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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闺秀 夜有轻寒第11部分阅读

    一品闺秀 夜有轻寒 作者:未知

    蛇泡的,加了几种珍贵的辅助药材,对治疗风湿症有奇效。司业夫人收下礼物,很是高兴。

    司业夫人也是出身世家,有着一身才华,是二十年前名动京城的才女,本来她还奇怪林家太太怎么不来,却带着个女儿来,与林晓霜一席话谈下来,却是令她大开眼界,面前的姑娘见闻之广,竟是少见。

    听孟夫人说司业夫人爱看杂书,林晓霜便与她聊些山川地理,人物风俗,更讲了一些外国的风物,只说住南临时接触过外邦人士,听人说起的。

    不曾想司业夫人对此大感兴趣,原来她祖父从前是前朝掌管外务府的高官,那时还未海禁,有许多外国人到中原经商学习,司业夫人少时是个活泼性子,勤而好学,还曾跟一名外籍老师学过洋文,她叽哩咕噜学了几句,听起来有些像意大利语,林晓霜跟着老板满世界跑,法国与意大利也是常去的地方,多的不会,日常用语也学了几句,听着发音与她以前所学也差不了多少,便试着猜了意思,司业夫人一听她听得懂,大是高兴,将她引为同道中人。待道林晓霜说是自己并不懂,只是听人说过猜的,却也不恼,还直夸她聪明。

    两人说得投机,临走时,司业夫人亲自送了出来,还包了一包回礼,让林晓霜带去给张氏,并请她们母女有空时常来坐。

    田司业等客人走后,微笑着问夫人:“怎么你从来是个清冷性子,最不喜见客的,这次却对这林家如此客气?”

    “难得有缘人!”司业夫人说道,“这林家小姐我很是喜欢,可不像你,是冲着人家送的那幅话,才这么虚伪应对。”

    田司业老脸一红,咳了两声:“老夫岂是那等人,我是真心喜欢林念祖那小家伙,那小家伙有灵性,有前途,只要老夫好好培养,将来由他继承衣钵也说不定。就是他那个哥哥,也非庸才。”

    “你们的谈话我也听见了,两个小子的资质,都比不上我屋里这个,林家直正出挑的,我看是这林小姐,若非女儿身,她定比两位兄弟有出息。”

    “是是是,夫人说的是!能让夫人青眼有加的,必定不是平常人。”田司业笑道,外人不知,他却明白,他这位夫人的成就,丝毫不在他之下,无论画还是文,司业夫人巾帼不让须眉。

    “对了,上次听你说国子监要开女科,这事可定了没有?若是定了,不知道怎么个考法?如果收的学生像那林小姐一般,我都想去担担教学之职。”

    田司业面上一喜:“皇上是有此打算,只是此事还有待商榷,不过就算开女科,招收学员也有限,男子都是要七品以上官员子弟才能入读,其他子弟须得有教授推荐才可入内,女科只怕限制更多,非五品官以上的人家,怕是难以入内。”

    司业夫人撇了撇嘴:“如此还谈什么为国家选拔人才,一群纨绔子弟能有什么出息,就是今日见的这个林念宗,你不也说他好么,若非你推荐,这样的人才不是一样被排斥在外。我看不管男科女科,都应考试选人才是。”

    “这一点我们也在考虑,可是招收名额有限,全国学子如此多,国子监只有这么大,举荐也有举荐的好处,可以减少中间环节,直接招收到好的人才,我与漆大人正商量,以后进学的也要考试,若是那没有真才实学的,管他是不是官家子弟,一样勒令退学。”

    林晓霜却不知道自己一时高兴,在司业夫人面前露出了真性情,莫名得到了她的赏识。若是知道了,肯定大吃一惊,没想到她人缘这么好,有人收了做干女儿,现今又有人想收她做学生了。

    谣言诱言

    孟言轲骑着马来到自家门口,握着马鞍急匆匆往里走,几个拐弯,来到孟家的议事房。议事房里坐着孟家的掌舵人孟春江及其夫人,两人面上皆有阴郁之色。

    “父亲,母亲!”孟言轲脱下雪披扔给贴身小厮,顾不得行礼,神色焦急道,“皇上果真下旨,让妹妹和亲?”

    孟夫人本来眼中就蓄着泪,闻言一下子哭泣起来:“轲儿,你快跟着想想办法啊!”

    孟言轲问询的目光转向父亲,却见孟春江缓缓点头,他的脸刷地一下就白了:“不是说……一切有贵妃娘娘,不会……”随即一丝怒色闪现在他脸上,他整个人都变了,不再是谦谦君子的模样,目露精芒,戾气顿生,“皇家宗室有的是女儿,为何偏偏要挑中咱们家!”

