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着摸索的脚步往教堂深处走去，越来越听得清钢琴声在弹奏什么，她只觉得一种熟悉的危机感猛然扼住她的喉咙，她听清楚了这首歌的旋律：

    “摇啊摇啊向前摇

    你的小船向远方漂流

    前方的夜空浓云密布

    我的爱人什么都别怕

    在那里在世界的尽头

    有人永远在守候……”

    雾气缭绕中，大钢琴后面安静坐着一个身影，当她逐渐看清那如雕像般美丽又如梦魇般令人恐惧的人时，对方正抬头扬起一抹弗兰德式的微笑。

    她彻底地倒吸一口寒气，像置身于恶梦。

    “嗨，小花朵。”鬼魅般的声音如穿越梦境而来。

    克莉丝朵惊愕在原地，手心传来的疼痛却告诉她这不是在做梦，她并没有呼叫，而是反射性压低声音问：“你来这里做什么？离开这里，如果被他们发现就……”

    “有什么好怕的？”对方依旧是弗兰德式的熟悉的慵懒模样，他似乎比以往更英俊了，神情增添了几分优雅的邪恶，裹着貂皮披风的身躯带着压迫感，嘴角和蛊惑的绿眸笑眯眯的：“我来这里找我刚过门的妻子，难道也有错吗？”

    克莉丝朵的脸色像是失血般回答：“别开玩笑了，什么梦中的婚礼……根本不算！”

    她开始退后，很清楚地明白此刻眼前这位真正的魔王可比外面的八月要恐怖和难缠许多。

    她认识了他那么久，此刻却好像一点也不懂他。弗兰德像完完全全变了一个人，冷酷残暴，以前他说他爱她，但这种爱却成了如今病态的伤害与占有。爱情是没办法转移的，无论他此刻坠入魔道化身恶魔，对她的执念与渴望却从未消失过，他无法无视她也不想放过她。

    他靠近，笑容狡黠。“什么叫不算？那是侵梦术，梦中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婚约，誓盟，你心甘情愿，那杯红酒又不是我强行给你灌下的。”他冰凉的手指轻抚过她的脸颊，声音柔软暧昧，“别忘了，梦是一个人潜意识里最深的渴望。”

    “我现在不想见到你，你不是弗兰德，绝对不是他。”她紧抿的嘴唇依旧既倔强又高傲，但火焰般的大眼睛里流露出的心虚却出卖了她。

    他的小花朵，真是变扭。

    “我几乎每晚都来看你，你睡觉的时候经常皱着眉头，还会说梦话。”弗兰德轻声说道， “最近几天你说梦话的时候，喃喃地叫着我的名字……”话音刚落，他瞳孔的颜色暗了下去。

    这句话让人心碎。

    他离开那天带走了她所有的依靠与安全感，连她的灵魂也一起带走了，依旧爱着，但她不再走近。他握住了她的手，很冰冷，克莉丝朵倔强地把自己的手抽出，他反而握得更紧。

    “我与魔族，你自己选。”克莉丝朵冷冷地说。

    “两种都要。”他不假思索地回答。

    她把手甩开：“你滚！”她带着怒气抓起旁边的椅子朝他摔过去，他往旁边闪开，木椅撞到对面墙上发出肢解的巨响，他退到钢琴旁，但她又拿起一个白瓷花瓶胡乱砸过来，下一秒直接扑到了他身上，直到他的背脊重重撞上了那架钢琴。

    “你背叛了所有视你为依归的人。”她腥红的眼睛含泪，鼻尖也红红的，那是她第一次感受人性的绝望。

    她懂得了什么是爱，爱就是痛与毁灭。

    她听到他吸了一口气，而她握紧的拳头朝他举起又落下——

    那一拳并未打到他脸上，因为他的动作更快，手掌已经包住了她的拳头，逼得她的手垂下。她突然发觉他们离得有多近，她紧贴着他滚烫的身躯，连膝盖都互相接触着，四目对视。

    “弗兰德，警告你放开我的手。”

    “如果我放开，你会打下来吗？”

    “我觉得你该打！”

    然而她还是慢慢招架不住了。一束像寒冰般的光芒从弗兰德手心发出，一把银剑已经抵住了她的脸颊，但她已没有了恐惧，冷漠倔强地别过脸，却听到他命令般的声音：“转过头看着我。”

    不要。

    “看着我。”他手上的剑刃加重了力道，另一只手强硬地把她的头扭转了过来。

    她被迫看到他了，但实在太痛，剑刃切入她的脸颊并一路划过，皮肤被切开，她能感到大滴黑红色的血液不断从脸颊渗落。

    还未反应过来，下巴突然被纤长的手指捏起，一瓶灼喉的魔药毫不留情从她口中灌下，殷红的液体涌入喉咙，她一下子挥掉那瓶魔药，趴倒在地上剧烈咳嗽吐出了鲜红的泡沫。

    “你给我喝了什么！”她剧烈地喘息，全身冒出了冷汗。

    “这是纳雪瑟斯的命令，入魔的药剂，我们一起坠落。”弗兰德冷冷地抬起了下巴，他的笑容扭曲而绝望。

    他彻底失控了，烧坏了的脑子里只有让她屈服的想法，他想得到她，让她真正属于他……

    “弗兰德！”克莉丝朵的眸中带满狠戾，她抬起五指，此刻聚满了魔力的手就像五支无情的利刃，霎那间一声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