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真是难为你又这样的心性了,辛苦,辛苦。”班主倒也是客气,毕竟都出来讨生活的人,谁也不会为难谁。这杜莲娥本不是与平润班一同摸爬滚打起来的,是在平润班正要解散的时候突然就这么插进来了,说是给她三个月时间就能让平润班死灰复燃,没有别的要求,只要按照她杜莲娥要求的剧目来就行了,另外就是班子里的成员不许提解散的事情,谁要走不拦着,但是出了平润班的大门就等于是一刀两断,再不许回头。
众人目瞪口呆的都对杜莲娥的话半信半疑,又想着自己在这乱世之中离了戏班子也没有其他的生计,于是又把分到手的钱财都交了出来。
班主当时毕恭毕敬,自己把平润班经营到这个地步自然是没有脸再忝居位置,不如也一并都让给了杜莲娥。
“班主,你还是当你的班主,我这人没有别的本事,只会唱戏,杂事一概不管。”
眼见着她这句话说得掷地有声,班主于是再也不提让位的事情,本本分分还是当着班主,只不过以他的能力也就管个吃喝拉撒,唱曲演戏全是杜莲娥的职责。
唯有一次,杜莲娥大发雷霆,说是平润班疏于练习,整个班子的人都要练到子时才能就寝。青衣,花旦,老旦都照着自己的这个标准唱念做打,武生,书生,老生都要字正腔圆,天不亮就要河边喊嗓,一直到日上三竿才行。
众人哪里受过这样的罪,可是眼看着杜莲娥的唱功扮相,不服却也不行。只有百般忍受,只字不提离开戏班的事情。
背地里却都议论纷纷,杜莲娥比着班主都狠毒,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怎么就这般的要强,这般的严厉。
“你们平时跟着我也是散漫惯了,要不然怎么能到散班的份上,由着她去吧,人家这是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要想人前显贵,就得人后受罪,看着她这么个折腾法,我倒是觉得有戏,要不然她也不敢夸下海口,要是你们现在有一个人离开了,等到平润班火起来,想回来可就难咯。”班主将一切看在眼中,他这样的年纪,五十多岁,正是知天命的时候,虽然大风大浪没有经历多少,也是个甘于平淡得过且过的性子,可是眼见着杜莲娥这一番作为,自己突然像是年轻了几岁,也想跟着有一番作为,怎么就觉得自己头些年的岁月全然蹉跎了。
班主是个明白人,班子里的老人听他这么一说,自然也就不再多言,重新抖擞了精神也就一起跟着杜莲娥兢兢业业的勤加练功。
果然,前些年,天津卫一出四郎探母立马红透半边天。
她杜莲娥说到做到!
整个平润班的都为之一振,对杜莲娥自然也是刮目相看,至此之后,平润班也就从诸多的戏班子中脱颖而出,当然收入也就水涨船高。班子里的人也都感叹一声,幸好当年没有因为吃不了苦而选择走人。对于杜莲娥的态度当然也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一个个都是喜笑颜开,恭维有加。
有真本事的人就该受到尊重。
然而只有杜莲娥知道,她面对这样巨大成功没有什么大喜过望,而是偷偷垂泪到天明。当年的晏泽坊鼎盛之时,平润班的成功与之相比简直难以望其项背,当年把云享社都给挤到了上海去,冷韵戎何等的人物都不能再北平有立足之地。
只是现在都已经是过眼云烟,自从师兄杜坎的那一柄□□刺出,晏泽坊的命数就此了结。一切都随着爆炸声灰飞烟,晏泽坊从此就没有了退路。
地牢中的漆黑,湿冷,各种的压抑与悲苦,那时候的她都一一体会,要不是东北军接管了北平,嫌弃这些人浪费地牢里的粮食,她也不会就此逃出生天,更不会有以后的杜莲娥。
曾经,她只是叫做莲儿,那个被整个晏泽坊的人都捧在手心里的班主小闺女陈月莲。
要不是心仪与他,要不是他不得好死,她也不会改名换姓,更不会来到上海滩另谋出路。
也不是没有想过要报仇,可是,到底要找谁报仇?是将他们一并收押的齐昱,还是挑唆师兄刺杀苏淳严的革命军,又或者是乘机放水由着杜坎去做刺杀行动的江孝全,再或者是找到苏淳严或者苏郡格讨回公道……
时间是最磨人的东西,磨着磨着就把人的初衷,人的锐气给磨干净了。
对镜自怜,就像这镜中人的一脸沧桑和淡漠,早就没有了当年的天真稚气,就看这一对说眸子,早就已经蒙尘,世态炎凉看得多了,早就没有了当年的清澈透亮。
今晚又是平润班的四郎探母,这一出早年在晏泽坊里是度看的拿手好戏,他的当初其实并不深谙武生,看家本领乃是须生,可是为了刺杀苏淳严便非要加戏一出《挑滑车》。
《四郎探母》成绝响……
突然杜莲娥沉下了眸子,一把将镜子按在了桌子上,然后毫不犹豫的一把脸上的浓墨重彩全部抹花,径直脱下已经穿好的戏服,转身就净了脸,将方才的美娇娥登时抹杀干净。
班主和一众演员们这边都要候场了,怎么突然就没有了铁镜公主?
“换装。”杜莲娥吩咐跟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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