    “皇上说了,这是吐谷浑人的要求,吐谷浑人重商贸,我孟家世代经商,孟家女子自小耳濡目染,自比皇室宗亲中的那些女孩子懂得多,嫁过去一能显出我天朝威仪,二来可以通过这样的联姻,加强我孟家的实力。”孟春江说道。

    “实力?”孟言轲冷笑,“他还怕我孟家实力不够强吗?父亲,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何要帮这么一个人,过河拆桥,我看他这是想要对付咱们孟家了,当初你拒绝了大哥和我封官的建议,是不是就想过了会有那么一天?可是你为什么还要如此做?”

    孟春江长叹一口气:“轲儿,你不能否认,唯有他才能将混乱的局势扭转,也只有他才能统一中原,我集孟家之财力辅佐于他,不过是场豪赌,反正在当时的乱局之下,我们的财物也是保不住的,何不做个人情,赌赢了,孟家的未来更加辉煌,就算赢不了,好歹我有了时间,不至于当时就沦落在涉江王手中。虽说皇上的心胸……可你小姑姑如今生下皇子,不管怎么说,看在她的面上,只要我们示弱一些,他不会对孟家做什么。这件事,应该不是故意,也许真是吐谷浑人的坚持,他们也知道我孟家是中原第一富,而且我们手中掌握着多种技术,孟家女儿,确实可遇不可求。”

    孟言轲咬牙道:“不行!难道咱们就这样妥协了么?无论如何,我不同意妹妹嫁去吐谷浑,说什么王妃,听着好听,那吐谷浑王后宫女人一大堆,孩子都生了一群了,妹妹嫁给了他,有何幸福可言,我倒宁愿她嫁个普通人,平平安安过一辈子。”

    孟春江闭了闭眼,摇头道:“为父也不愿,可……皇命难违。”

    “老爷,就再没有别的办法了么?”孟夫人泪涟涟,“早知如此,便该早些给欢儿订了亲事,就算他是皇上,也不至于做出夺人凄的事来。”

    “唉,都怪我,想给欢儿挑个好的,却误了这孩子终身。”孟春江一阵懊悔。

    “皇上有指定二妹吗?还是说,只要是我孟家女子,嫁谁都行?”孟言轲问道。

    “虽未指定,但咱们孟家人丁单薄,女孩儿中除了你两个妹妹,族中未出阁的都是些小孩子,难道说要让欣儿嫁过去?她那性子倒是个不吃亏的,但她还这么小,我又如何舍得。”孟夫人越想越是伤心,孟贵妃原是答应了她,此事一定向皇上说明,不会落到孟家头上,谁知道那些谣言还是成了真。

    谣言?她忽然想起来,猛然睁大了眼睛看向儿子。孟言轲知道母亲明白了他的意思,轻轻点了点头,俊美的脸上释放出一抹微笑:“历代皇室允婚,不是常常做这临时认亲之事么,母亲舍不得妹妹,也可如法炮制,咱们这样的人家舍不得女儿远嫁,有些人家却是巴不得呢,出嫁前这边皇室怎么也得给个公主的封号吧,嫁过去也是一国之母,富贵荣华,唾手可得。”

    “是了!”孟夫人眼睛大亮,扶住丈夫的手臂道,“老爷,您看呢?咱们可以认个女儿,代替出嫁。”

    孟春江轻捋胡须,眼睛一眯,说道:“这法子本来可行,可若是这当头才提起,便让人看出是有心了,咱们比不得天家,只怕是皇上那里不好交待,最好……”

    “最好什么?”孟夫人急道。

    “你之前不是收过一个干女儿,若是她倒好了,毕竟是在这之前收的,皇上也曾在贵妃娘娘那里听说过。”

    “不行!”孟言轲出声打断父亲所言,应林晓霜的要求,他和大哥孟盛誉并没有将她的身份公开,孟春江也不知道他的这个干女儿便是孟家商行最有力的合作者,儿子只是告诉了他,合作者与的背后靠山是燕王,这位合作者推陈出新的速度很惊人,有着敏锐的商业头脑。

    “霜儿那孩子太小,”孟夫人也不赞同地摇了摇头,“怎么可能,而且贵妃娘娘也挺看中她的。”若不是她调的那些宁神香,孟贵妃也不会睡上安稳觉,失眠症就会把她折磨疯了。而且那孩子有一手好技艺,她的头痛病在那双小手的调理下,也很久没有发作过了,这样的人儿,怎么舍得……

