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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厢情愿第4部分阅读

    一厢情愿 作者:未知

    。

    萧挽缘坐在东厢窗口,边看着庾睦写给她的纸张,一边不时地往院中看几眼。还没一盏茶的时间,就见管事娘子急匆匆往她这边来,一进门就请罪道:“大小姐恕罪,是老身这里疏忽了……”

    “嗯?”萧挽缘故作不解,奇道:“出什么事了么?我这里挺好的,院子里都劳你打点,还正想着要找个时机谢你呢。”

    “大小姐莫要消遣老身了,”管事苦笑着跪了下来:“大小姐这里缺的东西,我这就让人送进来……”

    “嗯,既然家里恰巧少了一个,我这里等几天也没什么关系,”萧挽缘无所谓地翻过一页纸,大度道:“又不是多大的事,一个暖炉罢了,管事的这么急做什么?”

    那管事被她这么一说,一时也闹不清楚她是不是真的不在意。只是她会故意苛刻庾睦,最初也是因为萧江愿的命令,因此心里倒也不是十分畏惧她因为这事发火,点点头站起身道:“大小姐待我们宽厚……”

    “嗯,我这里的确没什么,不过少相公那里,毕竟身子特殊,你要多照顾着些,”萧挽缘看似随口地打断了她的话,一边道:“当真闹出什么不可收场的事出来,损的也是我萧家的脸面。”

    管事的应声离开,萧挽缘依旧接着看手里的东西,大概是因为他手上没力,又目不能视,笔力有些虚浮,也偶有写得太疏散或太紧密的地方。然而纸上的字虽然不工整,却很是娟秀,看得出有不错的底子,叫人看了,也不由惋惜他的失明。

    这一厢她看得入神,那一边庾睦却有些失神。看着几个下人进进出出地往屋里搬东西,心思却有点飘忽。理智上明明知道在门外对他温声细语的那个人并不是真正的萧江愿,耳边却总是浮起当年那人低柔的笑声。

    直到萧挽缘最后说了那句多谢,才让他恍然惊醒。萧江愿已经不在了,占据了那个身体的,是一个几乎陌生的灵魂。那种温暖的感觉,想来也只是自己的幻觉。只但愿她能小心谨慎,在妻主回到那具身体前,不要被人看出不对。否则,他恐怕只有一死而已。

    “暮雨,你把我写的东西送到大小姐手上了么?”

    “放心吧,少爷,我已经交给大小姐的,”暮雨看着眼前的热菜热饭,倒是十分雀跃,走过来扶他道:“少爷,今天厨房做了木瓜||乳|鸽盅,还有当归姜母鸭,还热乎着,您先喝点汤暖暖身子……”

    庾睦在屋中听到了萧挽缘对下人吩咐的事,对此也没有十分疑惑,只点点头,接过他送到手边的碗,小口地喝了一点,笑道:“你呆坐着干什么,和我一起吃吧。”

    “不……暮雨不敢造次……”

    “哪里有什么造次的,这些东西,都是你去求来的吧,”庾睦叹了一声,放下碗来:“横竖我一个人也是吃不完的,一起吧……免得你一会儿去厨房,又只得些剩菜剩饭。”

    “少爷,您……您别这样说,大小姐她是有心待少爷好的,”暮雨拗不过,也做了下来,仍旧劝道:“今天她去了老爷那里用晚饭,还特地吩咐了厨房做这两样菜给您送来……”

    庾睦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道:“嗯,我知道。她已经去了吧?”

    “去了,锦心和霜清伺候着去的。想是已经到了。”

    萧挽缘进屋的时候,还在心里默记了几遍萧老爷成亲的年份和日子,简直比前世上考场前还要紧张,想着临时抱佛脚地多记一点是一点。谁料还没看到人,就先听到了一屋子的笑声。四下略略扫过一眼,见庄瑶和二相公都坐在老爷身边陪着,下面还有几个眼生的少年男子,想来是她的兄弟们。

    “来,快看看,咱们的痴人来了……”笑着说话的是二房的主夫,一边说一边从椅子上起来,拉着锦心的手道:“锦心,过来给咱们说道说道,你们大小姐今儿是怎么跟少相公鹊桥会的?”

