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莲长卷 作者:yuwangwen

    吃完饭我给你看看！”

    “好！”十三宠溺地用没有受伤的手揽过我，亲了亲：“你没事就好。”

    我夹了一筷子菜，递到他嘴边，轻笑：“今天这顿就让我来伺候官人您吧！”

    嬉闹着吃完了，我命他躺在了榻上，望闻问切一番之后，细细查看了伤口，伤口已经逐渐结疤了，可是看上去还是分外恐怖！想来当时伤的定是特别严重了。

    “伤成这样了，还强撑着，当真以为自己是铁打的！？”我愤愤然。

    十三轻抚着我的头发，笑道：“没关系，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这点伤病算什么？”

    “算什么！？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一个差错就可能性命不报！你还问我怕什么！？”我别过头，不让眼泪流下。

    “我明白，以后不会让你担心了。”

    我拿过药箱，简单又处理了一下。

    第三卷 为谁消得人憔悴 第一二三章 乱局

    “师父！”我恭恭敬敬地拜了一拜：“让师父和师娘大老远的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师父笑了笑，师娘拉着我的手说：“让师娘看看，哟，瘦了不少！看样子你过的也挺忙碌的，都消瘦了。”

    “师娘说笑了。”

    “事情的情况我听晈儿说过了，先去看看怡亲王吧！”师父点点头。

    “我已经简单处理了一下，只是，虽然表面上没有什么，我总觉得不太好。”我叹口气，一种感觉缠绕着我，不安而又忧虑。

    “师父，师娘。”十三微微作揖。

    “躺着，我替你看看。”师父把脉，时而蹙眉，时而舒展，最后看不出喜怒。

    “先把他现在吃的药方给我看看。”师父接过药方，蹙眉看了一会儿：“笔。”师父删了几种药材，又添了几个：“以后他的药剂就按照这个量来。”

    我点点头，师父又迅速检查了伤口，眉头却紧紧蹙起：“伤口没有及时处理，状况不是很好，我给写一副外敷的药方。”

    “劳烦师父了。”十三笑了笑。

    “你这些日子要多休息，在身体完全康复之前不能再劳累了。”师父轻斥。

    十三一怔，随即苦笑着摇摇头：“师父，这恐怕不容易，朝中事务繁多，我抽不开身！”

    师父面色铁青：“你这是拿自己身体开玩笑！你本就曾重伤，虽然调养得不错，可是依然落下了病根，只是这病根埋的极深，照理是不会这么快发作的。只是你这次受伤不曾好生调理，如今五脏六腑皆有不适，若是还不好好休息，你这条命不要也罢！”

    听得我心惊胆战，忙说：“师父不要动气，您和师娘才到，先去吃点东西吧！”

    我领着师父和师娘出去，方才敢问：“师父，您不用瞒我了，我好歹也跟您学了几年，状况多多少少也猜到了。”我沉默了一会儿，猛地抬头开口：“还有多少年？”

    师父正色凝视我良久，缓缓开口：“若是肯听我的话，好好休养生息，我可保他十年。可是如果再像他这样无休止的忙碌下去，最多两三年。”

    两三年……什么！？师父刚才说的只有——两三年？！

    “师父，他也是个办起公事来忘我的人，您有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我自知是说不动他放下手上的工作，可是也不可能眼睁睁看他去死啊！

    “世事哪能尽有两全其美？”师父抚须摇头：“丫头，你自己可要想清楚啊！”

    我和十三谈了一夜，结果却令我不满意，只是十三答应我以后至少不熬夜加班了，唉，一步步的来吧！

    “福晋，我刚刚听外面有人说出事了！”小夕慌慌忙忙跑进来：“外面的人都说九爷死在保定了！”

    “什么！”我拍案而起：“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十三前几天还说胤禟在保定待得好好的，他也打点了侍卫尽量给胤禟最好的圈禁环境，怎么会……

    “外面的人都说是突然腹部绞痛导致，还有人说……”小夕垂下头，神色狼狈，不敢再说了。

    我顿时脸色一白：“说什么！？”

    “说九爷根本不适病死的，说不定是吃了什么……东西，所以会突然……突然腹泻……然后就……”小夕唯唯诺诺得说完。

    我手里的翡翠梳子摔断成两截，难道雍正明里虽然放过了他们，结果还是！？他怎么可以，怎么能……

    “我要去保定！”我立刻起身：“小夕去准备！”

    “福晋不用知会爷一声？”

    如今我软禁的时间已经过了，可以出门了，如今也顾不得告诉十三了：“你先去准备，命人通知爷一声便行了。”