    “除了她,便是换一个人,皇上那里估计也不会同意,你考虑考虑吧,是咱们的女儿重要,还是一个外人重要?”孟春江说道。

    “这……”孟夫人犹豫了,是的,她把林晓霜当成了女儿,但终究不是她亲生的,如果要牺牲她才能保全自己的女儿,那么,她不得不做!只不过犹豫了那么一刹那,孟夫人已经下定了决心,“好!就是她了,林家虽曾是京中望族,但那是百年前的事了,如今他家已衰落不堪,全靠那个当大理寺少卿的孙女婿帮衬着,若是晓霜嫁为王妃,那对他们家也是有利的,我去跟林家老太太说,她定然答应,到时候,我们多给晓霜一些嫁妆作为补偿好了。”

    “母亲,这只怕不妥吧,你舍不得嫁女儿,她父母只怕也舍不得,而且她还这么小,如何做得了一国王妃?”孟言轲皱了皱眉头。

    “那么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为了你妹妹,只有如此了!”孟夫人含泪说道,“我也不强迫她家,只是说不定晓霜愿意呢,咱们去说一说,若是她愿意,不是两全齐美么?”

    她会愿意吗?孟言轲张了张嘴,最终把话咽回了肚子里,虽然对那个女孩有些痛惜,但是她终比不过自己的亲妹妹,生意合伙人可以另找,亲妹妹失去了,却难以找回。母亲说得对,若是她愿意!

    林家老太太之前就听过谣言,所以听孟夫人真的提起亲事时,并没有感到惊讶,她惊讶的是随着这门亲事提出的附加条件,若不是丫环闻竹悄悄提醒,老太太差点忘了合上嘴。

    “若是晓霜愿意,咱们两家将来也就是一家人了,晓霜是个聪明的孩子,这都是老太太教得好,想必她那些姐妹也是出色的,我听娘娘说,朝庭要开女科,初定了五品以上官员之女可就读国子监,学成考核评级,可定品级,授女官,这个女官可与宫里的不同,她们负责教习的不是宫嫔、宫人,而是皇室与各大臣家中年幼的孩子,将来出阁,夫婿可在同品级以上官员当中挑选,不论门弟出身,若是定为一品,便是王公贵族也嫁得。面向民间只招十人,而有二品以上封号的官员女眷,有两个推荐名额,我们的娘娘和我加起来,就有四个名额,可是我只有两个女儿……”孟夫人说到这里,停顿下来,拿起茶杯优雅地喝起茶来。

    林老太太心中飞快地打起了算盘,林家最大的官儿林崇尚只是个丛五品,所以林家的女儿是没有机会中选的了,考的话只有十个名额,竞争可见激烈,别说来自民间的,就是五品以下官员的女儿也不知有多少。孟家这里有四个名额,两个给了自家女儿,还有两个,听孟夫人这意思,只要林晓霜答应嫁那番王为妃,这两个名额就能给了林家的女儿。

    林家未出阁的女孩儿,还有老大嫡出的八丫头若秋,庶出的六丫头若琴,老二家有五丫头玉涵,老三家有九丫头晓妍,不管是哪一个,若是能进国子监读书,将来的前途可就一番风顺了,最少也能嫁个官儿,还能不用管嫡出庶出,若是运气好能嫁个高官,甚至嫁入后皇室……老太太的眼睛眯了起来,双手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不过是牺牲一个七丫头,也算不得牺牲,虽然嫁去外邦,好歹她是个王妃,说起来也是她的福气呢。至于老三说过的那门亲事,反正没有换过庚贴,不过是嘴上说说,就算是悔了,也无人能说什么!

    “孟夫人,您可真是痛爱晓霜啊,真真比她亲娘还要考虑得周到,我孙女儿能攀上这么一门好亲事,可真要感谢佛祖,让她遇上你这么个好干娘!”

    “这么说,老太太是答应了?”孟夫人的脸上浮起一丝浅笑,她努力抑制着心头涌起的狂喜,来时她再三思考过,就知道林家不会抛弃这么大的诱惑。

    “答应答应,这么好的亲事,为什么不应!”老太太笑得满脸开花,“或是夫人不嫌,晓霜那几个姐妹也是听话的,她走了,可以另换一个去陪你。”

    这老太太,似乎是想她再向林家收一个干女儿呢,这种事可得讲缘份,林晓霜若不是和小女儿交好,人又恰逢机会,她也不会收她做干女儿,别的人可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面上孟夫人却没有表现出来,她陪着老太太笑着,心头提起的千金重担终于卸下,她的女儿终于保住,不用嫁去那蛮荒之地了。

    林晓霜此时却正陪着司业夫人张颖茹翻弄一本写满洋文的书籍,对家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她在司业夫人的教导下熟悉着那似曾相识的语言,互相推敲着意思,确定了便提笔写下来,这是一本婆罗尼人写的游记,记载了那人行过的所有国家,林晓霜没想到司业夫人手上会有这种东西,从这本游记,可以了解这个世界的地理,她很感兴趣。