    锦心被他拉扯着,也只是掩口笑笑,讨饶道:“二相公莫要拿我玩笑,我们大小姐回去岂不是要怪我多嘴。”

    “就是,老二家的,就你得理不饶人,非要闹得我家这孙女面红耳赤的,”萧老爷笑着嗔了一句,摇头道:“再说,要打听这事儿,你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哪,好歹要叫人拿个门板儿,在你和锦心小子中间隔上,才好说悄悄话嘛。”

    他这话一说,一屋子人都哈哈笑了起来,二相公直笑得直不起腰,按着眼角道:“老爷方才还说我,自己埋汰起人来,怕是比十个我还要厉害哩。”

    萧挽缘听出他们拿她下午和庾睦隔着门说话的事打趣,虽然不觉得有多羞恼,却还是配合地低下了头去:“老爷和二姨夫这是变着法儿拿我开心呢,也罢,就算是孙女的一片孝心了,你们爱笑便笑吧。”

    第十三章 走水

    萧老爷笑着摇了摇头,招手把她叫到身边,才道:“女孩子家,晓得要对家里夫郎好,总比在外头鬼混的强,你这性子倒是随你奶奶。”

    萧挽缘笑嘻嘻地凑到他身边,点头道:“爷爷说的是,还是爷爷对孙女好,二姨夫,你以后可不许拿这事笑话我了。”

    “可不是么,”二相公也笑了起来,半是玩笑地道:“老爷就偏疼大小姐呢。这也是大小姐懂事,不像我家鸿飞,整天介没个正经样子,屋里头的人倒是不少,如今两三个侍夫都挺着肚子,等着我这个老头子去伺候呢。”

    “老二家的说什么瞎话呢?说破了天,也没有老丈人伺候女婿的事,”他那里还兀自笑着,萧老爷却忽地冷下了脸,淡道:“长幼有序,这种话就算是玩笑也不成。”

    “是,老爷,我省得的,”二相公被他这么一说,面子上一时有点下不来,也知道是自己理亏,只道:“其实说到底,我平常就算忙点,多顾着点他们,心里也是欢喜的。毕竟他们肚子里,说不定就有咱们萧家的曾孙女在。想着能给家里开枝散叶,我这把老骨头,多干点事儿倒也有力气。”

    “你这张嘴啊,还真是厉害,我还没说自己老骨头呢,你哪里老了?”萧老爷听到曾孙女三个字,心里也没了气,虽说萧柏青是他亲生的女儿,他平日里固然要偏疼一点,但萧家本来人丁就不兴盛,二房里要是真的生下女孩,那就是他萧家的长曾孙女,他自然也是欢喜的。因此只朝庄瑶安慰般看了一眼,对二相公笑道:“那你还不赶紧回去瞧瞧我曾孙女,你女儿那几个侍夫都是小户人家出来的,可千万别不上心,一个不注意地磕着碰着了。”

    二相公不敢违背他的意思,弯腰行了个礼,就真的回去了。他前脚一出屋子,庄瑶面上的笑也就收了,朝萧挽缘皱了皱眉,低声道:“我当你是全好了,你怎么偏生在院子里闹了这么一出?岂不是专叫别人看戏了么?”

    萧挽缘见屋里的几个小厮都退了下去,便知是萧老爷和庄瑶有话要私下里和她说,因而起身垂手站住了,才道:“爷爷,爹,我今天这出,原本就是演给有心人看的。”

    庄瑶还有些不信的样子,倒是萧老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你说说看……”

    萧挽缘胸有成竹地点点头:“以前女儿被人暗害,是因了庾睦的关系,若是他现在就失了宠,保不齐从前那人要走旁的路子再寻机会来害我。与其这样,倒不如还把庾睦抬到原先的位置,让暗处那人瞧瞧,甚至给他些好机会,引诱他故技重施……”

    这件事并不是她随手找来的借口,下午在屋子里想着如何应对庄瑶和萧老爷时,就想过这个法子。对萧江愿下毒的人要是除不掉,就一直都是心腹大患,将来对自己,对庾睦,都不是好事。不如借着这个机会,把他揪出来。何况,她也正需要一个机会,可以光明正大地改掉以前下的那些折磨庾睦的命令。

    萧老爷和庄瑶显然也有些动心,萧老爷率先点了头:“你要这么做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凡事千万要多加小心,千万以自己的安危为重。别叫我这个老头子,将来没脸去见你奶奶……”

    他既同意了,庄瑶也不好说什么,想了想,要是能除去暗中加害的那人,的确好过以后日夜提防,因而也应道:“老爷放心,虽说她屋里人不顶大用,到底江愿自己是个明白孩子,再加上锦心在一边帮衬着,想来不会有事的。”

    萧老爷点点头,见萧挽缘还是束手站着,面上便添了一点笑意:“江愿,跟爷爷说实话,你心里是不是还放不下庾家那孩子?”

