈马更甚於女人。
古蛮拉起衣袍,然后看到那个女奴。
虽然她穿着宽大粗陋的羊皮袍,头发还被割掉一缕,只编了一条辫子。
但她明玉般的肌肤还是吸引了古蛮的目光。
铁什干送给他的礼物中不乏动人的女奴,但这个女人更白皙,即使穿着粗陋的奴隶长袍,也无法遮掩她的华美与艳丽。
那个野蛮的草原贵族向她走了过来。
宛若兰心头一阵慌乱,她慢慢跪在地上,希望他只是路过。
但那人在她面前停下,然后伸手粗鲁地托起她的下巴。
古蛮眼睛亮了一下,这个女奴不像草原女子那样高大健壮,她的眉眼柔而艳,有着与众不同的精緻.“是草原外面的精灵飘荡到这里了吗?你的唇这样红,眼这样黑,皮肤像刚挤出的羊乳……”铁什干的姬妾都在等待仪式,这只是个女奴。
古蛮毫不客气地把手伸到她的羊皮袍内,抓住她一只高耸的乳房。
如果是远玉,会把手里的瓦罐丢在他脸上。
但宛若兰只是浑身战栗地忍受着屈辱。
她颤抖着低声道:“我是铁由的女奴……”她的乳房丰满而滑腻,古蛮沉浸在手指的快感中,一时失神,没有听清她的话。
“你是谁的奴隶?谁又是你的主人?”“我。
”一个清亮的童音说。
古蛮大笑着张开手臂,“原来是英雄的铁由!”他搂住铁由的肩膀摇了摇,“你的英勇让老鬣狗汗颜,再不赶快跑,老鬣狗就要被草原上的小鹰比下去了。
”他直起腰,豪迈地说道:“这个女奴既然属於你,我用五匹上等的快马来换!”“不。
”古蛮耸了耸肩,把这样一个美貌的女奴留给一个孩子,真不知道他有什么用,“那么再加上我座骑。
”古蛮的座骑是部族最好的马匹,通体乌黑,只有额头一点白色,是一匹六岁的儿马。
这样的儿马整个部族不超过十匹,用来换一个女奴已经太昂贵了,但铁由仍没有答应。
“她是我的女奴。
我不会换。
”古蛮讶异了,“难道她是个不能交易的奴隶吗?”“是的。
她是我的战利品。
”“打败腾格汗的纪念品?”古蛮明白过来,笑道:“这是一件值得保留的战利品。
恭喜你,英雄的铁由。
”古蛮回到大帐,铁什干已经披上了庄重的外袍。
“来吧,我的朋友。
让我们见证青穹的意志。
”************坩锅中的金器已经熔成液状,沸腾地翻滚着。
巫师高声念诵咒语,将清水点在铁什干额头。
“青穹和苍狼的子孙,部族的主人,长生和光明的青穹赐福予你,为你挑选一位圣洁的阏氏。
”巫师沙哑的喉咙曼声吟诵道:“她将使牲畜繁衍,部族兴旺,绵延你的血脉和力气……”在部族子民和宾客的注视下,铁什干用尖刀划破手腕,将鲜血洒进熔炼的金汁。
以朵温为首,盛装的姬妾们将亲手制成的泥模放在炉前,虔诚地敬拜了神祇,然后将金汁注入泥模。
一个姬妾的泥模塑得太薄,金汁刚注入一半,就从泥模一侧流淌出来。
她废然停手,俯身吻了吻铁什干的脚背,然后离开了。
青穹很快淘汰了第二个人。
那名姬妾过於紧张,碰坏了泥模。
现在还剩下两名姬妾。
朵温相信自己是青穹挑中的那个人,她将成为新的阏氏,部族的女主人。
她最后一名对手泥模作得很结实,动作也很小心。
但还没有注入足够金汁,泥模就已经灌满。
她努力修正自己的错误,最后还是放弃了。
朵温慢慢倾注,金黄的熔液从泥模底部两个小孔淌出。
这是一次完美的浇铸,无论熔液份量还是灌注的速度都毫无瑕疵。
当朵温停下手,已经有人开始欢呼,庆祝新阏氏的诞生。
太阳移过中天。
等金汁完全冷却,朵温用一柄木锤小心翼翼地剥开泥模。
阳光下露出一只金灿灿的头颅,未经打磨的表面佈满毛刺,依然华贵无比。
那是部族祭祀青穹的金人,由部族的阏氏亲手铸成。
随着金人裸露的部分越来越多,围观者的欢呼也越来越响。
金色的肩,金色的胸,金色的手臂和……金黄的人偶忽然一晃,从腰间断开。
朵温顿时愣住了。
静默中,古蛮说道:“这实在太糟糕了。
