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莲长卷 作者:yuwangwen

    么偏僻的一个小胡同里面蹲着哭，你说我怎么可能放心！”

    “都说不要你管啦！”我赌气地撇开头，虽然知道自己是在无理取闹，可是就是忍不住想要在他面前耍小孩子脾气。

    十三蹲下来，轻轻捧起我的脸，逼着我的眼睛和他的眼睛对视。“袖儿，你知道我是在乎你的。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丢下你不管的。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本来是想去宫里看你的，结果他们告诉我你被九哥带走了，我让顺儿去打探了一下，就知道他带你去了德兴楼。本来不该去打扰你和九哥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就走到那里了。”他苦笑，正如我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追了出去。

    其实听到他这么说，我心底是很高兴的，虽然高兴中依旧是有掩不去的酸涩。

    “什么？”他看着我突然伸到他面前的手，疑惑地盯着我。

    我一把擦去脸上的泪痕，嘟着嘴笑道：“知道是我生日难道不用送点什么吗？”

    十三一怔，随即大笑起来，刮我鼻子一下，我贪恋地看着他爽朗的笑容。

    “你这个丫头，又哭又笑的，也不怕被人看见了笑话。”他拉起我，轻轻擦掉我脸上的泪痕，叹口气说：“你就这么从德兴楼跑出来，等会儿九哥没看见你该生气了。”

    我一惊，死定了！九阿哥特地为我生日包下了整个德兴楼，结果我反而跑了，他一定很难过很失望吧！虽然我没打算要和九阿哥怎么样，可是他对我这么好，我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有负于他，我怎么能这样！？

    见我耷拉着脑袋一副懊恼的样子，十三摸摸我脑袋，笑了笑说：“看来我又因为你这个‘红颜祸水’要得罪九哥了，要让九哥知道我带走你，铁定跟我没完。本来以为看不到我你就自己回去了，结果跑到这个墙角来哭。”

    我撇撇嘴，这个家伙！尽说这些风凉话！

    “快给我想办法啦。”我瞪着他，抓狂地拽着他的衣袖。

    十三无可奈何地看着我，想了想说：“你如果现在这么回去肯定正好撞倒九哥气头上，铁定没好事。”

    我翻了个白眼，废话！不然我要你想什么办法。

    十三故意忽略掉我那个白眼，微笑道：“你给九哥带份礼物回去。”

    啊？我怔了怔，忽然明白十三的意思了。

    “胤祥，你好聪明！”我欢呼起来，不自觉地抱住他的手臂，忽然察觉我们现在的样子是多么暧昧。我讪讪地松开手，心酸又泛上心头，却仍强笑道：“那我现在去给九阿哥买礼物，我……先走了。”

    十三静静地站在那里微笑着看着我，可是我知道，他的笑容和我一样，只是诀别前认命地苦笑罢了。

    送九阿哥什么好呢？贵重的东西他肯定都不稀罕。他家里那么有钱。要特别的，可是怎么样的才算特别的呢？！

    真是费神。我嘟嘟嘴。漫无目的地走在皇城的街道上。

    看见路上店铺卖五色的纸。宾果！有了。

    我抱着大包的彩纸兴冲冲地小跑回德兴楼。但是却傻眼了。德兴楼又进进出出一堆食客。而胤禟已经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完了。这是我的第一个念头。胤禟一定真的生气了。

    怎么办呢？我又不认识回宫的路。而且如果就这么回宫了，以后和胤禟见面他脸色铁定不会再有这么柔和，一定又是那样冰凉凉阴沉沉的。

    在我努力不懈地询问之下，总算找到了九阿哥府上。可是要怎么进去呢？

    在徘徊了n久之后，也许是老天不忍心让我在这么冷的天冻着，小卓子居然从门里出来了。我赶紧大声叫住他。

    小卓子见到是我，赶紧过来，一脸扭曲地抱怨道：“我的好姑娘，您可跑哪里去了？！我们家爷听说你忽然跑了，脸色顿时就变了。如今把自个儿关在屋子里呢！连福晋进去都吃了闭门羹呢！”

    我吐吐舌头，笑道：“你放我进去。我来想办法。”

    “滚出去！”门刚咦开，就听见胤禟暴怒的声音，连我都吓了一跳。他一直对我最多是阴沉沉的，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他。

    我挥挥手示意小卓子先出去，我轻轻关上门。本来闭眼躺在榻上的胤禟忽然睁开眼睛，冷冷道：“我不是说……”

    他愣了一下，没想到居然是我。

    我笑眯眯地把彩纸放到桌上，说：“九爷说什么啊？！”