    “爷爷?”

    “我虽然老了,可眼还没花,心眼更是清楚着,”萧老爷笑道:“你从前就一心要娶那孩子,就算他病后瞎了眼睛也没肯悔婚,要不是天意弄人,叫你中了那毒,想必也是能跟他恩爱一世的。”

    萧挽缘不知该说什么,庄瑶则面上一冷,只低下头去,萧老爷朝两人看看,终于对庄瑶道:“我晓得你不喜欢庾家,不过那孩子既然嫁进咱们家,就是咱家的人了,你也不要太跟他计较。何况,我看他对江愿,总还是一心一意的。”

    庄瑶听了这话,也只得道:“老爷说的是,我有分寸的。”

    萧挽缘原本以为庄瑶不喜欢庾睦只是因为他的疏忽害了萧江愿,现在看起来,似乎也并不全是如此。不知道庾家和庄瑶结过什么恩怨,会让他这么看不惯庾睦。

    这事情庾睦没有和她说起过。事实上,涉及萧江愿和庾睦“婚恋”的问题,庾睦都是有些逃避的。萧挽缘虽然深谙心理疗法,对着他,却不知为何不愿意用手段诱哄,只想着来日方长,该知道的总会知道。

    庄瑶得了萧老爷的那些话,和萧挽缘一路上回来,倒是没再多说什么,只在岔路口停下来嘱咐锦心:“好生听大小姐的吩咐,凡事多留一个心眼,若是大小姐有什么闪失,我为你是问。”

    锦心唯唯诺诺地应了,伺候着萧挽缘到屋里,正要再去打水来给她擦脸,却听得外面“咣当”一响,立刻提起了心,到门口探出头去查看,问道:“出什么事了?”

    外头有不少下人来回跑动,见是她这里问话,自然不敢怠慢,站住了答道:“回大小姐的话,是西厢那边走水了。”

    “什么?”

    萧挽缘刚脱下靴子,一听院子里走水了,便急忙到门口查看。果然看到院子西边火光熊熊,院中的下人都各自提了桶端了盆地往那里送水,想把火势压下去。等在她门口回话的那人手里也还正提着一桶水。

    “火势压得住么?”萧挽缘随手又把鞋子套上了,挥手要她起来,一面问道:“西厢里的人都跑出来了吧?”

    “大小姐,西厢一贯没住什么人,里面伺候的下人们也都出来了,只是西厢边上……”

    萧挽缘心里先是一松,心道人没事也就罢了,反正这萧家家大业大的,烧了一两间房子也不是什么事,便点点头道:“人出来了就好,边上有什么烧毁的,明天一并报给管事娘子吧。”

    “呃……西厢边上,是原先的主屋……”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萧挽缘一听原先的主屋竟就在火源边上,心里便急了,想到庾睦还在那间屋子里呢。大半夜的,他又是什么都看不见,要是遇着点什么事,可不是闹着玩的。一着急,口气也就差了一点,骂道:“还不快去救火?”

    那女仆被她吓了一跳,“哎”了一声,跳起来提着水桶就跑了。萧挽缘紧走了几步往主屋去,锦心自然跟在她身后,边走还边劝道:“大小姐放心,西厢的火势看起来也不太大,少相公那里不会有事的。”

    萧挽缘也顾不上跟他多说,只大步往主屋去,见已经有火苗窜出头,差点烧到主屋的窗棂。忙脱了外袍盖上去,把火星子打灭了。一脚踹开门来,喊道:“庾睦,你在哪里?”