    “福晋，您慢些……”小夕刚一拉开门，却顿时停在门口良久不动了。

    我一愣，有些着急，怒道：“干什么呢！”

    “九……九爷！？”

    我顿时呆住了，身体轻颤：“你……你说什么！？”

    小夕僵硬地挪开身体，那个熟悉的身影一寸寸出现在眼底，虽然苍白憔悴，可是却是真实鲜活！

    “胤禟！”我突然哭了出来，冲过去，忍住了想要拥住他的冲动：“你……谢天谢地，我刚才听说你……吓死我了。”

    “别哭，先进去再说吧！”胤禟压低了斗笠，笑着拍拍我的肩。

    我一愣，从来没有见过神情这样轻松的胤禟，卸下了肩上的担子，他应该也轻松了很多吧！我笑了笑：“九爷请！”

    “他终究是放过了我们，这中间多亏了你和十三弟，无论如何我也该谢谢你们。”胤禟凝视着我，眼底有着解脱：“我知道，这两年没有你从中斡旋，恐怕我们不可能这么容易从中抽身出来。”

    我摇摇头：“不为别的，就冲着你和十四往日待我的情分，这都不算什么。”

    “你如今有什么打算？”

    胤禟沉默了一会儿，叹口气：“如今还能怎么样？京城是待不下去了，甚至整个中原都待不下去了，或许去西域塞外走走，也许就住下了。”

    “这一走，恐怕很久都不能再见了吧！”我长叹。

    “所以，我走之前还是一定要向你道别，袖儿，或许我们再也不会再见了。”胤禟有些悲伤有些无奈。

    “对了，我差点忘了，你今儿还真是来对了。”我嗔他一眼：“别忘了，你两个儿子和妻子可都在我这里。”

    “爷。”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

    “阿玛。”两个小孩子扑向胤禟。

    “娉婷……你们……”胤禟惊讶地望向我，随即释然，微笑道：“多谢。”

    看着他们一家人团聚，我的心里也泛起一股暖流：“不谢，娉婷妹妹可是为了你东奔西跑，担心了很长的日子，你不要再辜负人家了。”

    周娉婷不安地望了我一眼，垂下头，不敢看胤禟。

    “嗯。”胤禟伸手把她揽入怀中：“我明白，只是以后恐怕他们母子跟着我要吃苦了，我只怕他们太苦了。”

    “爷，妾身不怕的。”周娉婷显然有些惊讶有些不知所措，轻声道：“只要跟在爷身边，再多的苦楚我们都不怕的。”

    胤禟笑了笑，冲我点头示意：“你的意思我明白，既然如此，我们就此别过。”

    “要不……也好……一路多加保重。”本是想要多留他们几日，今日一别，恐今生再无相见之日，可是想到这里毕竟是京城，他们在这里久留也不妥，纵使再恋恋不舍，也只能笑着看着他们离开。剩下的日子就是属于他们自己的幸福了，不管苦也罢，乐也罢，他们一家人都永远在一起了，世上再也没有九阿哥了……

    “相公，我今天忽然想到了一个词。”我窝在十三怀里，两个人浪漫地坐在屋顶看着漫天星辰，简单而又幸福。

    “哦？什么？”十三抱着我，宠溺地笑着。

    “放下。”我望着满头闪烁的星辰一笑：“放下以前的执念，放下过往，放下所谓的爱恋，只有放下了，才能有资格再拿起。”

    “何解？”

    “儒家有云：人之初，性本善。后来变成不善，只是本性迷失了。胤禟如今的幸福，是他自己创造的，而不是我的协助。之前他因为执念而迷失本性，执意不肯放下我们过往的点点滴滴，而今他放下了，选择带着周娉婷离开，他放下了过去，选择了属于自己的新生活。即使他不爱周娉婷，可是能选择被这样一个女子爱着，也很幸福，不是吗？他再次拿起的是自己的幸福。”我是真心的希望他们能幸福啊！

    跟着，八阿哥的‘死讯’也传来了。

    我不想要见到八阿哥，毕竟与他没什么好说的，便只是让胤祥交给他一张纸条，告诉他哪里去找忆书，他若也能放下，带着忆书离开，应该也会很幸福的。

    “额娘，如今您也没事儿了，整天在家真闲！”弘暾居然嫌弃我闲。

    “哼哼，我是不像某些人，都是快要成家立业的人了，整天不知道在外面怎么鬼混，当你娘是瞎子啊！”我瞪他一眼：“你也老大不小了，有看上的姑娘就带回家来给额娘瞅瞅，要是真喜欢就娶了！”