    “你既然走了，还回来干什么？”

    我自顾自地坐下，故作委屈的样子道：“九爷才是呢！把我一个人扔在街上。枉费我好心给您买礼物。”

    九阿哥一怔：“什么礼物？”他看见我手上的彩纸，冷笑道：“就这礼物？”

    “这只是原料。”我眨眨眼笑道：“您先小憩一个时辰，等我礼物弄好了，我叫你哦！”

    九阿哥狐疑地看着我，见我一点也不畏惧地盯着他阴沉的脸，反而一时来了兴致，点点头说：“那也好！我到要看看你玩出什么花样。”

    我一个人在外屋叠着纸鹤，虽然因为赶时间叠的有些变形，不过反正也没人会仔细地一只只的探究，就将就吧！

    我用从小卓子那里讨来了针线一串串的串起来，每一串的长短都不一，而且每一串的最后都缀上两个小铃铛，然后满意地看着我的杰作。

    然后就是布置房间了。

    我蹑手蹑脚地端着椅子来到里外屋子的隔门的屋帘边，大概比划了一下，就把串的最长的那一串波浪形地悬在门梁上面，另外十来串短一点的就全部挂起来，当作帘子；然后把原来的帘子撩起来，轻轻地束在两边的钩子上面。轻轻一碰铃铛就发出清脆的响声。这就是古代简易般的风铃啦！哈哈。我得意洋洋地推开窗户，正好风吹进来，吹动了那一串串纸鹤，长长短短不一的纸鹤风铃在风中曼舞着，发出柔和的脆响。

    “这就是你的礼物？”胤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不过虽然言语中一副不以为然，但是眼睛里的讶然和淡淡的欣喜还是看得出来的。

    “好看吧！我手都疼了呢！”我摆弄着纸鹤，自己很满意我的杰作：“以后呢，你每次进出的时候听见铃铛的响声就会想起来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哦！用心作的礼物，不是敷衍你去外面随便买的呢!”

    胤禟站到我身边，也是轻抚着身侧的纸鹤，抿着嘴，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

    “你不喜欢啊？”我有的失望，虽然我的礼物没什么价值，但是至少也是人家费尽心思想出来的嘛！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袖儿还有一双灵巧漂亮的双手呢！”胤禟忽然拉过我的手，轻轻地抚摸着。

    我触电似的缩回手，微微惊愕地看着他。

    “原来我的袖儿这么费心就是希望我每天都能想着你吗？”他妖媚的脸庞离我越来越近，我下意识地退开几步，他每次这样妖娆的笑的时候准没好事。他却一把拉住我，不容我挣扎：“我又怎么会忘掉你呢？”说着，他的手轻轻的抚过我的面庞。

    完了，被误会了。我结巴着苦笑道：“那个……那个……胤禟啊……啊——”

    不容我解释，一个温润的吻彻底堵住了我的嘴。

    细细的密密的吻啄咬着我的唇，我吓得不知所措，潜意识地想要退开他，双手却被他紧紧地钳制在身后。他辗转着、吮吸着，相当有经验地轻轻啃咬着我有些僵硬的唇，挑逗地伸出舌头，撬开我紧闭的牙齿，攻城略地霸道地侵袭到我的嘴中，我坚决地反抗地拒绝着，用舌头抵触着他的强硬前进，可是这样却是徒劳，反而让我们的舌头纠葛缠绕地更厉害。

    我有些慌了。本来也不过是个吻罢了。之前他又不是没有强吻过我，可是他的唇却不满足地滑到我的脖子上，我一下子惊醒过来。身体一颤，用力地挣扎着。

    胤禟却无知无觉地继续在我脖颈间纠缠。我大叫着让他放开我，他却诡异地抬头看了我一眼，伸出舌头轻轻地舔了一下我脖子上的吻痕，笑道：“你既然选择了十三，又何必回来，既然随我回到我的府上，又怎么让我肯放手。我说过，袖儿，你迟早是我的。”

    他果然什么都知道了。我慌了起来，这个时候的他，眼睛已经变得通红，一股不祥的预感泛上心头。我拼命地想要推开他，大喊大叫起来。可是我知道，这只是徒劳。这是他的地盘，没有人会来救我。

    十三，十三，救我。我该怎么办？！

    “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你还要喊十三的名字！？”胤禟喑哑的声音变得尖锐，他钳制我的手更加用力了。我吃痛地闷哼一声，泪水瞬间决堤涌出。