    各怀心思

    林崇严被老太太叫去,回来时脸色潮红,直奔张氏屋里。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可是出了什么事?”张氏惊讶地起身。

    林崇严坐下,抓起桌上的冷茶就喝,冰冷的茶水入喉,让他稍稍冷静了一些。

    “皇上对吐谷浑许嫁了孟家女,孟家把主意打到了霜儿头上,老太太已经允了。”

    张氏一惊,急得柳眉双锁:“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女儿有父有母,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来做主了?你是怎么说的,这事可不成,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怎么能让她嫁到番邦去,别说是做王妃,就是做女王,我也不让她去!你回了老太太没?”

    “我也不同意,她却以嫡母的身份压我,骂我不孝,我能怎么办?”林崇严是文人一个,一向讲究礼教传统,对吐谷浑的习俗他素有所闻,那里父死子娶母是常事,对他来说,那就是个没有教化的蛮夷之邦,女儿嫁过去,岂不是要受苦,何况那吐谷浑王谁知道有多大年纪了,万一是个七老八十的……

    张氏拿出手帕拭泪,伤心道:“早知道咱们不回这个家,在南临虽说苦些,一家人乐乐和和,也没人管着……”

    “哭哭哭,你就知道哭有什么用,得想个办法回绝了这事。”林崇严烦躁地说道。

    “你没有说霜儿和大虎的事?”张氏问他。

    “说了,那又有什么用,口说无凭,老太太说这事反正只有我们两人知道,蔡家那里又没订下亲,便不算。”

    “霜儿定是不应的,这孩子的脾气我知道,”张氏说道,“对了,她是个有主意的,得让她知道,她去跟孟夫人说不愿意,让孟家另外找人不就行了。柳絮,柳絮……”她扯着嗓子大喊。

    柳絮掀了帘子进来:“太太唤奴婢何事?”

    “你知道七小姐去了哪里?”张氏知道女儿是个有主见的,一向不大过问林晓霜的事。

    “七小姐带兰香出门去了,说是晚些时候会和七少爷一块儿回来。”

    张氏想到林晓霜曾提过林念祖的授业恩师田司业的夫人知识渊博,为人极为和气,对林晓霜多有指点,便知道女儿定是又向她请教问题去了,遂唤了柳絮去田府,赶紧将小姐接回来。

    两夫妻正说话的时候,东边耳房悄悄闪过一个脑袋,不过谁也没注意。那是吴姨娘屋里的丫环紫菱,她等柳絮出了门,方才慢慢走出院子,寻到正与大老爷的妾室钱姨娘喝茶的吴姨娘,悄悄耳语了几句。

    “真的?”吴姨娘两眼放光。

    紫菱点头:“千真万确,奴婢亲耳听到的。”

    “妹妹,什么事这么惊讶?”钱姨娘噙了口茶,含笑问道。

    吴姨娘脸上的表情很怪,说是兴灾乐祸也不为过,却又带着几丝嫉妒,她转向钱姨娘:“原来传言都是真的,今儿孟家来人了,要咱们家的闺女代嫁,也说不准那丫头是命好还是不好。”

    钱姨娘当然也听过传言,神色一惊,羡慕道:“哎呀,这么说咱们家真要出个王妃了?”

    “又不是嫁给皇亲贵戚,一个番邦蛮子,姐姐有什么好羡慕的?”吴姨娘哂笑道。

    “不管如何,总是个王妃呢,别的不说,这一世荣华富贵是少不了的,而且母凭女贵,女儿做了王妃,母亲怎么着也能封个夫人吧,可惜咱们没那个福份。”

    吴姨娘眯了眯眼,沉思片刻,又笑起来:“便咱们的女儿做了王妃,那封赏也是给人家嫡母的,咱们做姨娘的,总归沾不上半点好处。”

    “不是这样说的,我听说一般嫁去和亲的宗室之女,都能得个公主的封号,就算是庶出的,其嫡母封夫人,生母也能封个孺人,怎么说也是有品级的朝庭命妇,可不一般。奇怪了,不是说七小姐可是许了人家的吗?”