    屋里没有点灯,萧挽缘也不知道烛台在哪里,只得借着外头透进来的火光摸索着走了两步,又接着唤庾睦的名字。这一回,床幔里似乎有了点动静,一会儿就看到庾睦伸手揉着眼睛出来,张了张口想要喊人,却又好像喉咙说不出话似的,直按着喉咙咳嗽。

    “庾睦,边上走水了,快,跟我走……”

    萧挽缘上前一步,也不及去管什么礼仪,伸手就把他扶了要走,谁知他却动手挣开了,咳着嘶声道:“暮雨……”

    萧挽缘会意,拔高声音喊了两声,果然见到暮雨慌忙地从边上跑过来,迷茫道:“怎么了?大小姐……”

    “你睡得也太死了,再不醒来可就真的火烧眉毛了,快跟我走。”

    萧挽缘一边说着,一边扶了庾睦往外去。庾睦嗓子里被烟熏得难受,到了外面院中还是不住咳着,几乎要直不起腰来。萧挽缘见他着实难受,便从衣摆撕了一大块布料下来,招手叫住一个端着水盆的下人,把布料打湿了虚捂在他口鼻上,安慰道:“火势小了很多,过一会儿就能扑灭了,你暂且捂着忍一忍,我们先回东厢去……”

    庾睦一手接着按住了,另一手还被她紧紧攥着,一时不知是羞是恼,喉间又是火辣辣地疼,点点头却说不出话来。倒是那小厮像是一时看得傻了,他进府晚,只知道这个大小姐最是喜怒无常,还不时地犯癔症,对人动辄打骂。可面前这个人,不凶残也就罢了,怎么还格外体贴,对少相公这样好?

    萧挽缘可不管他在想什么,只吩咐他依旧去救火,便一手揽了庾睦往东厢去。回到屋里倒了水给他喝下,才问道:“怎么样,没什么事吧?”

    庾睦只觉得喉中火烧火燎地难受,灌了两盏茶下去,才终于缓和一些,眼睛虽看不见,却也被烟熏得直掉眼泪,虽然心知这模样实在狼狈透了,却实在无力,只勉强摇摇头。

    “好了,我去寻点水来,让暮雨伺候你梳洗一下,再去床上躺会儿,”萧挽缘看他没什么大碍了,心里也就放松下来,安慰道:“主屋那里一时也不能住,就提早搬过来东厢吧。”

    庾睦想想,也别无他法,萧挽缘还是他的“妻主”,就算主屋没受到波及,他也不可能一直待在那里不住过来。终于点了头,轻轻应了一声。

    第十四章 同盟

    院子里走水的事庄瑶很快就知道了,第二天大房的人坐到一起吃早饭,他便朝萧挽缘看过去:“昨天晚上怎么回事?你那院子里的动静差点把老爷都惊了。”

    庾睦毕竟只是小产,做月子也没有太规矩的讲究,既搬进了东厢,就随着妻主一起出来吃饭。跟庄瑶请了安,也只得了他一声不冷不热的答应,这会儿听到他问话,自然不敢去多嘴,只默默地低了头,拿汤匙有一下没一下地搅着碗里的粥。

    萧挽缘也抬手接过下人盛来的粥,听到庄瑶问话,便略微停了一下手上的动作,回话道:“今儿早上已经着人查过了,是住在西厢房的谢师傅不小心打翻了烛台,把帐子烧了,这时节正好又干燥得很,就这么烧起来了。万幸的是人都没事。”

    庄瑶似乎有点疑惑,一时想不起这个谢师傅是什么来路,只转向身后侍立的人问道:“是哪个谢师傅?”

    他身后那人容貌虽好,却看得出有些年纪了,大约是萧柏青的一个侍夫,听了他这问话,面上竟是一红,小声道:“是昨儿请来给二少爷裁束发礼衣物的谢师傅。”

    庄瑶皱了皱眉,抬眼扫了一遍周遭的下人:“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也能往待客的西厢住?谁去走一趟,把管事的娘子给我叫进来,就说我有话问她。”

    他话音才落,那个侍夫已经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低头道:“大相公恕罪,管事娘子也不知晓。这是奴才的主意,因着昨天下了雪路上不好走,大小姐那里空着的屋子又多,就让他去住一晚再回去……原想着他在萧家做了多年的事,不会不知分寸。没料想,没料想会出这样的错……”