    泪水滴到他更加用力亲吻我锁骨的唇上，他微微一怔。手上力度轻了很多。

    我正想趁机退开的时候，他又用力拽紧我，喃喃道：“不，我不会再放手了。你只能是我爱新觉罗胤禟的女人！胤祥和胤祯凭什么和我抢，你是我的……”

    我知道，他已经疯狂了。可是我……我该怎么办！？

    “胤禟，你不要让我以后都恨你。”我颤声说着，希望他能够清醒过来。

    可是我忽视了男人伤痛愤然时爆发的情绪，他更加疯狂地撕扯着我的衣服，衣服上的纽扣顿时散落一地。他把我紧紧地按到床上，狠狠地压在我身上，一阵男人的气息顿时包裹住了我，压在身上的重重的身体完全限制了我的逃脱。我恐惧而又颤栗地看着他。谁能救救我！？胤禟，你快清醒过来啊！

    可是，他早已经被□冲昏了头脑，他吻过了唇、脖子、锁骨，然后还一直往下延伸，而那只空置的手也未曾闲置，游走在我厚厚的衣服下面，从脖颈滑到了前胸，我屈辱地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呻吟出来。我的衣服很快就被他撕扯到只剩下一件抹胸了，而余下的散烂的衣襟都一样零碎地飘散在屋子里，宛如断翅的蝴蝶幽然坠落。我怎么会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怎么样的事情，可是这也是我最不想发生的事情！胤禟，你就真的要让我那么恨你吗？！

    可是我的挣扎和反抗反而更加激起了他的欲望，男人征服的欲望。他埋首在我的胸口间，隔着抹胸吮吸着，一只手已经顺着滑到了我腰间，一把挑开系在身后的抹胸的带子，我惊恐地想要捂住□的身体，无奈双手被钳制在头顶，挣扎却只是徒劳。而那摩挲的手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仍然不住地往下探去，我浑身都颤抖着，无力地哭泣着。我使出浑身最大的力气，在他钳制我的那只手微微松了一下的时候，一把狠狠挣脱他的手，甩手一个巴掌打在他脸上。

    他怔住了。

    我抱着被子缩到床的一个角落上恸哭着。

    胤禟仿佛被那一巴掌打醒了。眼中闪过一丝懊恼和怜悯。

    “我——”他伸出手，我却已经是惊弓之鸟，吓得更是往后躲。

    他的手无力地垂下。

    我知道他是想要帮我擦眼泪。可是我现在潜意识地怕人接近我，害怕恐惧的情绪弥漫在全身。

    “爷。”小卓子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八爷他们到了。”

    九阿哥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叹口气道：“给袖儿拿一套新衣过来，然后送她回宫。”

    小卓子进来看这光景，大概也明白发生了什么，很乖觉地保持缄默。

    “你最好管好自己的嘴。”九阿哥狠狠地看了小卓子一眼，冷冷地警告了一声。小卓子忙跪下磕头。

    我披上衣服，低头不语地跟着小卓子走在胤禟的府上。

    “咳咳。”一个尖锐的女声在身后响起。

    “给福晋请安。”胤禟府上妾氏虽然多，但是入玉碟的福晋级别的女人就嫡福晋董鄂芳菲一个人。

    “你先下去。”她高傲的挥手，摒退小卓子。

    小卓子犹豫了一下，董鄂芳菲脸色一沉，冷笑道：“我还命不动你这个奴才了！？这府上本福晋还是能当家作主的！”

    小卓子忙不迭地退开了。董鄂芳菲一步步靠近我，上下打量着：“也不如何嘛！和咱们这府上的比起来差远了。”

    她身后那两个也不知是侍女还是侍妾的女人跟着附和。我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力气去和她们这些女人斗气了。只是默然地垂首站在那里。

    “就这么一个木然地女人爷竟然也喜欢。”董鄂芳菲冷笑道：“就凭这点姿色，爷怎么会真的看上呢？不过是因为她妖媚惑主，讨得宫里的主子们欢心，要不然爷干什么费心地把她讨过来啊！”

    “姐姐所言极是。”身后的人嗤嗤地不屑地笑道：“就算进了门，就她这样的出身，做最低等的侍妾也不配。更何况，就算现在和爷有了欢爱，我看爷也没有要她去的打算，否则何苦这么着急着把她送回宫去啊！”

    董鄂芳菲见我没有任何反应，神色一沉，道：“你们两个先下去。”