    “许什么许啊,不过是口头上这么一说,没有交换庚贴,都作不得准,”吴姨娘冷笑一声,“何况姐姐不是说做王妃有福么,就算真订了亲,那也是可以嫁的,反正嫁得远,又言语不通,还怕男方家能找了去闹不成。”

    钱姨娘笑了笑,没再说话。吴姨娘也觉察到自己说话冲了些,转了口气和钱姨娘随便扯了几句,带上丫头回了西院。

    林晓妍这里也得到了消息,拉了她姨娘的手就退进卧室,让丫头关上了门。她兴奋地看着吴姨娘:“娘哎,孟家真的提了,这下可好了,她早早嫁去,我才不用等五年了。”原来她是怕林晓霜守着与大虎的承诺,拖累了她,林家家规大,姐姐未出嫁,妹子是不能先嫁的。

    吴姨娘心疼地拉住林晓妍的手道:“我的好小姐,你也别这么高兴,露在面上给别人看到了不好。”

    林晓妍眨了眨眼,笑道:“娘怕什么,我姐姐要当王妃了,做妹妹的怎么能不替她高兴呢。且看着吧,等她知道了,有得闹的,老太太的决定,谁敢违抗!”她眼里闪过一丝狠毒,似乎说的是仇人。

    见柳絮去催,林晓霜不舍地结束了与司业夫人的谈话,急忙赶回家,见张氏与林崇严一个面有恼色,一个脸上哀凄,顿时愣住:“爹,娘,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在林崇严的示意下,张氏将她拉到一旁,将来龙去脉说清楚。料想中的气恼与悲伤,一样没在林晓霜脸上见着,她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哦,是这么个事啊。”

    “你这孩子,怎么一点也不着急,难道你想去做那什么劳什子王妃不成?”张氏恨道。

    林晓霜笑了:“娘您别慌,您和爹都不答应,谁还能逼得了我去,没听说过谁家女子出嫁是由祖母作主的道理,而且我还有婚约在身,这事是谁应了孟家,谁爱嫁谁嫁,与咱们可不想干。”

    这件事虽然还不清楚,可林晓霜知道绝对不会是孟贵妃的主意,前两天进宫,那位娘娘还对她说过,要她别离开京城,随时有事好找她。在她的调理下,孟贵妃如今恢复得很好,面色更是比生产前亮丽,尤其是她调制的熏香特别醒神,连皇上都夸赞,说是劳累了一天,只要到孟贵妃的宫里,这疲倦就能减轻几分。若说是让她进宫她还信些,嫁到外邦去,孟贵妃这里首先就不会允许。

    张氏见林晓霜成竹在胸的样子,带着几分疑惑道:“你真的有把握?”

    对于父母的维护,林晓霜很是感动,他们没有因为荣华富贵迷了眼,把女儿推向火炕,当然,也许那是个好坑也不一定,但不是她所求的。她拉了张氏起身,走到林崇严身边,一手一个挽着两人的手臂,含笑道:“爹,娘,谢谢您们,您们真心为我着想,我很高兴能做您们的女儿。”

    “傻孩子,说的什么话!”林崇严伸出另一只手,在她头上轻抚了一下,“你是爹最疼爱的女儿,可不能让你受了委屈。就算将来你嫁人,也要嫁在我能去的地方,爹娘也好时时能看着你。可惜爹没用,如果老太太一意为之,就算拼着人说不孝,大不了我们搬回南临去,一切从头开始。”

    “这件事,爹和娘只要咬定了不同意就成,其他的交给我来办,现在我就去一趟孟家,看看到底是怎么搞的。”林晓霜说道。

    “那就快去问清楚,还以为那孟夫人是真心疼你,没想到却是打的这主意,咱们不和他们家做亲了。”张氏道。

    林晓霜噗哧一笑:“没准这事就是个误会,爹,娘,我先去了。”

    等女儿走后,林崇严搂住妻子的肩头,安慰她道:“快坐下歇歇,你也别太担心了,这件事是他们做得不对,父母不同意,哪有逼着人家嫁女儿的,我还是在京城呢,天子脚下,由不得他们嚣张,实在不行告御状,拼了不要功名,我也不会做这悔约卖女之事。”

    得到林崇严如此承诺,张氏放下心来。大安朝的规矩,平民告御状要先打一百杀威棒,学子则是先革掉功名,林崇严能说出这番话,证明在他心中真的看重这个女儿。张氏现在觉得,有没有功名也没那么重要了,只要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就算是仍旧回去种地做个农妇,她也是愿意的。

    林晓霜坐着孟加驾的马车,并非先进孟府,而是去孟家的商铺找孟言轲,孟言轲在珍妍轩旁边的宾至楼有房间,他常在那儿办公,林晓霜不止一次去找过他。

    见面第一句话,林晓霜就说道:“孟二公子既然毁约,咱们的合作到此为止,违约金你也就不用给了,就抵了舒心斋的投入吧。”

    孟言轲大惊:“晓霜妹妹,此话从何说起,我没有毁约啊。”

    林晓霜冷笑一声:“不想和我合作就直说,我也不会赖着你们孟家,天下生意这么多,不独你家,有的是人可以合作,我自问没犯着什么事吧,你们家为何要害我,想把我直接给踢到国外去,连故土都回不来么?”

