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闺秀 夜有轻寒 作者:未知
迈得很大,走不多远林晓霜便被他甩开一大截,她紧赶几步没赶上,随即心头好笑,自己干嘛非要追上他呢,各走各的好了。 这么想着,她便放慢了脚步,慢慢信步而行,可是前面的燕王却停了下来,转头看着她,竟然是在等她。
她只得加快了步伐,走到他身边,浅笑道:“小女步子较慢,王爷请先行,不必等我。”
“我们坐车去。”燕王道,放慢了步子与她同行。
走出国子监大门,果然在门口停着一辆豪华的马车,车厢前面垂挂着精美的软帘,上面绣着吉祥瑞兽,车顶四个角高高翘起,四只栩栩如生,几可乱真的金鹏展翅欲飞。祁亮坐在车辕上,笑看过来。
“祁大哥!”林晓霜向他打了个招呼。
祁亮笑着跳下来,掀开车帘,燕王先大步踏了上去,他转身过来,伸手要拉林晓霜上车,没想到另一只手比他快,燕王已经抢先握住了那向祁亮递出的小手,稍一用力,林晓霜便被拖上了马车。
林晓霜笑着道谢,燕王放开了她的手,点了点头,垂下了眼帘闭目沉思,斜靠在车厢上。祁亮也坐了进来,在她身边坐下,冲她微微一笑。外面车夫一甩马鞭,车缓缓前行。
林晓霜打量着马车,只见车很宽畅,比林家那辆大了一倍不止,中间设着案几,下面全是小格子,案面是磁石所制,上面有铁制器皿,像她所见过的茶杯套似的,正好可包裹住银制的茶具等物,便得里边的东西不至于随着马车的晃动落出来。
燕王所坐的那一面,像是个软榻,下面也有暗格,看似掀得开的样子,估计被褥衾枕什么的,都在里面。车窗左右和后面各开一格,不算大,挂着白色的纬幔,奇怪的是刚才从外面看并没瞧见里边的物事,这会儿一看,却能将外面看得清清楚楚,街边行人的眉眼皆一目了然,让她甚是惊讶。
“没见过吧?这是用南海鲛绡细细织成的纬幔,外面一毫不见,里面的人却能对外面一清二楚。”祁亮笑着对她解释。
林晓霜轻轻抚摸了一下纬幔,微笑道:“好精贵的东西,我却从未见过,想必公主贵人们乘坐的车上,都是这种帘子了,怪不得,若是坐车不能看外面的景致,岂不闷得慌。”
“正是,车上的一切都是延平郡主布置的,她的说法和你一样。”
原来这是延平郡主常坐的车,林晓霜悄悄看了燕王一眼,浮起一抹微笑,延平郡主与燕王,看来关系不浅,方才未见着她,若是见着,她定会跟来吧。
“这车是延平郡王送给我家王爷的。”似乎察觉到了林晓霜心头的疑问,祁亮接着说道。
林晓霜点了点头:“祁大哥,你也要去甘州吗?”
“当然,王爷去哪儿,我就去哪儿。”祁亮答道。
“甘州是什么样子,你能和我说说么?”
“好啊!甘州在西北边境,北有塔斡尔人,西有脱脱人……”
两人闲聊着,马车很快驶达摘星楼,燕王睁开了眼,率先下了马车。林晓霜正要请祁亮帮忙,毕竟大家闺秀可不好当街跳车,燕王的手适时地伸了出来,一手扶她的肩,一手托她的腰,一瞬间她就落了地,那手也迅速地离开。
林晓霜脸有点红,他不是应该让她扶着手下去就行了么,这个动作有些亲密了。幸好那人转身就进了楼,没有看她一眼。她努力压下心头的炽热,停了一下,与祁亮一道进了楼。伊加在楼上看到了他们,出门来迎接,燕王手虚压了一下,他也就未施礼,含笑着请三人进了包厢,吩咐小二上菜。
罗克、安和波莱卡兴奋地在争论着什么,见到林晓霜进去,罗克高兴地起身:“林,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好半天了。”罗克用的是曼巴达话,类似于现代的英语,也是林晓霜掌握得最好的一门外语,这话只有他们二人听得懂。
燕王眼睛微微一眯,不着痕迹地瞥了罗克一眼。
“罗克,别说大家听不懂的话。”林晓霜说道,脸上含着笑。
“好吧!”罗克耸了耸肩,“一会儿换回来,这几句我不想他们听见,我才刚听说,你拒绝了卡迪。”
“是的。”
“那么,是不是意味着我有了机会?林,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很喜欢你,只是你太小了,我在等你长大,希望你能做我的王妃,我的真实身份,是撒尔罕国的公爵,我的父亲是撒尔罕国王。”