    那两个侍妾一怔，脸色僵了一下，忙陪笑着福身退下去。但是仍然掩不住眼里的愤怒和妒忌。

    第一卷：满眼春风百事非 第三十二章 毒惑

    “在额娘那里我也见过你，以前还觉得你是个明白事理的人，可是你如今这么缠着我家爷算怎么回事呢！？”她厉声喝道：“你知不知道爷为什么这些年一个侧福晋也没有封！那是因为我，我！董鄂七十的女儿，有利于他的未来的女人！要是他娶了你，皇上太后那边未必给他好脸色！人家都说红颜祸水，我本来还是十分反感这话的，可是如今倒觉得大有道理！萧袖蕊，这里不欢迎你，我以后不希望你再出现在这个府上。”

    原来是来赶人的。我冷笑，这个府上我再也不要来了。再也不要，我颤栗着，心里的创伤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愈合。

    恍惚间董鄂芳菲还说了很多话，我就木然地听着，不过就是一些冷嘲热讽的风凉话。最后福下身冷笑道：“请福晋放心，萧袖蕊对这里没有一丝的眷恋。”

    我一个人躲在马车的一个角落上无声地啜泣着，仿佛溺水的孩子，找不到救命的稻草，只能任由自己的下沉。

    迷糊中，我仿佛看见了现代的爸爸妈妈还有阿雅。他们都生活得很好。看来有没有我他们都能生活得很开心，这样，我就放心了。

    还有美丽娘亲，她依旧淡然地在府上绣花弹琴，只是偶尔流露出丝丝忧伤。

    还有十三。十三一声声地呼唤着我的名字，我也回应着喊着他的名字，但是他的声音却越来越远。我哭着追过去，却看见他和抚云琴瑟和谐地挽着手，有说有笑地走在一起，两个人高兴地从我身边走过，谁也没有看见我。

    我只是一个时空的错乱者，我本来就不属于这里。我的到来，对于十三对于抚云对于胤禟胤祯都是一场灾难。我伤了多少人，又欠了多少债？！我如果不出现，是不是一切的事情就会美好了。如果这样，我消失或许是最好的。

    “对不起——”九阿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憔悴而又悲凉，我隔着烟雾看着他清俊而又悲凉的脸，木然无语。

    我不生他的气了，我给他带来的痛苦我已经偿还不清了。可是，我不知怎么面对他。他给我带来的阴影是我无法自己解除的。

    看着他离我越来越远，我的心一阵怅然和无助。所有人都走马观花地在我面前叫着我的名字，可是，没有一个人看见我。都离我远去。

    “我这是在哪里？”我茫然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嗓子如同烧伤了一样疼的异常厉害，几乎都快说不出话来了，一抬头，正好看见完颜和采心站在我面前。两个人都是一脸的憔悴和激动。我怎么这么无力啊？发生了什么事？

    “阿弥陀佛，总算醒了。”采心一脸快哭出来的样子，把桌上的药递过来，哭道：“姐姐再不醒过来，这个宫里只怕要翻天了……”

    “采心！”完颜用我从来没有听过的严厉的声音喝斥一声，怒眼瞪着采心。采心脸色微变，显然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低下头，不敢再言语。

    我一怔，能让一向嬉皮笑脸的完颜这么紧张的事情一定很严重了。“完颜，你说实话，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沙哑着声音，紧紧盯着完颜。

    她神色慌了一下，强笑道：“没什么，就是大家都担心你，你再不好的话，多少人都要担心死了啊！”

    我疑惑地看着她，隐隐觉得她没有说实话，可是我的嗓子却再也不给我机会多说话了。我张了几次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我只能苦笑着无力地叹口气。

    “给主子请安。”佟贵妃忽然进来了，脸色铁青，却带着分明的怜惜。

    我刚要下床给她请安，她却伸手止住了我，微笑道：“不用了，你还病着呢。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我苦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嗓子，咳嗽了两声，无奈地摇头。

    佟贵妃脸色变得更难看，怜悯地摸摸我的头，冷冷道：“看来还是有人按捺不住了，胡太医，你进来，给袖蕊把脉。”

    我一惊，忙拉拉佟贵妃的衣袖，担心地摇摇头。毕竟，让太医给一个普通的女官看病于礼不合。

    佟贵妃拍拍我的手，让我放心，侧身给胡太医让出点地儿来。

    我茫然地看着胡太医时而蹙眉，时而摇头，难道我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胡太医欲言又止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佟贵妃。我心里咯噔一下，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你先好好休息。”佟贵妃温柔一笑，又转身对胡太医道：“胡太医这边走，咱们不要打扰这孩子休息。”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一般到了医院，医生要背着病患单独和家属谈多半都没有什么好事！可是我现在的状况也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开。