    弘暾耸耸肩，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你有心仪的女孩子了吧？”我试探的问道，作为他的额娘，知子莫若母，他眼神里面的一抹黯然我又岂能不知道，可就不知道这又是怎样一个纠葛了，不然他也不会这样黯然还强装无所谓。

    弘暾脸上可疑地浮起一抹红晕，却迅速消失：“没有的事！额娘您想什么呢！？就这么盼着把儿子送人啊！？”

    “暾儿，你知道额娘不是古板的人，只要对方是好姑娘，真心对你，而不是对你的身份，不是对咱们这个怡亲王府，你娶回来便是，你阿玛那边我去说！就算是汉人也不怕，大不了抬个旗级。”我拍拍他的肩。

    “孩儿明白，额娘最明理了。”弘暾垂下头，看不出他的神色，唉，这孩子性子有时更像我一些，什么都憋在心里，让我不由得担心啊。

    这都雍正五年了，花开花落，眼瞅着很快又要雍正六年了，该走的走了，死的死了，剩下的竟然都没几个能说得上话的了。我摇摇头。

    “明天你和暾儿陪我去宫里一趟吧！”十三回府突然说到。

    我一挑眉，我已经很久不进宫了，自从和雍正那次正面交锋之后十三也避免着让我进宫，今天怎么？

    “皇上封暾儿为世子，咱们总得进宫谢恩吧！”

    “怎么突然？”

    “也不是突然，总要有一个人将来继承这个位置，弘暾身为嫡长子，自然应该受到册封。”十三淡然一笑：“准备一下吧！听说皇上还打算给弘暾指婚。”

    “指婚？可是万一这合不来……？我觉得感情还是要两情相悦的好！”

    “弘暾若真成了世子，他的婚姻哪里还能由得我们啊！”十三无奈地摇摇头：“我已经问过弘暾了，他自个儿也没意见。”

    什么！？我明明觉得弘暾他有喜欢的人……

    听完封，宫里的几个妃子就缠着我说要陪着去后宫里面转转，我也无从拒绝，摇摇头，跟了上去。

    “这好大的阵势，前面是哪位小阿哥？”刚走进御花园就一帮太监宫女站在两旁，皇后微微一笑。

    “回娘娘的话，前面是和惠公主殿下。”

    我一愣，随即有些尴尬地和皇后对视一眼，又低下头去。和惠吗？她如今对我只有恨，我们如何见面！？

    “皇额娘！”我正盘算着离开，突然和惠如一只翩跹的蝴蝶一般飘然而至，笑靥盈盈：“您怎么得空了？”

    她忽然转头看了我一眼，顿时愣住了，笑容尽敛，只是冷冷和我对视良久，嘴角勾起一抹冷意：“哟，这位是谁啊？惠儿看着似乎是怡亲王福晋吧？”

    “惠儿！”皇后轻斥一声，尴尬地看着我：“去前面的亭子坐会儿吧！和惠，你也来。”

    我们三人坐在那里，一时寂静的令人心颤。

    “惠儿，今儿怎么这么安静？”皇后嗔她一眼。

    和惠抬头看了我一眼：“无话可说。”

    “我这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和惠，你陪你十三婶聊着。”皇后起身离去。

    我情知皇后的好意，嗫嚅着开口：“和惠……你……还好吗？”

    “我一直很好！我皇额娘那么疼我，能不好吗？”和惠挑眉，挑衅似的看着我：“还有，以后请您称我为公主，和惠这个名字似乎不是婶娘该叫的吧？”

    我顿时语塞，没想到和惠如今对我成见如此至深。

    “如果婶娘没事了，我先行告辞！”和惠起身，冷冷一笑，不待我来得及出口挽留，她已经领着一帮奴才翩然离去。

    和惠心中终究芥蒂太深了，我到底该怎么办？

    雍正六年的夏天，天气说不出的浮躁，十三不听我的劝阻，执意拖着病弱的身体去上朝了，我叹口气：“小夕，把去年的账册都拿来，我刚才想起还有一些要处理的。”

    小夕蹙眉，大叫一声：“唉呀！”

    “怎么了？这么一惊一吒的。”我有些烦躁地扇扇子：“这什么鬼天气啊！今年可真热。”

    “我的好福晋，我前些天看着府里的账册太多了，堆得乱七八糟的，就让给送去城南的别苑了。”小夕懊恼地挠挠头：“我这就叫人去取来！”

    “别了。”我摇摇头：“算了，我亲自去走一趟！出门溜达溜达，屋子里待着怪闷的。”