    庄瑶冷冷看了他一眼,再说话时,已多了一些自矜,缓慢道:“照情理说,这事我该报到老爷那里去,免得以后再有人不懂事乱了规矩……不过你毕竟是萧珀的生父,珀儿马上要行束发礼,要是在这当口丢了你的份,怕是他将来的婚嫁也要被人瞧低了……”

    萧挽缘在飞快地回想了一下,想起这个萧珀就是她唯一的同母异父弟弟,今年已经满十五,可以谈婚论嫁了。只是想不到这个天天看着站在庄瑶身边伺候的人,竟就是萧珀的生父。想来他一个没什么身份地位的侍夫,又想要施恩给那个谢师傅,好让他用心替儿子裁衣,才会让他在西厢住了。

    “只当我是替珀儿打算,这一回就算了,只下次要分清尊卑,不要胡乱行事。”她还在想着,庄瑶这里却不紧不慢地把这事带了过去,朝那侍夫看了看,倒像是有些感叹,温声道:“何侍夫,我们一房,只得江愿和珀儿两个孩子,我把珀儿自小当嫡出的儿子一般养着,将来也自然不会亏待了他。你若真为珀儿好,就该时时记着家里的规矩,莫要做出叫旁人笑话的事来。”

    那何侍夫面上红得几乎可以滴出血来,却还勉强着低头应道:“大相公说的是,青烟不敢忘记。”

    萧挽缘在两人说话的时候朝桌子另一边的人看了一眼,萧珀低着头不言不语,像是在数碗里的米粒,神情专注得很,即使听到生父快要哭出来的声音,也只是沉默着。只是掩不住眼眶里早已含了泪。

    她琢磨着庄瑶敲打何侍夫也该敲打够了,便轻咳了一声,正要说几句话打个圆场岔开话题,却听得庾睦的声音在边上响起:“大相公,妻主,那西厢的修缮,是立刻着手,还是等开了春……”

    萧挽缘一怔,她直觉地能感受到庾睦很有点怕庄瑶,要不然也不会一早上连续几次把空的汤匙往嘴里放。因此他这时开口,实在是出乎了她意料。庄瑶似乎也很意外,朝他们这里看了一眼。

    萧挽缘余光瞥到庾睦捏着汤匙的手都有些抖,怕庄瑶借机责备,便迅速接口道:“快到年节了,家里事情正忙,我看还是到开了春合适,大相公觉得呢?”

    “那就开了春吧,”庄瑶虽看出她有替庾睦保驾护航的意思,却也没有戳穿,只应了一声,对她道:“大院里的事我都快管不过来了,往后你那小院子里的事,都依着你的意思就是了。”

    一顿饭吃得状况频频,直到这时候才静下来,萧挽缘得了可以随意处置自己院中事情的“敕令”,心里也是一则喜一则忧。喜的是日子可以过得顺心点,忧的则是她变成了直接下命令的人,要是有什么做错的地方,那她不是萧江愿的事就更有可能被拆穿。幸而庾睦也住进了东厢,有什么事至少能有个商量的对象,她也多少能安心一些。

    才刚回到院中,萧挽缘还来不及问庾睦方才站在他们身后伺候的人是谁,锦心和霜清就迎了上来,锦心手上还抱了一个孩子,朝他们蹲了蹲身算是行了礼,起来道:“大小姐,小少爷哭着闹着要找您,奴才们哄不住,实在是没法子,只得把他抱了过来。”

    萧挽缘一愣,不是说大房里就只有她和萧珀两个孩子么,怎么又多出了一个小少爷?正想着,却感觉到庾睦被她握着的手用力地挣着,心里更是疑惑,见霜清眼里似笑非笑,有些鄙夷的样子。直觉有哪里不对劲,朝锦心挑了挑眉,微微扬了声音:“大相公总说你能干,怎么一个孩子都哄不好,我今天是赶巧闲着,若是下回我在外头做事,你也要抱着孩子塞给我不成?既然你哄不好,就去换个哄得好的来我院子里伺候。”

    锦心眼里一瞬间闪过惊疑。他从十一二岁就在大相公跟前伺候,即使是萧江愿没犯癔症前的状况,他也是十分清楚的。这位大小姐虽然外面看起来说一不二,但事实上并不是什么刚坚不可夺志的性子,要不也不会就那么离开萧家去了山上,更不会犯了癔症就对原先宠爱有加的夫郎拳打脚踢。