林晓霜汗颜,外国人真是热情啊,罗克居然都等不急两人单独相处时再说,当着这么多人便说了出来,不过,其他人听不懂,似乎也和两人单独相处没什么区别。只是她有些头痛,难道最近是求爱周吗?还是情人节?居然一个个都表白起来。
“罗克,你该知道我拒绝卡迪的原因,所以我也不可能答应你。”
“可是,嫁给我,未来你将是地位崇高的王妃,我的一切财富都是你的,我的国家也与你分享,而且我不会像卡迪那样再娶他人,我们撒尔罕人一生只有一个妻子,我知道你们大安的男人也是娶很多个的,林,他们不值得你做此牺牲,跟我走吧,我会对你一心一意,给你你想要的一切!我的臣民们崇尚的是智慧,你如此聪明,他们一定会爱戴你的。”
“谢谢你,罗克,你的提议很让人心动,不过,我的未婚夫对我很好,大安的男人也不是个个都娶很多女子的,他承诺过会对我一心一意,他不是王公贵族,但是他待我的心,不比任何人少,我相信他,我会守着他的承诺,除非他变了心。”
罗克见到了林晓霜目光中的坚定,知道说服不了他,突然耸了耸肩,换回了大安话:“噢!卡迪,如你所说,我也失败了,林真是个坚定的女子,我的爱与金钱权力都打动不了她,可是林,卡迪得到了你赠送的诗,我也很喜欢大安的诗歌,你不能厚他薄我,也该赠我一首诗才对。”
林晓霜无奈地看着卡迪,这个男人,居然失恋的事也到处拿来宣扬吗?若不是他提起,罗克又怎么会提出这个来呢!
燕王感兴趣地瞧着林晓霜,唇角居然浮起一丝笑意,祁亮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林晓霜,心中暗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罗克,卡迪要走了,等你走那天,我再送你吧。”
“林,你推辞不掉,我明日就走了,你的拒绝伤了我的心,我不想再停留下去了。”罗克说道。
“我们结伴而来的,离家也有很长时间了,都该回去了,以后有机会,我们还会到大安来,刚才我们商量过了,明日大家一起走,还请燕王爷能够答应,让我们带走一部分书籍。”安说道。
“可以,你们所看的书,都是副本,可以全部带走。”燕王说道。
“啊!谢谢王爷!”安兴奋地叫道。
“好吧,罗克,既然面临别离,就赠你一首临别诗好了。”林晓霜想好了诗句,站起身向外间走去。摘星楼本就是文人学子聚会的场所,包厢分里外两室,外间本就备了书案和笔墨纸砚。
众人鱼贯而出,看她提笔写诗,罗克却又拦住了她:“不行,我不要普通的临别诗,你得写一首和给卡迪那个差不多的,表明我罗克是有魅力的,只不过是因为遇上你的时机不对。”
林晓霜愕然,罗克这个条件还真是苛刻,做诗是好玩的吗?临别诗她都是想了好久才想出来的,不知道杀了多少脑细胞,居然还要她换,她又不是圣母,对每个喜欢她的男人都要负责安慰他们的失恋!
“那我可办不到,罗克,你这是为难我。”林晓霜搁下了笔。
“林,你这样,我很伤心!”罗克右手放在胸前,看着林晓霜,蓝眼睛里盛着忧郁。
林晓霜郁闷地想,这家伙是想拿诗回去显摆吧,对他们撒尔罕人来说,失恋不是问题,问题是恋爱的次数要多,越多越好。
“就算你伤心,我亦无法了,罗克,你知道我们中原的诗歌讲究押韵,不像你们的,随便一句唾手可得,你真的让我为难。”她不想强迫自己。
“我来吧!”身边的燕王突然夺过了林晓霜手中的笔,转向罗克,“本王代她写,如何?”
罗克的脸由白转红,又由红转白,面上神情诡异,变幻莫名,波莱卡捅了捅他,他才反应过来,不甘不愿地答道:“好吧,既然林今日没有灵感,那就请王爷代笔。”
燕王提起笔来,龙飞凤舞,一行五言诗铺展在纸上: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卡迪的诗,本王也曾听闻,与此诗异曲同工,关键都体现在四个字上:恨不相逢!罗克,对于林小姐来说,你太老了一点!”