我还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没有一个人铸成金人。
青穹的意志太难以琢磨了。
”他摸着下颌的伤疤,摇了摇头,“难道没有一个人可以成为阏氏吗?”铁什干脸色变得很难看。
而他的姬妾们则由失望变成了害怕。
“舍弃一个姬妾吧,我的老朋友。
”古蛮道:“把她献给青穹,用她来平息神明的愤怒。
”古蛮是正确的。
浇铸金人失败,说明青穹对所有祭祀的金人都不满意。
出现这种状态,部族的首领应该把自己的一个姬妾作为献给青穹的祭品。
朵温捏住衣襟,她是铁什干最宠爱的姬妾,也是最应该献给青穹的祭品。
那个断裂的金人还掉在地上,周围的青草被残热炙得弯曲,像她因害怕而收紧的心。
铁什干握紧刀柄,这只一向杀伐决断的草原雄鹰并没有太多犹豫。
朵温虽然是他最宠爱的妾,也必须服从青穹的意志。
“等等。
”部族的巫师捧起仍在发热的金人,投入坩锅,面无表情地说道:“主人还有一位妾。
”铁什干鹰隼般的目光扫来,“谁?”“居桓的公主。
”周围传来一阵惊诧的呼声。
铁什干压抑着怒气,沉声道:“她是个卑贱的女奴!”“她行过纳妾的礼节。
在客人面前展示过贞洁的白布。
”铁什干扬起眉,声音像坚硬的岩石,“她是腾格汗的爪牙,可憎的妖女!身上流着肮髒的血!”巫师毫不让步,“她是你的妾。
如果你不同意,就不应该让她用上白布。
”铁什干愤怒地看向朵温。
朵温清楚,她让那个小女奴向客人展示染血的白布,只是为了羞辱她。
可正如巫师说的,无论本意如何,她都已经履行了古老的仪式。
“这是你的错,我尊敬的铁什干,”古蛮说道:“青穹发怒了。
她应该来浇铸祭的金人。
”************作为魔鬼的亲属,远玉被驱赶到牧场一角,远远避开浇铸金人的所在,以免她肮髒的血冲撞了神明。
铁什干没有丝毫怜香惜玉。
昨晚他在马奶酒的亢奋中佔有了她,伤得她很重。
远玉流了许多血,下体像要裂开一样。
而更深的创痛,则是昨晚在酒宴上的一幕。
用白布展示贞洁的习俗,许多地方都有。
但从来没有一个女子被亲身带到酒宴上,把染上自己血迹的白布展示给客人。
那种感觉,就像她在告诉每一个人,自己已经被那个野蛮的首领征服,献出了贞洁和尊严。
那些宾客戏谑地观赏着白布上处子的鲜血,彷彿在欣赏她刚被破体的羞处,令远玉羞不欲生。
下体撕裂般的痛楚,变成了钝痛,而下体仍不时淌出殷红。
远玉几乎以为自己要死了。
也许这样死去才是最好的。
几个女人突然闯进来,她们板着脸一言不发,把她拖到那顶昨晚失去贞洁的大帐后面,然后交给她一堆和好的澄泥,还有一个木制的人偶。
那里有很多人等候。
但远玉什么也不明白,也没有人告诉她怎么做。
她只能对着那几个不成形的泥模,勉强做了起来。
那些泥很乾,磨在指上,有沙沙的痛。
远玉把木制的人偶裹在中间,垫上一块细麻。
她做得很笨拙,在居桓的王宫中,她的手指从未沾过泥土。
但无论如何她塑成了一个泥模。
从衬着细麻的中间分开,取出木偶,再把泥模重新合上,最后还没有忘了在泥模脚底紮了两个小孔。
金汁灌得很慢,许多次她不得不停下来,去摇晃泥模,让金汁流入人形的空处。
没有一个姬妾敢这样亵渎祭祀青穹的金人。
但远玉什么都不知道。
她等了足够多的时间,最后得到巫师的允许,用木锤剥去已经乾透的泥模。
铁什干盯着泥模中渐渐裸露的金人,忽然一脚踹塌了燃烧的土炉,像一头发怒的狮子般转身离去。
接着一个矮胖的部族首领大声说了几句,宣佈青穹已经选定了新的阏氏。
胭脂?妆饰用的胭脂?远玉满手泥污,一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浇铸出的物体很粗糙,但还能看出是一个完整的人形。