    “也好。”小夕忙吩咐人先行去别苑准备冰块。

    “咦，额娘要出门？”刚开门就见着弘晈在门口。

    “怎么今儿就你一个人？你哥哥呢？”

    弘晈撇撇嘴：“谁知道这个不仗义的跑哪儿去了！？扔我一个人，没劲儿！”

    我笑了笑：“外边热，回屋里凉快凉快去。”

    “还是额娘好！”弘晈笑着撒娇。

    “福晋！？您……您怎么……怎么来了？”别苑守门的人似乎很吃惊会看到我，目光顿时有些游离，说不出的心虚？

    “怎么？我的宅子我还不能来？”我一挑眉。

    “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我不理会他，直径走进去：“别废话，把我的账册都拿到书房去。”我正热的心烦，也顾不上其它。

    忽然路过客房的时候听到一种声音，我绝对能够肯定，这个是……是谁这么大胆！？居然大白天敢在这里做出这种事情！？听得我也是脸上一红，这分明是男女交合的呻吟……这……我愤愤然想要踹门。

    “别怕别怕，阿玛额娘不会知道的。对不起，委屈你了，我不能光明正大的和你在一起，但不论这次皇上给我赐婚谁，都不可能改变我对你的心意。”竟然是弘暾这小子！这个臭小子，居然……算了，他也是大人了，这些情情爱爱我也没办法管了，我转身正要离开，却听到一个我绝对不可能想到的声音：

    “可是……暾……我好怕被他们知道……”

    怎么可能是她！？

    第三卷 为谁消得人憔悴 第一二四章 惊情

    “雅依，你放心。我们虽然只能暂时保持这样偷偷摸摸的关系，但是无论如何，将来发生任何事情，我都会保护你的！”弘暾轻轻安慰着。

    我的心顿时彻骨的寒冷，我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个女人，怎么会是雅依！？

    “我还是怕……如果被弘昌知道了……”忽然她的声音变成了娇媚放浪的呻吟声，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里面在发生什么！

    “福晋，您怎么在这里？”小夕的声音响起。

    我听见自己心冰冻的声音，听见里面戛然而止的声音，听见顿时万籁俱寂。

    “你们都给我穿好衣服滚出来！”我冷冷开口。

    “都给我过来，跪下！”我坐在书房里，冷眼看着他们。即使弘暾爱上的是青楼女子我都能接受，可是雅依……

    “额娘，您要责备都怪我，和雅依无关！”弘暾挡在雅依前面。

    “都给我跪下！”我从来没有在孩子们面前发过这么大的火，可是这次，他们闹得太过了，让我怎么和弘昌交代！“你们这是第几次？”

    没有想到我会这么直接的问出这样露骨的话，两人都是一愣，雅依捂嘴看着我，竟是哭了出来。

    “不回答！那就是说不止一次两次了！？你们……好！真好！”

    “额娘，您要怎么处置我都行，和弘暾无关！”雅依哭着磕头：“是我勾引他的，是我不守妇道，不关他的事！”

    “一个巴掌拍不响，这种事情你情我愿的，到底谁勾引谁，有区别吗！？”我厉声喝道：“弘暾！我是那么信任你，你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在我腹中受损，我自然是对你格外疼惜，你真真让我失望！还有你，雅依，我一直喜欢你如同自己的亲生女儿，你怎么能……！？看看，这就是我最疼的‘好孩子’！”

    “额娘，是我们辜负了您的厚望！可是我和雅依是真心相恋的！”弘暾拉着雅依，心疼地不让她磕头。

    “若是雅依是别人的……我或许还能接受！可是她是你嫂子！你以后要怎么面对你大哥？怎么面对天下人？”我不堪重负地撑着额头，天啦！这……到底要怎么收场！？“你们又置弘昌于何地？”

    “额娘，我曾经以为自己是喜欢弘昌的，可是……”雅依突然开口：“直到和弘暾在一起我才明白，那不是爱，那只是对兄长的一份依恋。我真正所爱的是弘暾！可是……如今大错已经铸成，额娘要杀要剐我们都无话可说！”

    “呵，你说爱就嫁，如今不爱了就另投他人怀抱，雅依，是我看错了你还是本性就是如此水性杨花？”

    “额娘！”弘暾怒喝一声：“我不许您这么说雅依，她是无辜的！”

    “她是无辜的，那弘昌就是罪有应得？”我拍案而起：“弘暾，长大了就是了不起了？！和我叫板了？”