“噗!”这句话一出,也不知是谁带的头,大家很不厚道地笑了起来。祁亮顾忌着外国客人,想要笑不露齿,脸部扭曲得厉害,在他身边的卡迪看到他的模样,笑得更加开怀。
“哈哈哈……燕王爷高明,此诗果然与林赠我那首是一个类型,难得比我那首更加贴切,好!好!太好!”
林晓霜愕然地看着燕王,心潮澎湃,天啊,难道他也是穿来的?
偿还人清
君生我未生一诗,乃是无名氏所作,林晓霜还是个学生的时候,在学校图书馆的《全唐诗续拾》里着到过,这诗是唐代铜官窑瓷器上的题诗,因为读起来琅琅上口、直抒胸臆,很容易就让人记住,这种带着淡淡忧伤的句子,总是能打动少年人的心。后来此诗在网上很风靡,被网络作者加工润色,更显凄美。
她没想到燕王会写出来,他为什么会知道这首诗?
“王爷可知李世民?”林晓霜迫下急待地追问,千古一帝唐太宗李世民,是个中国人都应该知道,她没有问大唐,只因这个世界也有称作大唐的朝代,只是历史背离了它的轨迹,此唐非彼
唐。若他知道彼唐那位李世民,必然同她来历一样。
秦容宣挑了挑眉:“李世民?何人?”
他不知!林晓霜失望了,轻轻摇了摇头,强颤笑道:“没什么。”
燕王狐疑地看她一眼,并未多问,将墨迹已干的诗稿递给了罗克。罗克本来满脸失望,不过他酷爱中原文化,看燕王一笔字成飞凤舞,端的是好字,何沉这位还是大安尊贵的王爷,心念急转之间,已是有了计较。
“既是王爷赠诗,这也是罗克的荣幸,岂有不落款之理。”他笑看着燕王,提出建议。
燕王闻言,瞥他一眼,面上表情似笑非笑:“既是代林小姐所书,应当她来用印。”转向林晓霜,“你可有印鉴?”
林晓霜摇了摇头,她的闺名又不能随便落在别处,如何来的印鉴,一般的才女在书画稿上题的名字,也是自取的号,并非自家名字,就像李清照的易安居士,她自忖并非才女,未曾想过取别号,给卡迪的诗上,也是光秃秃的什么也没落。
大好的机会可不能错过,罗克赶紧说道:“林没有印鉴,还是用王爷的吧。”
燕王这次没有犹豫,从怀中取出一个黄缎包裹的印盒,让店家取来印泥,盖上了自己的私章。
席间虽有离别意,到底都是年轻人,行为洒脱,最后是宾主尽欢。
席散,林若琴要送晓霜回去,祁亮笑眯眯地过来:“县主与七小姐不同路,我正好要去那边办点事,由我送她回去吧。”
“这……”林若琴看看站立在不远处一言不发的燕王,“怕是不方便。”
“无妨,来时不是一路么”,祁亮察觉到她的用意,笑着补充道,“王爷同意了的,县主尽管放心。”
林晓霜正好还想问一问燕王,便接过了话:“姐姐不用管我了,我就与祁大哥他们一路吧。”
林若琴拉着她的手:“如此,妹妹记得明日来送送我。”
“不是过了晌午才走么,我一定记得。”林晓霜点头。
姐妹俩挥手作别,林晓霜来到燕王的马车前,燕王很自然地伸出手来,扶她上了马。
祁亮笑了笑,坐到前头,林晓霜轻啧一声:“车夫呢?”
“有事要他去办,先回去了,今儿由我这个骠骑将军亲自给你当马夫,怎么样,待遇不错吧?”
这样正好,她正想与燕王单独谈话。
正在想该怎么开口试探,燕王却先动了:“你方才,为何问我可认得李世民?他是谁?”
初听前半句,林晓霜一阵紧张,还道情况果然有变,再听后半句,却只有苦笑。她在想,这位会不会真是穿越的,只不过因为某些原因,失去了一些记忆,自己想想也不大可能,不觉暗暗摇头。
“怎么不说话?”燕王问道,靠在车厢上,低垂了眼帘看向她。
林晓霜抬头,对上他的眼睛,这一刻他没有了人前的凛冽气势,虽然仍旧没有笑容,但是没了那压人的气势,让人轻松不少。
“李世民……是一本传奇故事中的主人翁,他文武双全,开创了一个太平盛世,名扬干古。”林晓霜解释道。
“传奇?”燕王摇头,“没看过为何突然想起问我?”
