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不敢出声。刘俊山心疼地握住杨桃的手用冷水冲完，又放在自己的唇边吹。

    “俊山，别闷声不说话。大姨下午给你说的话，你要是当耳边风，我把你几个姨都叫齐了，让她们再和你说一遍。”

    顾家七姐妹年轻时那可是夏坪乡的七仙女，姐妹好得恨不能天天一个锅里吃饭，一个铺上睡觉。嫁人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一个个都嫁在了村里相伴为邻。

    “大姨，”刘俊山痛苦地叫了一声又说不出话了，如果再坚持和杨桃结婚会害了母亲的命。

    “这样不行，你得当着杨姑娘的面把话说清楚，不然她还以为是大姨逼你。其实这位杨姑娘挺好的，如果她肯嫁过来，大姨会很高兴的。”

    “我大姐不能远嫁。”

    杨梅担心大姐嫁出去，小妹杨春就没人管了，马上反驳顾大妹。刚才和顾大妹在新房里撕扯吃了亏，杨梅怎么看顾大妹都觉得不像个好人。就算家里不需要大姐杨桃照顾，让大姐嫁到这种人家，那也是吃亏受罪不得好，不如现在就把婚事给搅黄了。

    顾大妹懂些相面术，看杨桃的样子就是贤惠能干又性情柔和温驯的姑娘，如果嫁给外甥刘俊山也是一桩不错的姻缘。可是看杨梅就觉得左看右看不顺眼了，总觉得杨梅春水微澜似的眼睛，柔姿纤柳似的身材就不像一个正经姑娘。

    所以顾大妹第一次见到杨梅误会她是外甥的对象，心里第一个就不喜欢，几句话不合就动手和杨梅打了起来。

    “什么叫不能远嫁？不想嫁就不要过来。赶紧走吧，别让我老妹子看见你们来气。”

    几个老太太七嘴八舌地说起来，顾大妹抬手一挥，老太太们又安静了。

    “俊山，我们也不逼你，不过明天的婚礼是肯定得办的，你是要娶这个杨姑娘，还是娶我表侄女凤梅，今晚必须得定下来。明天一早我们去接你妈回来，下午三点婚礼照常举行。”

    杨桃听到凤梅的名字不由得头皮发炸心里冰冷，解开刘俊山为她包扎的棉纱扔到桌上。

    “不用他选了，我明天一早就回家。”

    杨桃说着眼泪竟然掉了下来，低头看见眼前递来的手绢，接过来擦了，却发现是刘俊山的，又气急地甩到桌上。

    “我要和杨桃结婚。”

    刘俊山一把握住杨桃的手，不容杨桃挣脱。杨桃汹涌的眼泪收不住，刘俊山干脆拥住杨桃让她伏在他肩旁上哭个够。

    刘俊山知道杨桃感到委屈了，可是这时他还没有机会告诉杨桃，他和大姨说的表侄女凤梅都没见过，他怎么可能娶一个没有感觉的陌生姑娘。

    “那么说你是让杨姑娘留下来照顾你妈了？”

    刘俊山拥着杨桃的身体微微发抖，杨桃也是浑身轻颤。

    “大姨，我大姐可以留下来。明天婚礼就麻烦大姨张罗了。”

    杨春笑眯眯地说，好像一个盼着看新娘的小姑娘一样开心。

    顾大妹狐疑地望着杨春，又望向刘俊山，刘俊山拥着杨桃没有抬头，顾大妹尴尬地笑了一下：

    “那好，明天你们就在家准备准备，我们老姐妹去接你妈回来。”

    顾大妹朝几位妹妹使眼色，大家告辞鱼贯着出去。屋里陷入一片安静，杨桃止住眼泪松开了刘俊山。

    “不要担心，我妈不是一个不讲理的人，一切等婚礼过后再说。”

    “对呀，赶紧休息吧，我都要累坏了。”

    杨春和杨梅一左一右挽住杨桃进了新房。韩冬拍了拍刘俊山让他走一步看一步。

    “我怕会让杨桃为难，她也是苦命人，跟着我过不上好日子也就算了，还要受和亲人离别的苦……”

    刘俊山叹气，心里也没有把握可以说服母亲。

    一轮明月在天井上方露出半边脸，杨春站在天井里仰头看着月亮，耳里秋虫的鸣叫似乎比夏天要清亮许多。鼻息里飘来阵阵桂花香，原来院墙外斜斜伸来几枝桂花，在月下轻摇枝条，竟有几分古画的韵味。杨春走到墙边扯下一枝桂花在鼻下闻着，突然觉得耳后一热，急忙松开桂花枝，回头撞上韩冬清亮的目光，不由得“咦”了一声。

    “你怎么走路没声没息的？”

    “你想说什么？”

    韩冬笑得意味深长，摊开掌心里杨春写给他的小纸条。

    “半夜三点天井见，你的胆子挺大。”

    “你是怕我半夜见鬼？告诉你，我身正不怕影子歪，半夜不怕鬼叫门。”

    “错，根据光学原理，影子是随光线移动的，不会因为身子正影子保持不歪。”

    韩冬说得一本正经，好像准备探讨一个复杂的学术问题，杨春噗嗤笑着打断他：

    “好吧，咱们长话短说。”

    杨春交待一番，韩冬沉声听着。

    “就这样，我先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