    弘暾垂下头：“额娘，您也是过来人，知道真心相爱却不能在一起的苦楚！当年您和阿玛活活分离的时候，您要嫁给别人的时候，您是什么心境您都忘了吗？有情人终成眷属多好，为什么您和阿玛能，我们就不行！”

    “你！”我颤抖着指着他的鼻子，没想到这样的话会从他口中说出来。可是，我如何反驳？我当年原本是胤禟的妻子，却玩尽手段终于才和十三在一起。虽然有爱的名义，可是其实我们和他们有什么区别吗？

    天，难道是我做了这些，就要报应在我孩子身上？为什么他们这么像当年的我们，报应！真是报应……

    “额娘……算是我们求您了！”两个人都给我叩头。

    我深吸一口气：“你们两个给我起来。弘暾，你说的没错，谁都有资格教训你，就我，没有这个资格。你们打算怎么办？继续这么下去？”

    “说实话，儿子没有打算。”

    “你！……”我强压着怒意，沉声道：“就这样下去？拖累的所有人都跟着一起痛苦？额娘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们，如果这件事情处理不好，你们不能快刀斩乱麻，今后你们只能痛苦一生。”

    “额娘，您教我们该怎么办？”

    我摇摇头：“要是我知道，我们这么多年就不会经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了。这件事情我无法替你们隐瞒太久，而且，我不会隐瞒你们阿玛的，这件事情由他定夺吧！你们都先回怡亲王府，我先不会通知弘昌的。”

    “什么事情，这么着急把我从宫里叫回来？”十三看着跪在地上的弘暾和雅依，一愣：“这是？……”

    我别过头，握紧拳头：“我们内屋说去。”

    十三见我神情凝重，知道事情必然不简单，跟着我进了屋里。

    我把今天在别苑的所见所闻都一一复述了一遍。十三脸色铁青，亦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你说如今该怎么办？我头都大了！”我摇摇头：“真是报应！”

    “袖儿，你别这样。”十三握紧我的手：“恐怕事情还要先探探昌儿那边的口风了。”

    “如今也只能这样了，罢了，事情还是我出面处理吧！你朝上够辛苦了。”

    “额娘今天怎么得空过来了？”弘昌见到我甚是惊讶。

    我勉强笑了笑：“今天闷在家里，想了想就过来瞅瞅。”

    “额娘来的可不巧，雅依今儿可不在。”

    “没关系，咱们娘儿俩聊聊也成。”我坐了下来：“你和雅依最近怎么样？”

    弘昌笑了笑：“挺好的，雅依除了有些调皮之外，什么都好。”

    “唉……”

    “额娘怎么了？”

    我伤感地摇摇头：“看见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想起我们年轻的时候，也曾经疯过爱过，如今……你九叔他们也都……”

    “额娘想念九叔了？”弘昌有些错愕。

    “是啊，想起年轻的时候了。”我笑了笑：“年轻的时候那样的年少轻狂，为了爱情不顾一切。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好隐藏的，应该都知道了吧！弘昌，你说要是你是你九叔，当年会怎样去选择？”

    弘昌一愣：“我是九叔？或许……我也不知道……或许，会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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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我闭上眼：“你们两个给我进来！”

    弘暾和雅依都畏畏缩缩地走了进来。

    “昌儿，额娘教子无方，额娘没脸见你。”

    知道事实的弘昌如被雷劈，一言不发地看了他们很久，然后拂袖而去。

    “你也不要着急。”十三见我每天都往弘昌府上去，便劝导：“这种事情还是要让弘昌好好想想吧！他的脾气我清楚，会想明白的。”

    “我是觉得对不起弘昌，他本来是个挺好的孩子，却是庶出的，本来在弟弟妹妹面前就矮了一截儿，如今倒好我更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了。不仅抢了弘昌世子的位置，现在连人家老婆都拐走了！”我摇摇头，恨恨道。

    “世事难料，如今的事情就让他们孩子自己解决吧！你这样操心，说不定到头来费力不讨好呢！”十三一边写着公文一边安抚我。

    “福晋，弘昌主子回来了。”小夕匆匆忙忙进屋。

    我赶紧理了理衣服，赶了出去。

    “昌儿……你……”我看着他身后的弘暾和雅依，三个人神色均是痛苦不堪，我知道这些日子他们各自都饱受煎熬。

    “额娘，儿子想明白了，有些事强求不得，强求了，到最后也要放下，就如同九叔一般。”弘昌摇摇头：“我……放手！”

    弘暾和雅依身子一颤：“哥……”“昌哥……”