    我连比带划地让采心给我拿来了笔墨，勉强撑着起身，写到：完颜，你给我说实话，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刚才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完颜一颤，但嘴巴还是硬撑着说：“你居然连我都不相信了！我怎么会骗你呢！”

    我冷冷地瞪她一眼，就凭她这样的个性，要撒谎一眼就看穿了，如果我还看不出，就枉我在这个勾心斗角的皇宫待了这两年了。我索性把笔往地上一摔，闭眼不再理会完颜。

    果然，她一下子就吓着了，脸色变得苍白，赶紧拉着我的袖子说：“袖蕊袖蕊，不要生气了，是佟主子不让说的啦。”

    “格格！”本在一边一言不发的简儿轻轻喝了一声，微微责备地看了完颜一眼。

    我心下了然，果然是佟贵妃。到底我为什么会昏迷了，又发生过什么呢？！

    “我是不是得了什么重病？”我写道。

    完颜眨眨眼，使劲摇摇头。我愕然。不是？

    “姐姐，十四爷来了。”

    我一怔，完颜脸色一变，不满地嚷道：“他还来做什么！？还嫌给袖蕊惹得麻烦不够多啊！？不见不见，赶出去。”

    “这个宫里似乎还轮不到你作主吧！”十四散漫而又嘲讽地声音传进来，他大步迈进来，冷冷地盯着完颜。

    完颜也毫不示弱地回瞪着他，冷嘲道：“本格格只是看不惯你们这些阿哥借着一些名由老是来烦袖蕊，如今把她弄成今天的样子，你们可满意了！？”

    十四一怔，神色不愉地哼了一声说：“我待袖蕊如何不必完颜格格操心！更何况，若是我一直在她身边的话，怎么可能让人有机可乘！？”他顿了一下，脸上露出愤怒的神色，一拳狠狠地打在墙上：“又怎么可能让她被人……被人侮辱！”

    停——！我迷惑地看着他们，他们都用怜悯而又伤痛的眼神看着我。被人侮辱？！我潜意识地缩了一下，那日在九阿哥府上的情形又浮上心头，不禁打了个寒颤。

    十四看见我的反应，似乎更加确定了什么，狠狠地咬牙看着我说：“该死！九哥居然真的对你做出那种事情！不可原谅！”

    我实在无力去责备胤禟什么，也更不希望他们兄弟之情因为我而出现裂痕，我勉强一笑，写道：“十四，没有什么的，你也不要太责备九阿哥了，更不要为了我的事情伤了你们的兄弟之情！”

    十四不可置信地看着纸上的字迹，愤然道：“不可以！我决不能原谅他！即使你能够大度地原谅他带给你的伤害，我也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原谅他这个禽兽的！当日去他府上不知道你也在，否则怎么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等等——十四居然叫他一直颇为敬重的九哥胤禟禽兽！？虽然当日九阿哥是意图非礼我，可是毕竟最后什么都没有发生！他该不会是误会什么了吧！？虽然九阿哥对我做出那样的事情，可是我终究是狠不下心去恨一个真心喜欢我的人，只是，我再也无法面对他了。

    我急切夺过十四手中的纸，又写道：“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那天最后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十四愤怒地挥着拳头道：“你不用替他掩饰了！袖儿，你不必担心，即使你失身于九哥，我也不会介意的！我爱的就是你本人，而不单单是你这具躯体。我这就去让皇阿玛赐婚！”

    我又是惊讶又是无奈，我失身？居然被传成这样了。是谁这么缺德，这样不是明摆着毁我清白，又陷九阿哥于不义吗？！

    我努力地摇摇头，写道：“真的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不要随便听人嚼舌！也不许把事情闹到皇上那里！”

    “完颜按捺不住了，嘟嘴冷哼道：“才没有人嚼舌呢！是九阿哥自己承认的！”

    我一惊，九阿哥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承认本来没有的事情！？他疯了啊！我心里一急，脑袋竟然又是一昏，无力地倒在床上。

    “胡太医，你看这毒到底是能解不能！？”我迷迷糊糊似乎听到有人的声音。

    一个苍老的男子的声音响起：“回娘娘的话，微臣已经尽力了。只是这种慢性毒药极难被发现，加上长期服用，毒已经进入五脏六腑，即使微臣和太医院的同僚尽力开出药方，也许也只能留住这位姑娘最多十年的性命。”

    我大骇，还不等我咀嚼这话的意味，便听杯子打碎的声音，一个清脆尖利的女声响起，我听出了，是完颜：“十年！袖蕊现在才十几岁，你们就忍心看她这么红颜薄命吗？”