************当晚的宴会铁什干没有出席。
出於礼貌,古蛮随意喝了些马奶酒,就连夜返回了自己的部族。
“英雄的铁由,”临行时古蛮对铁由说道:“老鬣狗也要越过金微山,与我勇敢的小鹰一起在祖先的土地奔跑,撕咬猎物了。
比比看,我们谁先闯进腾格汗黑铁的魔宫!”古蛮抱了抱他的肩,大笑着离开。
铁由来到父亲的寝帐。
铁什干盘膝坐在帐中,高大的身体彷彿神祇.他的侍妾朵温跪坐在一旁,抹拭着眼泪。
“父亲。
”铁由唤道。
新的阏氏已经诞生,但父亲很不悦。
这像是个荒唐的玩笑,青穹选定了一个女奴,一个魔鬼的女儿。
铁什干饮了杯酒,然后道:“这是青穹的意志。
明天见过新的阏氏,你就回去吧。
”记住地阯發布頁11这天晚上,整个月支城沉浸在不安的气氛中。
根据前方的消息,来自天朝的使者已经临近若羌水,很快就将渡水抵达丹华城。
“赵衡,终於来了啊。
”这位宣称抱病的校尉大人依在榻上,脸上却毫无病容。
汲冉对赵衡毫无好感。
这个奉命宣抚的钦命内史,禀承了宫中使者的一贯作风,贪财、弄权、擅作威福。
上次西陲之行,他就搜罗了二十匹骆驼的珠宝,令诸国敢怒而不敢言。
汲冉是天朝驻守西陲的最高官员,在西陲人看来,这位都护府校尉大人就像是权势无边的王者,他能够罢免国王,处决不服从的贵族,击败任何来犯的敌人,甚至取消一个王国。
但汲冉清楚,他只是天朝一个中级官员,品秩低於刺史,较郡守略高。
在天朝,像他这样的官员不下三百人。
赵衡是宫中内史,不但品秩高於他,更重要的是,他是最靠近权力中枢的内臣。
他搜罗大批珠宝,很可能再进一步,成为六大太监之一,与朝中位次最高的九卿一道,掌管这个庞大的帝国。
汲冉并不是个方正不肯逾矩的人,赵衡带走的珠宝中,有许多都出自他的奉送。
他虽然是西陲最高官员,但内廷一道诏书,他就会失去一切,甚至被直接投入大狱。
他用意很简单,花钱买个平安,免得赵衡找他的麻烦。
但赵衡这个人太不好对付。
他胃口极大,供奉稍不如意就厉声叱骂,甚至命令随从鞭笞那些礼物不够丰厚的客人。
在他眼中,西陲诸国都是慑於天朝威严的蛮荒部落,可以任意勒逼索取。
更奇怪的是,他作为一个阉人,却对女色有着异乎寻常的兴趣。
在月支迎接天朝使节的酒筵上,赵衡多饮了几杯,居然逼月支的王子妃陪酒,引得月支王子兜靡大怒,当场要刺死这个混蛋。
赵衡则扬言要上奏月支袭扰天朝使节,将兜靡枭首示众。
汲冉又是弹压,又是安抚,先让月支王把兜靡带走管教,又送了赵衡一驼珠宝,两个月支美女,好不容易才抹平此事。
“山雨欲来啊。
”幕后的老者喟然歎道。
汲冉放下文书,“西陲多事之秋,又来了条豺狗,徒增变数。
索性遣人杀光这阉狗一行。
左右那些敌军正在若羌水附近,他们已经攻灭居桓,再杀了天朝的使节,也顺理成章。
”老者讚许地说道:“不愧是我最好的弟子。
能决断出这样的上策。
”他咳嗽了一声,有些吃力地说道:“不过这一次,你未必能杀死他。
”“老师是说……”“我不知道。
居桓一失,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但强敌入境,赵衡非但还敢前来,甚至没有要求都护府调军迎接。
我只能瞎猜了——那阉狗车队旁有鸡塞关的守军。
”鸡塞是王朝边陲最远的关隘,西陲进入王朝的唯一通道,常驻士兵有五千。
如果守将肯拍这位权阉的马屁,提供两千军马卫护轻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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