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是厚厚的松针或落叶。再之后是那些高山上的草甸,若绒若毯,遍布各式各样灿烂繁花,此时若再向上去,便会渐渐穿过雪线,寒风呼啸,只有最顽强的野草才能在黑白的岩石间挣扎生存。
凡间虎豹最爱灌木和乔木密林,而白羽最喜欢的是那些高山草甸,她无数次地沿着山脊,从一片草甸穿行到另一片草甸,白日里阳光温暖灿烂,黑夜里繁星触手可及,她常常坐在那里,一壶酒接着一壶酒,在冷冽寒风中,望穿天尽头。
瞳却不然。
两人从锦官城西去昆仑,瞳既不翻秦岭绝峰,也不愿在路上花费时间,却遇城必入,哪怕小城小镇都不会错过,一呆便是半日,甚至数天。
每至一处,总会有些奇怪的人会找到瞳施以礼仪,一个密议接着另一个密议,再不然便是呈上或多或少的卷轴、绢书,白羽见过最多的一个拉了半车的书来,而离去时这些书居然都已不见。
说是旅伴,其实既无旅,也不伴。
每次出发,阿吾带了两人,数个呼吸之间便到了下个落脚点,然后,瞳接着住进某个院落,见很多人,说很多话,看很多书,写很多字。
瞳所有的事全然不避白羽,白羽隐隐觉察他在调动什么,如织了一张巨网的蜘蛛,拨动某个节点,便从整张网上传来了不同的回音。
白羽曾经尝试着去细察他的那些对话,看他读的那些书文,结果发现自己能看懂的东西远不及瞳之十一。同样的对话,自己只能抓住对方所说的言语,判断真假,而瞳却能从对方的言辞眼神动作上看出比言语多得多的东西,然后再把散布各处的这些东西结合起来,得出某个白羽想都不曾想到的结论。
既然非己所长,白羽也就不去打扰瞳,闲暇既多,便少不了在各城各镇内游逛,这十数日下来最有心得的便是酒。川人嗜酒,甘酒,浊酒,绿酒,果酒,各种酒白羽都喝了个遍,微甜的味道浅浅淡淡,若是刻意不去运转法力,到某个时候便会有些飘飘然的微醺,那种感觉实在美好,让白羽深深迷醉。每当此时,她便袖上数坛,去瞳的屋子里喝酒,醉里挑灯相看,瞳的眸子如无星暗夜里最深最远的穹顶,所有的光都无从逃避,只会被深深地吸引,没入其中再也不见。
白羽将手中的酒壶远远掷到窗外,伸个懒腰,轻舒长气,阖眼将头枕到臂上。
白羽初入人间时曾无意疏忽,差点酿成大错,自此再不在陌生人前入睡,只是不知为何,从第一次见面起,她便能在瞳的身边毫无顾忌地入眠。她向来对睡觉的地方不讲究,太师椅,竹榻,甚至地上,梁上,屋顶……哪里她都能睡着,但即便在梦中,这世上也没有什么动静能逃得过她的觉察。
这一路行来,死在白羽掌下的已有三只大妖,无数宵小。
她有时在想,自己在人间界的责任,难道就是替瞳做打手?
这个念头让她自己都觉得好笑,如酒壶般,一掷了之。
瞳从繁复的文牍中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团在椅上阖眼小睡的白羽,心下浮起连自己都奇怪的安详。他从不曾想过有一天会如此与白羽相处,却又相处得如此自然而然。
他笑了笑,继续将头埋入如山的案牍之中,虽然早已在昆仑落了子,但此刻看来情形比他料想的要好上许多,想必是昆仑那位韩逸上仙已然出手,当然也可能是重宁的手段。他再看了眼恬然入睡的白羽,苦笑,白羽如此单纯干净,她的父兄可都不好惹啊。若是……瞳的神思有些迷茫,若是所有这些劫难都过了,自己真要跟白羽在一起,又该如何去向她的父兄提亲许诺?
若能走到那日,也是……
瞳猛然惊醒,那个未来是所有可能里最小的一个,且不说这天地的问题,单是魔界大乱后面的那只手,便让人不得不全力以对。放弃容易,若是前行,却要从无数可能中找到唯一正确的那一条,故而每一次选择都让他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只要一个不慎便是粉身碎骨,自己也就罢了,魔界呢?人族呢?
瞳的神情再度淡漠,盯着手中关于昆仑的案卷细想了想。去昆仑看一看最好,若是能确认昆仑已插手昆仑派,那自己便可专注在人间界的中原和朝堂上。只有把人间界安排好了,方才能去魔界。
那么接下来,武当少昊自不必自己操心,要看的是已然布局的诸多江湖门派。若说以江湖选庙堂,那新朝皇帝上位得太过蹊跷。
瞳再想了想,将案上的书文随手抛入案旁的一只火盆中,或竹或纸或绢的各式书文瞬间化作飞灰,然后他从腰间乾坤袋中再取出一抱绢书来,这些绢书系以青绸,数量却是不多。他展开绢书细细看去,越看越是皱眉。
“为何皱眉?”
白羽不知为何已立在案前。
瞳有些不解,“你从不曾问过我这些事情,今日怎的好奇起来了?”
白羽满面肃容,隐隐带着些警惕,她指着绢书中的一只锦袋道,“这里有妖气。”
第15章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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