    “你们既然相爱，我……我放手！”弘昌一拳捶打在地上。

    我蹙眉：“昌儿，你可想清楚了，这件事情不能意气用事！”

    “额娘，我知道，这几天您也为难，我想明白了，暾弟，我既然把雅依交给你，你要好好照顾她。”

    “等等。”十三突然从里屋走出来：“弘暾。”他头一次这么郑重的叫自己的儿子：“感情权势自古难两全，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弘暾和雅依惊愕地抬头，弘暾猛地沉吟了片刻，突然跪下来冲我们扎扎实实扣了三个响头：“弘暾有负阿玛额娘还有大哥，在这里谢罪了。弘暾愿意放下这里的一切，待着雅依离开，请你们成全。”

    “那雅依呢？”

    “雅依也无悔。”两个人双双跪下。

    怡亲王府里一片缟素，世子弘暾和弘昌贝勒的嫡福晋雅依相继去世。

    我目送他们远去，两匹快马绝尘而去，从此世上再无怡亲王世子弘暾，他们两个都已经是死人了。

    “额娘，您不要太难过了，您还有我们呢。”弘晈拉着小弘晓站在我身边：“这条路是哥他自己选的，您已经做的够好了。”

    “我知道的，只是舍不得你们，可惜你们长大了，终究是要离开的。”

    绶恩的离开多多少少心里是有数的，虽然悲伤欲绝，可是经历了这么多的大风大浪，有时会，我觉得自己都快麻木的没感觉了。反倒是十三瞅见我的样子心中不安，一个劲儿的劝我想哭就哭出来。

    “福晋，弘昑阿哥出事了！”

    我刚伺候十三喝了药睡下，出门就见到小夕着急地在外面踱步。

    “小声点，难得爷好不容易能在家将养着，如今他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弘昑阿哥……他好像……好像知道了……乌苏侧福晋的死因……如今……”小夕结结巴巴，脸色已经一片惨白。

    “什么！？”我大惊，小离是弘昑名义上的额娘，如今让弘昑知道了……

    “他人呢！？”我喝道。

    “刚才奴才们拦不住，他……他冲向宫里去了。”

    “还不备马！我要立刻入宫。”

    高无庸见了我，忙说：“福晋快去瞅瞅，弘昑小阿哥在乾清宫里……唉！”

    “我不相信……我不信你说的！”还没有进去就听见弘昑大吵大闹的声音，果然这些年给年岚冰和雍正宠坏了，说话没大没小。

    “参见皇上。”我福下身。没有想到自己还会再一次到这个地方。

    雍正疲惫地揉揉额头：“你来的正好，你和他解释他的身世吧！朕的话他不信。”

    弘昑眼巴巴地望着我，我知道他眼底的渴求，希望我否认，可是事情都到这个份儿上了，还有什么可否认的呢？

    “昑儿，你确实不是我们家的孩子。你额娘也不是小离，你真正的阿玛和额娘是皇上和已逝的敦肃皇贵妃。”

    弘昑两眼发直，他死命拉着我，口中喃呢道：“你说谎！你说谎！额娘，您快告诉我。您刚才是骗我的！”

    “弘昑，我们没有骗你，事实就是这样的。”我知道他一时半会儿是接受不了的：“你的额娘是皇贵妃，你忘了你年婶婶是怎么疼你了吗？因为她是你亲额娘啊！”

    “不！”弘昑捂住耳朵：“骗子骗子。”

    雍正忽然走下来，一把拉住他的手臂：“骗子！？弘昑，你以为如果你不是朕和岚冰的儿子，就凭你刚才的话朕就立刻让人把你拖出去问斩了！”

    “不……”弘昑颓然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可是我知道，他心底已经信了。

    “弘昑，你就住在宫里吧！”雍正突然说：“等你想明白了，是去是留你自己决定，朕不勉强你。”

    “咱们去御花园走走。”雍正扫了我一眼，出了门。

    “这些年你把弘昑照顾的很好。”雍正走在前面，淡淡说：“朕还是应该感谢你的。”

    “弘昑自己努力，也不全是我的功劳。”我似乎记忆里是头一次这样单独和雍正平静地聊天吧！

    雍正点点头：“朕很欣慰。”

    “皇上，您到底……皇贵妃去世之前曾希望弘昑不会入宫，可是如今……”我蹙眉。

    雍正摆摆手：“她的遗愿朕自会遵循，如果弘昑愿意留下来，留在朕身边，虽然朕不会封他封位，但是也会给他一个适当的称谓。如果他不愿意，朕也不会勉强，你和十三照顾他，朕也放心。”

