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归尽
回话的规矩,即便是今时今日想起来,尚是记忆犹新。幼时的他,总是一副半死不活自暴自弃的样子,左右不过就是在此了此残生,不做他望。
纵然是那日寻死被暄景郅所救,他也只是一贯的沉默,是以面对暄景郅的关怀也好,问话也罢,只以一副似是不通俗事的仙人姿态应对。
抛去平日在外的雷厉手段,向来以温润君子示人的暄景郅,饶是耐心再好也是被北豫磨的一干二净,更何况,他最见不得自怨自艾的样子。天下的事,再难也总有他解决的法子,再不好过的坎,也终会过去。但是,这一切,不会因当事者的怨艾而有丝毫改变,这世间万物,从不会因为某个人而怜悯谁......
于是乎,那一通板子足足让北豫三天没能下的来床......
从北豫见到暄景郅开始,暄景郅就永远是一派悠然自得的温润,举手投足间的潇洒大气是他见过许多的朝廷中人不会有的。
彼时的他自然不知,在改变他人生轨迹的那件事上,暄景郅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他只知道,在全天下都弃他而去的时候,只有暄景郅愿意拉他一把。
暄景郅的口气算不上严厉,却带着逼问的味道,对于师父本能的敬畏还是让北豫下意识的一颤。
不过,思量着心中早有的盘算,北豫捏着手中白子,迎上暄景郅的目光,定定的吐出几个字:“师父觉得,若要动手,时机成熟否?”
手中一顿,抬眼淡淡扫过面前不过年方二十的少年,眼中顿时带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深长。
莫说暄景郅是在何种的环境中成长,又在官场沉浮十载,喜怒不形于色早成了他无意识中的习惯,是以此刻,他也只是不咸不淡的道:
“几成把握?”
“七成?”
犹疑的问句,让暄景郅瞬间蹙了眉,面无表情的定定看着北豫,眼中犹如一口深井幽深,不辨喜怒,片刻后,暄景郅饮空杯中茶水,抬手将桌边的棋盒扫落在地。
“哗啦”一声,黑白两盒棋子顿时滚落在地,就这一个动作,骇的北豫头皮一紧,立刻站起身子,垂手恭立,不敢再抬头。
“捡”
一字出口,语气平静的泛不起丝毫涟漪,暄景郅闲适的靠在椅上,将视线挪开,望着窗外的两三丛竹叶。
拢在袖中手微微渗出了汗意,北豫轻抿双唇,手松开再握,握了再松,如此反复几次,终究双膝一弯,撩起袍角跪在地上,垂着头应声:
“是”
四散的棋子,布满房内各个角落,方才的棋局,落子也不过三分之一,是以将近二百五十枚棋子错落的散布颇是矿大的书房,呈着东一枚西一枚的样子。
即便是跪在地上膝行拾子,北豫腰身依然是挺拔如松,当年是被暄景郅一下一下的藤条抽的不敢躬身,如今,便是实打实的习惯,和骨子里傲气。
北豫一步一步跪在地上拾棋子,精良蓝田玉制成的棋子分量着实不轻,一次最多拾起十枚,如此反复。
不过拾至一半,北豫额上便有密密麻麻的细汗遍布,膝下被光滑坚硬的大理石砖地硌的生疼。每次将棋子拾回棋盒时,暄景郅甚至连目光也不曾给他,只静静的端着茶盏合盖轻抿。
待全部拾回,北豫将两盒棋子分好,双手奉回桌案上,面上已是汗流不止,抬手用袖子拭了拭汗水,跪侍一旁静待暄景郅发话。没有晾他多久,暄景郅右手拨弄着茶盖,漫不经心的重复了一句先前的问句:
“几成把握?”
这一次,不再带有丝毫的犹疑与不定,北豫眸中如炬,此时此刻,他若是还不知暄景郅用意何在,也是枉为其徒,是以坚定地语气不假思索的出声:
“十成。”
闻言的暄景郅也不置可否,只道了一句:“继续,把这盘下完。”
“是。”
起身重新坐回席上,捻起黑棋继续方才未完的棋局,此时,再不复方才的思量和犹豫,每次落子,只稍加思索,便手起棋落,黑白两方,势头破竹,丝毫不相上下。这番动作,暄景郅自是清楚北豫已然明了其中道理,遂,待到暄景郅再度落子时,终于又再次开口:
“出其不意,先发制人。”
北豫手中一顿,缓缓落下手中的棋子,后起身揖礼躬身:“学生告退。”
师徒间的相处,这点默契总是心照不宣,不待暄景郅应声,北豫便拱手离开,望着远去的身影,暄景郅双目微眯,好一个北豫。有些事,总要你亲手料理,帝王的心么……残破不全是应当的。
暄景郅手中捏着一枚黑棋,看着面前纵横交错的弈盘,三百六十又添一个叉点几乎摆满,难分伯仲,唇边微微勾起冷笑,两指携着黑子快速落在一点,棋局顿时明了,白棋一子之差,满盘尽输。
看着已然胜负分明的棋盘,良久,暄景郅轻轻扣了桌案,两个身披黑衣身形颇为矫健的身影闪过跪在暄景郅面前:
“主子,燕顾二人于临街茶楼对饮,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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