林晓霜想半天,呐呐言道:“觉得王爷和他挺像的,突然就这么问了。”
燕王盯着她,微微皱眉:“以后这样的话,不许再提”
林晓霜心下一凉,是了,面前的人是王爷,也是皇储的争夺者之一,这样的话,不能随便乱说。她略低了头,心下有些慌乱:“是小女逾矩了,还请王爷恕罪!小女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看王爷亦是文武双全……”
“好了,我没有怪你,你不必自谦,这里没有外人,说‘我’就好。”
“小女……”
“是,我……王爷怎么想到为我写那首诗的?”
“怎么?自然就想到了,那罗克年已三十,与你父亲差不了多少,本就大你太多,不妥吗?”
林晓霜扯出一个微笑:“只是没想到,王爷竟会与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燕王神色微动:“你……什么意思?”
“我原本是想,罗克如果纠缠不休,便以他的口气写一首,倒与王爷的异曲同工。”
“哦?”燕王侧了侧身子,“说来听听。”
林晓霜轻咳一声,缓缓念道:“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我离君天涯,君隔我海角。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今生无缘聚,来世相逢早。”
燕王半晌不出声,林晓霜偷偷窥视,却瞧不出半点端倪。
“许他来世么?你对他,倒是比对卡迪好此。”
林晓霜脸一红,摆手道:“王爷言重了,没有这个意思,不过是……不过过是一首诗罢了。”
“也是,你是个说谎惯了的!”
林晓霜愕然,这位怎么这么说,难道他调查过她?一时间她如坐针毡,怪不得燕王会有意来接触她,莫不是对她起了怀疑,天地良心,她只是为了自己的小日子过得安稳些,没做什么坏事啊!
燕王见她脸一阵红一阵白,知道她被吓到了,沉默片刻,出声道:“孟家怎么会以为,你是在为我做事?”
果然是因为这件事!林晓霜深呼吸几下,平息了心中的波动,抬头快速瞟了燕王一眼:“小女,小女不知,孟家从未同小女提过,兴许是他们误会了什么。”
燕王皱眉:“说我!”
林晓霜苦笑,你是王爷,我是平民百姓,谁敢在你面前我来我去的,可是大人发了话,她不敢不依,只好低头,连连称是。
“既然如此,从今日起,你便为我做事吧。”
“啊?”林晓霜凉讶地抬头,忘记了该装做害怕。
燕王的嘴角挂着一丝浅嘲:“谁都认为你是我的人,总不能光是背这个名,以后你私下做的那些生意,都算在我头上,过几日我会派人寻你,我离京后,燕王府的一些事务,由你来打理,这是我的私章,暂时就由你保管。”他将之前所用的印鉴掏出来,递到林晓霜手中:“好好保管,别丢了。”
林晓霜有种被雷霹中的感觉,她怯怯地抬头:“王爷,我那点小生意,赚不了几个钱的,我……我也不会经营,请王爷饶了我吧。”
燕王的嘴角情不自禁地勾起:“做生意最为j诈的孟盛誉都能栽在你手里,可另小瞧了自个儿我既然帮你承了头,你自当帮我做事,以偿还这份认清,至于你那点小生意,自然依日是你的,我可有说过要你半个子儿了吗?”
林晓霜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自己理解错了,还以为这位要将她的财产收归己有!
“可是……王爷的生意,我怎么好插手?”
“我允你插手。”燕王似乎不耐了,说了这几个字,闭上了眼睛。
林晓霜不敢再说话,开始烦恼起来,这下她想清闲一点都不行了。不过好像也是好事,这个假靠山,如今真成了她的靠山,心头掠过一丝忐忑,只不知与皇家沾边,是好事还是坏事,咬了咬牙,她捏紧拳头下定了决心,管不了那么多,先顾眼前要紧,财富的积累是第一步,她不是还有这几个外国朋友么,研究好地图,大不了将来真有什么的话,跑路去往国外,你能奈我何!