    我点点头，这样就好。

    “皇上，臣媳有些事情……也许有些僭越……”我咬着下唇，欲言又止。

    “你说吧！”

    “祥他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我知道皇上倚重他，我也不该妄议朝政，可是……作为他的妻子，我是真的不忍心。”我垂下头，不让眼泪肆意：“今天难得皇上给他一个假，让他休息，可是，这样根本就不够，我师父说了，他再这样下去，不肯好好休养调理，或许连明年秋天都熬不过的！所以我想要请求皇上让他休息吧！”

    “你起来吧！朕也知道，朕也很为难！”雍正摇摇头：“现在朝里朕最倚仗也唯一可以全心全意信赖的人就允祥一人而已了。”

    “难道皇上就要眼睁睁看着他去死吗？”我抬起来，不管不顾地凝视着雍正。

    雍正沉默了良久，叹口气：“罢了，让他在家里调养吧！时常进宫来给朕请安便是。”

    “谢皇上。”我望向雍正远去的背影，突然觉得他的背影那样的孤寂，这就是君王吧！高处不胜寒，到头来，出了生杀大权，陪伴他的只有孤独吧？

    第三卷 为谁消得人憔悴 结局 终归

    “祥，你猜我今天在宫里遇到谁了？”我刚从宫里回来，头一次从宫里回来这么高兴。

    十三躺在榻上，屋子里的炭盆散发着暖暖的温度，和他的笑容一样：“这么高兴？一定是意想不到的人吧！说来听听！”这半年里，十三基本上都窝在家里养病，替雍正办差也就那么一两回。偶尔我不愿意他去，就使出杀手锏一哭二闹三上吊，十三只能无奈地退步，苦笑着说我越活越孩子气了。

    雍正八年，是我无论如何不能不怕的一年。我知道，历史上的十三寿命就终结于这一年，而我究竟有没有能力能力挽狂澜改变历史呢？我忽然没有了自信。十三如今的身体情况已经非常不好了。师父开的药方换的也越来越勤了，药量也越来越大了，这些都不是好兆头。或许我们心底都有数，可是没有人敢开口。我只能尽我所能，让他一直保持着快乐的心情，让我们一家人都活的和和乐乐。

    “是雅娜齐！你还记得她和阿里吧！？”我喜笑颜开。

    “哦？”十三面上也是一喜：“他们来京城了？”

    “可不是！我们可是来了。”雅娜齐和阿里携手从外面走进来，两人幸福地相视一笑：“这次啊，是特地来感谢你们的。”

    我扶着十三坐起来，把靠垫靠到他身后。十三笑道：“你们如今回到蒙古了？”

    “嗯，早回去了。”雅娜齐嫁人了，经历了那么多也沉静了不少，至少做事看上去没有那么大大咧咧了：“我们在外飘零游荡了几年，本来父王不肯原谅我们，但是看到他的小外孙还是就心软了，也承认了我们。”

    “这可真不容易。”我也笑着坐在十三身边：“我们可真是没有想到还能在京城再次见到你们呢！”

    “没关系，我们这次是代表蒙古来的，估计怎么在京城也要待个大半年的！我头一次拉，至少也要玩够了才行啊！”

    我们都笑了起来，雅娜齐的性子还是那样直率啊！

    本来说是这三月初开春陪雅娜齐出去逛逛，可是没想到十三的病情却加重了。

    “咳咳……”

    我赶紧轻轻替他捶背，他摇摇头：“我没事……”

    “还说没事！？这是什么……”我带着哭腔拿起手绢，上面触目惊心的丝丝血迹，宛如一朵朵妖冶的桃花绽放，凄厉而又绝望。

    “我知道你担心我，你看这些年有师父师娘在，还怕什么啊！？”他轻抚过我的面颊，声音温柔而又镇定：“我答应过你不会分开，我没事的。”

    我握紧了拳头，随即又松开，努力地笑了起来：“说的也是，你怎么会舍得离开我呢？我们经历了那么多好不容易可以白头到老，我是不会允许你一个人先去奈何桥的，要去也要我们手拉手一起才对！”

    十三刮了我鼻子一下：“真是愈发的调皮了。”

    我们两个躺在火盆旁边聊着，虽然已经初春了，可是十三的身体却越来越畏寒了，不得不燃着炭火。

    过了一会儿，忽然没有听见回话的声音，我扭头一看，十三已经睡去，他精力已经大不如前，经常都聊着聊着就睡去了。

    我替他盖好被子，起身出屋。

    外面的冷风一个激灵，原本一直隐忍的眼泪簌簌地流下，心仿佛凌迟一般痛楚不堪。十三的病情越来越重了，难道我们真的就熬不过去了吗？谁能告诉我，为什么许下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誓言却无法厮守到老？