    而现在的萧江愿,看着脾气比原先好了,对下人也时常会有几个笑脸,可骨子里,却好像比先前还要强势,竟会这样拿话来堵他。

    庄瑶要把他给了萧江愿的意思老早就有,他也一向没有反抗过。就是因为觉得萧江愿自己是个耳根子软,心性不定的人,而庾睦自己是瞎了的,又是庾家的庶子,不得庄瑶欢心。只要他使些手段得了萧江愿的宠爱,就算庾睦占着主夫的名分,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然而现在看来,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萧江愿却早已不在是两年前的样子了。他甚至有些怕她。因此一见她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便飞快地躬身道:“锦心知错了,大小姐恕罪……”

    萧挽缘无意和他计较,只把庾睦的手用力握了握,拉着他进了屋,朝在里面伺候的罗衫和暮雨道:“你们先出去吧。”

    两人见他们手牵着手回来,自然知情识趣,悄悄退出去后又替他们掩了门。萧挽缘环顾了一周,虽没见旁人,还是压低声音道:“庾睦,我们要好好谈一谈……”

    庾睦还被她握着手,听她喊了自己名字,也知道没了旁人,便用力要甩开她的手。萧挽缘放开他,一边笑着保证道:“你放心,除了在外人面前假装外,我不会对你有什么非分之举的。不过,你起码要告诉我,那个小少爷是什么人吧?”

    “你儿子。”

    庾睦红着脸沉默了一会儿,不知是在跟谁赌气,一开口就十分直白,惊得萧挽缘几乎要跳起来:“什么?你和萧江愿已经有孩子了?”

    “不是,”庾睦的声音低了一些,抿了抿唇道:“是妻主和冯侍夫的孩子。”

    “她从前不是一心待你好的么?怎么、怎么还跟旁的人有孩子?”萧挽缘又是疑惑又是惊讶:“冯侍夫就是早饭时候站在我们边上伺候的那个?”

    “是,妻主只得他一个侍夫,自然是他在边上伺候,”庾睦避开了她前面一问,只平直地解释:“小少爷单名一个易字,今年……该有两岁了。”

    那就是在萧江愿和他反目之后,而不是他们恩爱的时候了……萧挽缘心里莫名一松,像是替庾睦松了口气,随即又觉得自己也挺可笑,难道两人反目之后的纳侍就不算纳侍了么?本质上,还不都是一样……

    庾睦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听到她先是惊讶,后来又带了点自嘲的笑,猜不到她在想什么,只沉默地坐了一会儿就要起身:“我去叫人进来伺候茶水。”

    萧挽缘一伸手把他拦住,想起答应过他在私底下不碰他,忙又缩回手:“不用了,喏,这儿有碧螺春和枣蓉茶,你要喝哪个?”

    她虽说在问,手上却自动自发地倒了枣蓉茶,一边递给他道:“碧螺春性寒,你还是喝这个吧,我可不想一个人去面对这么一家子。”

    庾睦沉默了一会儿,并没有接她手里的茶,只低声道:“就算没有我,你也能应付得过来吧……”

    “恐怕不成,”萧挽缘笑笑,一边道:“我方才差点以为那孩子是我的弟弟,要不是看到你面上神色不对,就要露馅了。”

    “其实,只要大相公不再有女儿,哪怕他们知道你不是真的……真的她……也不会把你怎么样……”庾睦却是丝毫不逃避,平静道:“否则得利的就是二房了。”

    萧挽缘知道他很敏感,却没料到他已经把这事情想得这样通透。心里虽然赞同,看着他低头轻咬着唇,却怎么也说不出认同的话来,只干笑着道:“你可别起临阵脱逃的心思,我们现在是在一条船上。”

    第十五章 粉墨登场

    锦心得了萧挽缘一通训斥,自然不会再上她这儿来触霉头,但孩子却好像真的哄不住,萧挽缘和庾睦在说话间还能听到他的哭闹声。

    “萧姑娘……你还是去看看吧……”庾睦眉头微微皱着,听了一会儿,开口道:“易儿身体本来就不壮,再这么哭下去也不好。”

    萧挽缘朝窗外看了看,锦心和几个下人还在拼命逗他玩,连刚出去的罗衫和暮雨也凑上去帮忙了,但萧易却浑然不买账,兀自哇哇地哭着,甚至还对上前的几个侍从踢打着。

    “我看他挺霸道的,平常都是谁在带着他的?”