直到马车停在林府门口,她告别二人回到家,才想起来,她的本意是要试探燕王是否穿越人仕的,这一打岔却给忘了。沉思了一会儿,她无奈地放弃了自己的想法,那个时空中无名氏的作品,在这个时空被有名的燕王写了出来,一切只是巧合,否则的话燕王不会这么镇定。
翌日,燕王派人来,给了她一本小姗子,上面记着京中十六家店铺的掌柜名字,据说他已经打过招呼,每月对一次帐,这件事就落在了林晓霜身上。林晓霜也把给蔡大虎写的信与带的东西交给来人带了回去,在送别林若琴时,她与家人站在一起,远远地着到燕王骑在马上,身穿银甲,威风凛凛。
林若琴哭成了泪人儿,拉着老太太的手不放,那边催了又催,她才松了手。丫环摆了个蒲团在地下,她跪下,对着父母磕了三个头,指眼时视线将在钱姨娘脸上。
“女儿去了,父母亲……保重”
钱姨娘透过眼泪看着自己唯一的女儿,亦是伤心不已,从此一别,天各一方,不知还能不能见面。
“姨娘莫要伤心,六姐姐是去享福了,虽然远了些,也是能够书信往来的。”恍惚间钱姨娘察觉到一只柔懒的小手握住了她的。
“七小姐!”女儿告诉过她,以后这府中的人,她能够信任的,便是三房的七小姐,想到女儿有今天也是七小姐一手催成,她紧握着林晓霜的手,感激地点了点头。
在三千骠骑卫的护送下,载着林若琴的马车缓缓离去,她掀开车帘,一直同后看着,挥动着手绢,直到马车拐了个弯,后面的城楼、人影,再也不见。
她扭过头来,泪如泉涌。伊加将她搂在怀中,怜惜地轻抚着她的背,承诺道:“别伤心,以后有我,我会护着你”
他们走时的马车,比来时多了两倍,不光是装林若琴的嫁妆,还有大安皇室送给安西郡王的礼物,伊加和卡迪采购的商品。
马蹄声声远去,林晓霜与家人打道回府。张氏拍着女儿的手轻道:“若今日是你,娘一定哭得肝肠寸断。”
林晓霜偎依在她身边:“那我一辈子不嫁,守在娘身边可好?”
“那怎么行,娘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你能顺顺利利嫁个好人家。想到再过此几年你就要离开娘,娘还真是舍不得。”
“娘,您不用担心,就算我将来嫁了人,也不会离你们太远,你住在哪里,我便也住到哪里去,不就结了?”
“那可由不得你,嫁了人还不得听婆家的。”
“我让婆家听我的,不就得了?”林晓霜嘻嘻笑着,蔡大虎可不就听她的,只要她多赚点钱,想在哪里买房子,就在哪里买,父母住哪儿,她就住哪儿,王干夫婿任职的地方么,好像有燕王这座靠山也不错,这种小事对他来说,不过举手之劳吧,帮他管理生意,好歹也要收点利息!
“你这丫头!”张氏戳她一指,笑道,“再过半月,你五姐姐也要出嫁了,这之后家里最大的就是你了。”
“娘,我的亲事要不就定下了吧,免得以后又生事端。”
“这事我得和你多商量商量,大虎如今是都尉了吧,这孩子确实不错,不行就送信去给你婶儿,换了庚贴,先订下来。”
“嗯!”林晓霜点了点头,先订下,结婚的事慢慢再说,反正大虎还在军中历练,而她也不急。她要在国子监好好学习,一品的封号,她誓在必得!蔡大虎虽然保证过了将来只会守着她一个,可是她要相信自己,男人的话,只可以信一半,婚前也许是真诚的,婚后可就难说了,一夫一妻制的现代,还见惯了背信弃义,更何况这个男女不平等的世界,有了帝后亲口许诺,她才能够进一步掌握自己的命运。
谁要分家
燕王骑了一阵马便坐回了马车,他的豪华马车一路随行,累了还可以铺开被褥睡觉。祁亮是他最忠心的下属,从小就在他身边,两人的关系亦兄亦友,这会儿也偷懒进了马车,避免晒日头。
马车上旁的东西没有,只有两个大包袱。
“咦?这是什么?”祁亮指着包袱问了一声,伸手就去拿,他以为里面装的是干粮,没想到却是些衣物,四季男装,一样两套,都是结实的布料,身形也不算大,这可不是燕王穿的,“谁的衣服?”
燕王没有作声,闭上眼假寐。祁亮继续翻着,终于在包袱中看到了一封书信,却是封了口的,上面清秀的字迹,他认得是何人的笔迹,但是信那个姑娘可不会用这么好的信封吧,这明明是……
祁亮撇了撇嘴,偷眼打量了一下燕王,默不作声地将包袱收拾好,放回原处。不用怀疑,那信封是燕王府专用,衣服都是从家里拿来的,他可不认为林晓霜会跑到王府去寻纸写信,何况那姑娘根本就没在王府出现过,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信换了外壳。
“王爷,您还在怀疑林晓霜?”祁亮故意问道。
“没有。”燕王闭着眼回答。
不是因为怀疑她别有用心,那就是喜欢人家了。祁亮想了想潞王的话,又想到了性子直爽的蔡大虎,顿时额上冒汗。燕王此行甘州,到底是想做什么?