    “怎么哭了？”十三拭干我的眼泪。

    我目瞪口呆地抬头看着他：“不是让你好好在屋里休息吗？出来干什么？”

    “躺得太久了，应该出来活动活动。”十三笑了笑，扶着墙：“再躺着我自己都觉得自己骨头全软了！”

    “那我扶你到处走走吧！”

    “冷吗？”我替他披上氅子，走到亭子里：“坐会儿吧！”

    “我想要听你弹琴。”十三忽然说：“好久没有琴声了。”

    我立刻点点头，小跑着抱过琴来：“想要听什么？”

    “随便好了。”

    我迟疑着，等我意识到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不经意间手指已经滑过了琴弦，曲子已经弹奏起来：“望着你慢慢离开宿命像潮水般淹没我不能呼吸漂浮在黑色的海怎么习惯失去你的未来怎么留住渐渐消失的云彩骗自己爱还存在泪水却失踪不断命中注定没有你的未来莫失莫望渐渐消失的空白什么都别说我不想懂至少我还拥有美丽的梦什么都别说我真的不想懂终于明白该放手……”一曲未完，眼泪却哗哗地留下，如同水龙头坏了一般。

    “别哭了！”十三抱紧我：“看着你哭，我心疼。”

    我心头更痛，抬头用力吻住他，紧紧地抱紧他，不让他逃离我身边，只是深深地摄取着他的味道，我们的唇舌紧紧纠缠在一起，即使彼此窒息也决不再分离。纵使绝望也不要彼此在痛苦中流泪，即使痛苦也不要再放开紧握的双手，可是……我们的爱情真的就没有了光亮了吗？深深探入他的嘴中，我们甜的发苦。

    四月，如同那个音一样，不是一个好月份。

    “师父，师父……”我哭得一塌糊涂，十三躺在床上，双目紧闭，显然是昏迷过去了，我头一次这么怕，就算曾经直面死亡我也不曾这么恐惧过：“求求您……”

    “你先别哭，我先开药方，小夕先去熬药。”师父疼惜地抚过我的头。

    弘晈、弘晓、弘昌、茗静甚至是从宫里回来的弘昑都站在背后，每个人眼睛都是通红的，不用我解释什么了，他们都懂的。

    “额娘……”弘晈还要说什么。

    “咱们先出去，让额娘陪着阿玛。”弘昌却拉着他们几个，出了门。

    我坐在床边，轻抚着他凹陷下去的惨白面庞，心里酸涩苦楚。十三，你不会有事的，你醒来告诉我，你没有事，你还要陪我去隐居，你答应我的，八年为限，然后我们就男耕女织，你难道要违背我们的誓言！？

    我躺在十三身边，紧紧抱住他，如果你离开了，剩下我一个人，还有什么意义吗？

    “你来干什么！？”忽然听见外面的茗静一声轻喝。

    “我……我来看看阿玛的？”居然是和惠，她怎么……

    “阿玛？我们这里是怡亲王府，公主殿下的阿玛可是当年皇上，您来错地方了吧？”茗静讽刺地笑道：“公主还是赶紧回府吧！省的驸马爷担心。”

    “大姐……”

    “够了！”茗静厉声斥道：“这里可没有公主的大姐，我担当不起！”

    弘昌拉住茗静：“姐，和惠她毕竟是额娘的亲生骨肉……”

    “额娘当她是亲生的，她有当过额娘是吗？这些年哪一次额娘见过她回府没有哭过？哪一次她没有对额娘冷嘲热讽过！？这个时候假惺惺来了？我们怡亲王府担当不起公主如此厚爱，公主请回！”

    “大姐……我知道错了……以前是和惠任性，求求你，让我见见阿玛和额娘！”我听见了扑通一声，大概是和惠跪下了。

    心里一阵酸痛，十三，和惠她谅解我们了。你看到了吗？

    “让她进来吧！”我开口。

    和惠跌跌撞撞地进来了，看了我一眼，眼圈红肿，跪了下来：“额娘，和惠知错了，和惠再也不顶撞额娘了！”

    我蹲下拥住她：“和惠不哭，哭了就不漂亮了！额娘从来没有怪过你，是额娘对不起你啊！来，快起来。”

    “你们……这样……我就……放心了。”一个虚弱地声音传来，我的心仿佛一刹那停止了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