    孟言轲愣了愣:“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这还用问吗,你妹妹不肯嫁吐谷浑王,别人的妹妹就肯了?”

    孟言轲顿时明白了她是为什么事而来,赶紧换上一张笑脸:“晓霜妹妹说的是这件事啊,怎么,今日我娘去林府找你了么?这事我娘说过,她舍不得妹妹,想着你是她干女儿,所以问问你,毕竟是做王妃呢,我心想没准你会愿意,便随她去说说了,反正只是这么一提,如果你不同意,那也就算了。”

    “你说算了能行吗?我可是压根没见着孟夫人,”一气之下,干娘也不叫了,林晓霜冷淡地说道,“一回家就听说我家老太太答应了这门亲事,我爹娘都没应呢,只不知道你们家是什么意思,想强迫我嫁么?别说是个番邦王妃,便是正经的大安朝王妃,也得问问我愿不愿意!”

    孟言轲却是不知道孟夫人去向林家老太太提亲了,原先他和父母商议时,说的只是让孟夫人去问问林晓霜的意思,没想到他娘没问当事人,直接就和人家长辈把亲事定下了,听林晓霜这么一说,他蓦然一惊,想起了林晓霜背后那人。

    猛地握紧拳头,在自己额上捶了一下,孟言轲懊恼万分,竟然忽略了这一层!当时只顾着这件事能解决,他没多想,这会儿想起来林晓霜背后站着燕王,才警醒过来,燕王既然让林晓霜帮他出头敛财,又如何会放她离开大安,自己真是糊涂了。尤其听到林晓霜这一番话,让他有些心惊,难怪道燕王信她至此,什么都交给她做,自己根本不露面,看来两人关系菲浅啊!

    林晓霜压根不知孟言轲想歪了,她只是想到借此敲打一下孟家,如果得罪了她,合作也就没有必要进行下去。

    酒楼奇遇

    有了孟言轲的保证,林晓霜未去找孟夫人。孟盛誉在商言商,与她所争的都在明面上,便是他占了诸多好处,在林晓霜看来也属正常,那是商人的本份,若不利字当先,他们非亲非故,她反而还会怀疑其别有用心。孟家人对她的好,也许并不是那么单纯,但是她始终没想到孟夫人会算计她。

    林晓霜一路想,一路生气,她不是气别人,气的是自己,因为一切太过顺利,一一按着她原告计划的发展,让她无形中放松了警惕,她并没有强大的靠山,与孟家对峙,吃亏的只能是自己。之前自己也太过自以为是,如果孟贵妃不像她想的那样,在面对外甥女的婚姻问题时将自己的利益放在了后面,跟着以权势压人,她岂不是没了退路?毕竟这个社会不是法制社会,法制社会面对强权都一样存在阴暗面,何况这里一切以权力为先。

    她掀开车帘往外看去,马车稳稳地行驶在路上,孟加不时吆喝一声,就连这个人,也是孟家送过来的。她皱眉思索着,不管如何,这一关总归要过,但愿孟言轲能说到做到。

    她想起了司业夫人的一番话,林晓霜开始只是姑且听之,并未细思量,这会儿看来,是不是应该为自己争取一番呢?可是她只会制美容护肤品,调调香这类的,要想考进国子监,实在是太难,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如果从头学起,来得及吗?又该找谁做老师呢?

    越想心下越是烦躁,她忍不住出声让孟加停车。

    下得车来,她嘱咐孟加:“你先回去,我在前面酒楼坐一会儿,让夏昭过来这边找我。”出门时她是一个人来的,这里离家不远了,本来她想一个人静一静,不过孤身一个女孩子,给人看到总是不好,让夏昭过来,也不过片刻功夫。

    孟加点了点头,驾着车回去了,林晓霜转身进了酒楼,在角落找了张空桌坐下。这间酒楼档次不算高,格局也小,但却干净清雅,这会儿不是吃饭时间,大堂里只坐了两三个客人。

    小二殷勤地上前问道:“姑娘要点什么?”