    萧挽缘看了一会儿,却并没有出去哄他的意思,只缩回头来,朝庾睦问话。庾睦似乎对孩子的哭声有点不忍,答道:“是妻主以前……特许冯侍夫留在身边带着的……易儿他才不过两三岁,就算闹闹,也谈不上霸道。你……还是去……”

    萧挽缘停顿了片刻,又朝窗外看看,却还是摇头。想起他看不见,开口道:“我刚刚才敲打过锦心,现在要是出去,他以后岂不是更加有恃无恐么……”

    只是话虽这样说,但有个孩子一直在哭闹,看着总是有点不忍心,便推开窗扬声道:“都干站着做什么?还不去个人把冯侍夫找来……不知道少相公需要静养么?总在这院里吵闹个不休,成什么体统?!”

    萧江愿犯病时也时常发怒,那样子他们或多或少都看到过,实在很是凶残。现在虽说是好了,但谁也不能保证绝不会再犯。因此一见她发火,众人心里都是一怵,几个下人相互看了一眼,立刻有两个粗使小厮跑着去偏院找冯氏。剩余几个有胆大的朝屋里看看,却也只看到萧挽缘走到庾睦身边说了几句话,砰地一声把窗子又摔上了。

    “萧……妻主,你这样地待我好,是在做戏给谁看?”

    庾睦的话说得很清晰,一点都不留余地,也不含糊。萧挽缘一怔,低下头来看他。疏眉淡目,坐得端正自持,似乎问的是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那种感觉让萧挽缘有一瞬间的失神,只勉强笑道:“我既然不犯癔症了,对你好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庾睦听了这话,却不言语,其实萧江愿中毒后,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处于失控的状态,一天总有一半时间是清醒的。刚开始的时候,她若是犯病时打骂了他,还能在清醒过来后对他温柔相待;再到后来,就只会在清醒后独自消沉,甚至借酒浇愁;到最后,她实在受不了犯病时的折磨,认定一切都是他的错,清醒的时候,恐怕比犯病的时候待他还要糟糕……

    萧挽缘不知其中原委,只见他一直沉默,到底是先松了口,叹气道:“好吧,你又猜对了。我是想要引出先前害你们的那人。不过,这也算是你和萧江愿的心愿吧?”

    “你放心,凡事我都会小心谨慎,先和你商量过,”见他点头,萧挽缘舒了口气,保证道:“不会让人真的害到你。”

    窗外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萧挽缘要打开窗来瞧,庾睦只觉得太阳温暖的光覆在了眼睛上,微微眯了眯眼,耳边却还响着她方才的话,终于抬头笑了笑,轻声道:“谢谢……”

    萧挽缘刚要回头,却冷不防看到他笑了,蓦然想起这么多时候下来,似乎也是头一回看到他欢喜的样子。一时也忘了要看外面的情况,瞧着他微仰的脸,竟觉得有点惊艳。

    “大小姐,冯侍夫来向您请安了。”

    萧挽缘回神,听得锦心在外面通报,便轻咳一声道:“嗯,进来吧。”

    “明秀见过大小姐、少相公……”

    方才还吵吵着要娘亲的孩子窝在年轻男子怀里,一边揪着他的长发玩。冯明秀像是十分宠爱这个孩子,虽然被扯痛了,面上却还是笑笑,只拍了拍儿子的手。

    萧挽缘有些看不惯,她在前世虽然还没有孩子,却见过亲戚家的几个孩子,父母宠得没边没沿,孩子也骄横跋扈,几乎到惹人嫌的地步。因此对冯明秀惯纵儿子的态度有些不赞同,皱着眉朝他看了一眼,只道:“孩子要从小教起,你不要太娇惯他。”

    冯明秀已经换了一身稍显年轻的装束,不再是早上在他们身后伺候时的衣着。一身浅碧的衣衫衬着他本就出色的容貌,更是分外出挑。听到萧挽缘略带着责备的口气,心里虽然一惊,面上却还维持着温婉的笑:“妻主说的是,回去了我会好好教他的。”