祁亮想像不出来燕王会和别人抢女人,在他的认知里,这位王爷从小都对女性这种人物没有多大好感,除了延平郡王妃与小郡主,他身边几乎没有女人,就连贴身丫环也没有一个,侍侯的都是小厮,王府里的丫环,都是延平郡王府的王妃和小郡主派来的,她们只是过来帮忙,人依旧是属于延平郡王府,燕王从不让丫环进他的屋。
潞王平日里嘻嘻哈哈,没个正形,实际上他很关心这个弟弟,私下里嘱咐过祁亮,让他好好护卫燕王,最好带他出入一下烟花之地,要想办法让他找到喜欢的女人,祁亮最初就是跟潞王的,他俩年龄相近,后来潞王派了他到燕王身边。祁亮照着潞王的话做了,结果燕王远远看见那些红红绿绿的美娇娘,转身便走,连个近身的机会都不给人,更别提其他。
皇上也曾封赏过各色美人,不过燕王从来不将美人带回府,当场就赠送给了将士,连祁亮自己,也得到了两个美妾。
有一次潞王苦着脸问祁亮:“你说,六弟是不是不喜欢女人?”
祁亮疑惑道:“不喜欢女人,那他喜欢什么?”
潞王看他半晌,慢吞吞地开口:“男人!尤其是……你这样的,不然怎么他身边除了你谁也不带?”
祁亮被潞王吓了个半死,偷偷观察了好久,总结出了一个结果,那就是不管男人还是女人,燕王都不喜欢。
所以,燕王会对林晓霜感兴趣,令人大为惊讶。潞王私下里欢天喜地地说,这个六弟终于开窍了。祁亮本来没有看出什么不同来,燕王人虽孤僻,但也不是那不讲理的,林晓霜救过他的命,两人的来往也没有半点不对,可经潞王提醒,对照最近燕王之举,祁亮也觉得燕王对林晓霜确实抱有那么一点心思。
可是,林晓霜是蔡大虎的心上人,蔡大虎是燕王的手下,这件事就有些不妥了,堂堂王爷,如果与下属抢女人,这事要是传出去,燕王在皇上那里的印象更要降几个等次,而且以祁亮的了解,林晓霜与蔡大虎感情颇好,这厚厚的信,那细细缝制的衣裳,都表明了一切,人家姑娘不是那么容易变节的。
此话按下不提,且说林晓霜自打送出了给蔡大虎的信,便天天盼着回信。
和蔡大虎说话她可没有半点遮遮掩掩,信里她告诉大虎卡迪和罗克向自己求婚的事,尤其列举了嫁给罗克的种种好处,末了对他说,她拒绝了那么好的婚事,就是信任大虎会遵守两人的约定,她会牢记五年之约,等着他骑着高头大马来迎娶她,而大虎也应当记得对她的承诺。
林晓霜笑着在信上写道:你的眼里只能有我,心里只能想着我,我是你的唯一,因为我也把你当成了我的唯一。
信中她还写到了蔡大婶和二虎,她告诉大虎,二虎很聪明,她教他的东西都掌握了,如今在南临雇人种了大片花海,提取花制做胭脂,自己开了个铺子,走的是低端路线,卖给寻常人家的女子,他们搬到了城里,蔡大婶当起了老板娘,她闲不住,还开了间豆腐坊,街坊邻居都夸她做的豆腐好吃。
信一来一回,差不多要一个多月才能收到。自从认识了周醉,林晓霜就成了唐记茶铺的常客,周醉也会雷打不动地给姐姐写信,而他为人义气,军中送信的还是他以前的小兄弟,收到他的家书,军士都会将信亲自送到唐记茶铺,林晓霜便也搭了个台,蔡大虎的信都是由周醉的姐姐转给她,所以她每个月都要来大马胡同看看有没有她的信。
琢磨着燕王走了将近一个月了,这一日,她再次来到大马胡同,和周大姐聊了一阵子,没见到信,只得折转回去,顺便去燕王的铺子对帐。十六家铺子,毕竟不是小数目,帐目对得她头痛。
一般来说,管帐查帐都是要信任的人,不过林晓霜可不认为燕王是信任她,他们还没熟到那个地步。她觉得,是因为把柄给燕王捏住了,虽然是无意,但可以说她是无形中利用了燕王,才能和孟家挂上钩,现在这个小气的王爷要利用回来,他知道她在国子监考学时律算得了第一,干脆抓了她来当免费的帐房。只要他随便发一句话,林晓霜与孟家的合作就会中止,如今孟盛世誉那里也掌握了一部分技术,商人重利轻情,要是他来个翻脸不认人的话,林晓霜是没办法的,靠着燕王这块牌子,那边才会对她让利这么多,才会与她继续合作。