    “微臣惶恐！”胡太医颤颤巍巍地说：“只是这毒实在太霸道了，而且没有即使医治，如今微臣也只能利用针灸暂时封住毒素的流动，如果萧姑娘能够按照微臣开的药方每日暗示服药，不再费心多想，好生保养，微臣倒是能够保证萧姑娘十年无恙！”

    中毒？还是慢性毒药？我心里一揪。怎么可能？我在宫里一直本着不与人结怨的宗旨，即使有人嫉妒我，也不至于这么想要我死啊！

    完颜颓然坐到椅子上面，呜咽道：“佟娘娘，您是菩萨心肠，一定要救救袖蕊啊！袖蕊那么好一个人，老天爷不会那么残忍的！”

    我心里一阵感动，完颜虽然有时候有些大小姐脾气，有些任性，但是对我，她却是从来没有把我当奴婢看，反而待我极好。

    佟贵妃叹口气，声音冷锐：“胡太医，你尽力医治吧！哼，看来这宫里也该是时候整顿一下了，居然有人在宫里能悄无声息的干这种事情！今天是一个女官，保不齐明天就是宫里的哪个主子了！”

    “没错！”一个苍老的妇人的声音遥遥的传来：“哀家也正有此意！”

    “给太后请安。”屋里忙作一团，没想到我的事情竟然惊动了太后，我暗自叹口气，思绪却是越来越迷糊，只隐隐听见几个词，什么‘阿哥’、‘皇上’、‘彻查’的，然后就彻底没有意识了。

    “我中毒了？”我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这句，然后满意的看见所有人惊讶的眼神，我苦笑，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总是会来的。

    凝湘头一个回过神来，脸色苍白了一下，说：“你不要多想，好好休息。”

    完颜跟着一个劲儿的点头，眼巴巴地看着我说：“一定不会有事的，你好好休息，胡太医说没事的。”

    “我只有十年时间了不是吗？”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能笑的出来，只是妖娆地一笑，道：“你们不用瞒我了，反正我已经知道了。”

    完颜倒退了一步，呆呆地看着我，喃喃道：“袖蕊，你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的笑？笑的我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闭上眼，微笑着靠着床。是啊！为什么我要这么笑？我好累了，不想再和这些古人玩斗智斗勇的游戏了。死亡，曾经那么惧怕死亡的我，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已经对于这个词没有感觉了？！

    “佟主子和太后娘娘已经着手调查这件事了，袖蕊，你不要担心。”完颜拉着我的手，有些不知所措地小心说。

    我笑着看着她和凝湘，沙哑着嗓子，微笑道：“你们不要再为我的事情操心了。要是搅得后宫不安宁，你们不是在帮我，是在害我呢！”

    “哼，要是逮到那个杀千刀的贱人，我一定扒了他的皮！”完颜恶狠狠地跺脚，急得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我又是感动，又是愧疚地伸手擦干她脸上的眼泪，笑道：“傻瓜，哭什么？人本来就是要死的，只是我去的早些罢了。”

    “对了，九阿哥那件事到底怎么回事？”我心头一团乱麻，怎么什么事情都搅和到一个时候发生了啊！？

    说到这里，完颜和凝湘脸上都露出愤愤的神色，完颜不顾旁边简儿的阻挡，怒道：“他对你做出那样的事情，居然毫无悔意，还大言不惭地说会对你负责！”

    这个胤禟！我明白他想干什么了，虽然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但是人言可畏！他也可以借机像康熙把我讨了去。

    “我说的是真的，当真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摇摇头，叹口气：“当时八阿哥他们到了，所以，最后真的我没有失身于他。”

    完颜一怔，不解地看着我：“那他为什么……”

    完颜虽然调皮单纯，但是并不愚昧，她忽然明白过来，又是恼怒，又是无奈地撇撇嘴，叹道：“这个九阿哥！也真是！怎么能随便拿女子的贞洁开玩笑呢！他若是真的那么喜欢你，就光明正大地把你讨回家去！何必这么毁人名节呢！？不过——”她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其实这样说来，九阿哥是真心喜欢你的，你真的就不动心吗？”

    “说不动心那是唬人的。”我幽幽地叹息，心头却闪过十三俊朗的笑意：“只是，这里容不下别人了。”我当她们是自己人，自然不想有所隐瞒。

    “啊？”完颜瞪大眼看着我，大叫道：“你不会真的喜欢十四阿哥那个毛头小子吧！”

    我噗哧一声笑出来，敢这么说十四的，只怕也就完颜一个人了。我摇摇头。

    “是十三阿哥吗？”凝湘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我一怔，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为什么这么问？”