    林晓霜也不知道该点什么,见左边桌子上摆了壶茶和几样点心果子,便指着那桌说道:“照着他那个给我来一份好了。”

    “好咧!”小二吆喝一声,笑着去了,很快就一手拎茶壶,一手端托盘过来,盘子还未放稳,屋外急匆匆进来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手中拿一柄大刀,“啪”地往桌上一放,大声说道:“快给爷上些好酒好肉来。”

    小二笑着说道:“姑娘慢用!”麻溜地过去招呼那大汉,不一会儿功夫,就切了一大盘牛肉,拿了一坛酒过去,那大汉也不要别的东西,撕着肉就吃起来,吃一口肉,喝一口酒。

    林晓霜见他面色红润,眼如铜铃,像那画上的门神,不觉多看了两眼。他一身皂靴直裰,倒像是公门中人,鞋上沾着泥水,脏得紧。此人吃相也难看,活像饿死鬼投胎,大盘牛肉不过一会儿功夫,就被他吞进了肚,还嫌不够,又让小二切了两盘过来。

    林晓霜看得怔住,那一盘牛肉少说也有两斤,三盘岂不就是六斤,加上酒,那酒少说也有五斤,他喝起来就像喝水似的,十几斤下肚,这个还没停嘴,真能吃。

    那汉子吃完抹了抹嘴,叫道:“小二,结帐!”

    小二乐滋滋地跑过去:“客官,一共是十二两银子。”

    “什么?”大汉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你唬俺呢,不过这么点儿肉,一壶淡出鸟来的酒,却要这多银两!”

    “这位客官想必是从外地来的吧,您不知道,京中物价如今是节节攀高,咱们这里算是便宜的了,不信您问问别家,您这一顿,少了十五两银子可吃不下来。”小二仍旧微笑着。

    这时林晓霜左边的那位客人结帐了,一壶茶,两盘点心,一盘干果,小二收了七两银子。那大汉见了,心下也相信了小二的说词,眉头却是紧紧皱起。林晓霜注意到他摸了摸怀中,手又空着伸出来。

    小二回身催帐:“客官,您这桌一共十二两。”

    “吵什么吵,俺还会欠你的不成?”大汉拍了拍桌上的刀,“俺身上没有银子,用这刀先抵着,明日交了差事自会来赎回。”

    小二脸色难看地说道:“这位爷,咱这儿可不兴赊帐。”

    “你这是不相信俺?”大汉将胸脯拍得啪啪响,“你可知俺是什么人,俺是西北大营出来的,俺们拼死把脱脱人挡在关外,你们倒好,在这里赚老百姓的黑心钱……”

    林晓霜心头一动,站起身来:“这位大哥是从西北大营来的?”

    “正是,咱家是来公干的,谁知道京中物事这般费钱,若是早知,也不进这酒楼了。”大汉见说话的是个姑娘家,口气和缓不少。

    林晓霜掏出银子递给小二:“小二哥,这桌的帐我结了。”

    小二见大汉发火,本就惊出一头的汗来,见有人结帐,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忙接了银子过去,称谢退去。

    那大汉倒也爽快,对林晓霜一抱拳:“多谢姑娘相助,俺叫周醉,请姑娘留下姓名住址,明日俺将银子送你家去。”

    林晓霜笑着一摆手:“区区小事,周大哥不必介怀,正如你所说,若非边关将士拼死抗敌,又哪来我们的安怡生活,相逢即是有缘,这顿就算我请,小女子姓林,有事想打听一下,不知周大哥可否借一步说话?”

    “林姑娘要问什么?”周醉一边问,一边在林晓霜的邀请下坐到桌前。

    “我有亲人也在西北大营,想向周大哥打听一下,只不知周大哥是哪位将军帐下?”林晓霜问道。她没想到会在这个酒楼遇到西北大营的人,正好打听一下蔡大虎的消息。

    “咦?不知林姑娘的亲戚是哪个?俺在赵将军帐下听差,此次进京,正是奉了将军之命,带信而来。”

    “可是掌管鹰军的赵隐恒将军?”林晓霜喜道。这时夏昭进来了,林晓霜对她做了个手势,她便没有说话,默默地站在了林晓霜身后。

    “林姑娘认识赵将军?”这下轮到周醉吃惊了,怎么说赵隐恒在西北军中,也是个大名鼎鼎的人物。

    “我……我那亲戚正是在赵将军帐下,不知道周大哥可认识,他叫蔡大虎。”林晓霜迫不急待地说道。

    “哈哈哈……”周醉一阵大笑,“认识认识,大虎兄弟与俺住在一个帐营,俺知道你是谁了!”

    林晓霜一愣:“你知道我?”