背靠大树好乘凉,现在燕王就是那棵树啊,这么一想,她的怨气也小了点,只是辛苦这么久,她还得盘算一下,如何再从燕王身上捞点好处,白给资本家干活,可不是她的作风。
才走了四家店铺,就遇上了孟言轲。
“晓霜妹妹,好久不见!”因为以前认干亲时这么称呼,两人又是合作关系,孟言轲便一直没改。
看着眼前的人儿,上着藕色夹袄,下面是粉底白花百褶裙,淡紫色的束腰上,系着编制精美的丝绦,上面挂的不是玉,而是两颗明珠。面上不施脂粉,颜色却比那敷了几层粉的女子还要嫩白,头顶发分两侧,简单地挽了双鬟,上面插着流苏,其余青丝垂肩,随着她侧首的动作,那流苏轻轻摇动,明明是普通的装束,竟然给人一种妩媚的感觉。
“孟二哥,是你啊!听尤大姑说,你好久都没去舒心斋了,最近忙些什么呢?”林晓霜冲他微笑道。
“舒心斋出入都是女客,迎客时间我也不好出现,晚上的话,最近在忙其他事,便没去了,反正晓霜妹妹有你管着,我不用操心太多,只管年终分红就好了。”孟言轲温和地笑道。
“正好,孟二哥你可不能不管,最近我也有事,顾不上舒心斋这里,正想找你说一声,麻烦你多看着点。”林晓霜忙着帮燕王查帐,自己的店反倒没了时间打理,心里那个郁闷啊,可又不得不干,孟言轲是合伙人,正好逮住他。
“这样啊,可是……”
见孟言轲犹豫,林晓霜赶紧说道:“孟二哥,别可是了,我是真的有事,你知道偶尔抽个空,也有人跟着,我不方便出门,拜托你了。”
孟言轲见她皱着眉,小汪汪的大眼睛眼巴巴地看着他,没来由地一阵心软:“如此……好吧!”
其实他最近是真的很忙,皇太后的寿诞要到了,指定了他为太后画一幅千手观音图,为了赶在寿诞前完工,他可是直接搬去了佛堂,白天黑夜都在用功,其他事情根本顾不上,连孟夫人都不敢在这段时间催他去相亲。
“多谢多谢!年终红包多分你一份!”林晓霜笑得甜甜的,冲他眨了眨眼。
孟言轲忍不住跟着笑起来:“红包倒不必了,我看你腰间系的络子挺别致的,不如你有空时帮我打一个。”
“好啊,这个保证能做到。”林晓霜答应下来。
“你是忙捶丸比赛的事吗?”孟言轲问道。
“捶丸?什么捶丸?”林晓霜最近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只因司业夫人给她布置了作业,加大了她的学习课程,最近下了课就往藏书楼跑,孟言欣几回找她,都没来得细谈,见她辛苦,孟言欣也不好打扰,两人好些日子没有在一起玩耍了,所以她也没听说这个事情。
在孟言轲的解释下,她才知道原来每到这一季,国子监都要举办蹴鞠比赛,今年因为设了女科,于是增加了一项贵族女子们爱玩的运动,也就是捶丸。林晓霜并不知道捶丸是什么,反正也没人叫她参加,听孟言轲提了一下,表示自己不是在忙这个,而是在忙着译一本书,两人便分开了。
林晓霜继续查帐,直忙到日落西山才回去。回到家又被张氏好一顿数落,说她胆子太大了,出门也不带个丫环,林晓霜只得认错,连说不敢了,其实她身边并非没有人,燕王府的某位管事可是一直跟着她,只是遇到人时,便走到一旁,没让人注意到。
她可不敢跟张氏说有人跟着,还是个男人,若是说了,张氏怕更加认为她反了天了。她的丫环中,夏昭是一直跟在身边的,深得她的信任,可惜她信,人家不信,燕王家的管事可是发了话的,查帐时只能她一个人,不能带别的,没办法,她这才孤身前往,还好管事的也不是个心狠的,走了几家后,见她累了,不知从哪里弄了辆马车来,后面都是坐车前去的,不然她今天腿都要给走断。
母女俩正说着话,忽闻西厢传来一阵哭泣声,林晓霜皱了皱眉头:“又怎么了?”