    “妹妹你不知道，你昏迷的这些日子，十三十四爷和九爷大打出手了，闹得不可开交，若不是四阿哥和八阿哥拦着，只怕定然惊动圣上。”凝湘一脸心有余悸的样子。

    我心头一痛，他们……何苦……

    “情之一字，自古便无可解释。”晚些时日五阿哥来看我，我随口喃喃时被他听见，他依旧是淡淡的怜悯的微笑：“情障对于爱新觉罗家的男子其实是最难看破的。以前有过很多例子了。”

    我看着他，无力地苦笑。

    如今，困扰我的，不仅仅是这段无法结束的恋情，还有我始终不明白，到底是谁，这么急着把我除去？会是八阿哥吗？毕竟他曾经想要借刀杀人。可我潜意识地觉得，在这个时候做这件事情对他没有好处，那么，究竟我得罪了谁？！

    五阿哥看着我，摇摇头，云淡风轻地推开窗户道：“多想也无益，有些事情即使你想破脑袋也未必能够想到；但是如果你换一个心情、换一个情景，也许很多事情一点即通。”

    我闭上眼，静下心。既然想不到那个人是谁，无论我怎么着急都是枉然，倒不如顺其自然，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时候。

    我感激地看着他。五阿哥，一个我一直就完全看不透的人，一个淡然不似凡尘之人的男子，却往往在我迷惑的时候指引着我。

    第一卷：满眼春风百事非 第三十二章 女人戏

    “你不必自责。”我笑着看着十三，以为再也不能在宫里单独和他见面，岂料大病一场反而得到个机会，弄得我也不知道该哭该笑了。

    十三憔悴了很多，我细细地看着他的眉眼，心里一阵平和。有那么一瞬，我觉得即使就这样到天荒地老我也无所谓了。可是看到他眼里的担心和心痛，我的心就没来由地酸涩，只能用最深的笑容去回报他。十三一直很自责，觉得如果那天他把我带走了，不让我去九阿哥府上，或许很多事情都不会发生。

    但是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他的错。十三最让我心疼的一点也是他总是把某些不是自己的错误揽到自己身上；呵，这就是我所爱的男子。更何况，我毒发更不是他的错，而九阿哥终究也没有对我怎么样，虽然我知道完颜凝湘她们几个并不很相信。

    “无所谓啦，我还有十年好活，虽然我很怕死，但是，总不能怕得连这十年都一起痛苦过去了吧！”我安慰着他，也是在自我安慰。手渐渐地抚上他紧蹙的眉头，想要抚平那里的悲哀。

    十三握住我的手，轻轻地放在唇边点了一下。温柔地替我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

    我亏心地享受着他的温情；也许正是因为知道自己没几年好活了，所以有些什么都不在乎。我知道，这种时候我该恐惧，该哭着闹着要人救我，可是……我反而很想大笑，我觉得自己本身就是一个玩笑，莫名其妙地来到这里，莫名其妙地和这些古人纠缠至此，又莫名其妙地要死在这个时代。眼泪已经为了感情浪费得太多了，冲淡了死亡的恐惧。

    “你先回去吧。不然等会儿完颜她们来了会被看见的。”

    十三蹙了下眉，苦笑道：“那难道你以为这样就不知道吗？钟粹宫里面有多少皇阿玛的眼线连我都不清楚，只是……”

    我懂，胤祥，你的心意我一直都明白。只是我也不希望你遇到麻烦。康熙高深莫测的心思我无法揣测，纵使他再宠爱你这个儿子，也会为了大清江山放弃私情的！

    胡太医连着几天来给我针灸，还让人喂我那个苦的要死的药，我估计那个药里面放了什么类似镇静剂之类的物质，大半天我几乎都是昏昏沉沉地处于半昏迷状态。醒来也只是看见莺莺燕燕一帮人在我旁边真心假意的担心着，倒不如好好补点睡眠。

    虽说我昏沉沉的，不过有时也知道谁来过。至少我知道十四和完颜是天天都来。只是我就是每天都希望他们千万别正好撞倒一个时间来，否则我铁定是休息不了了。这两个人仿佛天生有仇似的，见面不出两句肯定吵的天翻地覆。我不得不被强逼着从睡梦中醒来，然后给他们当和事佬。

    十阿哥也来过两次，有一次我正好醒着，同他说笑了几句。

    但当他刚说到胤禟的时候，一旁的完颜就变了脸色，毫不客气地要赶人的样子，弄得我和十阿哥都是一阵尴尬。

    十阿哥虽然莽撞了些，但是也不是一个糊涂人，大抵也知道我和九阿哥之间发生了些什么。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我看了很好笑。