    周醉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大虎兄弟练功最拼命,上阵杀敌最英勇,前些日子抗击脱脱人时更是立下大功,升至千夫长了,俺与他一向聊得来,听他说起过,他之所以如此,都是为了一个人。”

    林晓霜脸红了,她没有想到,蔡大虎居然对眼前的人说过他们俩的事,但她没有扭扭捏捏,只是带着一丝羞意出声问道:“没想到周大哥竟然与大虎哥相熟,如此正好,不知周大哥何日回西北大营,我想写封信请你带给他。”

    “哈哈哈,姑娘想带什么,只管拿来就是,俺保证给你带到,俺还得在京中呆上三四天,姑娘慢慢准备。”

    当下两人说好在哪里找周醉,周醉便扛着他的大刀离开了酒楼。林晓霜又傻坐了会儿,面上一阵忧,一阵喜,忧的是和亲一事还没个结果,喜的却是知道了蔡大虎的消息,而且从周醉的言辞中可知,大虎一直都念着她。

    夏昭丝毫没注意自家小姐的异态,只管埋头吃林晓霜递给她的点心。等她吃得差不多了,林晓霜这才结帐,带着她回了家。

    林崇严今儿哪儿也没去,就守在家等女儿的消息,见林晓霜回来,与张氏一起迎上来,齐声问道:“如何?”

    林晓霜看了看西厢虚掩着的门,挽着张氏的手说道:“进屋说吧。”进了屋子,将事情说了一遍,孟言轲说过晚上会来回话,看他当时脸上的表情,不似作伪,林晓霜选择相信他一次。反正这事不是一下子就能定下的,孟夫人同意了,林家老太太同意了,人家当事人,皇上与吐谷浑王那边不是还没信儿吗,皇上点的是孟家女,孟家如此行径,还不知道会如何呢,林晓霜毕竟不姓孟,她不知孟家清不清楚,她却知道皇帝并不如表面这么待见孟家。

    当天林晓霜便听了下人的议论,孟夫人对老太太开的条件,她也知晓了,据传这消息才一传出,林家未出阁的几个女儿就眼巴巴地瞅着了,名额只有两个,竞争者却多了几倍,连林家的那些族亲也来打探,一个个跑到老太太跟前凑热闹。

    “娘,林家的大嘴巴可真是多啊!”她对张氏说道。

    张氏皱了皱眉头:“这样传来传去的,以后不管事成与否,对你的名声都不大好。”

    林晓霜无所谓地笑了笑:“那也无法了,管天管地,咱们还能管着人家的嘴巴子?”她想,幸好订下的是蔡大虎,若是换个人家,如此流言蜚语,只怕男方家早就悔了。

    “方才你二伯母来过,一进门就嚷嚷咱们家要出王妃了,被我几句话刺了回去。”张氏说道。

    “那就是个炮筒子,您别与她一般见识。”林晓霜劝道。

    “娘是心疼你,小小年纪就要应付这些事,都怪娘没本事,可就算拼了命,娘也不让他们欺负你半分。”

    “娘,我知道您对我好,我不会有事的。”林晓霜笑着安慰张氏。

    到了晚间,孟家那边来人了,来的却不是孟方轲,而是孟言欣。

    王妃难做

    屏退了左右,孟言欣握住林晓霜的手,一脸歉然:“晓霜,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娘会这么做,你放心,皇上要的是孟家女儿和亲,你不姓孟,牵扯不到你身上,我二姐不愿,孟家还有我呢,我这便进宫,向皇上和娘娘说明。”

    林晓霜微带讶异地看着她,却是没想到孟言欣会说出这番话,心头的不快却也稍微渐轻了一些。见她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要走,忙扯住她的衣袖:“这事宫里头并不见得知晓,你娘也是今日才提,你进什么宫,小心弄出别的事来。”

    孟言欣双眼微红:“总归孟家是要嫁一个女儿的,若我二姐不愿意,就只有我了,我娘是一时糊涂了,别说你不是孟家的女儿,就算是,你还这么小,又怎么忍心……”

    “说我小,难道你自己就大了?”林晓霜皱了皱眉,孟言欣也不过刚及笄,在她眼中也不过是个花骨朵儿。

    “反正比你大!”孟言欣说道,“只是我若远嫁,以后咱们就见不着面了。”

    “宫里那边,就不能通融了么?皇室宗亲不是也有人么,为什么要你们家的女儿?”林晓霜问道。

    孟言欣摇了摇头,苦笑道:“那些公主郡主,一个个大的大,小的小,大的多半订亲了,小的还未到年龄,何况人家的父母如何舍得自家女儿嫁去番邦受苦。”

    林晓霜不了解,问她:“吐谷浑难道很穷吗?怎么见得嫁过去就是受苦呢?”

    孟言欣见她问得有趣,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声来:“谁告诉你吐谷浑穷了,那可是个有钱的国家,盛产珠宝玉石,还有一种精砂,是做锋利刀剑的必不可少的材料,只不过是粮食出产上没有中原丰富,他们以牧为生,牛马也比中原的强壮得多,虽是小国,却极为富庶,若非如此,皇室何必与他和亲!”

    “那……”

    “你是问为什么无人愿嫁吧?你没看到那些使臣的样子,长得牛高马大,一脸横肉,身上还都是毛,”孟言欣抚摸着肩膀,压低了声音说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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