她对林晓妍现在可是没一点好感,她学习时喜欢安静,可那个妹妹总是不安生,整天不是哭就是笑,没点大家闺秀的模样,扰得人不得安宁,也不知她是不是故意的。
“见人家别家姑娘有新衣新首饰,又吵着你爹要了呗!”张氏抿嘴笑道,“我们家的吴姨娘是个识大体的,想来九小姐又被数落了,最近你回来得晚,不知道这戏码一天要演好几次。”
“是吗?”林晓霜看了看西厢,“管他们闹不闹,爹要买给她的话,也随便他,只是别来打娘的主意就好。”
“反正我不管家,由着他们折腾,”张氏叹道,“想想你当初不让我管家,我还气闷来着,现在看来,你的决定是对的,若是真的管了,我的嫁妆只怕也保不住。”
林晓霜抿嘴一笑:“是啊,娘,以后您就听女儿的,好好儿享福就成了,其他的事一概不要管,只管哥哥弟弟和我就好了。”
张氏乐呵呵地摸了摸女儿的头:“是了,我看你的衣裳又在小了,赶紧地给你再做几件,你喜欢什么样子的,给娘说说。”
林晓霜想到写字时,衣袖老是挽起来,还得用另一只手拽着,眼睛一亮,有了主意:“好啊,娘,不如我副个图样子,你看看能不能照着做出来。”
“这还有什么不能的,只要你画得出来,娘就做得出。”张氏很有信心。
“不过……还是交给外面的裁缝铺子做吧,娘可别累着了,我心疼呢。”
“傻丫头,娘做惯了的,何况还有秋姨娘帮我,不然我哪有这么快,前些日子给你哥哥做的衣裳,大半都是她的功劳。”
“秋姨娘……”林晓霜愣了愣,“娘,您看她那里缺什么,如今管家的是靠不上了,您这里能添的,就能她添上。”
“这还用你说,我早就做了。”张氏笑道,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压低了嗓音,“对了,你不是经常去看钱姨娘么,有没有听她说起什么?”
“什么?”林晓霜诧异道,“没有啊。”
“我那天听你二伯母的意思,好像是说你大伯他们想要分家,也不知是真的假的。”
“分家?”林晓霜眼前一亮,大宅院里是非多,小家小户好掌舵,她早盼望着这一天了,最好是真的。
张氏得权
想要分家的是大伯母李氏和秦氏,大房二房的子女娶的娶嫁的嫁,如今只得两位单身少爷和一个未出阁的八小姐。大房嫁林若琴,平白得了一份丰厚的聘礼,二房嫁林玉涵,这聘礼有大半花在了她身上,虽说是个妾,可人家嫁的是太子啊,那可是贵人,怎么也不能丢了林家的颜面,尤其想着将来林玉涵可能有的富贵,李氏上赶着巴结,主动为她置办了三十六抬嫁妆,但是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在手里还没捂热就流了出去,她心头还是在滴血。
攀上了贵亲,秦氏心头松活了,和李氏一嘀咕,两人便想着分家了,坐下来一划算,互相把那好的地啊房啊都分了,挑挑拣拣剩下的,才给三房留了点。
两妯娌很会算计,三房如今四个儿女,一个都未成亲,若是这家不分,将来不知得贴进多少去,虽说三爷中了举人,但是举人离进士,还差得远,有的人一辈子都够不着那个边儿,而且大伯本身就是个京官了,二房又靠上了太子和陈侯府,家中子弟们的前途再不用愁,三房没什么利益可沾边的。
林念宗因为中了秀才的关系,半年来有不少人家看上了他,不过说的是些庶出旁支的女子,张氏相看了几个,觉得不怎么满意,一直没定下来。现在看林家似乎发达了,林念宗又进了国子监,这说亲的更多了。李氏掌家,生怕三房的侄儿侄女成亲,又得花去大把银子,这分家的心思更强了。
林晓霜那日听了张氏的话,再一打听,便将这其中的道道摸了个通透。见张氏发愁的样子,她压着心头的高兴,安慰道:“娘,大伯二伯与咱们并不亲厚,他们要分就分了罢,只要哥哥弟弟出息了,咱们以后也不用沾他们的光。”
张氏叹道:“我哪里是愁这个,分便分吧,我也没想过巴着人家,只是真分了的话,这个家可不能再让吴姨娘管着了,我不得不接过这档子事,到时候,这一大家子的吃穿用度都得操心……”
林晓霜笑了:“娘,这有什么好愁的,分开来,你是咱家的当家奶奶,自然由你管家,你也不用急,家里有多少进帐,就照着多少开支就行了,如果不够,一律减少用度,日子再苦,能苦得过咱们在南临的时候?野菜粗糠咱们都吃过了,没啥大不了的,使出你的手腕来,我看谁敢闹!”
吴姨娘敢闹么?林晓妍要闹么?如果敢闹,索性让她们喝西北
一品闺秀 夜有轻寒第1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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