    “九哥他……”十阿哥在转身出门的那一刹那忽然转过头，说：“他这么些日子都借酒浇愁，人瘦了一圈，变得胡子拉碴的，如今病了也不肯看御医。我知道你定是恼他恨他，不愿再见他，可是……”

    我沉默。我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样去面对那个说爱我，但又伤害了我的人。

    “九阿哥病了不看太医是他的事情，我们袖蕊也生着病了，不宜多受打扰，十阿哥请回吧。”完颜冷冰冰地下了逐客令，狠狠地一推门，把错愕的十阿哥直接关到门外了。

    接着便听见十阿哥愤愤不平的声音，骂骂咧咧地说：“果然是个野蛮婆子，怪不得十四总是被气得脸色铁青。”

    我噗哧地笑了出来。调笑着对她说：“看来这悍妇的恶名你是担上了。”

    完颜嗔怪地瞪我一眼，哀怨道：“是啊！也不知道是为了谁！”

    “你帮我拿纸笔来吧。”我想了想，趁着今天精神还不错，要解决要面对的事情还是要及早处理，虽然我是万分不愿意去面对。

    完颜不解地看着我，把纸笔递给我。

    “昨日种种，似水无痕。我们，都释怀吧。”简单的几个字，安抚着我颤栗的心，却也希望能够说服固执的胤禟。也许是我知道自己没多少年好活了，面对一些事情时，反而比平时冷静淡然了很多。即使我现在无法释怀，但是我一直在说服自己。

    “你——他那么对你，你……”

    我阻断完颜不满地嚷嚷，笑道：“你去吧。我和九阿哥的事情迟早要有个了断。”

    完颜离开了，我一个人坐在床上，微闭着眸子。

    “我说姐姐啊，咱们犯得着还巴巴地来探望一个贱婢吗？”一个不满愤恨的声音悠悠的传来，似乎是故意提高了声音，好让屋里的我听得一清二楚。

    “这不是给她脸面，而是给太后老祖宗和佟贵妃面子。毕竟迎合她们的态度对咱们更有利。”我听出来了，这个声音……我一颤：董鄂芳菲。

    门被推开了，我心里纵有千百般的不情愿，也不想给这两个女人落下话柄，强撑着扶着窗边下床，福身道：“给两位福晋请安。”

    舒舒觉罗紫兮冷哼了一声，高傲地瞪着我。

    董鄂芳菲却抿着嘴，一言不发地随我半蹲在那里。

    两个女人不愧是从侯门大院出来的女人，整人果然是有一套！我冷汗不住地往下流，腿也开始颤抖，原本就虚弱的身体根本不可能再支撑下去。

    董鄂芳菲嘴角浮起一丝讥笑，似乎在向我示威：她是主子，我不过是个贱婢，她想要我怎么样我就只能怎么样。

    我暗自冷笑，却依旧露出笑容，你想要看我出丑，我偏不让你如愿！

    果然，董鄂芳菲脸上神色一变，重重地冷哼一声：“起来吧！”

    我半扶着床沿站在一旁，低头等着她们怎么把这场戏唱下去。

    “好一个聪慧的奴婢，原来见了主子来，都不用看茶的啊！”舒舒觉罗紫兮坐在董鄂芳菲的身边，挑衅地一笑。

    我咬咬牙，艰难地走到桌边，刚要倒茶，舒舒觉罗紫兮尖锐的声音又响起：“你一个贱婢用过的东西怎么敢给我们用！姐姐，你看看，这女人简直……”

    董鄂芳菲冷笑着拍拍舒舒觉罗氏的手，说：“就算她给你上茶，你敢喝吗？”

    我一怔，看来这两个女人今天是专程来挑衅的了！

    “我自然是不敢啦！人家可是有着多少人的宠爱，就算是意图在茶水里面做点手脚，也没有人追究啊！？”

    我不理睬她们的冷嘲热讽，自顾自地倒了杯茶，一饮而尽。然后淡笑着看着她们。

    “两位福晋屈尊迂贵到奴婢这小屋子里，奴婢铭感于心。”我娇笑着道：“两位主子难得到钟粹宫来，想来佟主子知道了必然很高兴的。”

    我赌她们俩肯定没有去见佟贵妃。否则佟主子不可能就这么放任她们两个跑到后院来的。既然是在钟粹宫的地盘儿上，至少地利之一条我是占尽了。我嘴角不易察觉地浮起一抹冷笑。她们已经失了礼数，到时候出了事儿，只怕遭殃的未必是我一个人！看来这两个女人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