    萧挽缘听他一声柔柔的“妻主”,只觉得臂上发麻,心道庾睦喊起来虽说总透着不情愿,可也比他这一声中听得多了,至少不会让她感觉太怪异。下意识地朝庾睦看了一眼,却见他皱紧了眉,把手中茶杯放了下来。

    “虽然是在自家院子里,也不能乱了规矩,没了上下,”庾睦一手仍搭在杯沿上,看上去像是在随意地消磨时间,开了口却道:“冯侍夫,你方才乱了称呼的事,下次可别再犯。”

    冯明秀一愣,见萧挽缘也朝自己看过来,面上立刻白了一下,低声应了一声“是”,抱着孩子俯身道:“是明秀的错,请……请大小姐宽恕……”

    萧挽缘这才算听明白,原来冯明秀该喊她“大小姐”,而刚刚那声“妻主”,就是僭越了。微微偏了头去看庾睦,却见他端端正正地坐着,面上一点神情也无。

    原以为她装腔作势的样子已经拿捏得很不错了,没想到庾睦也是此中高手。萧挽缘掩住心里的暗笑,清了清嗓子道:“少相公这样教你,也是为你好,以后记住,切莫再犯了。”

    冯明秀答应过,便带着孩子告退出去。萧挽缘挥手让旁人也退了,见庾睦还是一脸严肃,不知为何竟起了逗他的意思,轻声笑道:“原来少相公这般厉害,若是从前我有得罪的地方,还要请相公原谅则个啊。”

    庾睦手上一抖,竟是把杯子碰倒了,萧挽缘见水泼下来,忙拉着他避开,见他面上忽的红起来,也就没了玩笑的心思,摇头道:“你到那边坐一会儿,我先把水擦了。”

    她说着就开始整理起桌子,庾睦摸索着到另一张椅上坐下,才低声道:“我不是要整治冯侍夫……方才那样,也只是……”

    “嗯,知道,是为了配合我的意思,对吧?”萧挽缘一边绞干了手巾擦水,一边回头看了他一眼,笑道:“正巧了,就算你不说,我也要寻个理由把他说一通,好叫在暗处的那贼人知道,该从你这里下手……”

    庾睦“嗯”了一声不再说话,又想起如今他既和萧挽缘住到了一个厢房,若是整天沉默以对,恐怕要叫人看出端倪,只好寻了个话头,张了张唇,轻声问道:“忽然换了地方,不知妻主这些日子,住得可习惯?”

    “倒是还好,”萧挽缘手上有事做,就没怎么在意口气,有一说一地道:“就是每天早上那顿饭,吃得实在是少有顺心的时候。你呢,这几天还好吧?大夫可曾来看过?”

    “来过的,说是没什么大碍了。”

    庾睦低头答着,听到她朝自己走过来的动静,不由摸索着站起了身来。萧挽缘忙道了一声“不用”,她心里觉得跟庾睦这几句聊天实在有些过于中规中矩,听起来礼仪周全,却总少了点随意和亲近。但他们毕竟还是“初识”,能有现在这样子,也还算处得不错,因此明知庾睦看不见,还是朝他笑了起来:“庾睦,既然咱们同唱一台戏,就别这么客气。若是你以后有什么要求,也尽可以告诉我。虽然我不是萧江愿,但我们总算是有缘的‘同伙’,我会尽我所能让你舒心的。”

    “那……今天的事,你别对大相公说,成么?”庾睦这回倒是没和她客气,张口就提了要求,久久没听到她出声,便有点急地解释道:“大相公那里规矩严得很……”

    他急切的样子让萧挽缘生出一点怜惜的感觉,一边安慰他道:“行,我不说。不过大相公对你似乎是有些偏见。”

    庄瑶像是认定了庾睦什么都不会,心机手段都不如旁人,才会让人害了她。但以她看来,庾睦虽然时常默不作声,但心思却是极敏锐的,对事情的分析也很有理,并不像是蠢笨驽钝的人。

    ……

    内牛满面……俺纠结……俺自己抽打自己算了……

    终于……有感情滴萌芽了……

    夏天、咳咳,其实已经立秋了……好吧……秋天,我种下jq的种子,冬天,能收获满满滴jq莫……

    泪……

    另,水里滴各位,乃们太不给力了……好歹出来露一脸嘛……俺很忐忑地觉得木有人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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