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果娘回家,在寝室里哄果妹入睡。李果蹿上桓墙,跑到西厢窗外,学猫叫,叫得欢快。赵启谟很快出现,他披着外衣,手里还拿着书。
“果贼儿,你小声点。”
赵启谟喊“果贼儿”,用的是土语,这三字经由他那汴京口音喊出,居然有别样的趣味。
此时尚早,赵启谟的仆人还没入睡,李果学猫叫声音太响。
“起蟆,你看,我在海边捡的。”
李果抬起手,手心里是一个白色的大贝壳。李果也会说几句官语,也能听点,只是他老叫不准赵启谟的名字。
赵启谟拿起贝壳端详,没觉得有什么特别,就是比较大,颜色很白而已。
“是个贝壳啊。”
赵启谟闻到贝壳身上的腥味,他又将贝壳还给李果。
“听马账房说,这样一个贝壳,稍作加工,在落玑街里能卖十两银呢。”
李果用手掌爱抚贝壳背面,就像在爱抚着十两银。
“哦。”
十两银对赵启谟而言并不算多贵重,他才十二岁,身上的任何一样物品价值都以金计算。
“可是买它去有何用途?”
自打李果跟随果娘去海港后,李果经常拿些新奇的东西过来,有时候只是块好看的石头,有时候是尾鲜见的鱼,有时候是异样的花草。要么是他在海边拣的,要么是水手们给他的。
“你看,可以在这里钻孔,穿过绳,挂在脖子上。”
李果将贝壳屁股端起,做着穿孔的动作,然后再将贝壳贴在胸口演示。
“听说番商很喜欢这种贝壳,还会在背上刻花纹,刻花纹就更值钱啦。”
李果的话语,往往围绕着一个“钱”字。赵启谟不嫌弃他俗,他知道李果穷。
“要是白天,在阳光下看,贝壳上的白色会发出彩光,喏,你拿着。”
李果再次将贝壳递给赵启谟,赵启谟接过,拿到烛光下端详,贝壳背部隐隐有流光。
“可是要卖我?”
赵启谟狐疑着,之前李果曾拿过来一株红色的花,要卖赵启谟一吊钱,还说是友情价。然而赵启谟既然喜爱花草,对花草也十分熟悉,认出这花虽是海外来的,但并不珍奇。
“没啦,就是觉得好漂亮,给你玩两天。”
李果扯动手腕上红绳系的一枚花钱,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他也不是每次都想从赵启谟身上赚钱。
“可别弄丢,值十两呢。”
李果两个手指拼出个十字。
“知道啦。”
赵启谟将贝壳收起,他返回书案,瞧见上头摆的一盘桃子,他挑最大那颗,抛给李果。
“走吧,一会我娘要过来查房,看到你就不好了。”
咔嚓。
“唔,呐窝走啦。”
李果叼着颗粉红大桃子,在屋檐和桓墙上跳跃,活脱脱一只猴子。
第11章 读书郎和半文盲
李二昆还没失踪前,每年跑船,收入也还凑合,在李果8岁时,他送李果去私塾读书,也就读了半年,刚刚会写李果二字,就没钱jiāo学费。李二昆跟的海船遇到海难,李二昆没有回来。
那是艘寻常可见的海船,运载三十多位大小商人及其仆从,二十多位船工。
海船在占城附近遭遇暴风雨触礁,船身粉碎。数日后,被过往海船搭救的人,返回海港,总计四十三人,但里边没有李二昆。
李果背着果妹,在仓库附近溜达,他观看货物从船上卸载,账房拿笔和算盘,在一旁盘算。有的账房先生登记货物,喜欢边写边报货物主人名姓,货物名称,重量,音调起伏婉转,十分有趣。
李果会学账房的模样,手里拿张废纸,做书写状,报着货物名称和重量。
“果贼儿又不识字,还学人账房先生。”
水手和脚力们会取笑他。
李果是不忿的,会说自己识字,然后在沙地上写下,十百万,田土山,诸如之类的字。
李果是个半文盲。
他不懂什么“古之君子,其责己也重以周,其待人也轻以约。”(大意:真正的君子,严于律己宽以待人)。他听赵启谟诵读过这句子,读起来yin阳顿挫,十分好听。
过年后,赵启谟去
分段阅读_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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